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硯知在蹲許雅康這種事上駕車輕熟。

之前為要個說法的經驗又派上用場, 那時候是他自己一個人,這次不同。

左邊是一個勁說着怕他吃虧要跟過來的時言初,右邊是純粹看戲的韓玉汐。

兩人像左右護法守在他旁邊, 遠遠看着, 三個人躲在教學樓外的大松樹下,有點兒像賊。

臨近九十點的深夜,溫度直降。

時言初跺跺腳:“咱們不能直接去把他找出來嗎?”

沈硯知還沒反駁,韓玉汐先隔着他給了時言初一巴掌。

“你忘了論壇?再讓他們看見知哥和許雅康有交集,會傳出什麽話來?別忘了, 咱們這趟來是要瞞着方陳玄。”

被人發到論壇上, 什麽秘密都藏不住。

沈硯知很欣慰, 好歹有個靠譜的人在。

他瞥眼若有所思的時言初:“我知道你的特長不在此,你不用發表意見, 只管聽我們的。當個安靜的打手。”

“你要打那小子?”時言初虎軀一震,從沒扮演過的角色又有了, “他欠你的錢還完了嗎?”

“你把他當印鈔機了?”沈硯知不曉得他對許雅康的賺錢能力有了怎樣錯誤的認知, “這次算做個徹底了解,請他徹底消失在我和方陳玄的世界裏。”

時言初撸了撸袖子, 冬天穿得太厚,沒能如願。

這不妨礙他和沈硯知扮兇, 兇神惡煞得好像下秒就要提刀砍人。

韓玉汐沒眼看:“行了, 不就是勸人換個城市生活, 演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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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知拉緊圍巾:“我可不是菩薩, 這不是勸人。”

就許雅康在背後搞得這些小動作,他讓他退學都是輕的, 要真追究起來, 少不得要去拘留所走一遭。

“出來了。”

時言初低聲提醒。

獨自走在人群最末, 低着頭的正是許雅康。

一段時間沒見,這人從普通學生變成了一身名牌的富二代既視感。

一個月一萬的債務似乎沒有壓垮他,衣服全是最新款,連發色又換了。

沈硯知還是不解,各有各的安好,為什麽許雅康要不斷挑撥他和方陳玄的關系。

他不方便出面,所以叫人這事兒是交給韓玉汐和時言初辦的。

四人在校區最東邊的湖邊彙合,幾盞路燈下,四張臉有三張是如寒冷般冷漠。

許雅康一見到他掉頭就想跑,被時言初抓着肩膀又給抓回來。

“跑什麽?”他笑不達眼底地問。

“我、你,你來找我幹嘛?”許雅康眼神閃躲地問,這一看就做賊心虛,“這個月的約定時間還沒到,你不能提前催還。”

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沈硯知嗤笑:“錢是我給你的,既然是我讓你還,那我也有權利決定你什麽時候還,一次性換多久。”

交往的那些日子裏,他向來很溫柔好說話。

許雅康還是初次見到他不講道理的一面,慌了慌,說:“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啊,我出爾反爾你也說不出多少對錯。”沈硯知欣賞夠了許雅康難以置信的表情,臉一下子冷下來,“你給我發那些短信想幹什麽?”

“我……”許雅康反應迅速地否認,“我不知道你說什麽短信,發的內容。”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沈硯知把時言初調查的鐵證拍到許雅康身上,扯了扯唇角:“你還不算太笨,知道不能在學校裏發,跑到附近網吧用網絡號碼,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網吧裝了監控?”

有點聰明,但不多。

許雅康臉色泛白,鐵證如山,他想反駁也找不到借口。

沈硯知這趟來還有個事情,就是弄清楚許雅康和方陳玄的主要交集,目前看下來,兩人不是簡單的同學關系。

否則許雅康不可能知道方陳玄那麽隐秘的事,那可是連莫聞亦都不能吐露的病情。

但不能讓許雅康猜到,主動和被動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知道自己會有暴露的那天,沒想到那天來得那麽快。

許雅康唇角瘋狂上揚,擡頭直視他:“看來你真不知道他的過往,那你就不适合和他在一起。”

“你很會勸人。”沈硯知說,“下次別勸了,沒見過這麽勸人分手的。”

許雅康沒能從他這段話裏聽出情緒來,琢磨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不過有的是辦法,他什麽都不透露,自己也能知道。

“用不着我勸,你和他要分手了吧?”

“誰和你說的?”

“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最近他照常不在學校,也不去找你,你說你們還長久嗎?”

“你跟蹤他。”

結論一出,許雅康臉色變了又變,想到他們大概率會分手,理直氣壯地說:“很快你就不是他男朋友,管不着我。”

沈硯知微微一笑:“讓你失望了,我和他沒有分手的打算,而你這一舉動嚴重侵犯到我男朋友的隐私,我想我有權保留追究你的資格。”

“你不是他,替他做不了這個主。”許雅康說。

沈硯知驚奇:“你怎麽知道我做不了這個主?”

許雅康得意一笑:“因為他不是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你不知道,他有多固執,哦,那應該叫偏執。認準一件事就必須要做到完美,以前他不追究我,現在也不會因為你打破他的原則。”

這份自信真是誰看了誰的拳頭都會硬。

沈硯知沒蠢到真去問方陳玄,他選擇用魔法打敗魔法。

“照你這麽說,他認準一個人也會必須追到手,然後攜手共度餘生。”

角度新鮮的讓許雅康啞口無言。

沈硯知俯身,笑容和煦:“你猜他在所謂的原則和命中注定那個人面前會選哪個?”

“你……”許雅康瞪大眼睛,“你是他喜歡很久的那個人?”

“如果他沒有和別人交往,那不出意外,這個人就是我。”

“怎麽會。”許雅康越想越覺得自己冤,成了兩人的中間商,“你通過我認識他,真卑鄙。”

“你在說什麽?”沈硯知剛想罵他別多想了,突然想到和方陳玄剛開始的誤會,的确是由他開始的。

這等有損方陳玄形象的事,沈硯知當然不可能說。

兩人你來我往的這幾句話裏信息量大到離譜,那邊并肩而站的時言初和韓玉汐都驚呆了。

聽見許雅康那麽不要臉的發言,韓玉汐沒忍住小聲吐槽:“他好像癡漢啊,還是被拒絕的那種。”

“這不是癡漢,是在犯罪。哪有人為了追到喜歡人天天尾随,都給別人生活造成困擾了。”

“他會反駁你說方陳玄沒報警,就不算犯罪。”

“鑒定犯罪的界線不是當事人有沒有報警,而是你過沒過那條安全線,他這就是犯罪。”

讨論的聲音略大,引得沈硯知側眸看了眼。

許雅康還在有恃無恐:“你管得太多,遲早會和他分手。”

“這也是我和他的事。”沈硯知回答,“現在我要追究的是你侵犯他人隐私的責任。”

說了半天,還是回到這個問題上。

許雅康不信他會真的報警,便說:“那你追究吧。”

“嗯,你這份敢作敢當的勇氣很值得欣賞。”沈硯知把那份資料拿回來,亮起手機,“報警了。你說再來一次記過,學校會勸退你嗎?”

屏幕上面是報警電話,半點不作假。

許雅康張了張嘴:“你來真的?”

“你見我開過玩笑嘛?”沈硯知問。

“等等,你別這麽搞,我、我發那些東西給你沒被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們分手,僅此而已。我會這麽做都是出自一個求而不得的心裏,你做事要做這麽絕嗎?”

“不好意思,我想重申這次報警的核心,是你長達數年不法跟蹤、騷擾,別拿有的沒的東西道德綁架我。”

“你就是報複我知道的多!”

沈硯知冷冷一笑,拿起電話接聽:“你好,這裏是理工大,我要報警。”

話音還沒落,臉色變來變去的許雅康再也淡定不了,快步竄到他面前,手一揚打飛了他的手機。

在他詫異的眼神注視下,許雅康大聲喊:“你到底想怎樣?”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時言初和韓玉汐一震,趕緊過來要扯開許雅康,被他擡手制止了。

而那邊落地的手機也讓時言初撿回來,屏幕碎成一大片,看着不好用了。

沈硯知直言:“退學,換個城市。”

許雅康後退幾步,如果一旦退學,就代表失去和方陳玄接觸的機會,更別提換個城市,這是徹底切斷他和方陳玄的聯系。

心裏很不甘,可要堅持下去,他只剩下魚死網破,對沈硯知而言,大可裝作無辜在方陳玄那扮可憐,又能博得心疼,還能感情長久。

說來說去,他到底淪為了兩人感情裏的犧牲品。

許雅康蒼涼一笑:“你對他真是用心,趕走我,也就再也沒人知道他那些可憐的過往。”

“腦補是病,條件允許去看看。”沈硯知憐憫地說。

“你什麽都不知道!”許雅康爆哭着沖他嚷,也不想管那麽多,一股腦地說,“他第一次離家出走沒地方去,是我帶他去的黑網吧,他還對我說謝謝,還和我一起玩游戲。憑什麽他喜歡你啊?”

“知道他有病的那刻,也是我心甘情願陪他一起治,他在樓上和心理醫生閑扯,我在樓下牆邊默默為他祈禱。”

“我最美好的那幾年青春全部都給了他,明明一直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啊,他就看不見嗎?”

“交那麽多男朋友,是我想的嗎?不是負債累累想活下去,我也想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和喜歡的人談戀愛。”

“你們有錢人的世界真狹隘,尾随就是犯罪,不能是擔心嗎?”

“我也不是天天都尾随他啊,你為什麽連最後這點機會都要剝奪呢?”

原來兩人早就認識,淵源頗深。

沈硯知眼睫微垂,面容看起來有點兒無喜無悲:“你扪心自問他對你夠不夠留情,客觀評論你對他的這些好,他有沒有還你的情。”

宣洩着不公的許雅康張着嘴巴,沒能發出一絲聲調來。

很标準的無言以對。

沈硯知也知曉了答案:“他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容忍你這麽久的騷擾。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知道該怎麽做,你可以不退學,但必須換個城市生活,也別再打聽他的消息,當做從沒交集的陌生人。”

“許雅康,這是我對你最後一次警告,希望你能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不會有下次,你該知道我們富二代瘋起來挺沒邊的。”

最後這句可以算作威脅。

許雅康一臉麻木,良久之後:“你讓我想想。”

“我沒那麽多時間讓你想,就兩分鐘。”

迫在眉睫,就要有這份壓迫感。

許雅康面目猙獰:“你就非要那麽咄咄逼人?”

“不好意思,站在維護他的角度,我就是這麽咄咄逼人。”

“好。”許雅康答應了,“一周內我會離開這。”

“三天。”沈硯知又打了個折扣,“來之前我咨詢過,三天夠你辦理休學和買車票。”

能做這麽充足準備來找他,許雅康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榮幸。

沈硯知從時言初手裏拿回被摔壞的手機:“這次看在你配合的份上,手機不用賠了。”

許雅康:“……”

“再見。”

沈硯知希望許雅康能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也能真做到。

回到車上後,時言初和韓玉汐面面相觑,兩人齊齊看向副駕駛座閉目養神的人。

時言初:“這事兒解決了,去酒吧慶祝下?”

韓玉汐:“說附近有個很出名的GAY吧,不帶我見識見識?”

換做以前,沈硯知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現在身份不同,他肚子裏還裝着一個,能不去那種混亂的地方就不去。

實情無法說,只能找了個借口。

“我還有事,你們去吧,把我放前面的地鐵口。”

“哎呦,你不去,我兩怎麽好意思獨自潇灑呢?”時言初說。

“就是,先送你回去。”韓玉汐說。

沈硯知瞅着他倆:“算了吧,把我送回去,給你兩發紅包去玩,不能因為我掃興,對不對?”

時言初嘿嘿直笑:“你都這麽說,咱們不去不像話了。”

韓玉汐:“你真是活菩薩啊。”

沈硯知無奈搖搖頭,得這一句真輕松啊。

解決掉許雅康這一心頭大患,沈硯知的食欲增加不少,連帶着臉色紅潤起來。

這就是個暫時的,因為沒過幾天,他又開始吐生吐死,像要把心肝脾胃全吐出來。

再一次在工作時候沖進洗手間,沈硯知頂着張濕漉漉的臉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眼冒金光的感覺還沒過去,人差點要沒了。

如此看來,他真的很需要去趟醫院,問問醫生該如何緩解這情況。

實在太痛苦了。

他抽出紙擦臉,把紙團成團丢進垃圾桶,往外走的時候撞見了姜放。

“經理,你又吃壞東西了?”

“你也可以理解為看見你倒胃口。”

“我長得這麽帥,哪裏礙着你了?”

沈硯知輕擡眼皮子:“家裏沒鏡子總有馬桶吧?多照照,能更清楚認識自己。”

姜放無言以對,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再也不敢多管閑事。

不這麽說,還會引來更多問話。

沈硯知揉揉眉心,等不及了,就明天上午去吧。

最近他沒想好怎麽面對方陳玄,想方設法躲着,避開能和人撞見的地方,加上許雅康如約走了,他對方陳玄的安全更放心點,就不着急和人見面。

不着急不代表不思念。

他還是想見方陳玄的。

可不是在這種場合撞見啊。

彼時他手裏捏着剛做完的檢查單,站在醫院婦産科門口,即便米色大衣和圍巾把他捂得嚴實,但戴着口罩露出的雙眼還是很好辨認。

比如站在他面前的方陳玄就盯着他久久不語。

這時候,他僵着臉說:“好、好巧啊。”

方陳玄:“不巧,我在堵你。”

是的,發現男朋友避而不見,他要瘋了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前男友完成他最後的任務下線了。

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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