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借錢

翌日, 兩人照常上工和上班。

“我們這邊工地大概到月底就沒活了, 下個月得換地方。”元宵開着車,邊道。

步天:“換去哪裏?”

元宵搖頭:“還不知道,得看張哥接哪的活。”說完停頓一秒,才又道:“這附近沒什麽工程要做,可能會去其他遠些的地方。”

步天微微皺眉,問:“最遠會去哪裏?”

“四環五環都去過, 尤其五環那邊需要開發的地方比較多,城區這塊除了僅剩的一些老舊房拆遷後會重新動工,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動作。”元宵道。

“去四環五環,上工來得及?”步天土生土長的京城人, 京城有多大, 他再清楚不過。

“一般建築工地都會搭工程棚子,我上一次就跟張哥蹭了兩個月, 這邊的工地也搭了棚, 不過張哥家離得近, 他沒住,我當時住他家,所以也沒住。可惜後來他家拆遷,我再想住到工地去已經沒了地方。”元宵說着還有些感慨, 感慨完又瞅了步天一眼,笑道:“幸虧當時工地沒棚子給我住, 不然我還不會上你家蹭住。”

的确。步天在心裏附和。

元宵語氣更輕快:“要不是我當時厚臉皮住下, 今天就不會收獲一個優質男朋友。”語氣中帶着淡淡的驕傲。

步天被他語氣弄得有些心癢癢, 不過他自持慣了,表情沒甚變化,只揶揄道:“你也知道自己厚臉皮?”

元宵有點尴尬,心虛解釋:“為了不睡橋洞,我只能厚臉皮。”

“除了不睡橋洞,沒有其他原因?”步天漫不經心問。

“因為你太帥,我天生彎,喜歡帥哥。”元宵随口胡謅。

步天淡淡瞥了他一眼,點明:“崔文博以我‘前男友’身份出現後你想走。”

元宵差點将油門當剎車,好懸沒真踩下去,心有餘悸的停穩,這才轉向步天,語氣複雜問:“你這是提醒我追究你和崔文博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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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岔開話題。”步天一眼看穿他的目的。

元宵:“……”

沉默了幾秒,元宵還是說:“可我是真挺好奇你跟他究竟是什麽情況……哦,對了,你說失去了過去六年的記憶,萬一哪天想了起來,告訴我你其實是個雙,你既喜歡滿小姐,又和崔文博交往過,會一腳把我給踹了嗎?”

“……你都在想些什麽?”步天無語。

元宵正色道:“我必須防患于未然啊,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嗎?失憶,前男友,前女友,未婚夫、未婚妻,失憶後的現任以後就成了小可憐灰姑娘唔……”話沒說完,嘴被堵住了。

當然,步天沒用嘴,而是手,捂住了他的嘴。

“少看些電視劇。”保智商。

元宵扒開他的手,明明想笑卻依然強忍着繃着一張臉:“但你确實失憶了。”

步天:“我只是失去六年記憶,不是成了智障,六年前,我已經成年。”

元宵:“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

步天涼涼道:“你還是想岔開話題。”

元宵一僵,略怒:既然知道他是岔開話題,就不能順着他把話題岔開嗎?盤根究底有意義嗎,還是不是他親愛的男朋友了?!

步天見他如此,心道:看來元宵這小馬甲想扒下來還得費些功夫。

算了,不為難他了。

“去上工吧,我今天早點過來接你。”步天道。

提到這個元宵還有點憋悶,先前出門他本來都記着帶上他的折疊自行車,結果步天從書房出來,身上還爬了只小蠍子,走到他面前後将小蠍子交給他,讓他和小蠍子“培養感情”,一下把他注意力給轉移了,結果出了小區,小蠍子抛棄他鑽回步天口袋後他才想起來把自行車給忘了。

元宵很懷疑步天是故意用蠍子轉移他注意力,可惜沒證據。

“我下工衣服肯定髒得很……”元宵無奈道。

“吃過晚飯允許你開出來洗車和兜風。”步天直接抛了一顆糖給他。

“真的?”元宵眼睛一亮,蠢蠢欲動。

步天:“嗯。”

元宵喜滋滋上鈎:“成交!”

商定後,元宵下車,步天也換到駕駛位,元宵叮囑:“也不用刻意來接我,反正工地離小區也不遠,我走回去也不費事。”

步天點點頭,道:“趕不及我給你電話。”

元宵:“好,那你開慢點,注意安全。”

步天彎了彎唇角,颔首。

汽車發動,元宵在車窗升起前忽又喊道:“等等。”

步天松開手,側頭看他,等待他後面的話。

元宵神情略帶遲疑,他似是斟酌,俄頃,他才緩緩開口,說:“步天,有些事我現在還不好跟你說,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給我一點時間,行嗎?”

步天微感詫異,他其實已經順着元宵的想法把先前的話題給岔開了,卻是沒料到他又主動翻了出來,雖然比較含蓄,但意思是那個意思。

這也算是一個進步了吧?

步天點頭:“好。”

元宵又綻放出一個笑容,擡手朝他揮了揮:“那你去吧,晚上見。”

“晚上見……晚上別做飯,我帶給你。”

元宵:“哦了!”

……

步天剛接手工作任務并不輕松,一忙就是大半天,中午飯都抽不出空吃,還是全能特助宋特助聽從唐總吩咐在旁盯着,無論步天再忙,也要盯着他好好吃飯。

步天用過午餐,又叫住了宋英韶:“給我定一個長期的私房菜或酒店晚餐服務。”

宋英韶愣了下,他記得步天家是有阿姨的吧?

“我不想讓外人進出我家。”似乎是看出了宋英韶的想法,步天言簡意赅地解釋。

宋英韶當即想起了嚴正祥買通步天家阿姨的事,眉頭狠狠一擰,旋即又恢複從容,問:“您有什麽要求?”

步天道:“幹淨,營養搭配均勻,兩,不,大概三個成年人的份,口味不拘……”考慮到元宵的胃口比較大,他臨時将兩人份改成三人份,想到和元宵吃飯時他的偏好,又添了一句:“酸甜酸辣口味間或加一兩道。”

宋英韶迅速一一記下,“您是去店裏吃還是……”

步天:“我帶回去。”

宋英韶驚訝,“您要帶回去吃?”

“有問題?”步天睨他一眼。

“沒……”宋英韶求生欲極強的擺手。

步天繼續吩咐:“下班前讓他們送過來。”

宋英韶道了一聲“好”,應下後略想了下,還是提醒道:“步總,您從公司回家也得一兩個小時,有些菜放久了味道就不如剛出鍋。”

理是這麽個理,可想吃到剛出鍋的飯菜,他要麽還是請個阿姨上門做,要麽就是每天帶元宵下館子。兩個他都中意,只是他現在和元宵交往着,元宵那厚臉皮的時不時跟他撒個嬌,要麽就是摸個手親個嘴,家裏有其他人他會不自在,也不方便。至于後者下館子,以元宵那獨立又小氣性子,估計情願啃饅頭也不願天天跟他出門吃飯。

這麽一想,他覺得元宵也是蠻難伺候。

“您看要不這樣,我在您家附近的酒店和私房菜館看看,您下班時讓他們做,您到家了讓他們給您送上門?”宋英韶給出主意。

這和點外賣也沒差了,也不知道元宵能不能吃得心安理得。

步天沒在晚餐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交給宋英韶去辦了。

且說在工地的元宵。

工地的環境和舒适的企業大樓完全沒有可比性,午飯之後到兩點時陽光火辣辣,工地四周也沒棵樹能乘涼,中午的太陽又恰在頭頂,只要在外邊,幾乎是當頭曬。

元宵捧着賣相不佳,三個水煮素菜無肉,還摻雜了一些沙子的盒飯,只想感慨:饅頭配醬和鹹菜真是好的。

現在天熱,工地沒冰箱,即使晚上有剩飯剩菜,他再帶來也放不住,看來還是等下個月結了工錢,留些生活費在手比較好。

另外,他現在有了男朋友,手頭卻一點不寬裕,想送他些東西買點好吃的給他手頭都緊,看來還是得找個兼職賺點外快才行。

元宵琢磨着待會上網找找,卻忽然聽到張平安喊了他一聲:“元宵。”

“張哥?”元宵站起來和他打招呼。

張平安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談。

元宵一眼看出張平安臉上帶着愁緒,身上是濃郁的煙味,心裏頓時一咯噔,以為是吳阿姨出了什麽事,忙問:“張哥,發生什麽了?是不是吳阿姨……”

“不是不是,”張平安搖頭,“我媽很好,過兩天就能出院。”

“是嗎?那太好了!”元宵一聽吳阿姨能出院,吊起的心又放下。

張平安見他情緒不似作僞,帶着憂愁的臉上又多了幾分複雜。

見狀元宵也顧不得吃飯了,他問:“張哥,您怎麽了,是不是遇上什麽困難了?”

張平安欲言又止,可對上元宵那雙寫滿真誠的目光,又說不出口,他移開視線,從兜裏摸了根煙點上,狠狠吸了兩口又吐出。

白色煙霧短暫隔絕了兩人的視線,讓張平安的臉變得模糊。

元宵再欲問時張平安已然開了口,他有些為難道:“元宵,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借錢?”元宵意外。

張平安垂眸,嗓音有些沙啞:“上周拆遷款已經打了下來,債還的七七八八,手裏還剩一點兒,想湊點付個首付,房子已經看好了,但是……不夠。”

元宵心情沉重了起來,吳阿姨的夢想一直是給兒子買個地段好些的大房子,本來他們家房子拆遷,拆遷款雖不足以買大房子,但加上母子二人的存款,倒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可一切都因為他這個外人而破壞,因為收留了他,這個家庭背負了沉重的債務,填進了拆遷款,人也進了醫院,他攢下的那點錢包括借來的十萬在內,還不夠補償他們損失的零頭。

如果沒有收留他,或許現在吳阿姨和張平安已經住上精裝修的小高層,張平安能用這些年攢下的錢做點小生意……

“張哥,您還差多少?”元宵沉思片刻,還是問。

張平安夾着煙往嘴邊送的動作一頓,他看了元宵一眼,悶悶的說了一個數字:“一百萬。”

元宵瞳孔微縮:“這麽多?”

“嗯。”張平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眉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沒跟元宵對視,而是低下了頭,将煙碾滅在地上,這個舉止昭示了他的煩躁,他悶悶道:“房子地段不錯,戶型和面積也大,總價很高……我媽過兩天出院,我不想讓她跟我睡工地……她唯一的願望是有生之年能看到我住進大房,娶妻生子,她年紀也大了,我想讓她停了水果攤,住進好房子,養好自己身體,讓她過上快快樂樂含饴弄孫的日子。”

元宵抿了抿唇,想說他身上攏共連五百塊都沒,話到嘴邊卻發現根本開不了口。

“元宵,如果你能幫忙,請一定要幫幫張哥,張哥一輩子都感謝你。”張平安像是将他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目光将他鎖定,将最後的希望托付給他。

元宵透過張平安深沉的雙眸看到了背後的深意——張平安知道他背後有個強勢的家庭,只要他向家裏妥協,這個“忙”毫無疑問他能幫得上。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将張平安的意思攤開到表面,他問:“張哥,你最遲什麽時候要?”

張平安愣了下,有那麽一瞬,他覺得元宵猜透了他的心思,但見他臉上并未有懷疑之色,躊躇了下,回道:“下周末吧。”

今天周四,距離下周末還有十天。

元宵沉吟半晌,才說:“我想想辦法。”

張平安張了張嘴,最後卻一個字也沒說,只沉默地又點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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