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去翻了黃栀子出來,和了些面粉,拿布條包上給阿辭緊緊纏在手腕上。

阿辭媽媽給女兒纏好黃栀子後,又把毛巾洗了下再疊好了放在女兒額頭,兩夫妻就坐下來看着孩子,阿辭媽媽輕輕說道:“菩薩保佑阿辭平平安安的。”

阿辭爸爸就輕聲笑道:“菩薩麽,哪有那麽多的菩薩來保佑人的,許是他們自己都忙不過來呢。”

阿辭媽媽就輕輕拍了他一下:“不要胡說,誠心向善菩薩會知道的。”

阿辭爸爸就問:“大成哥他家的事你知道麽?”

“大成哥家啊?我聽到的不多,就知道他們家以前是地主,有錢的很。”

“那是真有錢,鎮子上鬧街上的一整排的房子以前都是他們家的。”

“鎮子上的房子麽?那麽多房子,在咱們這裏是算有錢了。”

“有錢還有打算,大成哥他爺爺,當時打算的挺好的,送了兒子去軍校,還真當了軍官,要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改朝換代了,現在大成哥還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呢,哪能這麽讓人欺負了。”

“也是,大成哥爹娘吃了多少苦啊,被人家鬥了這麽些年,也就現在過的輕松些吧。”

“他們家裏那些房子都被分了不說,家裏的寶器金銀啊,也都被人家占了。”

“世道不一樣了,以前是地主一家的,現在是大家的。”

“大家?大鍋飯大食堂大包大攬,吃到最後沒飯吃,幹到最後沒糧收,到現在還不是又單幹了,風水輪流轉哦。”

☆、安睡

那天晚上阿辭爸媽守了她一夜,到子夜時分,媽媽又給阿辭用水擦身,阿辭爸爸覺得阿辭不是那麽熱了,阿辭媽媽就一定要她爸先去睡覺,她自己守着女兒到了天亮,淩晨隔壁阿辭奶奶起床的時候,阿辭媽媽已經在樓下熬粥,她給自己丈夫另外做了幾個玉米餅,讓他今天繼續去耕田,借來的牛昨天沒還,今天繼續拉着翻耕好水田,就可以早點種早稻。

阿辭在天亮時候醒過來時,還懶洋洋的伸個懶腰,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覺,迷糊的腦子裏突然想起來昨天落到井裏的事,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先喊了聲:“媽媽!”後看到自己睡在家裏床上,怦怦跳的心就安定了下來,但還是連聲喊:“媽媽,媽媽!”樓下立刻傳來答應聲:“哎,媽媽在這裏,來了。”

阿辭媽媽聽到阿辭連聲喊,立刻放下手裏洗着的衣服,走到家裏蓋着的鍋裏端了碗粥,又開了櫥櫃在粥裏放了些白糖,右手端了粥碗筷子,左手又拿了臉盆水杯,就快步上了樓,上樓就看到阿辭還躺在床上,走近一看,阿辭躺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媽媽來了,坐起來就抱住媽媽:“媽媽媽媽我昨天喝了好多水啊,我都快死了你們還不回來。”又看到手腕上包着一塊黃色的東西,就問:“這是什麽啊媽媽?”

阿辭媽媽摟着女兒輕輕的拍道:“這是黃栀子,媽媽給你包着的,壓壓驚,你別胡說八道,昨天就掉了井裏沒事的,沒事的,小孩子命大什麽事都不會有的,我們阿辭這麽乖,老天菩薩不會收你的。”

阿辭一邊讓媽媽給她穿衣服一邊說道“媽媽我再也不去玩水了,井裏可深了,我喝了那麽多的水,鼻子痛眼睛痛頭也痛!難受死了呢。”

阿辭媽媽替女兒擦幹淨了臉,叫她自己漱口刷牙,等阿辭刷好牙,再給她擦了臉,又拿梳子給她梳了兩根辮子,叫女兒在床邊坐好,把放在窗前桌子上的粥端到阿辭面前說道:“阿辭乖,來吃粥,媽媽放了白糖,是甜的。”

阿辭低頭嘗了口,小孩子就喜歡甜的,覺得好吃,就大口吃了起來,嘴裏吃着粥,又要問媽媽:“弟弟哪裏去了?”

“一大早你小舅舅來看你了,看媽媽忙着,他就帶着你弟弟走了,說一邊看牛一邊看你弟弟挺方便的。”阿辭媽媽看着女兒大口吃飯的勁兒,就笑了起來,坐一邊看女兒吃完,就對她說道:“阿辭聽話點,今天不要下樓了,就在床上睡着。”

阿辭昨天晚上發燒,今天就還有點全身酸軟,媽媽叫她睡着,她吃完粥一定要先下樓去廁所,上完廁所洗了手,看媽媽在洗衣服,就問:“媽媽要去溪邊洗麽?”

“媽媽先搓下衣服再拿去,你不要睡覺麽?身體不難受麽?”

“睡不着啊媽媽,我跟你去洗衣服吧。”

阿辭媽媽想想小溪就在巷子口那,帶着孩子去也能看着她不亂跑,就答應了。

阿辭跟着媽媽走到巷口,一條小溪從山上流下來,橫穿整個村子,平日裏溪水清淺流水潺潺,洗衣服挺幹淨的,每個巷子口路下,都有前人拿石塊砌了臺階,還有給人洗衣服的石塊,拿來洗些東西很是方便,阿辭媽媽坐下來洗衣服,讓阿辭坐在旁邊玩,巷子口第一家就是阿辭大伯家,大媽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最小愛的如珠似寶,這時候正帶着在門前玩,看見阿辭,想起昨天她掉井裏的事,就問了聲:“阿辭沒事了啊?”

“沒事了。”阿辭媽媽淡淡應了聲,不是她不想熱情,而是人家是縣城裏嫁到村裏來的,對她本來就看不上,阿辭媽媽也不是喜歡往上湊的人。

阿辭坐在高處的石頭上,看臺階下的媽媽洗衣服,又去看溪水裏游來游去的魚兒,遠處還有些小蝦,她看的手癢腳癢,想下去又怕媽媽說,這裏的水是一點不深,只到她小腿,但是她經了昨天的驚吓,本能的有些怕水,今天的太陽暖融融的,曬的她十分舒服,三月天裏春風吹,最是叫人昏昏欲睡,阿辭就朝媽媽喊:“媽媽我要睡覺。”

“哦,那你自己回家去睡,媽媽洗完衣服再回來。”

阿辭答應了,自己乖乖的往家走,她家就在巷子盡頭倒數第二家,最後那家是奶奶家,阿辭媽媽丢下在洗的衣服,走上臺階來,在她身後看着她進門,旁邊帶着兒子的大嫂就問:“我看阿辭也不小了,老這麽玩也不好,你怎麽不叫阿辭上學去呢?”

“阿辭生的晚,說是七歲了,其實只有六歲多一點,她又長的細小,看着總像小一歲,我總不放心,怕去學校被大的孩子欺負了,再等一年吧。”阿辭媽媽一邊應着大嫂的話,一邊快速揉洗衣物,等會還得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好的豬肉買,給孩子丈夫吃點,還要送點去給大成哥家呢。

阿辭回去就爬上樓去床上睡覺了,媽媽洗完衣服回來,上樓開窗晾曬衣服在屋檐下,阿辭沉沉睡着都沒醒來,阿辭媽媽就騎了自行車,趕去鎮子上買了豬肉回來,還買了些糕點,到家沒多久,就見自己弟弟送了兒子回來,順手就塞給自己弟弟幾塊糕點吃,阿辭小舅舅問了阿辭還睡着就沒去看她,自己回家了,阿辭媽媽讓兒子坐在大木盆裏玩,接着就準備起午飯來。

阿辭家的土竈是雙眼的,有兩口鍋,一口鍋裏豬肉切了油的放下去熬豬油,熬出油之後舀到罐子裏,接着就炒了下瘦肉和肥肉相間的肉片,加入一點黃酒醬油後,蓋上鍋蓋開始慢慢炖,另一口鍋裏,先舀了米再舀水淘米洗了,水和米在鍋裏放好之後,又拿了一口碗放在鍋中,舀了清水在碗裏,等下飯熟就可以喝飯湯,或者拿飯湯熬點粥,家裏的雞今天又下了個蛋,拿來蒸了兒子女兒都可以吃,鹹菜蒸上,就沒什麽青菜也沒別的菜了,早春地裏的青菜都沒有,野菜阿辭媽媽又沒時間去挖,平常就拿雞蛋給孩子補身體,她蓋好鍋蓋,坐到竈前抱着兒子給蒸飯的竈眼裏又燒起火來,樓上阿辭睡着,樓下香氣撲鼻,炖的豬肉和燒的飯菜都熟了,但是阿辭爸爸還沒回來。

阿辭的弟弟讓媽媽抱了會就不耐煩了,他就想跑出去玩,阿辭媽媽不放心,等飯熟了,看丈夫還不回來,抱着兒子叫他別吵,上樓看了阿辭還睡着,就抱着兒子下樓來,一起出門去看丈夫回來沒,走到巷子口,就看幾個人跑過來,她見是有個熟悉的在裏面,是後面那一排房子裏的嫂子,就問:“嫂子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前面老葛家裏在打架啊,說是老葛打了兒子,又說他三個兒子打了他,熱鬧着呢,都去看了,你去不?”

☆、鬧劇

阿辭媽媽知道這個老葛家,家裏有三個兒子,長大後娶了三個媳婦,大兒子娶了老婆之後,爹娘就把家分了,二兒子結婚又分一次,現在是三兒子剛結婚,三媳婦要分家,家是分過兩次了,本來就窮的一個家,分家再分家,哪裏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分,他們家三兒子結婚的房子,都是靠借的錢壘起來的泥牆屋,家徒四壁的房子,也就勉強能住人。

三兒子小夫妻前幾天才結的婚,結婚那天阿辭還跟着孩子們一起去拿分給小孩子們的紅雞蛋和瓜子,老葛家本來準備的紅雞蛋就那麽幾個,小孩子去多了,就沒幾個拿到的,阿辭回來還和媽媽說過他們家很小氣,辦完喜事這才幾天,怎麽現在就打架了?

因着阿辭爸爸就在老葛家不遠的山腳下耕田,阿辭媽媽就抱着兒子跟着人一起去看熱鬧,臨近中午午飯時間,村裏人大多都回來了,家裏有人做好飯的已經吃上了,看那邊熱鬧,有端着飯碗就去看了,一邊吃一邊看,一點都不耽誤。

老葛家那一排房子的地方,已經是人山人海,被看熱鬧的人包圍上了,不少人還端着飯碗,阿辭媽媽剛過去,就聽見老葛老婆在哭喊:“天啊地啊,害爹害娘的不孝子孫啊,家裏本來就沒錢,還要我們兩個老的分錢給你們,我們哪裏來的錢,要活不下去了,讓我死了算了啊!”

周圍人圍的多,阿辭媽媽看不到老葛老婆她人,就聽到她在哭,老葛家裏乒乒乓乓的,還有人在打架,旁邊人七嘴八舌的都在說,阿辭媽媽聽了個清楚,原來老葛家三兒子結婚,家裏剩下不多的錢都貼進去了,剛結婚的小兒子也要分家,家裏就拿不出什麽錢來,也湊不出什麽像樣的家具給他們,新嫁過來的小媳婦好厲害,不給東西就鬧了起來,他家大兒子聽到消息,過來看到弟媳婦鬧的不像樣,就說了弟弟幾句,結果是捅了馬蜂窩,弟媳婦一個勁和他鬧,做大哥的和弟媳婦打鬧不像樣,他媳婦就上場了,也是個厲害的,兩個妯娌就先罵了起來,罵不夠就動手打上了,打的熱鬧旁邊人聽到的又去喊來了他們家二兒子和媳婦,現在人來多了倒是更起勁了。

老葛做事向來喜歡不聲不響的,生的幾個兒子卻都喜歡大嗓門,這哥幾個在那打上了,打的似乎都是生死仇敵一般,老大狠狠揍了一拳給老三,老二又抱住了老大的腰,也不知是想拖過來打,還是想拉開,後面他老婆看見了,要上去幫忙,她大嫂看見,先快狠準的一腳踢在老二媳婦屁股上,踢的老二媳婦跌倒在地,老二媳婦倒在地上一個翻身,看見後面站的是自己嫂子,當即伸腿一個橫掃,她大嫂就站不住,也跟着跌倒,兩妯娌就在地上你壓我我壓你翻滾起來,一時我抓你頭發,一會我掐你腰,看的周圍的人們好笑不已,有平時幾個來往較好的親戚朋友上去拉架,勉強拉開了三兄弟,幾個女的卻還在那裏打成一團。

老葛蹲在自己家門口,看兒子們打的鼻青臉腫也不吭聲,他知道大兒子和二兒子對于小兒子的婚事有怨氣,但是想不到怨氣這麽大,他是覺得自己沒偏心小兒子,但是在他兩個大的兒子眼中,他把好的都留着給小的了。

老葛老婆還坐在家門口的石板凳上邊哭邊喊:“我是做了什麽孽啊,生下你們幾個這麽不聽話,家裏東西都分給你們了,還要來逼我們兩個老的,我們老了老了,要活不下去了。”

他家老大站着呼呼喘氣,他剛打了老三幾拳,還沒過瘾呢,在他看來,今天就是老小夫妻兩個作死,剛結婚就在父母家裏鬧,結婚時候借的債不想還,家裏東西想搬光,哪裏有那麽好的事,真當他們分家出去,這家裏事就管不了麽?

老葛老婆一邊哭一邊看周圍人把三個兒媳婦拉開了,她淚眼婆娑,直盯着小媳婦看,當時說媒的時候看面相,是真沒想到這是個潑婦,她替兒子去相看第一眼的時候,還覺得這女人細眉細眼的,看着挺乖巧,就滿心歡喜的許諾了種種好處,後來見的幾面,看兒子也滿意,就答應了嫁進來就分家分錢給他們,不曾想結婚才幾天,小媳婦就要分家,他們辦婚事欠了債,家裏沒什麽錢能分給他們,小媳婦就笑着說沒錢給東西啊,小兒子站那跟着說有東西也好。

沒錢給東西,道理是不錯,但是爹媽分家給你,給多給少有你挑剔嫌棄的份麽?這并不是債主欠債還錢被逼債啊,是從小養到大的父母,給你建了房子娶了老婆成了家,結果剛成家,父母就被兒子媳婦當成什麽了呢?

小兒子以往跟在兩個哥哥後面,活幹的少,大的分家之後,家裏好的都是他的,這麽幾年過來,倒養了個脾氣,一不答應他,就要翻臉發脾氣,結婚了碰到這麽個媳婦,更是變本加厲,前幾天就說要分家,家裏的債他是不管的,錢是要分的,家裏櫃子裏藏的稻米,他也要分走一半多,理由是他們兩個年輕,胃口大吃的多自然就該多分點。

老葛老婆當時就被氣的哭了一晚上,想着家醜不能外揚,也不敢和人說,她是想答應小兒子的要求,但是老葛不同意,結婚欠的債要兩個老的還,這個他認了,家裏的糧食分一半多走,這個他不肯答應,本來就不夠吃的,現在要分一半多去,家裏幹活的人還要少了,到時候青黃不接,錢也沒有糧也沒有,叫兩個老的去死麽?

老葛家大兒子看都安靜下來了,就問:“不打了?那坐下來好好說說。”

“說什麽?現在分家的事和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早就分出去了。”小兒子理直氣壯的說。

“和我們沒關系?爹娘不是我們的?老了要不要我們管?以後爹娘什麽事都不要我們管,那你現在随便說。”

“爹娘老了是老了的事情,現在分家是跟你沒關系的。”

“你都要把糧食搶光,他們兩個馬上要餓死了,還跟我們沒關系?”

“哪裏會餓死?要餓死了你們不會管的?送碗飯來給爹娘吃做不到啊?”小媳婦擦擦臉,尖聲說道:“不要以為你們分家了,就可以不管爹娘死活,!”

老大都被她氣笑了,問她:“現在是哪個不管爹娘死活呢?債你們不管,爹娘已經老了做不動了,你們還要把債給他們還,也不想想欠債是為的哪個。”

“他們要讨媳婦總要付代價的,代價難道要我付?”小兒媳覺得自己一點沒錯。

“就是啊,我們新結婚,房子只有一個殼,不到爹娘這裏拿點回去,哪裏可以過日子?喝西北風啊?”

旁邊站着的村裏人看的稀奇,倒是難得看見這麽奸猾的一對人,正是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難得青天白日看到這麽兩個只為自己的勢力貨色。

“你媳婦也帶了嫁妝給你的。”一個他們家隔壁的大嫂喊。

“嫁妝有多少啦,就是兩床被子,我們屋裏竈頭上,連個鍋鏟都沒有呢,不到公婆這裏拿,叫我們去搶麽?”小媳婦沖着那大嫂喊:“換你你也一樣要的。”

“那是要的,要不飯都吃不到了,要個鍋鏟一生一世有的吃了是伐?”大嫂笑眯眯的應聲。

“他們可以去買,又不是沒錢。”小兒媳答,她倒是真不怕羞的,村裏人都還沒認全呢。

“你公婆為了你們結婚,欠了好多鈔票的,還都還沒還掉,哪裏來的錢?”

“他們有銀洋的,很多的,怕什麽。”小媳婦張口就來。

“啊?有銀洋?”二兒媳驚呼問道:“哪裏來的銀洋?我們怎麽不知道?老二?你曉不曉得?”

“我不曉得的。”老二在那納悶,這小弟媳婦剛進門,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這女人居然就知道家裏兩個老的藏有銀洋,自己家裏是幾代貧農,哪裏來的銀洋?

老葛聽小兒媳說出這句話來,立刻蹭的就站了起來,低低的喊聲老大老二老三都進來,就先走進了家門,老葛老婆看看兒子媳婦們,白了一張臉也站起來跟着走進了家門。

周邊聽到的人都一陣嘩然,原來老葛家居然藏了很多的銀洋!雖然不是人民幣,但是那是銀子,可以換錢的,他們家明明是貧農,哪裏來的銀洋呢?可恨老葛他們一家都進了家門,門關的那麽快,聽不到啊!

☆、真有

老葛進了家門,轉身看到兒子媳婦老婆都跟着進來了,就說道:“門關上。”

門邊站着的二兒子順手就聽話的關了門,随後就看到他爹在靠背椅上坐了下來,開口對他娘說道:“你過來。”

老葛老婆心裏正害怕,看老葛陰沉着的臉,磨磨唧唧走過去,老葛迎面一個巴掌就扇過來,啪的一下,打的老葛老婆臉上立刻紅腫了起來,老葛張嘴就罵:“你個死老太婆,胡說八道什麽!家裏好好的沒什麽事,讓你這張嘴一胡說八道,以後村裏人怎麽說我們?我哪裏來的銀洋?啊?你說?你從哪裏聽來的我們家裏有銀洋?”

老葛老婆被打的頭暈眼花,臉上已然是涕淚橫流,她站不住身子要往下倒去,站後面的大兒媳婦連忙扶住婆婆,和大兒子一起扶着母親在凳子上坐下,老葛還在那氣的怒目瞪視罵道:“扶她幹什麽,讓她死了算了,一張嘴就沒個安分的時候,只會吃只會給家裏添亂。”

大兒子賠笑臉說道:“爹,你消消氣,娘也沒說什麽,你打的這麽厲害幹什麽。”

“她這張嘴,這沒腦子的樣,活着只會害了你們!”

“爹,那什麽,我們家真有銀洋?”二兒媳婦湊上前問。

“胡說!你娘昏頭耷腦的胡編亂造你也信啊?”老葛轉臉盯着二兒媳婦問道:“你看看家裏,像是有錢有銀洋的樣嗎?啊?像有銀洋嗎!”

二兒媳婦讪讪笑,退了幾步站到自己老公後面去,滴溜溜的眼珠轉着看了下公婆這裏的擺設,一間屋子裏,不過是一個土竈,一個櫥櫃一張八仙桌,幾張椅子長板凳,一般人家裏大多都是如此,自己家裏的桌子凳子還要新些,是分家時候公婆給的新的,他們自己用的舊的,看家裏是一副窮家樣,但是藏的東西誰知道呢,誰能看的出來呢?要真藏了銀洋,鬼知道放在哪裏。

“爹,你騙誰呢?”小兒子早拖了條長板凳過來,夫妻兩個雙雙坐下,小兒子被兩個哥哥打,臉上嘴角邊有些破了,小媳婦早拿了婆婆家的臉盆打了水,拿出自己手絹洗了絞幹,給自己老公擦臉,順便自己也擦了,剛才地上滾的有些不好看了。

老葛又瞪小兒子,這就是個不省心的孽障,兩個大的在家的時候,他只要跟在後面随便混就是,吃苦吃虧都輪不到他,後來兩個哥哥都分出去之後,家裏只剩他,老太婆就一味的心疼這個小的,近幾年日子有點好過起來,更是随他混了幾年,誰知越發不像樣了,好容易娶了老婆沒幾天又不安分,自己老太婆只知道寵着他,遲早寵出禍來。

“爹,娘早跟我說過,你自己說的,家裏藏了很多銀洋,今天你就不要騙了,趁早說出來放哪裏了,早點給我我也安心。”小兒子對着自己爹說的很是淡定,似乎篤定他老子就是有銀洋。

“你娘聽誰說的我有銀洋藏着?啊?我們家三代貧農,哪裏來的銀洋藏着?現在是日子好過了,以前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你這樣亂說,你是要找人鬥你吧?不想過好日子了是麽?”老葛恨不得也抽小兒子一巴掌,只是早就打不過他了也就不打,免得在媳婦面前丢了老臉。

老葛老婆聽小兒子說話,就拉着凳子離的老葛更遠了些,她是年輕時候嫁過來就被打習慣了,看見老葛只有怕的份,她心裏清楚今天肯定要糟,回頭兒子媳婦都走了,自己還不知道怎麽活呢。

“爹啊,我也不跟你廢話,我呢,是娘跟我說的,你夜裏說夢話,說自己藏了些銀洋,做夢都不放心擔心別人偷走,你要是這麽擔心呢,那就早點把銀洋給我不就好了,我看誰敢偷我的銀洋。”

“哪個說就是你的銀洋了?你當我們是死的?我們不是爹娘生的了?”二兒子不服了。

“就是,我們也是爹娘養的,你獨個都拿去,誰同意了?”二兒媳婦接着說,滿臉的不服氣樣。

大兒媳婦拉拉自己男人的衣服,大兒子看着她搖搖頭,他老婆就安靜下來,不急着說話了。

老葛在聽到小兒子說出夢話這些來,臉頃刻間就紅了起來,漲紅着臉對着遠遠坐在一邊的老婆說:“有你的,半夜不睡覺聽我說夢話,還把夢話當真說給兒子聽,你是要逼死我麽?”

老葛老婆看着老葛,期期艾艾說道:“你,你一旦有心事就喜歡說夢話的,以前都這樣的,你自己聽不到,我曉得的,幾十年過來哪件事情不是真的了?以前我不說你當然不知道的。”

“你。。”老葛蹭的站起來,幾步走過去,拉起自己老婆劈頭蓋臉的就打,邊打邊罵:“我什麽時候說了?說什麽夢話了?你再張嘴胡說,看我不打死你!”

大兒子和媳婦趕緊拉開老爹,把老娘帶的遠點,大兒子邊拉着父親走回桌旁,邊說道:“爹,娘說的是真的啊?”

老葛沉着個臉,坐着不說話。

小兒子看着他爹被他哥拉回來那無可奈何的樣,樂的哈哈笑道:“爹,你別不認,娘早就跟我說過,你老說夢話,擔心什麽說什麽,從來不像白天一樣說假話,你就承認了吧。”

“就是,婆婆早告訴我老公了,你藏了銀洋在一個地方很多年了,怕別人拿了現在想自己去拿出來,又有點不敢拿,你不敢去,讓我們去拿啊。”

“為啥一定要你們去拿?我們不是兒子媳婦啊?我們也有份的!”老二媳婦張口就來:“爹啊,我們也是你生的,雖然分了家,但是還是你兒子,你老了我們還要孝順你的,你不能偏心的。”

“就是,我也是你們生的,我是老二,總會養你們的,你有好東西不能忘記我的。”

老葛雙手抱頭,再不想聽兒子媳婦老婆叽叽喳喳的說話聲,他自己說夢話是不知道的,倒沒想到老婆這麽厲害,年輕時候都不說,臨到老來才告訴他,他爹媽死的早,他是奶奶帶大的,老人家睡的死,從來沒人和他說過他心裏有事就會說夢話,現在這場面,難道真要說出真話來麽?

“爹,你呢,年紀也大了,誰知道你哪天躺下去就起不來了,我,”小兒子想說下去,旁邊老大聽他說的不像樣,走過來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小的就站起來問道:“幹嘛?還想打?”

“別胡說八道,你這話咒誰呢?”大兒子看着小弟,真是恨不得再打幾個大耳刮子,誰教出來這麽個沒家教的東西。

“我說的真話啊,他藏了東西,要是他死了,都沒告訴我們藏哪裏了,我到哪裏去找,這可是錢!銀洋!袁大頭的!”小兒子不服氣,掙紮着還要說,大的滿臉怒氣,眼看着又要打起來了。

“好了,閉嘴。”老葛猛喝一聲,看再鬧又要不像話了,他也是煩的不行,剛才起就覺得大家既然都知道了,瞞是瞞不住了,打算就說出來,還沒說,又覺得要被氣死了。

“爹啊,你告訴我們就行,我們會去挖的。”小兒子媳婦湊過來,一臉喜色,總算要說出來了,要發達了。

“爹,你是生了我們兄弟三個,不是只生了一個兒子,你要是只給老小,不要怪我們以後不認爹娘。”二兒子板起臉說道:“真有銀洋必須我們都有份的。”

“哪個還有你們的份?你們兩家早分出去了!”小媳婦站起來就沖着老二嚷嚷:“你們都分過了的,還想分什麽?別做夢了!”

老葛眯着眼,斜看小兒媳,結婚前是真看不出來,這是個這麽會算計的,他又看了幾眼正和老大拉扯着的小兒子,這又是一個靠不住的東西,和他娘一樣,都靠不住,将來養老還是要指望老大老二了,老大媳婦還好,老二媳婦還管的住就好,今天大家鬧開了,那索性去挖出來分了吧。

老大老小還在拉扯,老二在他爹旁邊坐下,賠着笑問道:“爹,你看你就說了吧?啊?拿出來大家享福不是多少好呢?”

“好了,都坐下來,聽我說。”

一聽這話,家裏立刻安靜下來。

“我呢,好多年前得了批銀洋,以前亂,我就藏在了一個地方,現在的世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我就想着要挖回來,到底是自家屋裏安全些,這樣,現在要吃午飯了,下午還要活要做,等晚飯吃完了你們再一起來,媳婦們不要來了,你們三個來,跟我一起去,廢話不要多講,這銀洋是我的,我要給哪個就給哪個,分家不分家不搭界的,你們誰都管不着,哪個敢不養我,不要伸手問我來拿銀洋!”老葛說完這話,就趕了兒子媳婦們走,再拉了老婆扔她到竈頭邊說道:“懶婆娘,快點做飯,你是想餓死我啊?”

老葛老婆也不敢反抗,張羅着做飯去了。

阿辭睡到中午醒來,聽到樓下弟弟在說話,就自己穿了衣服起來下樓,阿辭媽媽聽見聲音擡頭看女兒下來了,笑道:“你爸爸也回來了在洗腳呢,你也擦擦臉去,吃飯了。”

阿辭家吃午飯的時候,阿辭媽媽說起中午這鬧劇,阿辭爸爸聽的皺眉問道:“他們真這麽說?老葛家上代又沒錢,老葛哪裏來的銀洋藏着?難道十年亂的時間,他哪裏弄來的?”

☆、挖寶

那天中午,村裏很多人都在猜測老葛家是不是真有銀洋,又是哪裏來的銀洋,因為他家上代上上代真的都是土裏找吃食的農民,從未發達過,老葛這一輩子,從小父母雙亡,苦苦掙紮着長大,好不容易娶了老婆,前面生的兩個兒子都養不大,後面又生三個兒子,辛辛苦苦養大成人,成家立業的,一輩子都活在村裏人眼裏,都沒見有什麽出息過,再說這世道,錢都不容易賺,以前的銀洋,除了上代人傳下來的,又能到哪裏去賺。

大成家在吃午飯時候,大成和他爹也說起了這個話:“爹你聽說沒?老葛家居然有很多銀洋。”

“什麽?”大成爹一愣,問道:“老葛家?”

“是啊,今天他們家小兒子小媳婦去他爹娘那鬧,小媳婦嘴巴裏漏出來的,和人說漏了嘴,老葛就把人都帶家裏了,還關門不讓人進了。”

大成爹端了飯碗默默吃飯,大成娘無動于衷,只照顧着兩個孫子吃飯,大成媳婦看公婆都不多說,便只跟着吃飯,撿點蒸的土豆幹片給兒子吃,自己只夾了鹹菜。

大成吃的快,放下飯碗先站了起來,下午還要下地,他想先去躺躺,上的樓去,沒脫鞋靠着床邊躺了,想起老葛家的銀洋,又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家裏的銀洋也不少,自己即使小,記得也看到過家裏有不少的東西,十年亂世,人好不容易保住,東西可是都沒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想了沒幾分鐘,便鼾聲大作睡了過去。

樓下的人聽的他睡着了,大成爹也吃完了,站起來就走出家門,在石子鋪就的庭院裏慢慢散步,這大院并不是他少年時的模樣,以前的花草都沒了,現在別人家住的每間房子門前的屋檐下,雜亂的都堆着些東西,不是沒處放的柴禾,就是大些放不進家門的農具,世事無常,他父母在他成親時候,當時滿心歡喜翻蓋的大院子,到頭來他家只能住其中一間,那些世代積累的財富,或是上繳充公,或是分散到了各家,他妻子當年所托非人,又失去了那些銀洋,他以為村中富戶只他家如此,今天看來,或許當年遇難的老友在生前也遭了那些人的算計,老葛家的銀洋,只怕來的不清白,幸好老友的孩子跑的快,居然被他跑去了香港,自己家的老實兒子就只知道埋頭幹活。

白天的光陰,在山上幹活的人看來,總是過的快,要幹的活還那麽多,太陽卻要下山了,焦急等待的老葛一家人,卻恨日頭不下山,好容易等到太陽下山晚霞滿天,完全沒心思幹活的幾個人都急匆匆趕着回家了,三個媳婦都早早的燒了晚飯,打發男人孩子吃了,小兒子的老婆做飯時候還在嘀咕:“家裏這個也沒有,那個也沒有,叫我怎麽做啊!”

“等着,晚上就去給你弄錢,等有了錢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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