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沒有啊。”
小兒子吃了飯,興沖沖就奔着父母家去了,到了一看,他二哥早到了,大哥還沒來,爹娘還在吃飯,他娘腫着臉還問他要不要吃點,他看着桌上那一碗鹹菜,搖搖頭完全沒吃的欲望。
好容易等的他爹吃完了飯,他大哥慢悠悠的才來,看兩個兄弟都在了,笑笑就坐到了一邊,他們的娘收拾了桌子,在桌上放了些辦喜事剩下來的瓜子花生,就一小碟,小兒子看見,伸手就抓了一大把花生,剝了殼自顧自吃起來。
老二來家裏的時候,要他娘泡了杯濃茶,一直坐着喝,看端出了瓜子來,便也撿幾個嗑,家裏媳婦精明,向來舍不得買這些。
老大看大家都坐着了,就開口問他爹:“爹,我想了一下午,我們家上代也沒錢,你是哪裏來的銀洋呢?”
老葛看着大兒子,陰沉了臉,問道:“你要知道幹嘛?你老子有,願意給你,你就收着,多管閑事有什麽用?”
“我就問問,拿的安心點。”
“安心拿着,是我們家的了,別人拿不走。”
二兒子咽下滿嘴的花生,問道:“那爹,你打算怎麽分呢?到底是有多少個銀洋呢?”
老葛拿了些自己家種的煙絲,塞到煙鍋裏,狠狠抽了一口,自家種的煙絲比較辣,大多都賣了錢,剩下一點他平時也不大抽,今晚上要養足精神,他準備了不少煙絲,他又抽了一口之後才說道:“銀洋呢,有四百個。”
“四百個!?真的?”小兒子滿臉喜色,他附近幾個村裏一起混的兄弟,哪家要是有幾個銀洋,都要吹上半天,他都沒見他那些兄弟吹過幾次,他爹居然有四百個!
“四百個?”老大倒抽一口冷氣:“這麽多?”
“多還不好啊,爹,這麽多,你怎麽分呢?我們家有兩個兒子,你多給我點。”二兒子湊近他老子笑眯眯的說。
“別做夢了!你有兩個兒子就想多分,我以後也會有兒子的,比你還要生的多,那我不是要分更多?”小兒子怒視他二哥,就這個老二讨人厭,從來都和他作對。
“不要吵,每人一百個。”老葛捏着煙槍抽了口慢吞吞說道:“還剩下的一百是我們兩個老的,以後哪個孝順給哪個。”
“一百啊?”小兒子眯眯眼,心想先拿一百個來家裏去換錢也不錯,三兄弟一人分一百個,他真要全占了肯定不行,老大老二都不會同意,先拿了一百個,聽去過縣城的兄弟說,有些人也要這些的,能換錢就好,等用完了,爹娘這裏這一百不還是他的麽。
老二也在那想,爹老了娘也老了,老大就生了三個女兒,他是兩個兒子,老小還沒孩子呢,總不至于兩個孫子一點都不給,先拿了一百家裏去,等以後叫兩個兒子天天到爺爺奶奶這裏來孝順孝順。
老大聽到給一百個,他就先看小弟,看小弟眯眼就知道在琢磨剩下那一百,老二也是,都是貪的,自己麽?媳婦見他要來時就說了,爹娘的東西,給多給少都不嫌棄,給了就拿,不給不争,多多少少都是命裏注定的。
老葛家幾個人,關着門等着夜深人靜,這天的月亮十分明亮,夜已深,滿村沉靜,老葛家門吱呀打開,老葛拿着把鋤頭左右看了下,帶着三個兒子走了出來,四個人沉默着走出了家門,老葛帶頭,向着村中央走去。
小兒子手上拿着他爹塞給他的粗繩索,看月娘明亮照的四處都看的十分清晰,輕聲對他爹說道:“爹你看今天月亮這麽亮,我們這麽多人去,被人看見了可不好,要不你說了是哪個地方,我替你們去拿。”
“你一個人拿不了。”
“為啥?”
“到了你就知道了。”
老葛帶着三個兒子在巷子裏兜兜轉轉,不一會兒就到了村中央的祠堂邊,祠堂的牆建的十分高大,夜色裏望去,猶如蹲着一只巨獸,這祠堂其實現在叫大會堂,某段時間一直用來開村民群衆大會,很久之前的村裏丁氏一族捐錢建成的,上下兩層,中間還有個戲臺,戲臺後面上面一層兩個房間用來放丁氏一族的牌位,平時都鎖着,祠堂左右兩邊都有廂房,戲臺正對面的正廳十分寬大,老葛家三個兒子小時候都多次在那裏看過樣板戲。
“爹你帶我們來這裏拿銀洋?你有鑰匙麽?”
“我怎麽會沒有?我十幾年前那會,分的任務就是這裏看門的,這鑰匙幾十年都沒變過,我早拓了一把。”
“那爹你快開門,銀洋是在裏面嗎?”
“別吵,我在開。”
祠堂的大門吱吱呀呀的響着被推開了,深夜裏聲音十分清晰,老葛讓兒子們都進來,趕緊又關上了門,拿了門後的門闩柱住大門,打開手電筒,帶着兒子往戲臺下走,三個手電筒照亮了戲臺下,只見一片泥地,十分幹燥,瞧去并無異樣。
老葛蹲下仔細看了下地面,又擡頭看上面戲臺的臺板,手電筒照見頭上的木臺板有個挺大的樹斑紋,他就吩咐兒子:“你們在這裏往下挖。”
幾個兒子都帶了鋤頭來,這時就動手一起挖起來,挖了不一會,鋤頭下面碰到了硬物,老葛喊他們停下,用手挖開一看,手電筒下露出了石塊,他點點頭說道:“沿着石條挖,就在下面。”
三個兒子都緊張起來,輕手輕腳的沿着那石塊挖起來,不大會功夫,一整條的青石條就露了出來,旁邊還有兩條,都挖開之後,老葛讓小兒子把帶來的繩索穿過青石條,兩個兒子就一起拉動,三根石條先後被拉開,露出下面的一個鐵箱子來,箱子放在石條中間,上下左右都有石條,似一個小石室,箱子也被慢慢的提了上來,這箱子并沒有鎖,只是扣着,老葛等兒子們放下箱子,就打開看了下,小兒子急不可耐的湊過來看,手電筒照的箱子紅彤彤的一片,原來裏面的銀洋都被紅布包着,老葛看完就扣上了,拿繩索綁了箱子先放一邊,叫三個兒子依照原樣把石條放回去,再蓋上泥土,又從旁邊勾了些幹燥的土蓋上,省的叫人看出異樣來。
☆、夜遇
老葛他們綁好箱子,讓老大老二擡着箱子,走到門邊,老葛先探出個頭,左右看了無人,叫小兒子先走到路口望風,确定沒人,才父子三人從大會堂裏走了出來,老葛又把門鎖上,又叫小兒子先走在前面探路,每個十字路口都先看好情況再走,現在不是來時,半夜擡着個箱子被人碰見可不妙。
父子四人走的極快,繞了幾個巷子,眼看下個路口就快到了自家那邊,突然“呱”的一聲,夜色之中飛過一只大鳥,“嘎嘎嘎”連叫三聲迅速飛走。
小兒子走在前面,半夜三更猛然間聽到這聲響,就算他膽子再大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後退去,老葛就在他背後,人老成精,沉穩的很,一把抓過小兒子輕輕說道:“安心點!是只鳥你怕什麽。”
大兒子和二兒子擡着箱子也被吓了一跳,就都停住了腳步,大兒子一個老實人,從來沒半夜幹過這種事,心都吓得怦怦跳,見他爹拉住了小弟,趕緊說道:“爹,我們快回去吧,我心裏怕。”
老葛還沒說話,小兒子先沖他大哥說:“就你膽子小,看你能幹成什麽事,你還算是老大呢,真沒個大哥的樣。”
“別吵,先回家。”老葛打了一下小兒子,都還沒安全到家,半夜在外面吵,都是沒腦子的麽。
三個兒子就都安靜下來,跟在他們爹後面往家走,到路口要轉彎的時候,小兒子先在巷口探頭看,剛伸出去的頭瞬間收了回來,轉頭悄聲對他爹說:“那邊有人!”
老葛靠着牆,慢慢的露臉看出去,此時的月亮正巧被浮雲遮住,鄉村又無路燈,夜色下隐約只見前邊不遠處站着個身影苗條的女人,老葛迅速回身,帶着三個兒子回頭退後,往來路走,此路不通多的是別的路可以走,不過這半夜裏,這是誰家的女人?半夜站在這路上幹什麽呢?老葛停了下,對小兒子說:“你去那邊看看,看是誰家的女人半夜在外邊,我們先走另外的路回去在家裏等你。”
小兒子答應了,看着他爹和兩個哥哥往另外個巷口去了,他就回身來看,自個兒心裏都在嘀咕哪個女人這麽大膽,半夜三更的一個人站到外面來,難道是和人偷情麽?
老葛小兒子走到巷口悄悄看去,原來站着那個女人的地方,現在已經不見人影,他素來膽大,此時也不怕,蹑手蹑腳就走過去查看,還沒走到剛才站着人的地方,就聽到附近有低低的喊聲,卻是男女合歡之聲,老葛小兒子聽的清楚,那女人的聲音十分嬌媚動情,但是聽的耳熟,似乎是村裏哪個老實漢子的媳婦?他平常肯定聽到過這個聲音,就是不熟悉想不起名字,他聽到那男人幹的啪啪啪十分用勁,那女人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難免還是有喊聲,啊啊啊的高高低低實在投入,都喊的他身上熱了起來。
月亮此時在浮雲裏西沉,夜色将明未明,老葛小兒子左右看了下,附近這一片好多老房子,老而且小,很多人家屋子裏堆不下的東西都放在外面,一整排房子外面不少柴火堆,上面是茅草擋雨的,下面團團碼着堆着的有稻草木柴,靠着牆那邊有幾個大的柴堆,老葛小兒子心想這外邊沒人,聲音聽的到,要麽就是躲柴堆裏幹去了,他興致大起,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靠近了些越發聽的清楚,他聽着聲音慢慢走過去,前面的柴堆挺大,聽聲音那對男女就在這柴堆後面了,那男人此時輕聲說起話來:“阿春你的身子真軟,讓我多摸摸。”
老葛小兒子聽的恍然大悟,想起來這男人女人是誰了,女的是村裏有名老實的三才哥的老婆,三才哥個性木讷,只會幹活不愛說話,虧得家裏父母能幹,給他張羅着娶了個漂亮能幹的媳婦,剛嫁進來的那天,老葛小兒子還去看過熱鬧,身材豐滿面容俏美,他還在心裏想過這女人幹起來一定帶勁,沒想到今天半夜裏能看到這一場好戲,她這是被個村裏有名的無賴叫張成的勾引的這麽浪?
那張成是大村裏一個有名的無賴子,整天的游手好閑的,家裏兩個老的上山下地幹活養着他,養的他脾氣越發的無賴,以前只在村裏偷雞摸狗的,現在連女人都偷上了,這三才嫂他都想過的,倒被他先到手了。
老葛小兒子在這邊想,那邊倒是幹完了,有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響起,老葛小兒子趕緊後退,往自己家走,今天晚上過的實在不錯,銀洋拿到了,還看了這一出春戲,他走的飛快,等他到爹娘家門口,看屋裏燈沒亮,就輕輕喊了聲:“爹,大哥二哥開門了。”
門迅速打開,是他大哥開的門,老葛小兒子趕緊進去又把門随手關上,打着手電筒看到箱子放在八仙桌下,銀洋已經被拿出來放到了桌上,他爹坐着看他進來了,就問:“誰家的女人這麽不安分,半夜在那浪?”
“嘿嘿,爹,你是不知道,真看不出來,三才哥的老婆面上一本正經,暗地裏那麽風騷,和張成那個無賴勾搭上了,在稻草堆裏滾呢。”
“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半夜背着人偷情,也不怕被人打死,這三才的老婆,嫁過來沒幾年吧,只生了個女兒就已經沒臉了,還偷人,真是丢盡了她爹娘的臉,有爹娘也只會生不會教的東西。”老葛一臉鄙視,看了下一邊一直打着手電筒摸銀洋的二兒子,接着說道:“你沒回來前,我們都點了,所有銀洋都是紅布包着的,一包五十個,你們都拿兩包走,剩下的我和你們娘留着,到我們進棺材再分。”
“爹你說的什麽話,什麽棺材不棺材的。”大兒子一臉不高興,看二弟已經拿了兩包銀洋在手,小弟也搶着拿了,他就走過去,剩下四包銀洋,他也劃拉了兩包過來,辛苦了一晚上,總算是沒白熬一宿。
“拿了就都快回去睡一會,一會兒天就要大亮了,等天亮了,我就叫你們娘出去和人閑話去,就說家裏其實沒銀洋,為了娶三媳婦進門,哄着騙她的,結婚了也沒告訴她實話,這才鬧出笑話來的,叫村裏人看熱鬧了,老三你回去好好教訓下你老婆,沒事不要亂說話,別和你娘一樣只知道添亂。”
“知道了爹,我這就回去教訓她。”小兒子笑眯眯的,心想有錢什麽都好說,家裏那個這幾天正新鮮,等玩膩了,什麽時候去找三才嫂試試去,她喊的可真騷。
二兒子捧着銀洋先走了,小兒子跟着也出了門,大兒子留到最後,捧着銀洋想了想還是開口問:“爹,這銀洋真是我們家的了?丁家祠堂裏挖出來的,不會有丁家人來要回去吧?”
老葛拿着煙槍正抽着,聽大兒子這麽說,順手就拿煙槍打了下兒子罵道:“就你胡思亂想,到你手了你還擔心什麽,丁家人的祠堂都是大隊裏的了,這銀洋就算以前有主人也早死了,你不要擔心,都是咱們家的了,別墨跡了,趕緊回家去,我也要去躺會,我們辛苦半夜,你娘倒睡的跟死豬一樣的。”
大兒子聽了他爹的話,就點點頭出門走了,老葛關上門,緊張了半夜的心安定了下來,他慢慢走上樓梯,木板樓梯輕輕響起吱呀聲,忽然就讓他想起了十多年的戲臺上,他跟着人一起押着要被村民鬥的一對夫妻,也是這麽沿着吱呀作響的木樓梯走到了戲臺上。
當時那對夫妻戴着紙糊的高帽子,一臉木然的跪在臺子上,臺下是鬧哄哄的村民們,臺上還站了村裏的幹部,幹部喊一句口號,臺下就跟着喊,然後就是那對夫妻認罪挨鬥的時間,他們熬了多少日子呢?自己都記不清了,反正後來是終于熬不過去快死了,看他平常也不打罵他們,居然求到他頭上來,求他幫着他們去找來兒子,他當時倒是答應了,不過他們兒子早就跑了,說是跑去了一個叫香港的地方,但是聽到有人說偷渡的時候被打死了,他想着這兩夫妻指不定有什麽好處給他,他們一直被關着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就騙着說他們兒子被押到另外個地方改造去了。
那兩夫妻聽到他這麽說,也不敢問別人查證,看他當時一臉的老實樣,也就信了,就對他說,這本是他們家祖上在清末時候,家裏捐錢建起來的祠堂,那時候外面也兵荒馬亂的,祖上就在戲臺下挖了個小石室,家裏代代傳說下來的,長子長孫才知道的事,現在他們兩夫妻受夠了罪,快死了想交代遺言給兒子,既然兒子見不到,就請他轉告,家裏是被充公搜刮完了,但是小石室裏藏了四百個銀洋,以後安全了可以去挖開石條拿出來用,叫他們兒子記得分他一半。
兩夫妻說完這事沒幾天就油盡燈枯先後去世了,也沒人給他們收屍,他想着那些銀洋可以自己一個人獨吞的份上,卷了兩個草席,叫了個人幫忙一起給埋山上去了,當時村裏不少老人都還說他好心,那時候亂,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熬着不去想那些東西,這麽些年了,孩子都養大了,成家立業的,他都老了,現在世道平安了,這些銀洋也該挖出來讓他享享福了。
☆、真相
三四月的天,似善變的女子,忽冷忽熱,前一天中午還溫暖似春,第二天早上起來,冷風呼呼的吹,又似初冬,阿辭躺在被窩裏,阿辭媽媽給她找了件薄棉襖放在床頭,讓她起來穿上,又給她換了手上的黃栀子粉,阿辭手腕綁着黃栀子粉的地方,已然是漆黑一片,阿辭看見了吓得哭了起來,問道:“媽媽我的手怎麽了,手生病了嗎?”
“不是的,哪有,阿辭別怕啊,媽媽給你用黃栀子粉包在這裏呢,是給你壓壓驚的,包了之後呢,我們阿辭就什麽都不怕啦。”
阿辭聽媽媽這麽說,立刻就信了,就收了眼淚,乖乖的穿了棉襖,看弟弟也穿成個小棉球,兩姐弟手拉手下了樓梯去吃早飯。
阿辭媽媽急匆匆的喂了家裏的豬,又把兩只雞放出雞籠,讓它們到院子那的土堆裏先去找點吃的,看兩個孩子都在吃飯,阿辭吃的碗裏幹幹淨淨的,兒子卻吃的滿桌都是飯粒,阿辭媽媽就撿起散落的飯粒,讓阿辭弟弟先看了下,說道:“阿飛,你把飯吃的到處都是,你知不知道這一顆顆米都是爸爸媽媽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呢?不可以這麽浪費的,還有,你再這樣把飯撒了,你長大以後會變成一個滿臉都是麻子的醜八怪哦。”
阿飛聽媽媽這麽說,趕緊張大了口,用調羹把碗裏的飯都劃拉了吃進去,嚼了幾下吞咽了下去,對媽媽說:“我吃完了,不掉出去了,我不要變麻子,村裏那個麻子醜死了。”
“你也知道臉上長了麻子不好看,以後就要聽話好好吃飯,知道沒?”
“知道啦媽媽。”
阿辭媽媽就收拾了桌上兩姐弟的飯碗,拿去一起都洗了,今天阿辭爸爸早早起來,先吃了早飯之後已經去了山上翻地,阿辭媽媽是做了早飯之後又洗了衣服,看天大亮了,才喊起了兩個孩子,今天打算上山種土豆,她也要去幫忙的,阿辭掉進井裏之後,她有些不放心放任孩子亂玩,就問阿辭:“今天和媽媽一起去山上好不好?”
“好的呀,弟弟也去嗎?”
“都一起去吧,你看着弟弟,免得他亂爬。”
“好的媽媽。”
阿辭就牽了弟弟的手,看媽媽準備各種要帶到山上去的東西,她看媽媽先拿了個很大的籃子,先把她手裏拉着的弟弟抱進了籃子裏,阿飛高興的哈哈笑,坐着都不安分,想站起來蹦,阿辭媽媽吓唬他:“坐下,你再站起來籃子就翻了不讓你坐。”阿飛頓時就安靜下來,乖乖的坐着,看到姐姐還在外面站着,就喊:“姐姐你也來。”
“你姐姐坐進去籃子就要破了,你姐姐跟着媽媽走,你聽話坐着別動。”阿辭媽媽一邊說一邊從一個筐子裏拿出了些去年的土豆,都是挑好的特意留着今年種的,藏着的土豆都已經發芽了,阿辭媽媽看了下那些長着嫩芽的土豆,嫩芽都挺強壯,阿辭媽媽就想找個差不多大的籃子裝土豆種,但是家裏沒有另外一個那麽大的籃子,她就想去借個來,想起婆婆也早就出門幹活去了,想了下吩咐阿辭和弟弟乖乖待着別亂動,阿辭媽媽就去了前門婉婉媽那,剛走進去,就聽的婉婉家好熱鬧,七嘴八舌的都在說着什麽,看阿辭媽媽進去,婉婉媽媽看見了,趕緊站起來笑着問:“怎麽啦?有什麽事要我幫的?”
“我想找你借個大籃子,裝土豆種,今天帶上兩個孩子都去山上,阿飛讓我放自己家的大籃子了,我家今年打算多種點土豆,豬可以多吃點,人也有的吃。”
“好的,我去拿來給你,你等等。”婉婉媽立馬就走到樓上去拿大籃子,那麽大的籃子她家平常也不大用。
“你要種那麽多的土豆啊?留了那麽多的土豆種麽?”一個村裏的大嫂問,她大概是來婉婉媽媽這裏看布料做衣服的。
“嗯,餓死不能吃種子啊,去年好不容易藏下來的土豆種,今年多種點。”阿辭媽媽認得她是大村裏一個比較愛說閑話的大嫂,平常不大來往的。
“哎,你剛才說,老葛老婆早上親口跟你說,他們家沒銀洋,是騙小媳婦的?真的這麽說啊?”旁邊坐着的一個婆婆問,都滿頭銀絲了,一邊繡着鞋底,一邊打聽八卦。
“真的呀,我早上去村中央的井那邊挑水,老葛老婆也在那,正和人訴苦呢,說他們家娶了兩房媳婦之後就沒錢了,老三媳婦娘家也窮,一定要挑個家裏條件好點的,他們家那個流裏流氣的老三去相看,一眼就看上了,非要讨來做老婆,那邊彩禮要的高,這邊拿不出,老葛就想了個主意,去騙了親家,說家裏藏了很多銀洋的,現在不方便拿出來用,小媳婦嫁過來就分銀洋給他們,那家人真信了哈哈哈,要死哦,老葛居然這樣幫小兒子騙了個小媳婦進門。”大嫂說的口沫橫飛,興致高昂,就似她親眼目睹老葛騙親家一般,旁邊人聽的目瞪口呆,沒想到居然還能這麽騙媳婦。
“阿辭媽媽,籃子給你。”婉婉媽拿了大籃子來,她也聽到那大嫂說的了就問道:“老葛老婆真這麽說?”
“是啊,井口那邊早上挑水的人多,都聽到老葛老婆在訴苦,說小媳婦昨天逼着他們拿出銀洋,他們拿不出來,小媳婦就把家裏的鍋鏟菜刀啊,米缸裏的米啊,過年時候剩下點的鹹肉啊,都裝袋子裏拿走了!這不孝順的東西,真是給他們娘家丢臉。”大嫂一臉嫌棄樣,似乎丢的就是自己的臉面似的。
“啊呀,她這麽拿,也是先被騙了啊。”旁邊又來了一個聽衆,是個嫁進村沒幾年的小媳婦,又是一個來看布料做衣服的麽?現在的村裏人家裏都這麽有錢了麽?
“胡說,女人總要嫁人的,嫁哪個不是嫁,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她嫁到了老葛家,就要聽老葛家的好好孝順公婆才對,哪有這樣拿了長輩的東西就走的!”繡着鞋底的老婆婆氣的滿臉怒氣。
“哎呀老阿婆你不能這麽說,現在跟以前怎麽能一樣,現在可是能離婚的!”
“啥東西?離婚?她剛結婚就敢離婚啊?我一口唾沫噴死她,不要臉了,唉呀,現在的人真是沒法說,都過成什麽樣了,以前哪裏是這樣的啊,以前的人爹娘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作孽哦,現在的人變的真是不像話。。。”
阿辭媽媽謝了婉婉媽媽,拿了大籃子走回家,也不去聽後面那些人說的熱鬧,老葛家的事也和她無關,她先去幫着丈夫種下土豆最要緊。
阿辭媽媽挑了兩個大籃子上山,路上看見的人都笑,阿飛坐在裏面挺舒服,也一直笑,看姐姐走的辛苦,他就喊:“姐姐走快點,媽媽走慢點。”
三個人一路拖拖拉拉上了山,主要是阿辭拖了後退,她人小走的慢,今天上的山又高,好不容易走到自己家的地,阿辭爸爸早翻好了地,都挖好了一行行的小孔,就等着種子了,看他們到了,趕緊走幾步接過籃子,先抱出阿飛讓他站好,再接過另外的大籃子放好,看種子都挺好的,就對阿辭媽媽說:“你先去放土豆種子,我找幾塊石頭給兒子女兒坐着。”
阿辭媽媽答應了,就先拿了一個個土豆種子放進孔裏,早上翻的地是挺大的兩塊,都挺平整的,阿辭爸爸就在靠着山壁避風的地方放了幾塊石頭,讓兒子女兒都坐着,看他們聽話都坐好了,又說道:“爸爸去給你們割點軟的草來,這石頭坐久了硬的很,你們不要亂動。”
阿辭和弟弟都答應了,他們平常也不爬這麽高的山上來玩,一時新鮮,都轉着頭亂看,看媽媽彎着腰在放土豆種子,又看到左邊的地裏是村裏的一個大伯也在翻地,這山上高,看下面的村子都一清二楚的,阿辭就對弟弟說:“你看咱們家在那邊。”
“哪裏啊姐姐?”阿飛在玩一個小石子,聽到姐姐說話,就傻乎乎的擡頭看,山下的村子對他來說有點遠,家在哪裏,他根本不知道。
阿辭就拉着弟弟的手指給他看,正看着呢,爸爸回來了,先遞給他們姐弟一束白茅草根,叫他們咬着嚼下再吐掉,白茅草根有點甜味,兩姐弟啃的興高采烈,爸爸又把從高處割來的樹枝草木堆到一起,脫了自己的棉衣服攤上去,抱了兒子坐好,阿辭坐到一邊,爸爸就吩咐阿辭:“看好你弟弟,你也不要亂跑,聽話。”
阿辭答應了,看爸爸走到地裏,和媽媽一起種土豆,她看看天,早上的冷空氣似乎在太陽下消失了,太陽曬的人暖烘烘的,天藍的叫人心曠神怡,有白雲片片,随風而去,去了又來,看的阿辭慢慢的就困了,早上沒睡夠就被媽媽喊起來了,阿辭掙紮了片刻,就堅持不住倒在草堆裏睡着了,阿飛看姐姐睡着了,他也打着呵欠跟着躺下了,靠着姐姐兩姐弟一起睡在了太陽下。
那邊阿辭媽媽擡頭看見兩個孩子都躺下了,趕緊過來看,看他們是睡了才放下心來,又脫了自己衣服給孩子們蓋上,回頭又去幹活了。
☆、歸去
老葛老婆那天早上在床上一醒來,就被還睡着的老葛連踢了幾腳,老葛命令她今天必須一大早就去井邊挑水,順便和別人說,自己家裏并沒有什麽銀洋,都是當時家裏沒錢,小兒子又鬧着一定要娶這家的姑娘,實在沒辦法拿出彩禮了,才騙小媳婦的。
老葛老婆答應了,挑着水桶去井邊,看到人就哭訴上了,村裏一大早來井邊的人都聽到了老葛老婆的話語,沒事愛閑話的村人,不用一個早上,就把這事傳的全村皆知,早上也起來做飯準備上山幹活的小媳婦,被一大早就挑水回來,立刻就來串門的鄰居告訴了這事,她倒并沒有生氣,臉上還帶了笑,對來看笑話的鄰居說:“哎,也是我命苦,不過嫁進了門,我也只能認命了。”
本想看小媳婦上婆婆家門去鬧的鄰居,看着此時一臉柔順樣的小媳婦,眨眨眼發現有點接受不能,這還是昨天刁蠻任性的人嗎?
小媳婦三言兩語送走了鄰居,順手關了門之後,立刻上了樓,老葛的小兒子還在睡,小媳婦靠過去輕輕喊:“老公,老公,老公。”
“吵什麽!我快天亮了才睡的,別來吵我。”小兒子翻了個身又想睡,被他老婆拉住了,煩的他轉臉就想罵,卻見他老婆湊過來一臉的喜氣,還問他:“銀洋呢?”
“我藏起來了,你問幹嘛?”小兒子滿臉都是沒睡夠的樣子,閉着眼睛都懶得看自己老婆的臉。
“什麽?你藏起來了?不讓我看啊?我就看一下下,到底昨天你拿了多少個回來的?”小媳婦瞪着眼睛盯着他男人,拿回來了還藏起來不給她麽?
老葛小兒子這時候清醒了些,一把推開湊到自己面前的老婆,他可不想看滿臉都是渴求銀洋的一張蠢臉,自己老婆一張臉雖然也能看,嫁過來這幾天裝的也還算溫柔體貼,但她就不是一個安分人,自己剛拿了銀洋,可別讓她都搬到娘家去。
“多少個你不要管,反正銀洋我拿到了,也藏好了。”
“我不要管?我是你老婆我不管誰管啊?”小媳婦聽他這麽說,滿臉溫柔頓時變色,怒道:“你還當我是你老婆嗎?家裏事都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是為你好,我拿到銀洋又怎麽樣呢?這又不是現在的錢,能立刻就用嗎?我要給了你,你忍得住不拿出去麽?”
小媳婦往她老公身上湊,整個身子都壓了上去,壓的被子下的男人滿臉猙獰,她才笑眯眯的湊過去親了口自己的男人,再親了口才說道:“我跟你說,我爹以前是走街串巷賣貨的,雖然好多年都不能幹這行了,但是現在這活兒不是又能幹了麽,什麽東西他都能給你換錢回來,你別說現在不能用銀洋當錢了,現在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了,想要這個東西的人多着呢,好多以前有幾個銀洋的,但是亂的那幾年給弄沒了,現在都想弄回來呢,有幾個大地方的人,好幾次跟我爹打聽過,都說願意拿錢換呢。”
小兒子盯着他老婆看,這婆娘沒結婚前他去勾搭的時候,不覺得有這麽蠢啊,這一臉要搬東西到娘家的樣,是當他傻子麽?
“老公~說啊,昨天晚上拿了多少銀洋回來啊?告訴我吧。”小媳婦在她男人臉上連連親了幾口,這男人沒結婚前,滿口的甜言蜜語,說家裏藏了很多銀洋,只要她嫁過來,就拿出來給她,她爹聽的心動,覺得這筆生意有的做,老葛這個人的名聲在這個村裏也不差,現在這世道,就算是生意人,敢在自家這邊騙人的也少,他爹就答應了這門婚事,她嫁進門幾天,銀洋的事是問出來了,但是沒拿到手說什麽都是虛的。
老葛小兒子眯着眼睛看自己老婆,一大早就吵的他不得安寧就是想要拿到銀洋,,半句沒問他昨天辛勞一夜可有累着,這女人還真是眼裏只有錢不見情。
“你嘴巴叽叽喳喳能消停一會不?”
“老公!告訴我麽!”
“來,躺下來咱們好好說。”
“啊!啊嗯~”
很好,女人有事忙就不羅嗦了。
大村臨近午時,山上幹活的人紛紛都回來了,阿辭媽媽幹完了活,走去喊醒兩個睡着了靠在一起的孩子,又把阿飛背上,叫阿辭擦擦臉跟着走,阿辭爸爸挑起兩個大籃子,籃子裏還有順手割了帶回家的野草,等下能扔豬圈裏給豬啃啃。
一家人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