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還敢讓她知道家裏的煩心事呢,夫妻之間的争吵,婆婆的刁難,即使這麽近的娘家,阿辭媽媽也并不想叫他們多知道自己的委屈,嫁了人之後,有些事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這天晚上,阿辭爸媽帶着孩子睡下了,阿辭媽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阿辭爸爸問她:“你怎麽了?”

“擔心阿青呢。”

“你擔心也沒用,她自己挑的人,以後的事就她自己承擔了。”

“我就是擔心啊,唉,我真想我娘還活着,這樣也輪不着我擔這個心事了。”

“你這裏擔你的心事,你沒看阿青看那個小子的時候歡喜的樣子?她喜歡了,再否好也是好,再說,他們剛開始的時候,你也沒阻攔過,現在再去阻攔也沒必要了。”

“我做阿姐的,妹妹喜歡一個人,這個人看上去除了窮點,也沒什麽壞的地方,我怎麽好輕易去反對?再說,男人這個東西,我也看否靈清,我哪噶好管的來呢?”

“那就否要管,就算是我岳母活着,她要是看到阿青這樣喜歡賢超,她也否一定來阻攔,人要找個喜歡的人也難的,再說要找個好的人,怎樣算好呢?家裏有房有地有錢算好?可是阿青否喜歡那個人呢?她就算飯菜吃的好,衣衫穿的好看,可是心裏否快活,那樣的日子算好嗎?”

阿辭媽媽煩的又翻一個身,鑽進了自己男人懷裏打了他一下。

“咦?我說的否對嗎?你打我做啥?”

“你說的都對,就是都有道理我才煩呢。”

阿辭爸爸抱了下懷裏的老婆,哄阿辭一樣的哄老婆,“哦哦,我們阿琴否要煩啦,讓他們自己煩心去吧,我們困覺覺了。”

阿辭媽媽再多的煩心事都被自己男人作怪搞笑弄的笑了起來,笑了就好,煩心太久也不好。

這天晚上的月亮被烏雲淹沒,只有幾顆暗淡的星星在夜幕中閃現,這月黑的夜适合晚上想出門約會的人,阿青就帶着手電筒出了門,她白天的時候見了下賢超,只是白天人多眼雜,沒能多說幾句,就約了晚上說說話,他們平時一般也就在村外的溪灘上或者山邊田邊或者哪家朋友家裏說說話,很少出現在元青家裏面,當時沒有訂親的年輕男女,即使在談戀愛時期,也不可能頻繁無故的出現在對方家裏。

阿辭外公在女兒出門的時候,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是也沒有阻攔,他也是死心了,女兒樂意,他要是還拼命攔着,攔着攔着就怕出事,現在又沒個娘可以輕言細語的解勸女兒,大女兒雖然可以說說她妹妹,但是也沒個強行阻撓的道理,算了随她去吧。

夜裏的潭村,沒有電燈更見昏暗,村人大多早早的睡了,只有一些年紀青的人還會玩一下,大多也是約着相熟的人湊個熱鬧,說說笑笑打發下時間,阿青沿着路往山上走,路邊的溪水潺潺流動,夜裏聽來水聲更大,阿青心不在焉的走着,想着阿爹和阿姐的話,阿爹是一直反對的,阿姐的态度卻不明朗,阿哥卻是需要自己的支持所以才支持自己,他挑的人自己阿爹也不喜歡,哎,結個婚怎麽就這麽難呢?

“阿青你來了。”賢超站在山上路邊等了她很久,夜裏一般沒人到山上來,他聽見腳步聲,遠遠的看人影,姑娘家苗條的身影叫他知道來的就是意中人。

“嗯。”阿青低聲回應了聲。

“我們,到那邊去說話吧?”賢超指的是山路邊溪水旁的兩塊石頭上,這時候的溫度剛不冷不熱,夜裏坐到河邊并不冷。

等兩個人分別在石頭上坐了下來,賢超看着分外沉默的阿青,心裏有點不好的感覺,他知道阿青的爹一直不喜歡自己,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待阿青的,一心一意的喜歡她,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在可以自由戀愛的條件下,為什麽不能結婚呢?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雖然很多當爹媽的還想要做主兒女的婚事,但是社會不一樣了呢,明明可以讓兒女們自己選擇對象結婚,為什麽還是有這麽多的阻力?到底是家長封建思想太嚴重,還是幾千年的傳統觀念害死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該多寫點,明天章節寫長點 - -

☆、甚難

快到八月了,夜裏的涼風吹來,雖然不會叫人冷,但是也有點涼了,阿青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件襯衫,坐在這石頭上,聽着水聲,一時沉默着不想說話。

“阿青你怎麽了?”

“我心裏煩的很。”

“...因為你爹不答應嗎?”

“他是否想管我了,任我自己做主了。”阿青悶悶不樂的,家裏阿爹和阿姐都不是很高興,這樣的心情多少也影響了她,這樣自己做主的婚事,雖然聽起來是好了,可是就是否開心啊。

“那否是最好了?我們能結婚了呢。”賢超注意的是,婚事阿青能自己做主了,這不就好了嗎?

“結婚結婚!能結婚就是好了嗎?”阿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麽心裏反而更煩悶。

“你別生氣,你怎麽了?”賢超聽出了她聲音裏的急躁,輕聲的安撫她,“我們否是說好了嗎?等八月初我就去你家提親,到時候就可以準備結婚的事情了,等你嫁給了我,我一定好好的待你。”

“可是我現在都否想要結婚了,人為什麽要結婚呢?”

“否結婚一個人過很孤單的。”

“我有阿姐阿哥還有小弟阿爹。”

“可是你阿姐出嫁了,阿哥也要娶老婆了,小弟麽,他以後也有自己的人家的,等你嫂子進了門,你一個女孩子住家裏也住不下去的呢。”

“誰說我住否下去啦!我跟着我阿爹小弟住到新屋那裏去,我還給他們燒飯洗衣服。”

“行行行,你也可以住新屋去,可是那我怎麽辦呢?”

“我管你怎麽辦呢?你又否是我家的,我管否着!”

“可是我想要你管呢,求你管管我啊。”

阿青輕輕的呸了一聲,“誰要管你了,你個否要臉的!”

“真的,我想要你管我一輩子呢,你看,我們兩個人成個家,好好的攢錢造新房子,我賺的錢都給你,你在家給我做飯吃,我們兩個人過日子,那可有多快活。”

“攢錢造新屋麽?”

“對啊,我爹媽都住現在住的地方,我們雖然就要住到老房子裏,但是一個你看離大井多少近,挑水都否要挑,另外個小店也在那邊買東西都方便,我們先住着,等我賺的錢多了,我們就去造新屋,到時候日子就更開心了。”

“嗯。”

“等結婚後我們就天天在一起了,我會好好待你的,你放心啊。”

“嗯。”阿青想了下和喜歡的人天天在一起的情景,那一定很好吧?現在是想見個面都難,結婚了之後,可以日夜相處了,再不像現在,就是見面了都提心吊膽的。

賢超看阿青平靜了下來,大着膽子在暗夜裏伸手過去,輕輕的摟住了阿青的肩,阿青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幹什麽!”

賢超也被她吓了一跳,聽她高聲說話,趕緊就輕聲喊她:“別吵,別吵啊,我就是想抱你一下。”

阿青在夜色裏羞紅了臉,雖然無人看見,但是那時候的人大多都正經老實,年輕男女談戀愛,連手都沒牽過的也多的是,當然啊情烈似火的也有,忍不住偷摸着私下裏成就好事的也有,不過阿青是正正經經的大姑娘,也并不是行為放縱的人,之前和賢超慢慢熟悉之後,漸漸情動,相熟相知到牽手,卻從來沒有擁抱過,那太親熱了,阿青還不敢做這樣的事。

賢超到底是男人,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心裏喜歡的姑娘就在身邊,難免有些想法,又定下來要去求親的,以前只牽手過,今天就想抱抱,要是可能,也許還能那啥...不過阿青跳開了不讓抱,他也就不敢了,等結婚了成自己老婆了,想做什麽不行呢?

這天晚上,阿青他們兩個人就上門提親的事情商量了下,當時一般人家上門提親的禮金也就是幾百塊,從兩百到五百之間,很少有更多的了,因為大家都窮啊,結個婚真的是一年的收入差不多就進去了,賢超家裏并沒有多少錢,他爹娘都老了,他爹還能種地,他娘卻只能在家做做飯菜,縫縫補補的,別的真的做不了了,結婚用的錢,賢超雖然不說,但是其實都要借了。

兩個年輕人商量了下,禮金定下來三百塊,其他的,就是挑兩壇黃酒,還有榨面,還有給爹娘的一對包,裏面是五斤白糖,還有其他的,就是至親也要送對包去,比如阿青的爺娘,還有叔嬸,這些都要訂婚的時候就準備好,當天送過去,等結婚時候吃這對包的人都要送嫁,禮要給的比一般人多,當時不是至親也不會吃這對包,禮金也就少給些。

因為阿青這邊,她爹都不願意管,所以基本只要阿青同意了,事情就可以做了,阿青聽着賢超說的各種事情,一邊聽一邊答應,一邊卻又有些惶恐,終身大事就這麽辦了嗎?阿姐當時是怎麽辦的呢?阿辭都已經七歲了,阿姐結婚三年才生的她,前後差不多有十年了,十年前她自己都還小,很多見過的熱鬧都忘記了,當時是冬天了,娘還在身體還好的很,阿姐結婚的時候,她是多高興啊,整天忙忙碌碌的做各種事,要給阿姐彈棉被,要給阿姐打家具,還要給阿姐準備各種嫁妝,還有結婚要吃的各種吃的。

那天下雪了,娘拿出了自己家裏種的花生,開始給阿姐準備婚禮要用上的零食,很多的花生被娘放在大鍋裏翻炒,還有自家做的番薯糕幹,還有買的生瓜子,竈膛裏燒起紅紅的火,一鍋鍋的炒出花生和瓜子來,各種香氣彌漫在喜氣洋洋的屋子裏。

她當時在做什麽呢?阿哥在幫着娘裝炒好的花生,自己在竈下燒火,小弟在偷吃,阿姐在做鞋,聽說要給姐夫的爹娘分別做一雙鞋,人人臉上都帶着笑,就是自己阿爹,也在想着要給阿姐打一對大箱子,還要做兩個小櫥櫃,這一些一些的事,都有娘和爹在想着幫着,阿姐當時多幸福啊,現在輪到自己了,怎麽就這樣呢?

“阿青,阿青?”賢超半天不見阿青回話,黑暗裏也看不清她神情,就連着喊了兩聲,“你怎麽了?”

“沒事,你剛說什麽?”自己選了他,阿爹反對都還是堅持了,就要自己擔起來。

“嗯,我說我們哪天一起去鎮子上買結婚要用的東西吧。”

“嗯,我都在家的,其實你和你爹娘去買就好了,我也不方便去。”

“我爹娘都老了啊,這些事還是我自己來。”

阿青聽出了這話裏的無奈,他也是難,兄弟多姐妹多,輪到他了爹娘都無力操持了,也是什麽都要他自己努力,兩個人倒是一樣了。

這天晚上兩個人商量了許久,等阿青回家的時候,大概是九點多了,家裏人該都早早的睡了,但是賢超送阿青到家門口的時候,兩個人還站了會說了幾句,阿青家後門就在路邊的,她兩個站在阿生嬸家的石臺下說着話,轉角忽然就走過來一個人,三個人都吓了一跳,賢超趕緊亮起手電筒,這一看這不是大舅哥嗎?

“阿哥,你怎麽才回來,吓我一跳。”阿青看清是自己哥哥,忍不住就埋怨他。

“你們還吓到我了呢,我好好的回家來,你們藏在這裏吓我。”

“哪裏藏了,我們就說幾句話賢超就走的。”

“好好,那快走吧,我關門了。”阿哥也是個調皮的,開了門進去,就叫阿青也進家門,然後對着賢超就趕人了。

賢超沖着大舅哥笑的一臉花也沒用,門還是殘忍無情的關上了,他也只有走了,等結婚就好了,等結了婚正大光明的,阿青成了自己老婆了,想帶走就帶走,回自己家一起睡去。

“阿哥你幹嘛呀?”

“嘿嘿,這臭小子,阿爹看見他否高興,我也要讓他吃吃苦頭,想讨我妹妹做老婆,哪那麽容易呢。”

“阿爹說否管了,我和他商量了,等八月初頭就挑個好日子來訂親,這幾天就去挑日子去。”

“這沒幾天了呢。”

“本來該他們大人坐下來好好說,現在阿爹否管,只有我自己來了。”

“...阿爹真的甩手一點都否管嗎?”

“嗯,他是随我自己辦了。”其實這也意味着家裏沒有多少嫁妝添補給阿青了,還有阿哥差不多同時就要結婚了,這住的房子留給阿哥,阿爹和小弟還得另外到更高的山腰去造新房,家裏的錢禁不住這樣的許多事要辦,新造的房子只能是兩間小平房,一間準備給小弟,一間阿爹自己住,小弟要是有可能,以後找個媳婦結婚,平房還能往上升,現在是沒這許多錢造兩層的房子了。

第二天的早上,阿辭吃了早飯,跟着媽媽一起往曬場走,今天媽媽要去鎮子上給自己配鑰匙呢,配回來自己就能在脖子上挂個鑰匙了,以前小時候自己也帶過鑰匙的,不過不知道扔哪裏丢了,那以後爹媽就沒給過鑰匙了,不過以前也用不到,現在是不能少了,要不然回家來媽媽爸爸不在,自己就只能蹲在後門石板凳旁邊寫作業,要不天黑了寫作業都看不清楚,這電燈到底什麽時候能亮呢?很久很久沒有電了呢。

阿辭媽媽帶着女兒到學校之後,看着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并沒有孩子擋她道啊,想要欺負阿辭啊這些都沒看見,她也就放心的走了,她從木橋頭走過,木橋下面的水清澈的很,能看到橋下游來游去的小魚,有些都有兩根手指寬一手掌長,村子裏自從老三炸魚反被炸-藥炸死之後,很久沒有人去河裏抓魚了,雖然本來潭村抓魚吃的人就少,一個個的就知道幹活。

到鎮子上的小路,走的快的話只需要十五分鐘左右,上山下山這樣翻一座山就到鎮子上了,阿辭媽媽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次這條路,小時候很少到鎮子來,那時候多是娘和爹來,後來自己有點大了之後,到鎮子上來看到供銷社裏好看的東西就想要,可是沒錢買呢,那時候苦到冬天都沒鞋子穿,穿着個破草鞋,褲子都是單的,衣服也就是多件外衣,居然就這樣也能過冬了,人真的都是熬出來的,苦的沒辦法也就這樣活過來了,現在多少年輕的姑娘,都不願意穿有補丁的衣服了,以前哪裏能這樣,有的穿就是不錯了。

說起來,阿辭生下來起,日子就已經好過多了,她到現在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頂多只有家裏錢少吃不到更多好吃的,相比自己小時候,她過的多少好呢。

這一晃眼多少年就過去了,自己都已經到三十多歲了,娘沒了都多少年了?有三年多了,阿青都要結婚成家了呢,哎,娘要是在多少好呢,阿爹也不會這樣的沉默寡言,阿青的婚事大概也不會這樣,早早的有人操持了,總比這樣無人主持的好。

想起來自己也有錯,整天的忙着家裏的田地,連妹妹什麽時候和人談起了戀愛都否曉得,年輕人的自由戀愛,說起來是真自由,看對了眼就能談,可是結婚的事情,哪裏是兩個人看中了就行呢?

以前大多人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爹娘定下來了,女孩子就等着結婚就是,那時候一般父母都不愛把女兒遠嫁,就在周邊鄉村結親,很多還是自家親戚親上加親的,阿辭媽媽上一代人很多都還是這樣,到解放後,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要解放要破四舊,要破除以前的陳規陋習,一杠子打倒了許多東西,說是男女平等了,再不像以前了,以前男人能随意的不要老婆,現在女人也能這樣幹了,但是多少女人會去這樣做呢?結了婚有了孩子,對女人來說,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女人最怕碰到表面好心裏黑的男人,賢超是怎麽樣的一個人,阿辭媽媽大致是知道的,年輕人還算可以的,又是自己男人的兄弟,卻偏偏和自己妹妹相互看中了,他要是做別人丈夫,那自己只有說好的,可是做自己妹夫,那卻覺得還不夠好,但是擋不住自己妹妹願意啊!

現在自己一邊是阿嫂,一邊是阿姐,兩邊都不好說,說多了萬一以後怎麽樣,兩面都否是人了,唉...

鎮子上的供銷社裏大門敞開,櫃臺一字排開,裏面有高高的整齊碼放着的布匹,也有家用的很多東西,大的有自行車縫紉機,小到針頭線腦,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東西在賣,營業員都是很自得的,國家的工作人員呢,在這各種商品都少的年代,這是一份多麽值得驕傲的工作。

阿辭媽媽先在賣食品的櫃臺看了下,鑲嵌着玻璃的櫃臺裏面放了上下兩排的糕食,下面那排的櫃臺裏碼放着靠近縣城那邊一個鎮上出産的香糕,這香糕特別的好吃,旁邊還放着一瓶瓶裝在玻璃瓶子裏的荔枝醬,阿辭媽媽認得的字都快忘記完了,但是瓶子上有新鮮荔枝的圖案,有幾年過年的時候,在阿辭奶奶家也見到過一樣的瓶子,正月初一的時候,阿辭奶奶會泡一碗糖茶給每個來家裏的人,有時候還會給糖茶裏加點這個荔枝醬,滋味十分的好,是那個年代難得吃到的好東西了。

上面那一排放的糕食就更多了,有裝在袋子裏的餅幹,麻球,桂花球,金棗,酥糖,還有一罐罐的用透明的大一些的玻璃瓶裝着的紙包糖,這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就算是大人呢,在這邊櫃臺外面站着都能聞到糕食那種香甜的滋味,也會忍不住想要吃。

“今年的月餅還沒送來嗎?”

“還要幾天呢,這還沒到八月裏呢。”

“嗯,那我過幾天再來看。”阿辭媽媽看月餅還沒有,就往賣被單被面毯子那個櫃臺走去,那裏也是賣布料的地方,當時年紀輕一些的人大多都是買了各種布回去,再找裁縫縫制新衣,很多老人是自己能做全套裏外的衣服的,只是那些大襟衣服現在不時新了,只有年紀大的才穿,三十多歲的人大多都是襯衫長褲中山裝,女性就更是一個樣式的外衣,幾年了都沒變化過,最多換一下布料的顏色,那也只不過在黑色,青色,灰色,淺白,這幾個不多的顏色裏面選擇。

這個櫃臺看過去,貼着牆面最顯眼的地方擺放的,就是一卷卷的布匹,高一點的地方堆疊擺放的是床單,還有就是有着各種圖案的被面,大紅的龍鳳呈祥最顯眼,百子千孫的也好看,百鳥朝鳳的也有,也有單色絲綢的被面,這個就貴一點,但是要是結婚的姑娘用上這樣的被面,那在當時也是很有面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種病,叫做滿了三千字就懶癌發作 0 - 0

☆、被面

“這個綢緞被面要多少錢呢?”

櫃臺裏的營業員看了下外面站着的阿辭媽媽,看她一身穿着就知道是個鄉下村子裏沒錢人家的女人,她新來上班沒多久,正得意自己有個好工作,對買不起還來問價錢的顧客十分的讨厭,此時就板着臉說道:“你買否起的!”

阿辭媽媽雖然每年來供銷社裏買東西的次數不多,但是一年到頭總要來幾次的,這營業員是個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第一次打交道,沒想到居然就被甩了這麽一句話,阿辭媽媽不愛和人争吵,聽她這麽說,倒也不生氣,只說了句:“能讓我看看嗎?”

“你也否看看你這粗手粗腳的,噶是綢緞啊,好讓你摸到的?被你這手一摸,這絲綢都要抽出來的,反正你也買否起,別看了。”

阿辭媽媽被她說的看了下自己的手,比起她确實是粗了些,只是她說的話可真傷人,“買得起買否起,也否是你說了算。”

營業員聽阿辭媽媽這麽回答,更是生氣了,“沒錢就否要來浪費我時間,真是的,鄉下泥腿子還想買什麽好東西了。”

阿辭媽媽倒想否到這年紀輕輕的姑娘,來這裏做生意了脾氣還會這麽大,到底是年輕了些,以往那些老成的營業員,即使心裏看不起鄉下來的,也不會在嘴上說出來,更有笑着鼓動鄉下見識少的人多買一些花哨但是沒用的東西回去,那才是真的狠,眼前這個姑娘卻是笨了些。

阿辭媽媽也懶得跟她計較,轉身就走了,既然月餅還沒到,這個櫃臺裏被單也看否成,那就不如回去了等下次再來好了,反正八月還沒到,阿青結婚還要到明年呢。

阿辭媽媽繞過這個櫃臺,就走到了另外那邊供銷社的大門出口處,對面就是鎮子上唯一的新華書店,以前阿辭媽媽從來不用進這裏,現在麽,阿辭上小學了,要不進去看看買點什麽給阿辭?

這邊供銷社裏面的營業員見阿辭媽媽走了,在背後憤憤的嘀咕:“就說買否起,還否是走了,早點走才好,耽誤我做生意!”

旁邊櫃臺年紀大了些的一個大叔搖搖頭,他是在這裏做了多年的營業員了,雖然自己是這個鎮子上的人,算是居民戶口,但是其實家裏也有田地,上班除開餘下的時間也要種田地的,自己爹娘都是農民,誰比誰出身高多少了?

這周邊鄉村裏的人,是這供銷社的主要買家,雖然供銷社裏的貨物不愁賣,但是随意的看否起人,真的不好。

對于阿辭媽媽來說,雖然不高興被這樣看不起,但是和這樣的人計較也沒用,還不如幹自己的事去,走在街上,她想着家裏很久沒有吃肉了,手裏還有十多塊錢,買一點肉吃還是可以的,就轉而沿着街道往收購站賣豬肉的房子裏去,那是在靠近鎮子上大橋的地方,阿辭媽媽走過去還沒到橋頭呢,就看見鎮子大橋那鬧哄哄的,等走近了看,原來這邊橋下許多人在幹活,這連接鎮子兩頭的大橋原來也要新建大橋了嗎?

大橋确實是要建新的了,以前只過板車牛車的橋,漸漸還要承受拖拉機和偶爾的客車的經過,慢慢的橋面都有些變形了,阿辭媽媽來的這天,剛好是開工日,才放過鞭炮沒多久,估計這一個秋冬到明年,周邊鄉村閑着的的男人都有活幹了。

阿辭媽媽看了幾眼就往賣豬肉的地方去,還沒進去呢,裏面就迎面出來了一個滿臉喜氣的老男人,這不就是賣豬肉的那個嗎?

“大伯,你這麽高興哪裏去?豬肉不賣了?”

“你買豬肉啊?裏面有人在的,我家裏有喜事!我先回去了,你自己進去買肉吧。”大伯說完喜笑顏開的就走了。

阿辭媽媽也笑着看着他走遠,這才進去買肉,這一進去,就看到了阿春,而且是面帶喜色的阿春,看她紅光滿面的樣子,過的實在是否錯呢。

阿春自然也是看到了阿辭媽媽,她在潭村住了幾年,當然也認識這是誰家的媳婦,是哪個小孩的媽媽,不過三才太過老實,也不怎麽和大家說笑,全村的人認是都認得的,但是要說交情深的,那真的很少,阿辭爸爸的年紀比三才大了些,兩個人更是沒多少交情,就是認得的,曉得是一個村的人的情分,阿春在潭村的時候,注意的都是些男人,和一般的媳婦姑娘來往的也不多,這個時候見了阿辭媽媽,也就收起了喜氣洋洋的笑臉,淡淡問道:“要買肉嗎?”

“嗯,這個地方給我切兩斤肉吧。”阿辭媽媽也不喜歡阿春這個樣的女人,對阿辭媽媽來說,一個女人不守婦道還抛棄孩子,那絕對是要鄙視的。

阿春就拿起殺豬刀在阿辭媽媽指着的地方剁了塊肉,再拿起杆秤秤了斤兩,兩斤還缺了一點,阿春放下杆秤,拿刀再割了一點肉添上,這就差不多了,阿春賣肉已經是很熟練了,“吶,兩斤,一塊六角。”

阿辭媽媽拿了一塊錢先給阿春,再拿一角錢的紙幣和五角錢的給她,然後拿起阿春用筍紙娘綁好的肉放進竹籃裏,轉了身就走了。

阿春看着這女人走了,她自然也知道阿辭媽媽嫌棄她,可是她自過自己的快活日子,管你怎麽看她呢,只要她自己開心,你不開心和她有什麽關系?

阿春的肚子裏有了孩子了,男人總算不能糾纏她了,現在公婆也捧着她,他們家裏還沒孫子呢,都是孫女有什麽用哦,還不是指望着她的肚皮裏出個男孩,只要她生了兒子,以後的日子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哼,那些想看她笑話的,就眼睜睜看着她享福吧!

阿辭媽媽買了肉之後就回家了,到家也才早上八點多,還能上山去幹活,中午回來的時候,抓緊時間切了肉在鍋裏炖上,等中午阿辭放學回來的時候,進了巷子就聞到了香味,阿辭趕緊往家裏跑,她家後門開着,媽媽正在竈上忙碌,看阿辭回來了,就笑着叫阿辭去桌子上看看。

阿辭很疑惑的走過去,八仙桌上放着一個小小的鉛筆盒!阿辭高興壞了,拿起鉛筆盒反複的打開關上看了又看,又捧着鉛筆盒給媽媽看,笑眯了眼問媽媽:“媽媽你買的呀?給我買的啊?”

“嗯,只要你好好讀書,媽媽什麽都給你買呢。”

“嗯!”阿辭高興的就知道點頭了,忽然她想起了什麽,擡頭對着媽媽說道:“今天老師教我們怎麽喊爸爸媽媽了。”

“喊爸爸媽媽?”

“是啊,有時候我喊阿爹,爹爹,爸爸,喊你喊娘,媽媽,阿媽,我們老師說,書上都是寫着喊爸爸媽媽的,波啊爸,摸啊媽,以後我就只喊爸爸媽媽啦!”

阿辭媽媽聽的只笑,好像自己小時候也學過這些拼音什麽的,但是都這麽多年了,哪裏還記得多少。

潭村這邊,以前喊父母都是喊爹娘的,喊爺爺奶奶喊爺娘的,一個娘字可以是母親也可以變個音代表喊奶奶,第一聲的娘是母親,第二聲的娘是奶奶,第三聲疊字喊娘娘的,第一聲的代表喊姑姑,第二聲的表示喊的是奶奶...有麽有暈?

其實阿辭還小的時候都問過,為什麽要喊媽媽呢?為什麽不能喊別的呢?哪裏有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喊的,從上代人傳下來就是這麽喊的,世世代代都是這麽喊的,到了民國到了新社會,世界在慢慢改變,一點點蔓延到封閉的小山村,一點點改變着村裏的人,從長衫馬褂到襯衣長褲中山裝,什麽都在改變。

中午吃飯的時候,阿辭爸爸坐下來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老婆,阿辭媽媽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問道:“看我做什麽?”

“吶,拿去。”阿辭爸爸從褲袋裏挖出一卷錢,遞給站在一邊的老婆。

阿辭媽媽趕緊接過來問道:“今天就發工錢了麽?”

“沒全部給,就支了些生活費,每人都分了些,我拿的還算多的,足足三十塊呢。”

“這麽多啊?”阿辭媽媽喜上眉頭,一下有了這麽多錢,中秋真是不用擔心了。

“中午這樣好的菜,以後錢多了,我們還能這樣多吃幾次肉。”

“太久沒吃肉了呢。”阿辭媽媽把錢貼身藏好,等下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再去放到藏錢的地方。

“做七月半的時候,去娘那裏不是吃了?”

阿辭媽媽看了隔壁一眼,輕聲說道:“那算吃肉啊?都沒吃到嘴裏幾塊就搶完了。”

“今天的肉送過去給我娘了嗎?”

“叫阿辭端過去的,就一小碗。”

“我們也沒多少,多多少少的否要嫌棄,這是做人的道理,阿辭你懂否懂?”

“懂哦,要孝順奶奶,孝順爸爸媽媽,老師說了,要對爸爸媽媽好!”

“這真是,這才讀了幾天書啊,居然就曉得這麽說了。”阿辭爸爸笑意滿滿,夾了塊豬肉吃都覺着特別的香。

“爹爹,爸爸,阿爹,爹,真的還是爸爸好喊呢。”阿辭很認真的都喊了一次,再次下了決定,“我以後都叫爹爹叫爸爸!阿飛你也要這樣喊,知道嗎?”

阿飛只顧着吃肉,看着十分興奮的姐姐,不由覺得姐姐笨,都不知道吃肉,就知道喊阿爹,爹又不能吃!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陰歷八月到來了,阿辭媽媽又去了一次鎮子上,這次不但是月餅到貨了,就是連賣被單的櫃臺那都是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賣貨,阿辭媽媽認得她,在供銷社裏上班很久了,人挺好說話的,就過去問了聲放在櫃臺裏面的緞被面多少錢,那大姐看她樣子,就知道沒錢沒原因不會來買這樣貴的緞被面,肯定是家裏要辦喜事了,就笑着回到:“十五塊錢一個緞被面呢,貴是貴了點,但是這貨色多少好呢,你看看這花紋,再看看這光澤,一般的被面哪裏有這麽好看呢。”

“真好看呢!”後面有人在說。

阿辭媽媽聽着就知道是誰來了,轉身過去看,果然是自己妹妹阿青,旁邊還站着賢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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