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顆花生糖
阮心糖一時犯懵,江柏嶼偏頭繼續提醒:“我那晚兩次都戴了,還要我提醒你是什麽牌子嗎?”
“不不不用了!”阮心糖趕緊制止他繼續往下說。
好像印象裏是有這一步,靠!那是為什麽還會懷孕啊?他們兩人這到底是什麽狗屎運氣!
阮心糖的心情在臉上表露無遺,她咬着下嘴唇,眉頭擰在一起。
這凝重的表情使江柏嶼也不得不多想,“你到底想說什麽?”
告訴他吧。
阮心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就趁現在,不管他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兩人都要有個了斷。
“其實我……”
話到一半,被突然的電話鈴聲打斷,阮心糖只好忍下已經到嘴邊的話先接起電話。
“喂姐,怎麽了?”她問。
“我告訴你啊,我又要相親了。”說起相親,那頭薛奉遙竟然是反常的欣喜語氣,電話裏有些噪音,好像對面開着外放。
“跟誰啊?”阮心糖問。
“上次我媽說的那個,家裏長輩當官兒的,本人是我同行,也是醫生,我覺得多半能成,祝福我吧。”薛奉遙的語氣依舊興奮,只是興奮得太過讓人感覺像是裝的。
“哦,能成就太好了,有一個醫生姐夫倒也不錯,到時候你給我接生,他給我治病,完美。”阮心糖被她感染,說話語調也往上揚。
江柏嶼奇怪的看了阮心糖一眼,不懂怎麽還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
電話那頭薛奉遙還沒說話,倒是傳來一個男人的咳嗽聲。
“姐,言總在你身邊呀?”阮心糖連忙問道。
那頭薛奉遙模糊地嗯了一聲,電話裏的雜音消失,好像是關掉了外放。
“我跟你說啊,”阮心糖囑咐道,“言總今晚喝可多酒了,人肯定不太舒服,你就別總冷言冷語了,好歹是你同學,多關心關心啊。”
“管好你自己,挂了。”薛奉遙恢複慣常冷漠語氣,說完挂斷電話,留下阮心糖一頭霧水,不知道言漠承以前做了什麽,以至于讓她姐記仇到現在。
她重新發動車子上路。
“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江柏嶼提醒道。
“沒什麽,不重要。”阮心糖這一被打斷,突然又不想告訴他了,說着話還心虛地摸了兩下臉。
這種吊人胃口的話聽起來實在難受。
江柏嶼輕哼一聲,把頭轉向窗外,心內不住地好奇阮心糖到底是想說什麽。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麽似得,“我上次聽說我哥跟你姐……”
“什麽?”阮心糖一下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還不顧危險特意轉頭看了他一眼。
“沒什麽,不重要。”江柏嶼輕飄飄道,嘴角輕挑,語氣裏帶着報複成功的愉悅。
阮心糖:“……”
高冷男神有時幼稚起來也是無敵。
十分鐘後,車子開進禦園公寓地下車庫。
阮心糖停好車,解開安全帶,再一轉頭,江柏嶼依舊撐着額沒動靜。
“喂——”她輕輕戳了下他手臂,“江總?江柏嶼?”
江柏嶼沒反應,呼吸依舊均勻。
阮心糖一時起了玩鬧的心思,湊近他的臉,由下往上仔仔細細欣賞着,手指已經做好彈腦門的準備。
江柏嶼手肘在車框上撐了半天早就有些麻,睡着後自然全身放松力氣也跟着變小,手肘漸漸滑出窗框,頭也慢慢往前傾去。
等手肘完全離開窗框時,他的頭也猛地撞向前,恰好與想做惡作劇的阮心糖的額頭來了個親密接觸。
阮心糖的頭被撞得往後揚了下,立即擡手捂了額頭。江柏嶼皺了眉沒說話,阮心糖卻哎喲連天,眼角泛起淚花。
這就叫自作孽啊!阮心糖心想額頭一定起了個大包。
突然一只手輕輕推開了她揉額的手,阮心糖的額頭重新被江柏嶼溫熱幹燥的手掌覆蓋住,以順時針方向輕緩地揉着。
江柏嶼的眼神都專注在阮心糖的額頭上,而阮心糖微微仰頭,能看見江柏嶼清瘦的下颚線,他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他吞咽時上下滑動的喉結,還有他此刻垂下的漆黑的眼眸——
“阮心糖,你到底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呀。”阮心糖無辜地眨了兩下清亮的大眼。
“那你解釋解釋,我剛才為什麽會撞到你?”江柏嶼左手動作沒停,右手輕輕捏住阮心糖的下巴,讓她始終面對自己。
“我想叫醒你來着,結果一不小心,離得太近了點……”阮心糖不敢跟他多對視,解釋完趕緊垂下視線,怕自己忍不住就全都托盤而出。
江柏嶼把她的下巴擡起,讓她的額頭靠近車頂的光源,“還疼嗎?”
“不疼了。”阮心糖回道,其實還有一點疼,她突然想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剛剛那下江柏嶼應該也挺疼的。
“你疼嗎?”她問。
江柏嶼看她一眼,放開她,“別管我了,你額頭起了個大包。”他說着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阮心糖也趕緊下車,又把車鑰匙遞還給他。
“上樓吧,我給你擦點藥。”江柏嶼看了眼車鑰匙,沒接。
阮心糖立即搖頭,“不用了,過會兒自己就消了。”
“不用上樓還是不用擦藥?”江柏嶼問道,雙手插進褲兜,好整以暇等着她的回答。
阮心糖看他表面沒事人一樣,實際多半還是在醉酒狀态,不太放心讓他一人上樓,萬一再倒在家門口,她罪過就大了。
“行吧,我送你上樓。”阮心糖思襯片刻後說道。
江柏嶼略略點頭,看似沒什麽反應,卻在轉身後控制不住彎了嘴角。
不一會兒,兩人進到屋內,江柏嶼按亮客廳的燈,還在脫鞋時那只純白的布偶貓就沖了過來,在他腳下轉悠。
“餓瘋了吧?”阮心糖問,彎下腰把小彩虹抱了起來。
“不是,保姆肯定喂過了,它就是這樣,比較粘人。”江柏嶼伸手揉了下小彩虹的頭。
“噢。”阮心糖抱着它往裏走,走着走着突然覺得不對勁,“原來你不在的時候有阿姨喂啊?”那看來上回叫她回來喂貓完全是故意的嘛!
“最近才有的。”江柏嶼看她一眼,心虛地把視線轉向一邊,走到客廳倒了杯水。
阮心糖才不信,又看了一圈問道:“還有一只貓呢?”
“小糖?念裴抱走了。”江柏嶼把水遞給阮心糖,“本來也是她的貓。”
“你不是說她送你了?”阮心糖接過水杯抿了一口順手放在一旁。
“她就是這樣,不要的東西都往我這兒扔,等有興趣了又拿回去。”江柏嶼說着話打開屋內音響,舒緩的旋律慢悠悠流淌在房子裏。
“我去洗個澡清醒下,等我出來給你擦藥。”
“不用了,”阮心糖喊住轉身往卧室走的江柏嶼,摸着額頭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也到家了,我就先回去了。”
“随便。”靜靜地看了她幾秒,江柏嶼轉身繼續往卧室走。
阮心糖把小彩虹放到地上,見它一轉身又跳上了江柏嶼的工作臺。
她走向門口穿鞋,腳跟位置早被這鞋磨破了皮,只好小心翼翼往裏伸,稍一碰到皮下的肉就疼得她倒吸涼氣。
正想着要不先拿點紙巾墊一下,就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好像玻璃被打碎。
阮心糖回頭,果然那只被她随手放在工作臺上的水杯被打翻在地,碎成無數玻璃渣子。
而罪魁禍首正踩着旁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的鍵盤跳下工作臺,溜到一旁的貓架上去了,還爬到最高位置,俯卧在那兒居高臨下看着被它搞得一團糟的地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水從電腦鍵盤裏往外流淌,順着工作臺往下滴滴答答,阮心糖立即脫了高跟鞋光着腳便跑了過去。
電腦鍵盤已經被水打濕,她豎着拿在手裏往下抖水,又擡頭望了一眼那位趴在貓架上的貓主子,無奈嘆氣。
所以她當初也是再三考慮過後選擇不養貓,她可經不起這樣折騰。
江柏嶼這麽有錢,電腦壞了大不了買個新的,而她要是電腦被貓搞壞了估計得先把貓賣了再說。當然前提是她用得起這個牌子裏最貴的這款電腦。
阮心糖把電腦放在旁邊沒被水潑到的地方,抽了紙巾細細擦了上面殘留的水珠,再順着鍵盤間的縫隙一點一點擦幹淨,最後劃了兩下觸摸板看看電腦是不是還能亮。
屏幕很快亮起,看來這杯水并沒對電腦産生多大的影響。
阮心糖晃眼一看,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不是桌面,而是江柏嶼的郵箱。
最新的一封郵件是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對方的郵箱名是一家豪華酒店的名字。阮心糖認得是因為這家酒店是江氏集團下最高奢的酒店品牌。
她的視線掠過郵件內容,并未打算細看,卻在瞥見念裴的名字時停頓下來。
郵件內容很短,就一句話。
阮心糖卻看了很久,久到閉上眼這句話能完整複制在腦海裏。
她這才知道,原來念裴不是江柏嶼的前女友。
是未婚妻。
他們的訂婚宴就在下個月,場地定在這家酒店的最頂層,那應該是能俯瞰整個北陽市的地方,當然阮心糖沒去過。
她只是遠遠地眺望過那座高聳入雲間的酒店,和很多平凡的北陽市老百姓一樣,看的時候她也想象過那上面會是什麽樣的風景。
江柏嶼要訂婚了,他想如果他邀請她去訂婚宴的話,她應該會答應,畢竟難得的機會她也可以一睹那些有錢人才能看到的風景,還能看到江柏嶼和他未婚妻的恩愛場面。
想想都蘇爽。
可是她笑不出來,連扯一下嘴角也做不到。
靜靜地看完郵件,阮心糖轉身向右準備離開,毫無防備的,竟一腳踩在玻璃渣上。
她怔了下,擡腳拔下那些碎渣。血并不是立馬就流淌出來,而是當她站立時全身重量集中在腳掌,傷口才慢慢滲出血來,痛感也突然襲來,從腳掌往上,一瞬間到達她的太陽穴,疼得她輕輕踮起了右腳。
江柏嶼也是在這時重新出現在客廳,拿毛巾擦着濕發,身上穿着一套深藍色的真絲睡衣,領口開得有些低,松松散散的,整個人有些慵懶,連看過來的眼神也是。
阮心糖又悄無聲息的放平右腳。
“怎麽,又改主意決定不走了?”江柏嶼輕快說着,視線往下瞥見一地的碎渣。
“怎麽回事?”他把毛巾對折搭在一旁的沙發背上,走向阮心糖。
“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我給你打掃一下吧,你家掃帚放哪兒了?”阮心糖輕聲問道。
“衛生間。”江柏嶼停在離阮心糖一米遠的位置。
阮心糖點點頭繞過那些玻璃渣,卻在經過江柏嶼時被抓住手腕,“你踩到玻璃渣了?”
她怔了下,回頭發現白色瓷磚上有點點血跡,非常明顯。
她佯裝輕松,擡頭道:“沒事……”
話音未落,人突然被江柏嶼攔腰抱起。
“有事的人通常都說自己沒事,就跟醉酒的人一直強調自己沒醉一樣,毫無說服力,尤其是你,更不可信。”江柏嶼眉頭微皺,垂眸擔憂地看了阮心糖一眼,抱着她徑直往卧室走。
“為什麽不可信?”阮心糖輕聲問道,倒是安安靜靜讓江柏嶼抱着,也沒吵着讓他放自己下來。
“如果不疼,為什麽走路時捏緊拳頭?”江柏嶼偏頭望着她,眼神心疼且溫柔,好似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動作。
阮心糖轉開視線,沒再說話。
江柏嶼把阮心糖輕放在自己卧室的大床上,讓她坐在床邊,又去拿了藥箱和濕巾回來。
他半跪在阮心糖面前,把她的右腳放在自己的左膝上,用濕巾輕輕擦着她血跡模糊的腳掌。
阮心糖忍不住往回縮了下,又被江柏嶼捏住纖細的腳腕。
“疼?”江柏嶼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關切。
“不是,”阮心糖搖搖頭,“有點癢……”
“忍着。”江柏嶼輕笑一聲,繼續擦拭她的腳,随後又拿棉花沾了酒精輕柔地在她細小的傷口上清洗。
阮心糖這回往回縮腳是真的被疼到,江柏嶼依舊緊緊抓着她的腳腕,突然問道:“你家裏有藥箱嗎?”
“沒有。”阮心糖說,“你問這個幹嘛?”
江柏嶼手上動作沒停,嘴裏說道:“可以備一個,平時磕到碰到也好處理,或者我這個送你。”
“不用,我平常都是一個創可貼搞定。”阮心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了許多。
“不是用錢搞定?”江柏嶼看她一眼,忍住笑,又輕咳一聲,拿了創可貼準備給她貼上。
“創可貼不也要用錢買?”阮心糖知道對方是在笑她之前被撞問他要錢的事,沒好氣地回道,“說起來,撞了人不道歉的我倒是頭一次遇見。”
“好,是我的錯,我道歉,還要我賠錢嗎?”江柏嶼放下阮心糖的腳,站起來俯身壓向她,手臂撐在她的身子兩側,含情的雙眸徑直望進對方眼裏。
阮心糖微微仰頭拉開和他的距離,“打碎你一個杯子,扯平。”
“那你虧了。”江柏嶼繼續欺身而下,眼裏都是征服的欲望。
“虧就虧吧。”阮心糖依舊往後撤,若不是手肘撐着,身子已經躺在床上。
江柏嶼滿含欲望的眼神在阮心糖的臉上游離,身子緩緩往下,又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江柏嶼……”
“嗯?”江柏嶼低聲應着。
“不要這樣。”她認真說道,手裏還推着江柏嶼的身子。
江柏嶼卻輕輕笑着,吻過阮心糖的耳畔,在她耳邊低喃:“你明明很想要。”
“不,我不想要。”阮心糖突然冷靜,“我不想要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突然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他不再是她曾暗戀的學長,也不是她愛慕的上司,自然也不會是她孩子的爸爸。
他是別人的未婚夫,将來會是別人的丈夫,一切,僅此而已。
事情不會再有其他方向的發展,就像一列定好終點的火車,當然只能朝着終點前進,難不成出軌嗎?
火車也許願意,但她怕自己被這列車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