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顆橙子糖

“我這不是正看着你嗎?”這麽一說,阮心糖擡起頭直直望着江柏嶼,像是要證明自己确實不緊張一樣,眼睛一動不動。

江柏嶼則依舊保持着慵懶舒适的姿勢,和阮心糖靜靜對視。只是和對面直愣愣的眼神不同,他眉眼深情,嘴角還噙着溫柔的笑,完全是在欣賞對方。

阮心糖的眼神在音樂和氣氛的影響下,從一開始的局促不自在也慢慢變得柔和下來。

人說,對視超過五秒容易愛上對方,她可笑地想着,那江柏嶼呢,是否已經愛上她了?

慵懶深情的歐美男聲低沉地唱着一首情歌,浪漫的旋律緩緩萦繞在這間黑白灰配色的辦公室,好像給這間辦公室又刷上了一層暧昧的粉色。

浪漫的音樂總是容易讓人投入其中并充滿對戀愛的憧憬。

阮心糖這一刻突然很想抱住江柏嶼,想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聽一聽他的心跳,感受他懷抱的溫度,在他的眼眸裏尋找自己的影子。

然而歌曲已經接近尾聲,周圍的粉色牆面也開始斑駁脫落,重新露出下面冰冷的黑色。

“請問面試可以開始了嗎?”她暗自整理了心情,恢複冷靜。

江柏嶼關掉即将結束的音樂順手翻開手裏的文件夾,看似認真浏覽後,問:“第一個問題,剛剛的歌聽懂了嗎?”

“哈?”阮心糖一頭問號,這哪兒跟哪兒。

江柏嶼擡眸好笑地看着她:“沒聽懂我再放一遍?”

“江總,我很認真在對待這次面試,希望您也是。”她剛剛還想擁抱對方的沖動此刻已經轉化為翻白眼的沖動。

江柏嶼提起嘴角,認同般點頭,随後認真問道:“我只有兩個問題,第一,當初為什麽留下,第二,現在為什麽選擇離開。”

這兩個問題阮心糖還真沒提前想到,略微思考後,她看向江柏嶼,認真回答:“留下是因為你,離開也是因為你。”

她不知道江柏嶼能不能猜出這話裏的含義,但是江柏嶼面上沒有任何困惑表情,平靜道:“好,出去吧。”

“結束了?”

阮心糖有些不敢置信,前面那個人聊了四十分鐘,而她進來就聽了首歌,回答了兩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就結束了?

這也太敷衍了!

“還有問題?”江柏嶼挑起眉頭。

“是,我還有問題。我想問您,公報私仇的感覺很爽吧?”阮心糖氣得完全豁出去了。

“我要真的想報複你,你能走到這一步?”江柏嶼依舊平靜,“我一向公私分明,就事論事,你的能力和前面那位有很大差距,再談也是浪費時間。”

阮心糖微怔,她一直以來不想被江柏嶼看扁,此刻才發現自己從未被他看得起過。

“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還有待提高,并且這個職位也不是很适合你。”江柏嶼見阮心糖臉色難看,也覺得剛剛的話有些過分,于是換了個說法。

“反正不管我怎麽努力,在你眼裏不過是零分到一分的差別,真是不好意思,浪費了您一首歌的時間。”阮心糖絲毫沒感到安慰,冷冷說完推門而出。

眼淚又沒出息地在眼裏打轉,她鼻尖泛着酸,強忍着淚意往廁所方向大步走去,此刻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待着。

走到拐角處,突然迎面撞上一位年輕女士,還是一副陌生面孔,細眼睛薄嘴唇,有些刻薄的模樣。

阮心糖沒多留意,連忙道了歉繼續往廁所走,那女的卻抓住她手臂把她拉回自己面前,臉色不善地拿起她胸前挂着的工牌看了一眼。

緊接着,周圍所有人包括阮心糖自己都沒預料到,對方擡起手掌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力度之大,她白皙的臉頰上迅速留下幾個手指印。

對方并沒就此住手,反而發瘋似得撲上來拉扯她的頭發和衣領。

阮心糖揮着雙手,在周圍沖上來的同事的幫助下用力推開了那瘋女人。

“你幹嘛?”她大聲質問,聲音有些顫抖,在周圍無數好奇的目光中既氣憤又很難堪。

對面女人冷笑着罵道:“我幹嘛?你他媽做什麽虧心事你自己不知道啊?你個臭不要臉的狐媚子,就知道勾引別人老公,你他媽周末兩天都讓他陪着你你開心了吧?”

阮心糖一頭霧水,正好聽見旁邊正小聲讨論的同事說:“這是傅經理的老婆,他們結婚我還去了呢。”

她猶如五雷轟頂愣在當場,這才知道原來傅燭已經是有婦之夫。

可她之前明明問過他,傅燭還說不是,說自己手上的戒指只是戴着好玩兒而已。

她真是蠢到極致才信了他的話。

不過就算是傅燭有老婆,她自問也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他老婆的事。

這個周末他們都約在咖啡館,只是晚上傅燭會送她到小區門口,她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他老婆口中的小三。

那女人罵罵咧咧又想沖上來,有幾個男同事及時攔住了她,王雨在一旁拿着對講機催問保安上來了沒,其他同事交頭接耳看着熱鬧,場面一時變得混亂。

那女人猙獰的面孔映在阮心糖的眼眸裏,整層樓都在回響着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阮心糖雙腳不受控制往後退,她腦袋空白,只想逃。

逃離這裏。

逃離那些人好奇、猜疑又同情的目光,逃離這一切混亂。

她退着。

退着。

突然,背後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她的心“咯噔”一下。

回過頭,視線盡頭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江柏嶼從對面瘋女人身上拉回視線,緊緊盯着身前阮心糖臉上的淚痕和腫脹的左臉,上面的手指印還沒有消下去,泛紅的邊緣均勻鼓起,像是拿針刺過一樣。

他皺緊了眉,繃緊了下颌,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往常淡然平靜地眼眸此時淩厲非常。

整個人出離憤怒的氣場震懾到周圍的人,于是各個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蟬。

對面剛還罵罵咧咧的女人不知道是看出江柏嶼的身份還是也被他的氣場鎮住,嚣張猖狂的模樣收斂了些。

王雨立即過來小心翼翼彙報了情況,包括阮心糖被罵小三的事,講完不住地瞄着江柏嶼的臉色。

江柏嶼厭惡地看了對面鬧事的女人一眼,又看向王雨,眼神銳利,冷冷質問:“樓下前臺都他媽怎麽辦事的?這樣的女人也往裏放?”

這是阮心糖第一次見江柏嶼說髒話,還是很有氣魄啊,她心想。

她睜着眼,眼淚還在不住流淌,自己好像渾然不知,只是一低頭,眼淚砸在江柏嶼的手背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就哭了,而江柏嶼還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腕。

“立即趕出公司,必要的話報警。”江柏嶼沉聲吩咐完,在衆人或同情或八卦的眼神中,徑直拉着阮心糖大步走向自己辦公室。

路遇念裴,江柏嶼眼也沒側一下,完全忽視。

而被他牽着的阮心糖卻偏過頭實實在在對上了念裴的眼睛,她的眼神裏有同情也有悲憫。

為什麽要同情她呢,阮心糖想不通,她現在可是被念裴的未婚夫牽着,念裴明明更應該憤怒和對她的遭遇感到幸災樂禍才對。

江柏嶼牽着阮心糖走進辦公室,讓她坐到自己位置上。

安素緊接着拿了冰袋進來,又識趣地離開。

江柏嶼蹲在阮心糖面前,拿着冰袋小心地覆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生怕碰疼了她。

阮心糖的眼淚還是一直掉,身子也跟着微顫,心裏不管有多難受,面上依舊死命在忍。

直到,江柏嶼攬過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她才終于忍不住悶哼着委屈地哭了出來。

她像要把這些天的所有委屈和難過都哭個痛快,眼淚鼻涕全都擦在江柏嶼的白色襯衫上。

江柏嶼也沒嫌棄她,站在她身前心疼地安撫,他并沒說話,只是一直撫着她的發。

阮心糖哭累了便把頭從江柏嶼胸前擡起,她的眼皮腫脹着,像是被人揍了兩拳,鼻子也因為一直擤鼻涕而難受,她想她現在一定又難看又狼狽。

她在這個關頭還在在乎自己在江柏嶼眼裏的模樣,她想她真是沒救了。

“還疼嗎?”江柏嶼蹲下身子,兩手撐在阮心糖兩側,眼睛緊緊盯着她臉上淡淡地紅印,眼裏盡是心疼,語氣也格外溫柔。

“少假惺惺。”阮心糖一開口嗓子近乎沙啞,她哽咽着問江柏嶼:“你的所作所為和他又有什麽區別?”

“江柏嶼,你和他有什麽區別?”阮心糖重複問他,聲音不僅哽咽,也顫抖得更加厲害。

她以為剛剛已經把眼淚都流幹淨了,誰知這時眼淚又跟斷了繩的串珠一般啪嗒啪嗒地掉。

江柏嶼望着阮心糖,不回話,微皺的眉頭傳達出他此刻糾結的情緒。

他伸手給她拭去淚水,小心翼翼不碰到她臉上的紅印。

“江總,我的離職申請,還望您批準。”阮心糖輕聲道。她在江柏嶼清亮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面孔,原來她現在是這麽悲傷和委屈。

說完,她從椅上站起準備離開。

再待下去,說不定右臉還得挨念裴的巴掌。

她想開這樣的玩笑,臉上卻扯不出表情。

腳步剛跨出去,阮心糖手腕又被江柏嶼牢牢握住。他的手掌寬大溫熱,總是能輕易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不批,不準走。”江柏嶼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埋在她的頸窩間。

他卸下一切霸道和強勢,說話時語氣是那麽無奈和可憐,好像小孩用盡一切辦法後發現還是只能耍賴。

可惜,他不是小孩兒,耍賴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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