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道夜
4月初的某一個晚上，肖容音給顧宜修打了個電話。
顧宜修是某網絡視頻平臺的CEO，這個視頻網站是銀河集團旗下，銀河集團財大氣粗，該視頻網站背靠大樹好乘涼，也就有着極大的市場占有率，顧宜修年僅二十六歲就成為了它的CEO，再加上學歷高、長相好，一直是業內最受歡迎的黃金單身漢之一。
肖容音和顧宜修是大學同學，兩人家裏一直有來往，因此關系很不錯，不過肖容音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主動聯系過他了，顧宜修接到電話時還是愣了一下。
“顧宜修，你能不能幫我弄張愛豆之星決賽的門票？”肖容音一等顧宜修接電話就開門見山道。
“你不是對選秀沒興趣的嗎，幫唐蕊要的？”顧宜修皺了皺眉。愛豆之星是他們平臺最新打造的一個選秀節目，參考現在國際上最火的選秀模式，通過觀衆現場投票和粉絲線上投票，從幾百名練習生裏挑選八人出道，組成國民心中的最佳男團，而現在正進行到最後階段，下周六就是總決賽了，到時候會采取現場直播的方式宣布結果。但是以他對肖容音多年的了解，她對這種選秀最不感興趣了，更別提親自去現場看比賽，幹坐三四個小時對她來說無異于開年級大會聽教導主任唠叨的折磨。
“不是唐蕊，我自己去看。”肖容音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惱羞成怒。
顧宜修腦袋當機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想到某種可能，忍不住笑出聲來：“肖容音，你不會告訴我，你在追選秀吧？”
“是又怎麽樣，我不能追星嗎？”肖容音磨了磨牙，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她就知道會被顧宜修嘲笑！都怪唐蕊，她那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蘿蔔因為某個練習生的帥氣機場照入坑，非要拉着肖容音一起看節目，結果看到一半的時候唐蕊被某古裝劇的男主角迷住了魂，肖容音卻開始對另一個練習生真情實感了。一想起比賽期間她為兒子掬的淚，就恨不得把唐蕊的皮給扒了。
“行行行，姑奶奶你說行那必須行，”顧宜修收了笑，不敢再試探肖容音的底線，“我給你留一張決賽第一排的票，明天讓秘書給你寄過去。對了，我能冒昧問一下，你pick的是誰嗎？”
“不告訴你！”肖容音氣呼呼地挂了電話，反正顧宜修已經答應了要給她留票的。
顧宜修被挂了電話并不生氣，反倒是想到肖容音居然也會追星，唇邊的笑一直沒下去。
——————
肖容音是個标準的紅二代，她父親是南方軍區某首長，年近古稀，如今定居在首都仍然有着不小的影響力。肖容音是家中幼女，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年紀都已經不小，各自事業有成。大哥子承父業，在軍隊效力，二哥從政，如今是鄰省的省長。顧宜修家就是因為和肖容音二哥有來往才相熟。
肖容音因為是老來女，從小在家中備受寵愛。她生來聰慧，小時候讀書就很厲害，小學時連跳好幾級，初中也只讀了兩年，高中畢業考上了國內最有名的首都大學，因此雖然和顧宜修是同學，卻比他小了整整四歲。而肖容音也把她任性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畢業以後幹了件讓全家人都驚掉下巴的事情——進娛樂圈當明星。家裏人對她沒辦法只好由着她，肖容音靠着美貌和那麽一丁點的演技，居然火了起來，雖然沒到一線大花的地步，但也算二線頂尖的水平。
她有錢又有權，雖然具體身份沒有公開，但有心人總能捕捉到蛛絲馬跡，有的是人主動交好她，給她送上好資源，再加上她簽約的公司是國內最有名的娛樂公司，經紀人也是公司的王牌經紀人，這幾年在娛樂圈混得可算是如魚得水。
總之顧宜修用一句話概括，肖容音就是一個靠臉吃飯的任性紅二代。這樣一個聽上去就感覺能怼天怼地鼻孔看人的大小姐，一個從小對選秀節目嗤之以鼻的人，居然也會自己打臉，難怪他會無情嘲笑了。
至于肖容音這邊，她先是用枕頭蒙住腦袋，郁悶地暗罵了唐蕊和顧宜修兩遍，然後想到了什麽，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捂着臉高興地在心底吶喊，林雲旗，媽媽來了！
——————
決賽那天，肖容音對着鏡子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鴨舌帽、墨鏡、口罩，穿了件很不起眼的黑色衛衣，覺得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來以後，揣着顧宜修秘書寄來的決賽門票，興沖沖地打車去了比賽場館，當然沒忘了帶上她的秘密武器——燈牌。燈牌是用林雲旗的應援色銀色定做的，上面寫的是“林雲旗出道吧！”。
肖容音寶貝似的把燈牌抱在懷裏，然後掏出手機開始刷微博。她之前聽唐蕊說過，決賽的時候會有很多粉絲在門口發應援物，手幅——就是印有愛豆照片的長條形紙片、絲帶、頭箍、鑰匙扣、明信片等等，只要滿足一定要求就可以免費領取。她要趕緊去超話裏看看，前幾天她看到好幾個站子發了預告，那手幅做得可好看了，可得早點找到地方去領回來。
肖容音找到林雲旗最大的圖站“星辰站”所在的咖啡館，發現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很多人都帶着寫有林雲旗名字的頭箍，手裏拿着各式應援物，叽叽喳喳地交談着，咖啡館裏還有其他練習生的粉絲在發應援物，一時間人頭攢動、人聲鼎沸，這樣的場景令她感到新鮮，還莫名的有些興奮。
肖容音趕緊找到隊伍默默地排在最後，“星辰站”領取手幅的要求是超話等級7級以上+決賽門票，她提前把手機頁面切到林雲旗超話首頁，方便一會兒檢查。“星辰站”負責人效率很高，雖然肖容音前面隊伍很長，但她沒等多久就輪到了。她按照指示把超話頁面和門票給負責人看，那個漂亮女生看了看門票上的座位，有些驚奇地問：“诶，你座位好靠前啊，是哪裏來的？我找了好幾個黃牛買都只能買到第五排。”
“我有認識的人在節目組，他幫我留的票。”肖容音有些心虛地回答道。
“這樣啊，”漂亮女生聽到她的答案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有燈牌嗎？”
“有的。”肖容音把她的定制大燈牌拿出來展示了一下。
“太好了，你一定要把燈牌舉到最顯眼的地方，讓雲旗寶貝看見我們在支持他。”漂亮女生做了個鼓勵的動作，肖容音被她眼睛裏的光感染到了，很用力地點點頭。
那個女生還特意多送了兩張她自留的別的站子的手幅給肖容音，肖容音抱着燈牌，感覺像被賦予了什麽神聖的任務。
離決賽開始還有幾個小時時間，肖容音滿懷着好奇地在場地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領了一袋子的應援物。她發現粉絲們的應援方式真的多種多樣，有好幾輛帶着LED屏幕的大卡車播放着練習生舞臺視頻，沿着街道繞圈圈，場館旁邊的商業大屏都被各個練習生的粉絲包下，放着粉絲剪輯的視頻或者以前的舞臺表演視頻，還有人搖着大旗排着隊喊着口號□□，有一家練習生的粉絲特別用心，穿着這位練習生第一次表演的服裝，在一塊空地上跳起了主題曲舞蹈。
肖容音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目露驚訝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然後有些費力地回憶起來，以前她出席活動的時候，她粉絲有沒有為她做過什麽有意思的應援？
——————
決賽在晚上八點開始，七點的時候就可以入場了。肖容音随便找了家餐廳解決了晚飯，磨蹭到七點半的時候才排隊進了場。等她終于找到自己的座位後，意外地看見了老熟人。
“顧宜修，你怎麽來了？”她有些嫌棄地看着眼前西裝筆挺高大帥氣的男人。
“我怎麽不能來了？愛豆之星是我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我來看看情況怎麽了？”顧宜修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不知道的光看他表情還以為他說的是真的。
信你才有鬼嘞，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肖容音翻了個白眼不理他了。
她把下午在門外領的頭箍戴上，按下開關，頭箍上林雲旗三個字就可以發出銀光了。又把燈牌展開，不過燈牌有點太大了，一個座位放不下，而且比賽還沒開始，現在不能打開，不然太費電了。
肖容音看了眼旁邊的顧宜修，心念一轉，這不是現成的苦力嗎？
顧宜修打死都沒想到，自己本來只是想來看看肖容音追星的傻樣，哪知道英明神武的顧總就這麽淪落到替肖容音舉燈牌的地步了。他生無可戀地看着手裏的燈牌，一米多的大燈牌占了兩個人的位置，一邊被肖容音拿着，另一邊則被自己拿着。肖大小姐還交代了，現在不舉起來可以，等她兒子出來以後必須舉起來，要讓兒子一眼就能看到。
得，男朋友還沒有，兒子先叫上了。
——————
總決賽開始先放了段很煽情的紀錄片，是對僅剩的十六名練習生比賽的回顧，然後把以前所有的練習生叫回來，一起表演了一下主題曲舞蹈，肖容音對這些不太感興趣，頭也不擡一直在撥她的手機。結果等主持人和選手出來以後，顧宜修發現自己的耳膜差點被震破。
場內觀衆大喊着自己喜歡的練習生的名字，肖容音也像瘋了一樣大喊着林雲旗的名字，還打開了燈牌拼命搖起來。
大概是因為肖容音的位置太靠前，燈牌又太大了，林雲旗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站在主持人的身後朝她點頭笑了笑。
“顧宜修，他對我笑了，我兒子對我笑了，我兒子好可愛嗚嗚嗚——”肖容音被他一笑搞得頭腦空白，拼命搖着顧宜修的胳膊。
顧宜修感覺自己快被搖出腦震蕩來了，好不容易掙脫肖容音的魔爪，無奈地喊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冷靜一點！”
主持人先介紹了今晚到來的嘉賓，既有節目的導師，也有各個經紀公司的老板，最後還神秘地笑了笑：“今晚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嘉賓，不過他不在嘉賓席，而是在觀衆席。他就是XX視頻的CEO顧宜修先生。”
顧宜修并沒有說過自己會來，但是這位主持人之前和顧宜修有些交情，因而一下就認了出來，可能也是為了活躍氣氛，就點了他的名字。攝影師很上道地把鏡頭對向了觀衆席中的顧宜修，顧宜修猝不及防，西裝革履的模樣被放大了好幾倍出現在大屏幕上，手裏林雲旗的燈牌還沒放下。不過多年來的經驗令他臨危不亂，很從容地放下燈牌，站起來，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
顧宜修說了幾句很官方的話，肯定了節目組的努力，又鼓勵了一下各位練習生，應對得游刃有餘。肖容音早在主持人說話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對，捂緊了自己的帽子眼鏡口罩，往旁邊側了側。攝影師可能以為她是顧總的朋友，不願透露身份，很貼心地沒有把她拍進去。
“謝謝顧總的講話。剛剛看顧總的樣子，是已經有pick的人選了嗎？”主持人等顧宜修說完話，沒有放過剛開始的那一幕，有些打趣道。
“既然被發現那我就不客氣了，趁比賽還沒開始，先幫林雲旗練習生拉拉票，請大家給他多多投票吧！”顧宜修笑着回答。
全場大笑。主持人又圓了幾句，把話題引回正題。
十六名練習生分為兩組，八個人表演一首曲目，現在播放的是第一首歌的訓練以及C位選拔視頻。林雲旗在第二組，因此肖容音并沒有怎麽關注。
今晚的投票分為三輪，半小時一輪，每個人每一輪可以給一位選手投票，VIP還可以多投一票，現在是第一輪，肖容音正忙着給林雲旗投票呢。
“哎呀，怎麽這麽卡，投票頁面都打不開？還有五分鐘就到半小時了，要是投不了票可怎麽辦？”肖容音看着總離最右端差一點的進度條，氣得想摔手機。
“你們怎麽搞的，投票頁面都崩？不能跟微博學學，提前準備好擴容嗎？”肖容音怒從中來，指着手機屏幕對顧宜修罵道。
顧宜修剛想說點什麽，肖容音興奮道：“诶，打開了！”随即也不聽他說什麽，趕緊給林雲旗投票，五分鐘到了順便把第二輪的票也投上。
真是瘋魔了。顧宜修心情複雜地看着肖容音搖了搖頭。
第一組的C位選出來了，是人氣和實力都很高的一位選手，陸星。他身穿一件黑色長風衣，出場時站在最中間，顯得又高又帥還很酷，現場好多迷妹都忍不住尖聲叫喊。
“這有什麽好叫的。”肖容音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樣子。
顧宜修斜了她一眼，心說等會林雲旗出來你一準叫得比她們還大聲。
第一組表演的時候肖容音橫挑眉毛豎挑眼的，又是說這個人唱得不穩，又是說這個人跳得沒力度，反正把所有人的大小毛病都挑了一遍。
等到第二組視頻播放的時候，她就像切換了一個模式一樣。選C位的時候對着林雲旗的視頻滿眼小星星，大聲問顧宜修她兒子不當C位是不是天理難容，然後等林雲旗真的站中間出來的時候搖着顧宜修的胳膊高興得像只尖叫雞。林雲旗表演的時候好不容易安靜一會兒，表演結束的時候又拼命喊他名字搖燈牌。顧宜修對她這麽明顯的雙标行為很是不屑，但也只能認命地配合她。
兩組表演完後又播放了選手家人的視頻，又合唱了一首新歌，然後就到了宣布票數的時候。
名次從後向前宣布，之前林雲旗的名次一直都穩定在前三名，因此在宣布到第四名的時候肖容音還不是很緊張。等到第三名的時候，她就控制不住地掐緊了顧宜修的胳膊。
第三名不是林雲旗。
前兩名應該就在陸星和林雲旗兩個人之間産生了，主持人将兩人叫到中間，開始宣布票數，又說了一堆鋪墊的話。
肖容音緊張得不敢呼吸，主持人說了什麽她都聽不清，只是心底不停地默念，林雲旗一定要拿第一啊。
就在顧宜修感覺自己胳膊要斷了的時候，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第一名，陸星！”
肖容音一下子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臉上的失落掩飾不住。她擡頭看向林雲旗，他看上去好像很開心，擁抱了一下陸星，然後被主持人要求說感言。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流淚，深吸了一口氣，只有語氣中隐隐的顫抖暴露了他的心情：“我很開心，謝謝今天到場的所有觀衆，還有電視前的觀衆，謝謝你們為我投的票。我知道一路以來有很多人一直支持着我，我很感激，希望我沒有讓你們失望。在這裏的這段日子很辛苦，但是我也學到了很多，成長了很多，我為了今天能夠出道，從參加節目之前，到節目中，每天都在很努力的訓練，我知道自己天賦并沒有比別人好，所以一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我也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我一定會在今後的日子裏不斷進步，希望你們可以相信我，繼續支持我。”
肖容音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雲旗每說一句，她就在下面跟一句：“寶貝你真的很棒，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嗚嗚嗚寶貝辛苦了……寶貝你要自信一點，你真的很優秀……我一定會繼續愛你的，媽媽愛你一輩子……”
肖容音從決賽場館一直哭到家裏，用掉了顧宜修整整一包紙巾。顧宜修把她送回家的時候還在心底納悶，到底在哭什麽呢，不是出道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