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離得很近, 沈硯知幾乎能數清方陳玄的眼睫,又黑又密,難怪冷着臉的時候還能引得人多想。
都說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 那方陳玄的心理世界肯定很安靜。
沉靜又明亮。
第一次見的時候, 他就覺得這個人長得很帥,多次接觸下來,居然白看不膩。
沈硯知無法說清楚感受,或許這就是年輕小帥哥會帶來的魅力。
光看着也不動作,抵在肩頭的手很用力。
沈硯知偏頭看眼他青筋乍現的手背, 又去看斜前方的少年, 好整以暇地問:“這是要做什麽?”
方陳玄喉結急促滾動了幾下, 眼裏有羞澀,嘴唇動幾次, 聲輕微弱:“我想親你。”
“這話似曾相識,我當時不是教過你該怎麽做嗎?”沈硯知覺得這小子先禮後兵的太過分了。
都到這關系上, 見面就該輕車熟路的親親抱抱, 不要太正常。
方陳玄一問,就顯得他們關系太生疏了。
“我……還想做點別的。”方陳玄心裏很醋的。
因為他起初不是在指定出口等, 是在能看見站臺的地方。
看見沈硯知和姜放前後腳下來,兩人還說着話, 他腦抽跑出來了, 連來路上想好該怎麽接的儀式都想好了, 結果全作廢。
他不想那麽嫉妒, 努力扮做沈硯知喜歡的乖乖少年。
可當沈硯知順從被禁锢,又對他說, 想做什麽都可以說, 說了就能做的時候, 他真的無法控制內心肆意生長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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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天沈硯知發現他真實的內心,會不會後悔像現在這樣的縱容他?
就算後悔,他也不會放手。
被寵壞的小孩總得有家長來買單。
他是被寵壞的小孩子。
沈硯知就是那個無限溺愛的大家長。
如此想着,方陳玄半垂着眼睫,輕擡沈硯知的下巴,低頭傾身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的有事不見面,這次因事導致上次見面分開的不愉快,頂着這種難捱的心思扛過兩天。
再見面,感受再不相同。
沈硯知從第一次和方陳玄接吻,就知道這是個骨子裏野性滿滿的男人,此時再品嘗,觀點如舊。
以鎖骨為起點的地方被涼意覆蓋,很快會有溫熱感趕上來。
方陳玄富有魔力,連帶手法也讓人稱贊。
這滋味比蹦極那會兒還刺激,沈硯知滿腦子都是兩天時間,這小子到底看了什麽東西?
方陳玄也不想表現的這麽急切,但有些話說不出口,唯有用動作表達。
沈硯知只感覺到了熱情,及恨不能要把他拆吃進肚的貪婪。
再不打斷,就要在這寂靜的停車場裏鬧出點不文雅的動靜了。
沈硯知按住方陳玄要解他皮帶的手,大口喘着氣:“不、不行,你別亂來。”
“是這裏不行,還是我不行?”方陳玄似乎對他的嘴唇情有獨鐘,說兩句就要親一下。
黏黏糊糊比小學雞還不如。
沈硯知哪曉得他來這種想法,振興小男友的信心:“我可不能接受光天化日在停車場裏沒皮沒臉,你別學那些不該學的髒東西。”
裝酷哥的方陳玄臉頰紅紅的:“我沒看。”
這語氣聽着就有鬼。
沈硯知替他整理被自己扯亂的衣領,扣好的時候往下拽:“還真學習了,誰給你這麽不正經的東西?”
即便方陳玄和周子寧關系一般,也知道不能随便賣人。
面對他又無法說謊,只好裝死。
沈硯知是山人自有妙計,抓着方陳玄不讓人跑。
“你那個室友看着很正經,看我的眼神像知道你我的事,應該是個情感專家。”
“是同學又是室友更是情感專家,很清楚你的真正需求,不會給你出這種馊主意,排除他。”
“讓我再想想,方先生大概率不會多管閑事。”
“那就剩下周子寧了。”
聽他抽絲剝繭的方陳玄:“……”
這邏輯性強到離譜,不愧是明明能靠畫畫進大學偏要走統招的學霸。
“我猜中了?”沈硯知松手,撫平那點皺褶,笑眯眯的,“他還挺關心你的。”
“他在瞎添亂,我沒有看他分享的東西。”
沈硯知眉梢一動:“那你看了什麽?”
方陳玄:“……”
沈硯知啧啧稱奇:“沒想到有的小孩看着很乖,背地裏都在看不正經的東西,我太驚訝了。”
“我沒看你說得那些東西,是、是你說的偶像劇。”方陳玄無力解釋。
就為投其所好,學神連夜看完一部偶像劇。
打開了從沒想過的世界,看的過程滿腦子都是還能這樣、這樣能行、女主居然沒給這油物一巴掌、有點看不住了。
再堅持堅持可能有精華,什麽東西、這就是戀愛腦……
無法理解的東西用在沈硯知這邊,作用有那麽點,不是很多。
讓方陳玄尴尬的不是被發現模仿偶像劇,而是他知道他在學。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以後從哪學點東西的事根本藏不住。
這是方陳玄不想暴露的事,問題是他太聰明了,有些事不是想藏就能藏的。
得到答案的沈硯知想笑又忍住了,誰能忍心笑一個努力學習的求學者呢?
“行,學得很好。”沈硯知鼓勵的永遠只有前半句話,“下次別學了。”
什麽電視劇啊,怎麽教人在這種地方做這麽出格的事?
悶頭給他扣扣子的方陳玄頂着兩個紅通通的耳朵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沈硯知接到沈太太的電話,說今晚家裏有貴客,希望他回去一趟。
這種特像相親的借口,狗看了都搖頭。
他給沈太太回有事回不去,結果招來了一個視頻通話。
視頻那端的沈太太盛裝打扮,背景在廚房,聲音柔軟:“你有什麽天大的事不能回來?”
“人生大事算不算?”
“你?”沈太太這一個語氣詞滿是不信,“沈硯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但我也得告訴你,今晚這局還真不是給你相親,是姜家的人要來找你爸敘舊。”
沈硯知的笑一秒消失了,剛把發現酒店經營有問題的事落在他身上,姜家就找上門。
這趟所謂秘密的鄰市之行,恐怕是裝在漏勺裏的小芝麻吧?
只要有心人想知道,哪哪都是風聲。
“他找我爸敘舊不該約在外面,來我家想表達對他老人家的敬意啊?”
“誰知道呢?大概是認為這樣方便情到深處勾起以前共同奮鬥的畫面,好讓你爸繼續心軟。”
“哦,所以你叫我回去是想讓我在我爸犯渾的時候狠狠給他一棒,敲醒沉睡的心靈?”
沈太太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來:“不愧是我兒子。”
沈硯知翻了個白眼:“這事兒你該找我哥,他比我更适合扮演這種角色。”
“你以為我沒給他打電話嗎?”沈太太問。
沈硯知挺好奇結果,問:“他也有事?”
沈太太搖頭:“他會回來,順便提醒我把你叫上,說你今天剛出差回來,需要這種場合放松放松。”
“我可真是謝謝他。”沈硯知咬牙切齒,沒見過這麽坑弟弟的。
“姜家這次來者不善,有些事确實該你們年輕人聽聽。”沈太太說完這句話,定睛看他坐着的車內,“你這不是出租車吧?”
沈硯知半點不慌,倒是駕駛座的方陳玄眼睛往這邊飄了幾下,似乎想聽他怎麽介紹自己。
沈硯知眨眨眼睛:“哦,等會家門口見。”
不給沈太太再問的機會,他把視頻挂斷了。
方陳玄有那麽瞬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他沒說明他的身份,卻沒提出要下車,也就是同意自己把他送回去。
條件允許,可能還會送到家門口。
那這樣暴露的可能就變大了,他們的關系也會像紙糊的。
沈硯知傾身,打開車載導航,往裏面輸入自家小區的地址。
“你晚上有課嗎?”
方陳玄心跳變快,邊想他這是什麽意思邊回答:“沒有。”
“我點了份東西送到家門口,待會送完我,你回去看看。”沈硯知說。
“那你大概幾點結束?我想來接你。”方陳玄又問。
“不确定。”沈硯知真沒個定性,萬一姜家人難纏,那耽誤的肯定要久,“我今晚肯定回去,主卧的四件套換一下就能睡。”
方陳玄點點頭,這個時候也沒別的好說。
沉默就此在車廂內蔓延開來。
故意提出那麽多條件的沈硯知抵着額角看方陳玄,越看月疑惑,這人真沒脾氣還是把長出來的嘴又閉上了?
一般把人送到家門口都會玩笑問句不請他進去坐坐嗎?
如果有意,這不就登堂入室了嗎?
縱然今晚場合不适宜,好歹是個見家長的好機會。
方陳玄居然什麽都不提,是真沒想到這一層還是想去不好說?
不管怎麽說,溝通的問題仍舊存在。
令人憂心。
“你不生氣我剛的做法嗎?”
方陳玄聽懂他的意思,按照導航提醒往右拐:“我生氣你會帶我回家嗎?”
“我本意不是想讓你生氣。”沈硯知愁眉,“算了,你就在家等我,我争取早點回去。”
他都這麽說了,方陳玄自然說不得別的,無聲加快速度。
車也沒如先前想得那樣開進小區裏,方陳玄在門口找了個臨時停車位,聽穩的時候,不帶感情冷冰冰地說:“這裏是高檔住宅區,不會輕易讓外來車輛進。”
出爾反爾讓少年有脾氣了。
沈硯知面上不顯,心裏挺高興的,起碼這樣的方陳玄鮮活很多。
他還嫌不夠,火上澆油:“那就停在這,微信聯系。”
傍晚黃昏,霞光遍街角,白色車身被映照的很暖。
沈硯知推開車門,霞光擠進來,他的臉溫柔又漂亮,就是這話聽着讓方陳玄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頃刻收緊。
同一片霞光裏,方陳玄的臉就不是那麽好看,随便編的一個理由居然被認同了?
這是真不想讓自己進去,還讓他送到這,真是氣死人。
方陳玄咬了咬後槽牙,頭次被氣到頭暈,搖下車窗沖剛走兩步的沈硯知喊:“晚上自己回去,我要做大掃除沒空。”
光芒裏,像宮廷美男的沈硯知回頭,帶着點疑惑地說:“我不是說過不用來接嗎?”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裏要別人時刻陪着。
方陳玄的臉頓時五彩缤紛,腦袋倏地縮回去,數秒後車飛快開走了,連車尾氣都充滿少年的怨言。
回想剛才種種,沈硯知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破防的少年應該好溝通了。
等着吧,他處理完這那幫要來道德綁架的老東西,就和這郁悶的少年好好聊。
那樣大叫的方陳玄太少了,沈硯知越想越好笑,這份笑意一直維持到家。
家裏相比上次回來多了很多日用品,也讓樣板房一樣的地方多幾分人味。
沈硯知鑽進廚房找沈太太:“我爸呢?”
“說今晚有硬仗要打,特意去隔壁莊園釣魚提前釋放壓力。”沈太太看眼他身上的衣服,“這不是你常穿的牌子。”
“随便買的,他還沒感覺到壓力怎麽提前釋放?”
“他就是想釣兩條魚來加餐。”沈太太還是了解老公的,挑一塊剛炸的酥魚往沈硯知嘴邊喂,“有事直接聯系他比問我有用。”
沈硯知下意識張嘴要接,平時很喜歡的實物現在聞起來感覺不是很新鮮,他偏頭錯開了投喂。
沈太太驚疑:“不喜歡吃了?”
“不是。”沈硯知也覺得奇怪,探頭去把那塊魚吃進嘴裏,“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夾得什麽。”
吃着吃着還是不對味,他皺眉:“媽,你這魚新鮮嗎?”
“廢話,剛讓人從魚塘裏打撈上來,現殺現做。”沈太太答完又覺得奇怪,“你怎麽了?”
“沒什麽。”沈硯知說,就是有點想吐。
“不是出差剛回來嗎?去樓上睡會,到時候我叫你。”沈太太還是很心疼小兒子的。
看眼沒動靜的手機,沈硯知莫名有點犯困,點點頭:“那我去了。”
沈太太沒回頭揮揮手。
這一覺直接睡到日落月起,窗外黑個徹底。
沈硯知打了個哈欠,還有點分不清在哪,等完全清醒看見外面落地窗那兒坐着個人,一時間有點無語。
“你坐在這幹嘛?”
他推開玻璃門,單靠着看在平板上勾勾畫畫的沈在野。
“聽說本來今晚姜家要來十來個人,不知從哪聽到消息,我們都回來。”沈在野頓了頓,擡頭看他,“于是來的就變成姜家老爺子獨自一人,爸怕他在餐桌上不自在,帶人去小菜館吃飯了。”
“真狡詐,知道在我們這讨不到好處。”沈硯知真佩服這些人的腦子,在坑人錢上轉得可真快,“你和媽酒那麽讓爸去了?”
“拉不住的,虧吃過那麽多次也沒見長記性。”沈在野說,“他臨走前說別把他的話當回事。”
徹底放權給他哥,以後姜家找誰求情都不好用了。
沈硯知很滿意:“挺好,你們吃過飯了?”
沈在野指指樓下:“媽給你留飯了。”
“不吃了,我得回去。”沈硯知還惦記着家裏有人在等,不能在這逗留。
沈在野顯然也想到這件事,語帶調侃道:“談戀愛的小情侶這麽黏糊。”
“少管閑事。”沈硯知彎腰撿起外套,尋思着直接叫個車回去。
“我讓人送你?”沈在野問。
“你怎麽知道我沒開車回來?”沈硯知一談戀愛像打游擊戰,誰問兩句都要被反問。
沈在野瞧他這像被教導主任抓早戀的高中生德行,一言難盡道:“車庫沒你車,聽媽說你是直接從車站過來的。”
沈硯知恍然大悟。
沈在野語氣沉沉道:“你和方陳玄在做什麽,又是什麽關系,我不會問。”
肯定還有後話。
然後沈在野又說:“分手別太難看。”
沈硯知冷笑,比了個中指,大步流星走了。
到小區門口,他看看手機又看看來往車輛,等待時突然在下車地方看見了輛眼熟的車。
作者有話要說:
沈硯知:口嫌體直(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