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阮真痛苦地別過頭:“師父……”
“人家來問你有沒有空,想約你出去玩。”
“沒有空,不想和他們出去玩。”
江則潋奇道:“我還沒說長什麽樣呢,你就知道是誰啦?”
阮真把逗鳥的草葉扔到一半:“無非是那幾個,無聊得很。上次被我避開了,這次竟然直接來白璧峰找我了。”
“算了,我也不想問你們的事,那我就回去跟他們說一聲了。”
“多謝師父!”阮真誠懇地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了晃。
“多事。”江則潋笑嗔一句,撥開她的手出去了。
不一會兒江則潋就回來了,靠着阮真的房門啧啧道:“我說你最近醉心修煉沒有空出來,他們兩個的表情真是……唉你說說看,你這是平常給人留下了多麽不學無術的印象。”
“嘻嘻嘻嘻,師父我們不說他們了好不好,進來坐呗。”阮真拉着江則潋坐進屋裏,“師父你真是少見多怪,難道師兄那麽出類拔萃的人都沒有人找過他?”
江則潋的眼神微微一暗:“他麽,那是真的醉心修煉,不解風情。當年一堆師姐追捧他,他愣是做到了片葉不沾身。”
阮真雙手交叉擋在嘴巴前:“這麽厲害哦?我覺得吧,師兄那樣的人,可能還真受不住一堆人追捧,但是他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是喜歡得很深情的那種。”
江則潋瞥她一眼,挪開目光:“怎麽,你對傅承钰有意思?”
阮真慌得拍桌子道:“怎麽可能!我昨天才見的師兄,能有什麽意思!”
江則潋喝了口水:“那什麽叫‘師兄那樣的人’,搞得你很熟悉他似的。”
“這個麽,感覺出來的呀。”阮真讪笑,“師父,你也知道我之前在人間混跡江湖,別的沒什麽精進,看人的本事倒是精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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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則潋放下杯子,看她:“那你說說,你看出我什麽來了?”
“嗯……”阮真摸着下巴,絞盡腦汁,“師父這麽漂亮,一定也有很多人追,但至今還沒有仙侶,必然有某種原因,恕弟子冒犯,若不是師父受過情傷,便是師父眼界太高。”
江則潋的指甲刮着茶杯沿,輕笑一聲:“你懂的還挺多。”
阮真的雙眼閃閃發亮:“我說的對嗎?”
“不告訴你。”
“唉,師父,我告訴你吧,碰到喜歡的人就要趕緊下手,不要畏首畏尾——”
“等等等等,”江則潋打斷她,“你在講什麽?教我怎麽談情說愛?就你?”
阮真晃了晃腦袋:“師父,我是有過真愛的啊,只可惜沒能及時下手,加上陰差陽錯,最終錯過了他。所以我最讨厭那些瞻前顧後想這想那的人了,等終于想完了,差不多也玩完了。及時行樂嘛,你說對不對?”
江則潋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阮真笑眯眯地往江則潋那兒靠了靠:“師父,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或者說,有沒有一個人,讓你牽腸挂肚,憂他所憂,喜他所喜,讓你放不下?總是會想到他?”
江則潋伸手捏住阮真的下巴,挑了唇角:“小丫頭片子,你套話水平有點兒低了吧?想打聽你師父的隐私?哼,你師父我當年混賬的時候說過的假話比你說過的實話都多。”
“……”師父和師兄果然不是一個段位的。
阮真賠笑道:“一時好奇嘛,師父大人有大量,萬毋怪罪。”
江則潋起身:“行了不跟你多煩,我回去睡覺了。”
因為江則潋已經有了警惕性,阮真不敢再随便套她的話,只能從傅承钰身上下手。
這天她在演武場一個人練了好久也沒等到傅承钰,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她溜出演武場,正好看到傅承钰路過,就叫住他:“師兄,你今天怎麽不來監督了呀?”
“今日有事,我需要去琅琊峰一趟。”
阮真便問:“什麽事?我看最近師父也挺忙的樣子。”
“盟會要開始了。”傅承钰看她一臉迷茫,不由無奈道,“你入宗這麽久,該不會連盟會是什麽都沒聽過吧?”
阮真想了想,恍然:“哦盟會!我想起來了!怎麽,師兄也去嗎?”
“嗯。”
“我能去看嗎?”
“不能,你還沒修成仙骨。”
阮真非常遺憾地垮了臉。傅承钰看她失落,便安慰道:“盟會之後大概又要舉辦新一輪競技大會了,你也是要比賽的。”
阮真說:“可是競技大會誰知道什麽時候比呀……還是看盟會來得靠譜。”
傅承钰也說不了什麽,就拍拍她的肩,離開了。
他到了琅琊峰後,便看見薛袖一個人面色冷漠地從他前面不遠處走過,他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因為按照道理薛袖也是要參加盟會的,此時應該往議事閣去,怎麽她走的路不對?但他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便也什麽都沒說,繼續往議事閣走。
走了幾步,又看見萬錦良也往議事閣去了。
傅承钰腳步一緩,偏了偏頭,薛袖已經走得影子都沒有了。
三三兩兩的弟子從旁邊經過,被他捕捉到幾句話。
“薛袖和萬錦良算是鬧翻了吧。我從前還挺看好他們的呢。”
“誰知道呢,萬錦良有時候不過是公事公辦和女弟子講一句話,她都要在旁邊瞪半天。這疑心太重了吧。”
“行了吧,就萬錦良那老好人的樣子,不分對象的和藹可親,薛袖心氣又高,早晚要掰。”
“你們适可而止啊,他們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內情,別亂說話。”
傅承钰攏了攏袖子,走進議事閣。
閣中已有了不少人,幾位負責的長老和司主坐在主座,一幫優秀弟子則坐在其餘位置。傅承钰揀了個位置坐下,坐下後才發現正好面對着江則潋。
江則潋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始翻手裏的資料。
人差不多到齊了,薛袖才姍姍來遲。她環顧一圈,發現只有萬錦良身邊一個空位和傅承钰身邊一個空位。她抿了抿唇,在傅承钰身邊坐下。
“好了,既然人都到了,我就來說一下這次盟會的流程。我們玄汜宗總共派出二十八名弟子……”長老不緊不慢地讀着細則,其他人都安靜聆聽。
從後排伸過來一只手,輕輕碰了碰薛袖的胳膊。
薛袖側目,抽出那只手遞過來的一張紙條,掃了一眼,然後放在膝蓋上輕輕撕得粉碎,再把它放到掌心,手背到身後去。
傅承钰不動聲色地看着。
後排的人顯然是愣了愣,才把碎片轉移到自己手心裏,再傳往後排。
傅承钰收回了目光。
“大家都知道盟會的規則已經改變,所以我們有必要強調……”
門突然被敲響,一個司主推門進來,快步走到長老身邊,輕聲說了幾句。長老的臉色有些變了,随即給其他幾位長老和司主使了個眼色,一起匆匆離席,臨走前不忘囑咐:“則潋留下來,繼續講完。”
江則潋便看着他們走了出去,拿起資料繼續念:“所以我們有必要強調,此次盟會一定要注意團隊合作,不能逞個人之快……萬錦良,你幹什麽?”
傅承钰回頭,看見萬錦良站在那裏,臉色漲得通紅。
江則潋看他說不出話,便放下稿子,平靜說道:“如果你身體不适,現在便回去歇着,我會讓人轉告你你錯過的內容;如果你有什麽意見,可以大膽說出來。”
“抱歉司主,是弟子一時失态了。”萬錦良垂了頭,恹恹道。
江則潋說:“請認真聽好,不要因為個人感情因素幹擾了活動。”說着嘆了口氣,“坐下吧。”
等她啰啰嗦嗦念完稿子,發現那些長老司主還沒回來,沉吟半晌道:“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吧,等他們回來。”
便有弟子開始輕聲聊天,偶爾幾個出了門去在不遠的地方晃蕩。
萬錦良走到薛袖旁邊,彎下腰說:“師妹,我們能不能好好談談?”
薛袖冷冷道:“沒什麽好談的。”
傅承钰起身離座,走到一邊去。萬錦良感激地看他一眼,在他位置上坐下,嚴肅道:“師妹,我是真心對你的,那些事情,唉,你怎麽就是……”
“我就是這麽小心眼。你回去吧。”薛袖扭過頭,不去看他。
“師妹!你怎麽不肯相信我!”萬錦良有些急了。
薛袖說:“我相信你喜歡我,但是我受夠了你和那些女的在一起。”
“沒有的事情!”
“萬錦良,”她躲開他要來牽她的手,低聲道,“一個朱顏沒有了,還會有其他的朱顏。”說罷,她就大步走出了議事閣。
萬錦良這次沒有追出去。他在座位上沉默許久,站起來走到傅承钰身邊:“讓你看笑話了。”
傅承钰沒有說話。
萬錦良其實并不是和他很熟,但他現在需要有一個人傾訴,傅承钰不是亂嚼舌根的人,是很好的對象。
“我其實真的沒有幹什麽,我從來沒有和其他人暧昧過,我接觸的所有女弟子都是需要合作辦事的,合作完也就沒有什麽了。但是她,一直看不慣。”萬錦良苦笑,“我有師姐,有師妹,怎麽可能跟女弟子一點來往都沒有呢?新弟子試煉時,我是負責教習的,薛師妹她不知道阮真在裏面,入宗後才曉得,便拉着我大吵一架。”
傅承钰難得開口:“她懷疑你和阮真麽?”
萬錦良澀然道:“是啊,她懷疑我是故意放水讓阮真進來的——她怎麽不想想,選拔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何況我在下面教習時,不過只是和阮真多聊幾句,甚至沒有另外指點她。”
傅承钰說:“她大概只是怕失去你。”
“我知道。她在忍受,我也在忍受,終于到現在,她先忍不了了。”萬錦良搖搖頭,“我還是很喜歡她,可是我們也許再也無法在一起了。傅師弟,倘若你今後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傅承钰說:“好。”
“啪”的一聲,傅承钰轉頭望去,江則潋正低頭去撿地上掉落的一柄簪子。傅承钰走過去把它撿起,遞給江則潋。
他看着江則潋稍稍彎曲的手指,忽然就想起阮真前不久跟他說過的話。最近阮真總愛找他聊天,東拉西扯,淨說點有的沒的。她說:“師兄,你知不知道啊,我回去找過鄰家哥哥,可他們已經搬家,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沒有表白,我含恨至今。所以說呢,你要是真心喜歡,就勇往直前,不要留下遺憾。你喜歡的那個姐姐,如果她沒有明确表達過她讨厭你,你就還是很有機會啊!”
傅承钰說:“她有過喜歡的人了,我大概……并不能讓她産生同樣的感覺。”
阮真當時下巴都要掉下去了,但還是拍了拍他的背道:“是她親口說的還是你自己亂猜的啊?我跟你講,雖然師妹我情史不夠豐富,但是我在江湖混久了旁觀者清,感情這種事情呢,是多麽的複雜啊,每一段感情給人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怎麽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感情嘛!你不要怕,師妹我給你做後盾喲!”
傅承钰把簪子放到江則潋的掌心,在她收回手之前迅速握住她的手。
江則潋一驚,四下看看,萬錦良一個人靠牆站着低頭沉思,其他人聊天的聊天,發呆的發呆,加上她正好是斜坐,兩人的動作處于衆人視覺死角,根本沒人注意到。
江則潋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有抽出。她低嗔:“你做什麽!”
“師父,再……”他忽然松手,站起身來。
江則潋趕緊坐正,看見先前出去的長老和司主一個個面色沉重地回來了。
所有弟子迅速歸位,本來在外面游蕩的人也一個個趕回了座位。
“諸位,這次盟會……要取消了。”
江則潋愕然:“為什麽?”
“其他仙門那裏出了點事,可能會波及我們,盟會太容易被人鑽空子,所以所以仙門已至決定取消此次盟會。諸位散了吧,則潋留下。”
弟子們雖然有些忿忿且不解,但明擺了這事不是他們現在能管的,只好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出門。
傅承钰最後一個離開。
待人都走後,江則潋道:“發生了什麽事?”
重星長老凝重道:“焱巽門,被堕仙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