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些傷痛可以撫平

? 天南找到了轉移恨意的對象,終于振作了起來。

晚上,當莫北帶着弟弟回家,天南做好了飯,在家裏等他們回來,看着父子倆驚喜的眼神,天南嘴角帶着笑:“回來了,我做了你們愛吃的菜,洗完手過來吃啊!”

莫北看着天南的笑容,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天南很快地搖了搖頭,笑着回答他:“我很好啊,早上起來,看着外面陽光很好,不知怎麽的,心情就有些好轉。不說我了,你們今天過得怎麽樣?”

弟弟問天南:“媽媽,爸爸工作很忙,我明天可以在家陪你嗎?”

天南聽弟弟說話,硬着頭皮看着他,勉強帶着笑回答他:“好,好啊。”說完像是被他的視線灼傷似的,趕緊低頭,不去看他,然後突然站起來,“我,我去廚房給你們盛湯。”說完匆匆躲去廚房。

莫北進來廚房,看着天南邊盛湯邊流眼淚,嘆了口氣,拍了拍天南的肩膀,不說話。

晚上睡覺前,莫北來卧室和天南說晚安,轉身離去時,天南掀開被子,赤着腳從床上跑下來,抱着莫北的背,哭着求他:“莫北,別走,別離開我,我……”

莫北轉身抱着天南,把她放在床上,然後躺在天南身邊,抱着她,親吻着她的額角:“別難過,我在這呢。噓,別說話,閉眼睡覺。”

等莫北睡着,天南睜開眼,冷冷地看着他的睡顏,腦子裏轟隆隆亂響,羅女士不是說自己和莫北不合适嗎?天南到要讓她看看,自己如何待在莫北的身邊。嚴冰涵還有其他人不是都認為自己是小|三嗎?好吧,那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看,此刻他不是正躺在自己的身邊麽。

早晨起來,天南悄悄地去衛生間洗臉,刷牙,然後回到床上,抱着莫北的背,躺在他的懷裏,醞釀着情緒等着他醒來。

等莫北眼皮動了下要醒來,閉着眼睛躲在他懷裏,他動了下身體想要起身,天南緊抱着他的背不放,然後眼睛含着淚看他:“莫北,別走,陪陪我,我一個人在家難過得發瘋……”

莫北看着天南流着淚的臉,一陣心痛,親吻着她的眼淚,輕輕點頭說:“好,我不走,我會陪在你身邊。”

天南臉枕在莫北的肩頭,由着他輕輕拍着自己的肩膀,眼睛看着牆,眼神放空……

和莫北帶着弟弟在家裏休息,中午吃過飯歪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得慢慢睡着,弟弟端着洗好的聖女果剛要過來,見媽媽睡着,就要走開,這時天南被響聲驚動,睜開眼睛,見弟弟驚喜地看着自己:“媽媽,吃聖女果。”

天南想躲開他碰自己的手,動作太大,把盤子震掉,弟弟看着灑在地上的聖女果,紅了眼眶,天南轉過頭不去看他,說道:“別哭。”

弟弟用小手揉着眼睛,嗚咽着,輕輕點頭:“嗯。媽媽,我不哭。”可是聲音裏還帶着哭腔。

天南忍耐不住,呵斥他:“別哭,我讓你別哭!不要叫我媽媽!”

弟弟被天南的聲色俱厲吓得小小的身體顫抖着,委屈地打着哭嗝。

莫北在書房忙工作,聽到外面的動靜,終于按捺不下怒氣,抱着弟弟,痛斥天南:“兒子做錯了什麽,你這樣對他,他失去了哥哥,也會傷心,可還得注意你的情緒,希望你能抱抱他,你以為只有你會難過?!”

天南跑進衛生間,捂着耳朵躲到門後,然後咬着嘴唇痛哭流涕,不是這樣的,天南不願這樣,可是控制不住,兩個兒子都在自己身邊時,天南一眼就能認出他們,可是,哥哥不見了,看着弟弟,她卻常常會混亂,覺得是哥哥在自己眼前晃動,這種一遍又一遍的認錯又看清,折磨得天南肝腸寸斷。

天南坐在衛生間門後發呆,莫北推了下門,從門縫中擠了進來,抱起天南回到卧室,然後又把弟弟領了進來,帶到天南面前:“天南,你醒醒,看清眼前的人,他是弟弟,你的兒子,你抱抱他,好嗎?”

天南擡頭仔細的地看着弟弟的臉,慢慢模糊了視線,看着弟弟痛苦又期待的眼神,終于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原諒媽媽好不好?”

弟弟點着頭,依偎在媽媽的懷抱裏,哭着念着:“媽媽,媽媽……”

莫北俯下身,把母子兩人擁在自己的懷裏,然後一家人抱着取暖,舔舐傷口。

天南情緒恢複正常,很快發現了弟弟的問題,弟弟走路時總是會回頭尋找什麽,看着書也會突然放下,低着頭發呆。

天南知道他在找哥哥,以前他總是讓哥哥跟在他身後追趕,喊着“弟弟,慢點兒,等等我”,看書時,每次哥哥來煩他,他總是裝沒聽見,不理他……

天南注意到這個問題,卻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抱着弟弟安慰他:“哥哥沒走,一直陪在我們身邊,只是你看不見。”

弟弟的回答單純卻又殘酷:“媽媽,你別騙我了,我知道哥哥死了,幼兒園的小兔子死了,老師把它埋在了花園了,哥哥也埋在了土裏了,對嗎?”說着紅了眼睛。

莫北為哥哥買了一塊墓地,天南聽他提過一次,卻一次也沒有去,仿佛只要不去,就能繼續欺騙自己哥哥還在,沒有被埋在冰冷的地下。

如今聽弟弟說,天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去呵斥弟弟,讓他閉嘴,只是默默抱着他,然後母子兩人哭着互相擁抱不語。

莫北回家,看母子兩人都眼眶紅腫,抱起弟弟問他:“寶貝,怎麽了?”

弟弟低頭不語,天南幫他回答:“白天,他想哥哥了……”

晚上,兩人商量着弟弟的問題,莫北提出三人帶着弟弟去看一下兒童心理醫生,現在國內這方面挺健全的,如果天南需要,也可以幫她安排。

天南知道自己幫不了弟弟,只能交給別人來解決,可是要自己去看心理醫生卻想也沒想就否定了,去看心理醫生,在陌生人面前把自己的血淋淋的傷口再一次攤開?不,天南要留着這道傷,這道傷口的疼痛會提醒自己還活着,會給自己動力,去做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

過了幾天,天南和莫北帶着弟弟去做心理咨詢,兩人陪着弟弟坐到咨詢師對面的沙發上,聽她問弟弟:“小西,你好。你能和阿姨介紹下自己嗎?”

“你好,我叫項西,今年四周歲三個月十九天,上幼兒園小班,我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正說着突然停住,睜大眼睛看着前方不說話。

“小西,小西……”咨詢師輕聲問,“還有什麽?”

弟弟搖着頭,閉緊了嘴,不說話。

天南知道他想要說什麽,所以不去打擾他,攬着他的肩膀發呆,莫北低頭詢問:“弟弟,爸爸媽媽在這裏,你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好不好?”

弟弟擡頭看了看媽媽,又轉頭看了看爸爸,然後告訴咨詢師:“……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他叫項東……”

天南想裝作什麽也沒聽見,可是弟弟稚氣的語聲卻不斷傳來,當聽到咨詢師問弟弟:“你能告訴阿姨你哥哥發生了什麽事嗎?”而弟弟顫抖着聲音告訴她:“我哥哥死了……”天南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心理咨詢要以這種揭人傷疤的方式詢問,天南受不了這個,哀求地看着莫北,在他點頭同意後走了出去,倚在咨詢室外的牆上,捂着胸口流淚。

等了半天,父子兩人出來,弟弟擡頭看了天南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臉上仍帶着受傷害的表情,天南看着他,抱歉一笑,想撫摸他的頭安慰他一下,卻被他躲開,只能愣在原地。

莫北抱起弟弟,帶着天南回家,路過小區的游樂場,莫北讓弟弟去跟其他小朋友玩,然後看着天南,欲言又止。

天南從剛才被弟弟躲開時,就難過得透不過氣來,莫北嘆了口氣看着天南說:“你知道弟弟剛才和醫生說什麽嗎?”

天南低頭不語,莫北接着回答:“他說他想要你看着他,可是你看着他卻會讓他覺得你在看哥哥,有時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哥哥,還是弟弟!”

天南咬着嘴唇流淚,聽莫北說道:“天南,你如果再這樣,我會考慮讓弟弟離開你身邊一段時間,他還小,我不能讓你繼續傷害他,你明白嗎?”

天南抓着莫北的胳膊,哭着搖頭:“不不,你不能這樣做,弟弟是我的命!我會改,我會改,求求你,不要把他帶走……”

“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弟弟智力早熟,有些事他都懂,可你懂嗎?你痛苦時,他會安慰你,可他的痛苦,一部分卻是你造成的!”

“對不起,對不起……”天南哭着一遍遍重複,既是說給莫北聽,也是說給弟弟。

莫北兩手抓着天南的肩膀上,低頭看着天南的眼睛,認真說道:“天南,我知道你很堅強,你看,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卻把兩個孩子照顧得這樣好,我慚愧卻又感激。現在,我相信你也能挺過去,你有弟弟,還有我,我們一家人都在你身邊,振作起來好不好?”

天南不願意真的振作,她知道要想真的振作,就得把哥哥放下,可是她得裝作振作起來,她必須得做點什麽來發洩這種恨意。

哭着對莫北說道:“一家人?可你現在還是別人的丈夫!你會丢下我和孩子回到她身邊的……”

莫北看着天南脆弱的表情,心痛得很,抱着天南,向她保證:“我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六個月馬上要過去了,我會再次提出訴訟請求,我會離婚。”

“那你會娶我嗎?”

莫北猶豫了下,告訴天南:“我們會像其他夫妻一樣,我會愛你和孩子,照顧你們,我保證。”

天南狠狠推開他:“你不願娶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你騙我,你一直在騙我!以前我們在一起時,你也說過會永遠照顧我,可你最終卻離開我,娶了別人,那這種照顧還有什麽意義?你這次說要照顧我們母子,是不是也要去娶別人?”

“不會了,這次不會了,你相信我!”

“那你就娶我,給我們一個家!”

莫北痛苦糾結,他可以陪在天南和孩子身邊,一直愛護他們,可是一旦結婚,讓他們走進自己的家庭,那麽,随之而來的問題太多,他怕他們會受到傷害。可是看着天南哭泣的樣子,莫北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再次把她抱在懷裏;“好,我答應你,我們結婚。”

天南趴在莫北的懷裏,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看,他答應了,控制莫北還不容易,自己也能做到。

接下來的日子,天南花時間請求弟弟的原諒,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懷抱,每個星期,她會和莫北一起陪着他去做咨詢,然後一家人手握着手互相鼓勵安慰。

莫北的離婚案很快開庭,莫北鐵了心要離婚,嚴冰涵也無可奈何,只能在財産問題上抓着莫北不放,拖延時間。

莫北在知道哥哥和弟弟的存在後,曾經把自己名下的幾棟房産和一些股份放到了他們名下,如今這點卻成為了雙方争奪的重點,嚴冰涵那邊告他不經過自己的同意私自把財産給別人,是在轉移財産,莫北堅決否認,于是場面焦灼,庭審進入取證階段。

以前,天南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如今一切都看得很平淡,別人的謾罵污辱又算得了什麽?

莫北很早就幫弟弟轉了幼兒園,每天上學時,讓司機去送他,別人也不知道他是莫北的孩子,所以幼兒園的生活過得很平靜。

天南母子這段時間被莫北保護得很好,以前他想要離婚,所以不在乎雜志或新聞上怎麽說他,因為知道嚴冰涵顧惜臉面,傷害到了她的臉面,他以為她就會放手,可是輿論的一把火卻燒到了天南母子身上,讓他再不能忍,只能采取手段封鎖新聞,天南聽到他在書房裏打電話,吩咐助理處理這些問題,忍不住有些齒冷,男人也不過如此,愛你時如珠如寶,不愛你時棄若敝屣,徐志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天南知道自己得抓住莫北,趁他還憐惜自己時讓他離不開自己,輕輕敲了門,然後溫柔地笑着,把牛奶端到他面前,看着他喝完,然後輕輕擦了擦他的嘴角,轉身離去。

莫北提供的證據占了上風,然而嚴冰涵卻獲得了絕大部分的同情,她想打感情牌,無奈莫北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法官最後還是判定夫妻雙方感情破裂,準予離婚,除了在兒子名下的部分財産,莫北淨身出戶。

嚴冰涵在離婚的第二天跑到了天南這裏,捶打着門,讓天南出來,說知道天南躲在裏面。

天南打開門,冷靜地看着她,她的樣子憔悴蒼白,狼狽極了,可是天南再也對她同情不起來,天南只記得她跑去幼兒園,抓着兒子的胳膊不放,哥哥的小胳膊上曾經被她抓出了深深的幾道印,一定很疼。

看着她,冷酷地開口:“你想做什麽?莫太太,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已經不是莫太太了。我稱呼你嚴小姐,可以嗎?”

嚴冰涵發着瘋狠狠抽了天南一巴掌,天南由着她撕扯着自己的頭發衣服,知道她只是在發洩自己的痛苦。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天南讓她拿自己撒氣,她知道這一切會有回報。

果然,當莫北下班回來,看着天南躲在卧室裏,坐在地上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當看到天南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和被撕扯的淩亂的頭發衣服,眼裏的痛苦自責讓天南痛快淋漓,誰說生活不需要演技?

給男人一個機會,讓他看到你的脆弱和惹人憐惜,激起他的保護欲,何愁俘虜不了他的心?男人不是笨蛋,但他們都是感官動物,感官動物是什麽?處理女人問題,看到什麽,還沒開始懷疑,就會選擇相信。

“莫北,我不是小|三!你告訴我,我不是小三!我受不了這個……”天南哭着拉着莫北的胳膊,問他。

莫北看着她點頭:“對對,你沒有做錯什麽,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小|三,其實連天南自己也糊塗了,她問莫北這個問題,不過是想提醒他,都是他的錯,那麽在以後的相處過程中,兩人之間出了什麽問題,想起兩人是怎麽開始的,不會讓他覺得是錯誤的開始,他也不能推诿責任,指責自己。

“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害怕,我怕你又會不要我了,我們快點結婚吧。”

“好,我娶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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