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顆檸檬糖

在安素記憶裏,江柏嶼從來沒發過這麽長的微信。

她看向眼前和傅燭說笑着的阮心糖的背影,又看向她腳上的高跟鞋,不覺有些感慨。

各人有各人的命。

晚上吃飯時,阮心糖照舊沒喝酒。

這個飯局實際是市場部的內部飯局,飯桌上只有阮心糖和安素是剛來公司不久,沒有太多發言的機會。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們倆的身份,很多有關于高層的八卦消息都避而不提,偶爾有人說起,其他人給個眼神話題也就戛然而止。

阮心糖不如安素敏感,和坐在身邊的傅燭一直聊得很歡,倒是沒太察覺到這樣的氣氛。

傅燭告訴阮心糖轉崗的事最後還得江柏嶼說了算。

“我知道,今天王姐也告訴我了,不過我能不能到他那兒還不一定呢,不是說最後只選出兩位推到江總那兒嗎?”阮心糖有些擔憂自己的水平。

傅燭輕拍了下桌,一副“我罩着你”的表情:“怕什麽,有我給你保駕護航呢。”

阮心糖只當他是喝了酒興致上來後随口開的玩笑,并不當真,只是依舊笑着附和:“那這樣的話還真是謝謝傅經理了。”

“诶,不用叫我經理,叫我傅燭吧,要麽叫我傅哥也行,他們也都這麽叫我。”

“傅哥。”阮心糖叫了一聲,知道在飯局上還是得給面子。

傅燭輕拍了下桌子,激動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我覺得我還得幫你過最後的難關。說實話你跟江總待的時間比我長,你應該知道他是一個對工作非常認真,眼睛裏絕對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所以雖然我能把你推到江總那兒去,但是最後和江總面談,我怕你還是會吃虧啊。”

“對,我也知道我的實力,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盡力就好了。”

“這樣吧,我給你做個面試輔導,怎麽樣?就這個周末,我兩天的時間都可以給你,随叫随到。”傅燭說,“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江總當初在海外分公司就是從市場部做起來的,對市場的那些事那是了若指掌,所以你要不讓我幫忙,可能還真有點懸。”

阮心糖被傅燭說動,再加上自己的确想從現在的崗位離開,所以幾乎是立即答應,“那就太感謝您了!”

“行,那咱們晚點把後兩天的時間約上。”傅燭拿起酒杯輕輕碰了下阮心糖面前的水杯,“就這麽說定了啊。”

吃完飯後的慣常套路就是KTV,傅燭包了一個大包間,空間很大,大家零零散散坐着,點了歌後又開始鬧起來。

安素依舊坐在阮心糖身邊。

音樂聲很大,她聽不清阮心糖在和傅燭說什麽,只能聽見兩人的笑聲。

傅燭的手就搭在阮心糖身後的沙發上,偏頭對着阮心糖耳朵說話時,還會輕輕搭上她肩讓她靠自己近些。

安素實在看不過去,拉了阮心糖一下,讓她陪自己去趟廁所。

一邊洗着手,安素一邊假裝随口問道:“你跟傅經理聊什麽呢,那麽開心。”

“倒也沒聊什麽,他講了個笑話。Bonnie你知道什麽水果視力最差嗎?”阮心糖突然問。

“什麽?”

“芒(盲)果。哈哈哈哈……”

“你這笑點也太低了。”安素對這個冷笑話略無語。

此時手機響了一聲,她手機來了條微信,江柏嶼問:“喝酒了嗎?”

“沒喝。”她回過去,又擡頭對漸漸止住笑的阮心糖說:“我有點不舒服,你陪我先回去吧?”

“你哪裏不舒服?”阮心糖忙扶住她上下打量,“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我就是覺得那裏面太吵了,你不覺得嗎?”

“是有點吵,那我跟傅經理打聲招呼,咱們先走。”

阮心糖和安素重回包間,跟傅燭打了聲招呼,決定先走。傅燭挽留不下只好送她們上了出租車。

車上,阮心糖随便找了個話題,“Bonnie,你做江總的助理多長時間了?”

“四年。”安素轉頭望着她說,“我跟江總是大學同學,後來畢業就做了他的助理。”

“那你們也認識很長時間了,怪不得你這麽了解他。”阮心糖笑道,“那在你心裏,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安素凝神想了幾秒後,緩緩說道:“溫暖,和煦,卻又拒人于千裏之外。他是一個非常有涵養有禮貌有家教的人,大學時喜歡他和追求他的女生有很多,不管是歐美性感款還是亞洲甜美款都會被他吸引,他雖然一一拒絕但從來沒給過任何一個女生難堪。他也非常投入戀愛關系,很專一。除此之外,學習能力也是出類拔萃,在沒有最優秀只有更優秀的大學裏,他每年依舊能夠穩在全校前三。他有高傲的資本卻并不傲慢,他雖然高冷卻也并不會忽視別人,他很擅長社交卻也很會把握分寸,他喜歡待在自己的舒适圈裏,不讓任何人靠近。所以你會發現他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感,知道如何劃分距離,讓自己保持舒适卻又不讓對方感覺難受,有些人只看表面會覺得他很冷漠,其實他并不冷漠,只是不笑時有些嚴肅罷了。事實上,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阮心糖靜靜聽着這一番話,隐約能感覺到這話的背後蘊藏着什麽感情。

安素平常是很冷靜理智的人,能讓她給出這麽感性的評語,只能說,這感情大概不比她阮心糖弱。

只是安素說得坦然,有種放下情愛後單純的欣賞。

“我覺得他就像一顆薄荷糖。”阮心糖點評道。

安素一時微怔,等反應過來後也笑着點了頭,“對,一顆薄荷糖。”

“你剛說他非常投入戀愛關系?是什麽意思啊?”阮心糖必須承認她此刻真的對這件事很好奇。

安素的嘴唇張張合合,有些欲言又止:“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大學時他和念裴設計師在談戀愛,也是因為這樣,他從沒和其他女人走近過。”

安素其實不是很了解江柏嶼和念裴的事,只知道兩年前他們突然不再像以前那樣來往密切。

還有那個下着大雨的深夜,她定位到江柏嶼在念裴家別墅外,于是打了車去找他。

那晚雨下得異常地猛,江柏嶼一直愣愣站在雨中,不躲不閃,高大的身影在雨中變得落魄又狼狽。

安素記得那晚她走到江柏嶼身邊,把雨傘伸到他頭頂時他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傷心又絕望,好像是被人抛棄在雨中一般。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弱勢的江柏嶼。只是還未來得及說話,江柏嶼已經虛弱地倒在她肩頭。

她丢了傘,因為承受不住江柏嶼的重量,想拼命扶住他卻還是半跪在了地上。

後來江柏嶼在醫院醒來時,已經恢複了慣常清醒理智的模樣。

她有時甚至會覺得在雨中見到的那個表情和眼神只是她的錯覺,因為在她心裏,江柏嶼一直都很強大。

又或許,只是他表現得很強大,畢竟每個人弱勢的一面都不會輕易示人,往往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看到,而她,必然不會成為江柏嶼親近之人。

但是阮心糖就很幸運了,安素心想,阮心糖是很幸運的,和她不同。

她從來不願去深究江柏嶼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她只是很清醒地知道,她不會是那一款,但她不願因此做任何改變,因為做自己比任何事都重要。

愛不會沖昏安素的頭腦,所以她可以一直待在江柏嶼身邊做他助理,并随時保持清醒從不越線。

周末兩天一晃而過,很快又是新的一周開始。

早上剛到公司阮心糖就被董清清通知會後十點半參加江柏嶼的面試。

早上的例會她也沒跟,而是像以往一樣讓安素負責了。

例會結束後,江柏嶼一邊跟安素吩咐着事情一邊大步走進辦公室。

不一會兒,安素出來通知了另一位候選人進去和江柏嶼面談,并告訴阮心糖待會兒那位候選人出來後她直接進去就行。

時間一點一點慢慢流走,阮心糖不時地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心裏越加忐忑。

本來一開始給她定的十點半,現在已經十點四十前面那位候選人還沒出來,看來兩人聊得不錯。

正這麽想着,辦公室的門被拉開,那位男候選人終于出來。

“阮助理,江總說您可以進去了。”那位男士微笑着通知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謝謝。”她卻只能勉強提一下嘴角。

待那人走後,她起身推開江柏嶼辦公室的門,一只腳剛踏進去,仿佛踩到什麽開關,一陣音樂聲随之響起。

“坐。”江柏嶼此刻慵懶地翹着二郎腿,右手手肘撐在扶手上,幾只修長手指輕輕抵着下巴,眼神玩味,嘴角抿着淺笑:

“先聽首歌,放松下。”

阮心糖伴着音樂聲走到辦公桌前挺直背脊坐下。

“我也不緊張啊。”她低頭看着自己擰在一起的手指小聲嘀咕。

江柏嶼勾唇笑道:“既然不緊張,為什麽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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