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顆榴蓮糖
“不好意思,晚上有約。”阮心糖冷下臉來,拒絕後心裏坦然許多。
江柏嶼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看着阮心糖。
确認她不是賭氣或是開玩笑後,他轉身走向辦公桌後。
“出去吧。”
“我還有件事想跟您說。”阮心糖上前兩步走到江柏嶼面前,“我申請內部轉崗,望您批準,這是我填好的申請表。”
她将進來之前從王雨那兒拿的申請表放在江柏嶼辦公桌上,上面已經填好了所有信息,還差直屬領導簽字。
江柏嶼的視線移向那張申請表,甚至懶得拿起,淡淡一瞥,冷漠開口:“不批。”
阮心糖直接又拿出一張紙,壓在了那張申請表上。
“如果不能轉崗,那我辭職。”
“威脅我?”江柏嶼臉色冷峻,眼眸染上些愠怒。
他靠着椅背,漫不經心把右腳搭上左腳膝頭,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視線又重新掠過那張申請表,冷冷審視着站在他身前的人:
“你覺得你夠格?”
阮心糖微怔,繼而解釋:“王姐說市場部這個職位也向內部開放,大家都可以申請,公平競争……”
“叫王雨過來。”江柏嶼不聽她把話講完,接通旁邊內線電話。
那頭安素應了一聲,兩分鐘後,王雨趕到辦公室。
王雨一進來便感覺氣氛凝結,江柏嶼的臉色自不必說,冷若冰霜,而阮心糖竟也是一副憤慨表情,眼睛一動不動盯着桌面,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很是不忿的樣子。
“江總。”王雨走上前,餘光瞥見桌上放着的辭職信以及辭職信下只露出申請表三個字的紙張,大概猜到江柏嶼叫她過來的原因。
“阮心糖申請市場部的職位你批了?”
“是。”
“原來人力部門就是這麽做事的,一個在試用期內的新人,本職工作做得一塌糊塗,還能有資格轉崗?”江柏嶼沉聲質問。
“江總是這樣的,公司裏現有的規定是職位開放出來大家都可以申請,但是後面還會經過我們人力部門和市場部的嚴格篩選,最終人選還得要報給您審批,如果內部沒有合适的人選,我們還會從外部招人。所以這個申請表并不代表阮心糖勝任這個職位,說白了只是她參與這場比賽的入場券而已。”王雨冷靜解釋。
“依我看,她沒資格入場。”江柏嶼眼眸微微一轉,視線直直打在阮心糖臉上,像兩束燈光,把她此時的氣憤、自卑、尴尬照得無所遁形。
他突然很心疼,卻又極其想激怒她,甚至想聽她罵自己一頓才覺得痛快,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不聲不響,不痛不癢,好像完全不在意他。
“江總說得對,既然這樣的話,我實在沒有臉繼續做您的助理,還麻煩您批了我的離職申請。”阮心糖剛剛還波瀾起伏的心情突然間平靜下來。
既然江柏嶼覺得她這麽糟,那她就如了他願。
“王雨,安排好交接人,等工作交接完,阮小姐随時可以走人。”江柏嶼吩咐着王雨卻依舊看着阮心糖,眼睛裏的怒火看似快要把阮心糖點着了,而對方卻像深沉的大海,把他的這點怒火靜靜吞噬得一幹二淨。
王雨領着阮心糖出了辦公室,站在阮心糖工位上又開始對她語重心長。
“阮心糖,你也是經過重重篩選才進到我們公司的,怎麽這麽不珍惜機會呢?有什麽事不能提前溝通商量,上來就跟老板提離職?這是你們90後的流行做法是嗎?”
阮心糖嘆了口氣解釋:“王姐,我不是沒有慎重考慮,您剛也聽見了,江總對我的工作很不滿意,我也不适應這份工作,本來我以為我争取一下,轉崗也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他覺得我不夠格,那我只能離職。”
王雨也跟着嘆了口氣:“你不要這麽拎不清,你仔細想想如果你能提前跟江總溝通一下你想換崗的想法而不是直接把申請表扔到他面前,他是不是能更加理解你的想法。工作做不好,首先不想怎麽去克服困難完成KPI考核而是選擇直接放棄,這樣的做法很不成熟理智。”
王雨站在一個職場前輩的角度勸着阮心糖,可她不了解阮心糖真正想離開的原因,更不知道這原因并不能和江柏嶼溝通。
“現在恐怕不是我可以選擇,而是江總覺得我不夠格做他的助理,所以我還是得離開。”阮心糖想到江柏嶼剛剛不屑地語氣,心裏湧上一陣不服氣和委屈。
“依我看,江總剛剛的話還是氣話居多,上回江總還跟我說你學習能力和适應能力都不錯,會考慮讓你在這個職位上長期發展,我建議你跟江總心平氣和好好溝通。其實我後來又給過他幾個人選,但他還是堅持選擇了你,這證明他還是認可你的。我希望你能看清你的處境,你也有自己的職業規劃,能有什麽原因比你職業發展重要?而且,尊重是相互的,我們企業文化是包容,但不是包容你的小性子。”王雨拍了拍她的肩,“再好好考慮下,和江總溝通後給我一個答複,如果你确定離開,我可馬上就安排接班人了。”
“嗯,今天實在不好意思也連累您了,還讓您也過來挨一頓批。”阮心糖面上帶着歉意。
王雨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話你就留下來吧,給我後面也省點工作量。”
王雨離開後,阮心糖便一直都在和自己做思想鬥争,她甚至想發帖求助網友,愛上自己有未婚妻的老板怎麽辦?
她想大概網友會回她:“當然是自己離開,難不成你還想做小三嗎?”
如果她再在标題上加一句“我還懷了他的孩子”,被罵的估計就是江柏嶼,當然她也不可避免會被罵。
關鍵在于這帖子的內容她怎麽寫,是把自己寫成楚楚可憐完全被人欺騙的無辜少女,還是插足別人感情不知廉恥只要真愛的小三。
好像不管怎麽寫都寫不出來她如今面臨的複雜局面。
阮心糖在座位上渾渾噩噩熬到下班,期間江柏嶼再也沒叫過她,從辦公室出來也不曾看她一眼。
來到地鐵站,對面反方向那趟剛好到達,只是一瞬間的思考後,阮心糖跨上地鐵,準備去“鳗語家”後廚幫忙。
她如今是店裏老板之一,雖然三年前也是借的薛奉遙的錢投的資,而且直到現在還沒還完,不過好在她姐倒也不着急用錢。
阮心糖掀開簾子走進店裏,店門口坐着幾個學生在等外帶,店裏則已經坐得滿滿當當,幾個服務員腳步如飛在座位間來回穿梭,小小看見她還分神對她招了下手。
她直接進到後廚,跟幾個廚師和店裏徐老板打招呼的時間已經紮好長發,穿好圍裙。
徐老板和他妻子是這家店的創始人,對阮心糖一直很感激,也一直勸過她不要總來幫忙怪累的。但阮心糖總喜歡過來看看,而且閑着也是閑着,便總要幫幫忙才行。
之後她便一直給後廚打下手,後又轉戰外面協助其他服務員上菜。
直到接近八點,店裏漸漸閑下來,顧客幾乎都結完賬離開,只剩下兩三桌還在繼續用餐。
幾個服務員跟阮心糖打完招呼也都換了衣服離開,只剩小小是八點半下班,還得再等半小時。
阮心糖在手邊的座位坐下,愉快的長呼一口氣,有時候做做簡單的體力勞動反而能輕易感覺到滿足和愉悅。
“糖糖你吃點什麽嗎?”小小過來給她倒了杯水,“趁咱們王大廚還沒走,我讓他給你做個海鮮什錦炒飯怎麽樣?你的專屬炒飯!”
“我也正準備問小阮呢。”王大廚從後廚探出個腦袋,笑嘻嘻說完繼續給她做炒飯去了。
店裏此刻正放着一首舒緩的小情歌,旋律有點甜。
剩下那三桌還沒走的客人有兩桌都是情侶,說說笑笑的,一會兒喂對方吃口飯,一會兒又給對方擦掉嘴邊的飯粒,配合着背景樂,好不甜蜜。
阮心糖手裏握着水杯等自己的炒飯,閑着無聊便靜靜觀察遠處那兩對情侶。
他們彼此對望的眼神裏有着豪不掩飾的愛意,被甜蜜的背景樂一烘托,連她也被氣氛感染,忍不住揚了嘴角。
只是別人越幸福,她反而感覺越落寞。
十幾分鐘後,王大廚端着一碗炒飯出來,放到她面前後又笑嘻嘻地摘下圍裙,跟她打了招呼也下班離開了。
店裏最後的三桌客人也陸續離開,小小在櫃臺前結賬。
阮心糖正舀了一勺炒飯,還沒送進嘴裏,只見門口布簾掀開又大步走進來一個身影。
那人身上是阮心糖所熟悉的黑色真絲襯衣,修長的雙腿正邁着穩健的步伐徑直朝這邊走來。
而她早在他眼神還沒望過來時就已經捧着碗蹲到了桌下,暗自祈禱千萬別被發現。
江柏嶼走到座位上坐下,順手拿過菜單,裏面本來夾着的一張酒水單不小心掉到桌下。
他彎腰去撿,卻見桌底蹲着一人正艱難地往廚房方向挪動,活像一只短腿的兔子。
“阮心糖?”
阮心糖身子一僵,轉頭,一雙滴溜溜亂轉地大眼睛無辜地望着江柏嶼,沖他尴尬地綻放了笑臉。
恰好店裏音樂切到一首叫《戀曲1990》的老歌: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麽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面前的場景再配着這背景樂,江柏嶼也忍不住揚了嘴角,英俊的眼眉微彎,笑容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