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聽
“祝哥。”季蘇谌順從的開口了,聲音比起長相倒是多了幾分清清冷冷的好聽。
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居然是季天林這快要六十歲年紀的人的兒子?祝昀不動聲色的把詫異壓在心底,面上儒雅随和的回以一笑。
“老季,你家兒子小是小,讓你省心,我們家這個……”祝時峰嫌棄的瞥了祝昀一眼,冷哼了一聲:“一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淨讓我操心了。”
祝昀一口香槟含在嘴裏差點吐出來,默默的看了一眼祝時峰沒出聲——靠,老頭,今天不和你計較。他默默的咬了咬牙,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忍辱負重’了,甚至還配合的笑了笑。結果他如此‘乖順’讓祝時峰卻有點驚訝,要是以往,他這個不孝子怕是在他說到前半句就要甩手走人了,今天居然……祝時峰莫名的有點欣慰。
“你這是什麽話,我看祝昀不錯。”季天林笑眯眯的看着祝昀:“年輕有為,還可以幫你分擔些壓力,不像蘇谌,年紀小還讀書,不知道我哪天能指望的上他,老祝,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一旁的季蘇谌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家老父親這套說辭了,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他這一頓誇獎祝昀的話,遣詞用句倒沒什麽不妥,都是商場之間老油條習以為常的須臾奉承,但季天林不知道的是祝昀這個‘大孩子’比幼兒園小孩還讓人操心,祝時峰臉上不免有些尴尬,強笑着拍了拍季天林的肩膀當做回應。
“祝昀。”可能是跟季天林有公司之間的私密話要說,祝時峰随便找個借口就想把祝昀支開:“你帶着蘇谌去逛逛,我和你季叔有事要談。”
祝時峰的五十八大壽,喜色相當收斂不說,眉宇之間還一直有一絲淡化不開的愁緒,莫非他們家的破産危機現在就有苗頭了?祝昀心中一緊,頓時警惕了起來,他好看的眉目不易察覺的一皺,片刻後就若無其事的舒展開來,溫文爾雅的點了點頭:“好的,你們慢聊。”
然後他就在祝時峰和翁青杉見了鬼一樣的眼神中帶着季蘇谌轉身走了。
雖然有了祝時峰的交代,美名其曰是帶他參觀一下公司,但是聯想到季天林有可能是害他家破産的人,祝昀就沒法對季蘇谌有什麽好臉色。一離開大人們的視線,他本來溫和的面目就沉下來,少爺性子發作,冷冷的說;“你自己随意看吧。”
詫異的是,季蘇谌好像對他變臉像是翻書一樣的行為并不詫異,靜靜的看着他:“那你呢?”
你管的着麽,祝昀煩躁的腹诽着,耐着性子:“我有事。”
雖然祝時峰不讓他旁聽和季天林的對話,但是他也不能就真的這麽放棄了啊,祝昀琢磨着上樓趴個牆角什麽的,雖然他家公司隔音措施挺好的他估計聽不到什麽。祝昀随便找個借口對付着眼前的季蘇谌,內心還希望這小崽子不要多事才好。
“哦,好。”季蘇谌倒是真的沒有多事,看着祝昀的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那個,等等。”他這麽果斷讓祝昀接下來的話都差點忘記說了,連忙叫住他。季蘇谌‘嗯’了一聲,轉頭認真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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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一起回去。”祝昀說一不二的囑咐他:“你随便逛逛,然後再一樓大堂吧等我。”
季蘇谌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鐘,黑黝黝的瞳孔微微閃爍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好。”
這小子怎麽這麽聽他的話?祝昀上了電梯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個問題,不禁有些納悶。季蘇谌似乎是有點過于‘乖巧聽話’了,比起同齡的男孩沉穩冷靜的多,他十八九歲的時候有那麽善解人意麽?肯定沒有,祝昀忍不住搖了搖頭。
‘叮咚’一聲到了十八樓,祝昀放輕了腳步走過去。長廊盡頭是會客室,一般他老爹和別人談工作都在這裏。一般除了自家人和秘書之外,這裏沒什麽人上來,長年累月下來空氣中都彌漫着木質牆壁和地板傳過來的淡淡木香冷清味兒。
好像你走路聲稍微重一點,就會被人發現這見不得人的‘偷窺’,祝昀可不想被現場抓包丢人,輕手輕腳的剛要趴在門口,衣服口袋裏的手機就不甘寂寞的‘嗡嗡’震動起來——
“靠!”祝昀低低的罵了一句,眉頭一皺立刻轉變了路線,拐進了左邊的洗手間裏。看着亮着的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左天河’三個大字,眉宇間的陰鸷更重了些。
他暫時不想理會左天河那個家夥,他反倒貼上來,祝昀冷笑了一聲,強壓着怒火接了起來:“有事?”
他刻意壓低的聲線和冷漠的态度讓對面的左天河可能是愣了一下,幾秒之後才說話:“祝昀,你幹嘛呢?出來玩啊?今兒晚上有新局。”
若是以前聽到‘新局’這個關鍵的字眼,祝昀不說立刻就跑去,也會騷包的打扮一番再去,總之是不會錯過。但現在心态轉變,聽到和賭場那個酒池肉林有關的一切,他竟然莫名的有點惡心——尤其是和一個觊觎他的變态一起。
要不是左天河,祝昀都不知道他有讓男人心動的本事。一想起這個,他就惡心的不行。
祝昀強忍着沖過電話線暴打左天河狗頭一頓的沖動,淡淡的敷衍着他:“今天我家老爺子生日,改天吧。”
“嗯?你家老爺子生日?”左天河似乎是有點驚訝,人模人樣的做戲:“這我得送一份禮祝賀一下啊。”
“呵呵,客氣了。”
要是可以,祝昀也想毫不留情的跟左天河撕破臉,剛剛重生的時候他也是這麽打算的。但現如今冷靜下來就覺得自己可真是蠢,做人總得理智一點——左天河知道是誰害他家破産的內部消息,甚至還有可能是參與者,他不能如此毛躁。已經吃夠了沒腦子和沖動的虧,他如今多少有了點‘未蔔先知’的金手指,還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總之,左天河,還有害了他們家的人,一個也別想逃就是了。
祝昀嘴角挂着一絲淺淺的冷笑,低聲和左天河你來我往的商業互吹了幾句才挂斷電話。
活着就得挂着一張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的僞善面孔,祝昀垂眸看了看漆黑的手機屏幕,上面倒映着一雙‘忍辱負重’的桃花眼。他把手機關機,繼續‘匍匐前進’到了會客室門口,會客室房間一共四面牆,兩面都是純鋼玻璃做的,一面是磨砂玻璃,另一面是木板。祝昀不敢過去顯露身形,只能躲在木板牆那側偷聽。
祝昀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是蠻幸運的,例如現在,他爹和季天林似乎想着十八層鮮少有人來,交談的時候大大咧咧完全不控制音量不說,連門都沒有關嚴,露着一條小小的縫隙。就從這條縫,兩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一前一後的相繼冒出來——
“添香小區這個項目到底怎麽回事?”
“不是有合同的嗎,資金鏈斷了也不應該找咱們啊。”
“當時老蔣去簽的合同,再說了,這是突發狀況,誰也沒想到那片樓突然就成了爛尾樓。”
老蔣簽的合同?老蔣是蔣牧麽?祝昀腦中飛速蹦出這個名字,開始琢磨了起來——公司的法人是他爸祝時峰沒錯,但是季天林和蔣牧都是祝時峰的多年好友外加商業奇才,都在祝氏擁有着不菲的股份和決策權。
如果他們家是因為這一片爛尾樓破産的,那去簽這個項目的蔣牧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祝昀雖然平日裏不着四六,一個月也不見得回一次家裏的心大,也記得祝時峰屢屢因為添香小區這個項目嘆氣。現在距離破産的時間還有八個月,添香小區現在僅僅是資金鏈斷了,但後續如何堵這個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的窟窿才是破産之根本。能造成破産,那必然是把股票抛出去了,後續又收不回來,添香小區這個項目實際的回報又堵不上這個漏洞,欠了一屁股債的祝氏自然而然的就破産告終了。
看來要當機立斷的把這個項目腰斬了,才能及時止損。祝昀心想着,糾結要不要沖進去插入他爸和季天林的對話——他雖然現在知道未來的結果,知道這個項目必須當斷則斷,但是他爸和季天林不知道啊。他們可是已經為了這個項目投了不少錢,肯定不會聽他的,該怎麽說才能讓他們相信呢……
“喂。”正當他苦苦思索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胸口的溫度,和一道清雅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的笑着:“原來你是過來偷聽了。”
祝昀結結實實的吓了一跳,剛要回頭就被一只修長如玉的大手捂住了嘴巴,伴随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季蘇谌戲谑的聲音傳進他腦子裏:“別出聲,你不是不想被發現麽,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