第7章 一顆葡萄糖
阮心糖認出那人是言漠承之後,立即掏出紙巾準備給他擦外套上的油,嘴裏還連聲說着不好意思,剛剛準備找人質問的氣勢全然消失。
薛奉遙被阮心糖的狗腿模樣氣得沒眼看,拉住她準備擦辣油的手往回帶了下,直接把阮心糖拉到自己身後,給了一個老實待着的眼神。
“我賠,不好意思。”沒等薛奉遙開口,言漠承已經先一步道歉。
既然對方都道歉了,薛奉遙再有哪兒看不慣,也只能自己憋着,沖自己的座位揚了下巴,“15號桌,做完麻煩端來。”
“不用不用,”阮心糖擺手道,“您歇着,做好了我來端就行。”
薛奉遙橫阮心糖一眼,示意她閉嘴。
言漠承罕見地笑了下,“沒關系,你們坐着就好。”
阮心糖也沖他笑了下,随即跟上薛奉遙的步伐走回座位。
“喂,姐,你惹了言漠承,遭殃的可是我啊,你知不知道公司裏的員工都怎麽叫他?”阮心糖小聲說道,語氣不滿。
薛奉遙手裏剝着毛豆擡眸給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你不知道,江柏嶼那程度,他們都還只說他是冷面總裁,”阮心糖笑道,“可是言漠承言總,冷到大家私底下都叫他鐵面總裁,小號,老鐵,大家現在每日一問,老鐵今日又紮心了嗎?哈哈哈……”
薛奉遙一口啤酒差點沒噴出來,又見言漠承端了一份麻辣小龍蝦來,立即起身接過,漠然道謝:“謝謝。”
“不客氣。”言漠承順勢坐到薛奉遙身邊,收到她的眼神警告後,又摸摸鼻子站起身。
阮心糖心大,沒察覺出什麽異樣,見言漠承站着,連忙把自己位置讓出來,“言總您坐。”
言漠承沒推辭,坐在阮心糖的位置上,與薛奉遙正面相對,可惜美人眼裏只有小龍蝦。
言漠承只好把視線轉向阮心糖,“你是柏嶼的助理?”
“對,是我。”阮心糖說,又見言漠承一直盯着她姐,便順便介紹道:“這是我表姐,薛奉遙。”
言漠承本來一貫的面無表情,聽見介紹後,卻莞爾道:“別來無恙,遙遙。”
阮心糖聽見這稱呼吓得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緊急吞下後又在一旁猛咳嗽。
她從小到大從沒聽哪個同輩這麽親昵喊過她姐,畢竟薛奉遙自身氣場在那兒,一般人都直接稱呼她“遙姐”,哪會喊什麽“遙遙”,沒被打死也是命大。
薛奉遙皺眉給阮心糖順着氣兒,忍不住嗔了言漠承一眼,對方卻很是無辜的模樣。
“你們早就認識啊?”阮心糖驚訝道,此時臉還漲得有些紅。
言漠承點頭,薛奉遙簡短回道:“同學。”
阮心糖瞪着眼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一時槽多無從吐起,只能撿最先想到的問,“那你們之前都不去相親是因為?”
“尴尬。”薛奉遙說,手裏還在認真剝着小龍蝦。
阮心糖只想仰面癱倒,哭笑不得,心道你們倒是省事兒了,我跟江柏嶼快尴尬死了。
江柏嶼此時在公司又打了一個噴嚏,感覺不太好,頭也有點暈,于是盡快解決了手裏的工作,回家。
言漠承陪阮心糖和薛奉遙吃完飯,手裏又提了兩盒外帶麻辣小龍蝦。
“言總,您還吃宵夜啊?”阮心糖好奇問了一句,畢竟言漠承身材不錯,看起來不像是會大晚上吃這麽油膩食物的人。
“不是,”言漠承看了眼手裏的小龍蝦,“我妹妹說想吃,給她帶的。”
阮心糖覺得此時的言漠承比起在公司的言漠承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難道是因為有同學在場,給熟人面子?
“好羨慕啊,哥哥就是好。”阮心糖發自內心感嘆。
薛奉遙冷冷瞥她一眼,“姐姐不好?”
阮心糖嘻嘻笑道:“姐姐最好!”
“我送你們?”言漠承站在他車前發出邀約,視線聚在薛奉遙冷漠的臉上。
沒等阮心糖一個好字喊出口,薛奉遙已經斷然拒絕,“不用,我有車。”
言漠承眼裏的期待之火熄滅,重新回歸冰冷,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跟她們道別後離開。
阮心糖乖乖上了她姐的車。
“姐,你跟言漠承有什麽過節嗎?”阮心糖手裏系着安全帶,“怎麽對人家冷冷淡淡的,好歹是同學。”
薛奉遙系上安全帶,準備啓動車子,“同學就必須熱情?”
“那也得看是什麽樣的同學,是完全不熟的同學呢,還是半生不熟的同學捏?”阮心糖偏頭望着她姐,一顆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燒。
“我跟他……”薛奉遙突然頓了下,好像在找适合的詞彙。
“大概是熟過頭糊了的那種。”
上班第二天阮心糖一路順利到達公司,但一上午都很清閑,因為領導沒有來公司。
安素告訴她江柏嶼今天可能不會來,有急事直接打他電話,但最好不要。
阮心糖這回學乖了,堅決忍住沒問為什麽。
她本以為今天能一直摸魚到下班,結果下午好巧不巧來了個加急快件,安素看了一眼發件地址,說很重要,讓她立即聯系江柏嶼。
阮心糖只好給江柏嶼打去電話,響了四五聲之後那頭才接起來。
“喂——”江柏嶼的聲音沉悶,帶着很重的鼻音,又像是沒睡醒。
阮心糖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情況,怔了一秒才說:“您有份快件到了,Bonnie說很重要,讓我跟你說一聲。”
“拆開,掃描,發我郵箱。”江柏嶼簡短吩咐。
阮心糖應了一聲,之後兩頭沉默,顯然應該挂電話了,卻誰都沒有先提起。
一陣沉默之後,電話那頭先發問:“還有事?”
阮心糖猶豫着問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難受。”江柏嶼的鼻音聽起來更重了,隐約透着可憐。
阮心糖一聽,立即皺眉着急想問他的情況,又反應過來自己沒有立場這麽擔心,反而顯得她過度關心,心思不正。
再說,不就是感冒嗎,有什麽好擔心的。
“看醫生了嗎?”她把語氣放得及其平淡,假裝随口一問。
“正在輸液。”那頭聲音依舊沉悶沙啞。
“哦。”阮心糖松了一口氣。
那頭江柏嶼好似聽出來她放心的語氣,急忙又說:“還是難受。”
阮心糖手裏正拆着那份快件,還沒做回應,裏面掉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女生坐在風景旖旎的河邊,沖鏡頭笑得燦爛又風情,明眸皓齒,真正的美人胚子。
她翻轉過來,後面用娟秀的字跡寫着一句話:“我想芋頭了。啊,還有你。”
落款是:“裴”。
阮心糖的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久久盯着那個裴字,手裏捏着照片的力度慢慢變大。
她暗自深呼吸了下才又回江柏嶼:“難受就找醫生!”說完直接挂斷,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阮心糖把跟着寄來的文件和那張照片一起給他掃描發過去,那個女人的照片最後才上傳。
發完後她發微信告知了江柏嶼一聲,随後手指停在手機鍵盤上空,還想問點什麽,但她和江柏嶼并沒有熟到能去打聽這個女人的程度,索性什麽也沒說。
微信發過去後,那邊沒有任何回應,她想哪怕是一句謝謝或者收到,甚至是哦,也行。她做的所有事都希望他能有個回應,或許是當了那麽多年他身後的小透明,當怕了。
阮心糖呆呆的盯着電腦,什麽也看不進去,腦子裏一會兒是那個女人的模樣,一會兒是挂着她名字牌子的那只貓,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戀人?不對,半個月前江柏嶼還和她開房了,他不至于這麽渣。
普通朋友?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兩人很暧昧。
前任?Emmm……
阮心糖正想得出神,一陣輕敲桌面的咚咚聲喚醒了她。
“阮心糖,這裏有一份很重要也很緊急的文件,需要馬上送到江總手裏,但我手裏有很多工作走不開,所以需要你去送。”安素簡單明了說完,把文件擱在她桌上,回了工位繼續啪啪啪敲鍵盤。
等看見阮心糖拿着文件離開,安素才又回複江柏嶼的微信:“江總,阮心糖已經出發,大概十分鐘後到。”
江柏嶼這頭還躺床上挂着點滴,看見微信後,輕揚了嘴角向後舒服靠着,耐心等待那顆糖的到來。
他現在,迫切想吃點甜的。
十分鐘後阮心糖趕到江柏嶼這間豪華公寓門外,她擡手敲了兩下,又怕他家那麽大,隔音效果好聽不見,于是加大了力度啪啪敲着,仿佛是來讨債的。
沒拍兩下,手機鈴聲響,江柏嶼打來的,她劃開屏幕接起,“喂”字還沒出口,那邊先抱怨起來:“阮心糖,你是不是對我的聽力有什麽誤解?整個房子都在回蕩你的敲門聲。”言語間掩不住的笑意。
阮心糖換了一個手抱文件,語氣比他還不滿:“江總,既然您知道是我,那就麻煩開下門!”
“密碼54188,自己進來。”
阮心糖挂掉電話,按了密碼進門。
總覺得密碼怪怪的。
來到卧室,首先看見的是躺在江柏嶼身邊的那兩只布偶貓,四個爪子朝外,挨着江柏嶼腿邊,睡得正香。
阮心糖不自覺把動作放慢,聲音放輕,等走到江柏嶼身邊,卻把手裏的文件重重地砸到他懷裏,帶着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怒氣。
江柏嶼看着那一沓文件,眉頭微皺,“拿這麽多?我現在還是個病人,哪有精神看這些?”他随便浏覽了一遍便發現都是他已經處理完的文件,卻又起了故意捉弄阮心糖的心思,擡眼質問她,“你這助理工作怎麽做的?”
阮心糖本來心裏就憋着氣,此刻被他一說,更是氣得語無倫次:“這些也不是我要拿的,安素讓我拿來的,不是你吩咐的嗎?就算你沒下任務,那也不能怪在我頭上啊,好吧,這一疊是我擅自拿過來的,也是你說的很着急,我又怕你看照片看不清楚,就都給你帶過來了,這能怪我嗎?”
阮心糖帶着安素給的文件走的時候順便把那張夾着照片寄來的文件也一起抱了過來,就怕江柏嶼看不見這照片還甚是想念。
這一通話音量沒控制好,吵醒了江柏嶼那兩只貓,一大一小跳下床離開了卧室。
江柏嶼無奈笑了笑,“你看你,把彩虹糖它們都吵醒了。”
阮心糖愣了下,垮下臉有些自責。
江柏嶼打量她一眼,又佯裝不滿故意找茬:“空手就來了?”
“誰空手了?”阮心糖指着那疊文件,“這不都是我剛剛抱來的嗎?”
“我的意思是……”江柏嶼本來打算解釋,頓了下,又靠向床頭,幽幽吐出三個字:“我餓了。”
原來是怪她沒買吃的。阮心糖暗嘆一口氣,全身上下都透着妥協,“您想吃什麽,我去給您買。”誰叫人家是老板呢?
“我不吃外面的東西。”江柏嶼說。
“那我給您做?”阮心糖壓下脾氣,好聲好氣問道。
江柏嶼卻看着她,問:“你會做?”
“當然了。”阮心糖一臉驕傲,她的廚藝可是堪比飯店的。
江柏嶼故意一臉正經,訓道:“別撒謊!”
阮心糖被他故意刁難的樣子氣得忍無可忍,直接喊了他名字:“江柏嶼!”
“嗯?”被喊全名的男人不僅沒惱,反而挑眉,示意她繼續。
阮心糖暗示自己冷靜,面前可是她暗戀了十年的男神,大概今天是因為感冒腦子不好使才這麽皮,導致全無高冷男神風範,要原諒他要原諒他要原諒他!
“我做什麽你吃什麽,你要是不滿意——”
“不滿意怎麽?”
“餓死。”阮心糖甜甜笑了下,随後帶着十分的怒氣值轉身走向廚房。
江柏嶼依舊靠着床頭,彎了眉眼,像小孩子用盡全力撒潑打滾終于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一般,此刻還蠻得意。
有……小天使……在看嗎……(有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