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
? 哥哥去世半年,莫北離婚三個月,兩人舉行了婚禮,婚禮很盛大,卻不是天南期待中自己婚禮該有的樣子。
此刻,天南坐在化妝室,看着鏡子中穿着婚紗的自己,對着她笑了笑,卻沒找到幸福的痕跡。
一遍遍塗着口紅,不滿意又擦掉,不夠紅,不夠……
少芳敲了下門,風風火火走了進來,拿過天南手上的唇彩,坐在她對面幫她塗,弄好後,笑着誇道:“太美了!天南,恭喜你!”
天南含着眼淚對着鏡子中的她笑,少芳擁着天南的肩膀,也看着鏡子裏的天南:“別哭,天南!人這輩子,長不過一生,短不過一瞬,有些時光咱得緊緊抓着,別讓自己後悔,啊?”說完笑着繼續說道:“再說,天南,你三十多,終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你得笑呀,大聲笑!”
天南配合着她的逗趣,破涕為笑,看着她今天的打扮有些納悶,少芳準備的伴娘服自己之前見過,可是如今卻看她換成了寬松的白色蕾紗裙,胸口有點韓式風格,腳上還穿着平底白色小皮鞋,看着她表示疑問。
少芳回答:“還不是怕搶了你新娘的風采!”
天南不信,少芳可是喜歡抓住任何能展示自己風采的機會不放,她曾經參加過N多前任的婚禮,把人家新娘比成渣,最過分一次,她大學時的教授辦銀婚婚禮,夫人很時髦,穿着束腰露背的白色禮服,她偏偏穿得和人家一樣,撞衫了也死不悔改,跑到人家面前礙眼,缺德的都快冒煙了,沒道理因為自己是她閨蜜就手軟。
“少來,說實話!”
少芳嘿嘿一笑,趴在天南耳邊小聲說道:“我懷孕了!”
扔完這個重磅炸彈,又若無其事地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然後轉身宣布:“我今天可不能幫你擋駕了,到時有人敬酒,你找別人看着辦吧。”
天南不理她的話題,盯着她不放:“你到底怎麽想的啊?我一個人帶着孩子是怎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麽?”
“打住啊,天南,別胡思亂想啊,我吧,準備今天婚禮結束後和他求婚,如果他同意了,那就皆大歡喜,他不想結婚,我就告訴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他會娶我的。再說,不為了孩子,誰結婚啊?”
天南有些無語了,知道少芳灑脫,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灑脫,自己求婚,為了孩子結婚,好吧,自己是老古董,和她不能比。
“你不是馬上要升職了嗎?財務副總監的位置,你垂涎了那麽久,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誰說我要放棄了?不就是帶個球嗎,我搞得定,又不用母乳喂養,生完了把孩子往保姆那一扔,我照樣自在逍遙,誰像你那樣,把自己折騰成老媽子。”
天南聽少芳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也不去揭破真相,心想,你現在嘴硬吧,等孩子生下來,有的你哭的。
有些覺得好笑,迫不及待想看看少芳孩子生下來會怎樣,言不由衷地鼓勵她:“好,有勇氣!我相信你,你會是最時尚的辣媽的!”
知道少芳這次是真的陷了進去了,以前也不是沒中過标,吓得讓天南帶着她去做流産,還憤怒的把搞得她懷孕的男友狠狠甩掉,理由是連帶個套都能讓自己懷孕,運氣太差,自己都被帶衰了,pass!
如今居然換上了一副良家婦女的打扮,還想要結婚,她說的沒錯,果然是真愛!
“總之,希望你幸福,少芳,你一定會幸福的!”
“嗯。”少芳笑着狠狠點頭,然後威脅天南:“你今天的捧花我承包了,要是扔不準,我跟你哭!”
“好,到時讓別人擋着,我們躲在一邊偷偷抛,我抛你接!”
“那多沒意思,我得讓全場女人看着我牢牢接住捧花!”
“這得看我臨場發揮,也得看你運氣,好不好?”
“……”
婚禮開始,天南挽着莫北的胳膊,在音樂聲中走上前臺,在司儀的插科打诨中,陪着觀衆笑,陪着觀衆哭,介紹到莫北父母時,天南綻放出大大的笑容,看着羅女士,看着她優雅地笑,優雅地說話,腦子裏回想起她知道自己要和莫北結婚時,兩人見面的場景。
羅女士平靜地開口:“事情好像和我們當初打算的不同,我沒料到,你恐怕也沒想到,不過沒關系,只是一個小插曲,我會等着一切回歸正軌。”
“很遺憾,羅女士,讓你失望了。”
“你不必叫我羅女士,過幾天,你得叫我媽媽,現在改口也行,畢竟你們已經領過證了,對嗎?”
“我怕夜長夢多!羅女……不對,媽媽,莫北和你說了嗎?我們婚後決定住回大宅,你們上了年紀,他不放心,想陪在你們身邊。”
羅女士挑了下眉:“哦?那麽,好戲上場了,對嗎?”
天南看着她,笑着點頭。
是的,好戲要上場了!莫北是兩人角逐的對象,誰控制了莫北,誰就贏得主權。
羅女士離去時,轉身回頭看着天南,目光中帶着悲憫同情:“我做過他們家的媳婦,我了解那是什麽滋味,希望你不要後悔!”
“後悔”,不會的,自己已經嘗過了後悔的滋味,這種後悔現在還在折磨着自己,天南後悔不該帶着孩子們出去,後悔不該坐上那輛火車,後悔沒有好好待在車廂裏,後悔沒抓住哥哥……太多太多的後悔,如今自己終于找到了解脫方法,為什麽要後悔?
婚禮上來了很多的人,到今天,天南才了解莫北家排場有多大,他爺爺快一百歲了,老紅軍,走過草地,翻過雪山,雖然不在位了,但政治能量仍然很高,老爺子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就是莫北的父親,二兒子從軍,三兒子從政,女兒的丈夫是現任某軍區的首長。
搞政治的有規定,避嫌不能來,于是由他們的夫人代表出場,天南到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是夫人外交,看她們一個個長袖善舞的樣子,知道表面的笑臉下藏着各自肚腸,也不在意,微笑着握手打招呼,誰說話,都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到最後也贏得了她們的稱贊,什麽謙虛大方,知書達理,天南只記住她們表面上的誇獎,也不去猜測她們的真實想法,大家都落得個表面開心。
接捧花時少芳遺憾敗北,耍着寶讓天南賠給她,抱着天南的胳膊做着鬼臉,語氣怪怪地說道:“唉呀媽呀!咱今天可算是見到世面了,這輩子沒白活。”
天南也看着滿場賓客,認真地看,記住他們的臉,說話的語氣動作,留意他們讨論的話題,她知道以後這就是自己的生活,要想不受罪,那麽,就得融入适應。
少芳還在對沒接到的捧花耿耿于懷,埋怨着今天沒穿高跟鞋,海拔不夠,才沒接到。突然指着一個穿着粉紅西裝,和一女生正搭讪的英俊男人對天南說:“看到沒,那個人老娘曾經追過,勾|搭了好幾次他不上鈎,我以為他名字叫鄭何,本人也是個太|監,沒想到他還有這天,瞧他色眯眯的小樣子,我真不相信自己追過的冷感騷年還有這麽猥|瑣的時候,啧啧!”
天南看了過去,語氣平和地告訴她:“他搭讪的女生我認識,是莫北二叔的獨生女莫心怡。”
“啧啧,有追求!我不應該懷疑他的境界。”少芳怪笑着吐槽,然後問天南:“這麽快就認識了他們家人啊?”
天南挑了下眉,得意地說道:“這算什麽,今天到場來賓80%我應該都記住了,何況是姓莫的。”
“不是吧,天南?我可知道因為前段時間離婚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今天來參加你們婚禮的人特別多,都想來瞻仰瞻仰你的風采,看看小|三逆襲上位的經典案例。”少芳開着天南的玩笑,吐出來到場大部分女人的居心。
“我是小三上位嘛,當然得做足功課了,實話告訴你吧,送請柬時,我背了下賓客名單,之前接待來賓時,我對了對人物,認了面孔,你随便點一個吧。”
少芳指着一個人問:“那個穿着橘黃色長裙的女生。”
天南看了一眼,認出那是金勝男,她也是悲催,不停參加前任的婚禮,要是莫北再結一次婚,估計她得吐血。
之前送請柬給她,她跟天南特別申請,不送紅包,白吃白喝,天南笑話她有錢人會過日子,她和天南抱怨,離婚的夫妻這麽多,可誰像她前任似的,可着勁地結婚離婚,說自己也倒黴,說什麽離婚之後還當朋友,結果為顯示風度,被綁架參加前任一次又一次的婚禮。
最後和天南說:“你看起來還不讨厭,我就勉為其難祝福你吧!”
天南想起金勝男的話,還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告訴少芳:“那是莫北的前,前妻!”
少芳瞪大了眼,看了看天南,又看了看金勝男,實在忍不住問天南:“天南,你說莫北到底看上你什麽呀?我一看那前,前妻就知道她肯定是富家女,看她穿的裙子,手裏拿着的包,沒個幾十萬拿不下來,再想起莫北的前妻,那小模樣長得水嫩的,哎呀,你們三人再加上莫北完全可以湊成一桌麻将了,哈哈……”
天南不理少芳的搞笑,想着莫北,他看上自己什麽?也許因為自己是他生活中的變數,也許是對他母親的叛逆……誰知道呢?
“哎,說到這個,你的新郎呢?”
“被朋友拉過去灌酒了。”莫北離婚又火速娶了自己,在朋友圈中刮起了一陣旋風,朋友們雖然笑話他撿了芝麻丢了西瓜,但也佩服他的勇氣,嚷嚷着“好小子”,“牛人”,拉着他就去灌酒。
晚上婚宴結束,莫北昏昏沉沉的被扶着回到酒店房間,躺在床上嘴裏念叨着天南的名字,天南洗完澡出來,看他躺在床上醉得胡言亂語,幫他把衣服換下,就聽莫北嘟囔着:“天南,別怕,天南,有我在,別怕……”一瞬間紅了眼眶,趴在他的身上,這一刻,不知是恨他好,還是愛他好,只能抱着他不說話。
蜜月是帶着弟弟一起去的,他正好放暑假,地點是瑞士,天南是第一次出國,護照、簽證什麽的都是莫北辦的,飛機降落在日內瓦,莫北帶着母子兩人坐火車去了瑞士小鎮霞慕尼,住進了小鎮商業街旁邊的酒店,小鎮規模不大,卻看起來很是繁華,因為是滑雪勝地,游客很多。
每天,莫北會帶着弟弟步行十分鐘左右去坐纜車,下來後或是陪他滑雪,或是和天南一起陪着他在小鎮上的商業街逛逛,不能免俗地買了幾把瑞士軍刀,手表,又去吃了起司火鍋。
弟弟最愛的是小鎮上的各色美食和糖果,烤得美味的白香腸抹上芥末或者番茄醬,味道口感香濃純正的雪糕,色彩鮮豔,造型獨特的各式糖果……
小鎮四面環山,擡頭就能看見勃朗峰,它靜靜聳立着,任人們攀登、滑翔,游人如織可卻讓人感受到靜谧,仿佛只要來到這,你就能抛開煩心事,不去想過去、未來,只是珍惜這一刻的時光。
天南有時會坐在酒店的陽臺上,靜靜看着蜿蜒的雪山,能一坐就是半天,看莫北也是舊日模樣,他只是他,兩人之間沒有過別人,沒有過痛苦煩惱,天南會深情款款看着他,夜晚兩人會擁抱纏綿,然後抱緊對方,進入夢鄉。
只是夢不會像現實世界這般安靜,天南清醒時獲得了短暫平靜,在夢裏卻不停折磨自己,或是追着永遠也不停止的火車,或是不停地陷落,腳下每踏一步就會跌落下去……
睜眼看莫北睡得正熟,想起他白天一整天的笑臉,會心下暗恨,你為什麽可以笑得這麽開心,你為什麽可以睡得這麽香?你忘了哥哥了嗎?為什麽只有自己痛苦?
白天,天南又恢複過來,陪着父子倆到處逛,笑着和他們打鬧。
十幾天的蜜月很快就過去,兩人帶着孩子回國,離開時特意照了一張合影,一家三口手拉着手擺出心形,對着鏡頭笑,背景是聳立的勃朗峰和不斷滑過的滑翔傘。
莫北家的老宅是一棟古舊別墅,有着寬敞的庭院,院裏種着海棠樹,有一個小池塘,蓮葉間魚兒游動。
老爺子不常住在這裏,聽說在郊區小院住着,種了幾塊地,養了幾只雞,而這棟老宅主要住着莫北一家,莫北的爸爸以前是□□,退休後在家閑着,莫北媽媽則開着自己的文化公司,忙得見不到她的人影。
弟弟很快愛上了這棟房子,或是坐在池塘邊,或是躺到樹下,要麽爬上閣樓,到處探險。
天南忙着照顧一家人的生活,忙着自己的工作,也忙着交際。
早上起床,她會給莫北準備好當天要穿的衣服,連襪子和領帶都搭配好顏色,下樓和保姆一起準備早飯,等他們起床,吃過飯,笑着送莫北上班,然後領着兒子去幼兒園。
回家後,收拾好自己和孩子的卧室,和保姆一起打掃樓上樓下,中午給莫北爸爸準備好午飯,他經常是在自己的書房吃,天南對他沒什麽印象,他好像也習慣了自己的不存在,安于駐紮于自己的書房,擺弄着書,把玩着古董,弟弟在家時,偶爾會去爺爺的房間,這時他會教教弟弟下棋,天南也會極難得的聽到他的說話聲,但更多時候,想到他,總是會想起《大紅燈籠高高挂》中的老爺,永遠沒有正臉。
下午,天南會忙着自己的工作,和出版社簽過合同,一年至少完成兩部作品,之前拖了一段時間,如今必須得加緊。
有時天南會出去見見朋友,經過金勝男的介紹,天南慢慢認識了幾個上流社會的貴婦,她們也許也會愛八卦,但無一例外都很現實,誰管你怎麽上位的?只要大家能互相利用。
陪陪她們做做美容,保養保養頭發,談談自家老公,自家娃的事,之前準備好腹稿,要是實在不懂,就老老實實承認,她們獲得了某種優越感,自然鄙夷天南無知的同時又會慢慢體諒,天南不動聲色地滲透着。
有時間收拾之前收到的結婚禮物,天南認認真真打開,認認真真給給莫北那邊的來賓寫感謝信或打電話,只要逢上節假日,不忘打電話問候,或是送上簡單的小禮物,附上小卡片。
漸漸的,也慢慢獲得了別人的認同,那些夫人有什麽聚會也會叫上天南,看着她的眼神也慢慢和善。天南知道自己很容易讨人喜歡,外表人畜無害,加上謙虛謹慎,溫柔和善,只要她想讨好誰,別人一般不會給她冷臉。
如今,天南有意識地盡情發揮自己的優勢,自然效果更加顯著,當天南被其他夫人帶着參加聚會,遇到了羅女士時,看着她有些驚訝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成功了。看,這就是你說過不屬于我的世界,我走進來了,也準備好了長久停留,原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