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顆白冰糖

阮心糖回到家倒頭就睡。

醒來時外面已經是黃昏時分,遠處地平線金黃一片。

她有些恍惚,好像現在不是2018年,而是2009年她中考前在學校門口最後見到江柏嶼那一天。

那天下午回來她也是睡了很長時間,醒來時外面景色也如今天一般旖旎,她當時撐在床上看着夕陽,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江柏嶼了,喃喃自語問:“江柏嶼會去哪裏呢?”

而如今,她只能問:“她的孩子,會去哪裏呢?”

本以為能清靜地過一個周末,阮心糖卻在星期天下午接到安素的電話。

安素囑咐她穿得正式一點,六點在樓下和劉司機碰頭,再開車去接江柏嶼。

“有什麽事嗎?”阮心糖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半,把手機夾在耳朵旁一邊開始翻衣櫃。

“有個很重要的飯局,對方是市裏的幾位領導,你到時候少說話多做事,最重要的是給江總擋酒,江總昨天在子公司開了一下午的會回來就感冒了,所以你千萬別讓他喝酒。”

阮心糖心想江柏嶼這身體素質也是夠差的,“那您去不是更好,我這沒什麽經驗,怕出差錯。”

“不用太擔心,這種飯局你不是主角,只要全程照顧好江總就行,而且江總說你酒量更好。”

“???”阮心糖扯下一件米色襯衫,心內默默念了句“WTF”!

江柏嶼明明是知道她的酒量的,睜眼說瞎話。

“行,我知道了。”阮心糖挂掉電話,迅速脫下睡衣換上襯衫和一條米色包臀半身裙,看着被裙子勒出的小腹,她突然想起來她現在比江柏嶼更不能喝酒!

她連忙拿了手機給安素撥回去,手機顯示撥通那邊卻一直沒人接。

連續撥了三次之後,阮心糖還想再撥第四次,劉司機的電話打了進來,說還有十分鐘到樓下。

她只好放棄讓安素換人的想法,手忙腳亂梳頭發化妝,喝酒的事也只能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阮心糖蹬着她鞋櫃裏最正式也最高的一雙高跟鞋下了樓,她雖然不太習慣穿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但只要走慢點還是能走穩。

和劉司機交接時她看見開來的是江柏嶼那輛阿斯頓馬丁,問道:“怎麽是這輛?”

因為江柏嶼這輛車一般不讓除他以外的人碰,公司上下都知道。

“江總指定開這輛,本來昨天是開的那輛賓利到老宅的,今天江總吩咐說讓你開這輛過去接他。”劉司機說。

“老宅?”阮心糖猜想多半是江柏嶼爸媽家。

“是董事長家,”劉司機說,“你要是不知道怎麽走就看導航,上面我都給你設置好路線了。”

“好,麻煩您了,我現在就過去。”阮心糖答應後立即上車往老宅開。

江柏嶼的這輛車說起來好像除了他本人,還真就只讓她阮心糖開過,當然劉司機今天是例外。

所以她在他心中算是比較特別的人嗎?

阮心糖想到這兒無奈笑了,不知道江柏嶼為什麽有意無意中總是做這種讓人容易多想的舉動。

仔細想想,也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畢竟江柏嶼什麽也沒說過,除了在最一開始時讓她做他女朋友,可惜那時也沒帶幾分真心,好像只是為了彌補她那一夜所以想給她一個身份,又或許是因為氣氛烘托到那兒了不得不這麽問,只是至始至終他也沒說過任何表達他心意的話。

他只是說:“做我女朋友吧。”但阮心糖知道,他把前面那句話省掉了,不是“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而是“我睡了你,所以做我女朋友吧。”

可是這種“補償”,她不稀罕。

一路還算暢通無阻,到達老宅後阮心糖給江柏嶼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在門外等着。

五分鐘後,江柏嶼的身影出現在大門,阮心糖下車迎接。

江柏嶼冷着臉打量她一眼,沒說話,徑直坐進副駕駛。

阮心糖知道他肯定沒忘記昨天早上被挂斷電話的事,心裏對她多半是很有意見的。

不過有意見就有意見吧,反正她對江柏嶼也非常有意見,算是扯平。

車子平穩開上路,阮心糖繼續跟着導航開往安素之前告訴給她的地址。

江柏嶼漫不經心把視線投向左下角,看了一眼阮心糖踩油門的腳,如他所料果然是光腳在踩。

“知道要開車還穿這麽高的鞋?”他的語氣裏帶着幾分責備和不明顯地疼惜。

阮心糖并沒仔細感受,聲音淡漠:“我不僅要給您當司機,還得給您當助理,這麽穿顯得比較正式,從身高上來說也跟您比較搭。”

江柏嶼無語,偏頭看向窗外。

車子在一個路口處停下等紅燈,他又瞥了眼阮心糖短裙下露出的一截大腿,淡然開口:“後座有條毛毯。”

阮心糖轉頭看了一眼,果真有條奶白色的毛毯,她拿過那條毯子彎腰給江柏嶼蓋上。

江柏嶼表情詫異,一時無語,拿掉毛毯扔回她懷裏:“我不需要。”

“您不是感冒了嗎?”阮心糖不知道又哪裏惹到他。

江柏嶼沒再說話,臉色冷峻,仿佛在鬧什麽別扭。

阮心糖抓着軟糯的毛毯腦子裏突然冒出“不會是特意買給她的吧?”這種想法時,後面的車開始按喇叭提醒她已經綠燈。

她只好把毛毯扔向後座繼續開車,不再多想其他的事。

兩人一路無言,二十分鐘後車子來到飯店門口,立即有服務員上來打開車門請江柏嶼下車。

“言總到了嗎?”江柏嶼跨下車,手裏同時扣着西裝外套的紐扣。

“五分鐘前剛上去。”服務員說完從阮心糖手裏接過車鑰匙。

阮心糖這才知道原來還有言漠承,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

她把鑰匙遞給服務員後走到江柏嶼身邊。她是第一次出入這種極其低調奢華的飯店,一時不自覺挺直了背脊。

江柏嶼把手肘伸向阮心糖,示意她挽住自己。

“不用了,我能走穩……”

“廢什麽話!”江柏嶼眉眼間已經顯出不耐煩。

阮心糖沒防備被他這一吼吓得忍不住身子抖了下,立即伸手挽緊他。

“只是一般禮節而已,不用多想,你能不能走穩這種事我根本不在乎。”江柏嶼語氣雖冷,步伐卻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

然而阮心糖無心去發現這些細節,她手裏緊緊捏着江柏嶼的西服,聽着他不耐煩的語氣,更加害怕自己一時出神導致真的沒走穩給他丢了臉。

來到電梯處,阮心糖一眼認出等在電梯口那個窈窕身姿,等那人轉過頭,一張精致的臉龐在看見江柏嶼那刻霎時綻開了笑顏。

“正好,一起上去吧。”念裴說着話向江柏嶼走來,對阮心糖禮貌地點了下頭,不着痕跡挽上江柏嶼的手臂,代替了她的位置。

阮心糖識趣地退後兩步,站在兩人身後。雖然心情并不好卻還是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進了電梯,念裴說:“我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請到趙叔叔,公司以後開展很多項目都要跟他打好關系,漠承哥他倒是熟悉,但是對你一直都只是聽說,你以後也得多和他走動。”

江柏嶼聽完不知想到什麽,笑了下說:“你這個趙叔叔啊,我有所耳聞……”他說着偏過頭湊近念裴的耳朵,也不知小聲說了什麽,惹得念裴捂嘴嬌笑,又撒嬌似得錘了他一下,嗔道:“這方面消息你倒了解得比誰都快。”

兩人在前面打情罵俏,阮心糖在身後盡收眼底,卻依舊直直站着,沒有任何表情。

江柏嶼偏頭笑着看念裴,同時擡眸看了眼身後的阮心糖,後者對上他的眼神時依舊平和。

江柏嶼轉回頭,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異常冷峻的面孔。

電梯停在十二層,門剛一打開,江柏嶼擡腳大步走出電梯,念裴緊緊跟上,念叨着:“走這麽快幹什麽?”

江柏嶼不着痕跡躲過她伸過來的纖細手臂,假裝擡手整理領帶。

服務員帶他們到達包間,推開門時只見言漠承已經在裏面坐着,只身一人,依舊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來了。”言漠承簡單打了招呼,略微偏頭看見最後走進包間的阮心糖時,嘴角不明顯地上挑:“怎麽還帶個小尾巴?”

阮心糖局促地站在門口,嘴角抽動,對言漠承開的這玩笑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念裴走到言漠承左手邊落座,甜美笑道:“今天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吧,漠承哥竟然也會開玩笑了?”

言漠承彎了下嘴角,拿了菜單遞給念裴。

江柏嶼走到言漠承右手邊落座,故意隔開念裴。

阮心糖則充分展現“小尾巴”的特性,跟着走過去坐在江柏嶼身邊。

念裴擡眸看了一眼他們倆,繼續翻着手裏的菜單,又漫不經心笑道:“說的是啊,以前不是都不帶小尾巴嗎?”

言漠承叫阮心糖小尾巴時玩笑中帶着拉近距離的目的,而念裴此時說到小尾巴這個詞卻是十足的輕佻和優越感。

阮心糖挺直背脊坐着,表情依舊平靜,只是手裏抓着手機的勁兒比剛剛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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