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五千古女帝(6)

當楚若生病的時候,璇玑才發現,沒有楚若的日子多麽困難,她不會生火做飯,也不會漿洗衣服,甚至重要的藥材也被她弄得一塌糊塗,無法使用。

璇玑站在毀的一幹二淨的竈臺前,頭一次顯露羞愧,她竟然毀了若的廚房。

“你在這裏做什麽?”楚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着一點虛弱。

“沒有。”璇玑把手裏燒焦的藥材丢到竈裏,走過來扶着住若,拿身子擋住楚若的目光,“我們回去吧。”

楚若點了點頭,轉身跟璇玑回去,只不過走了沒幾步,一股濃重的藥味就飄到楚若跟前,“什麽味?”

璇玑低着頭沒說話。

“以後不準你進廚房。”楚若拿手咳了幾聲,一邊指揮璇玑打水來。

“朕才不去這種地方。”璇玑小聲辯解,面有不甘,她堂堂公主怎麽會來這種地方,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以後頂多就站着不動手就是。

“說什麽?”楚若拿蘸了水的手刮了刮璇玑的鼻尖,“叫你清理竈爐,弄得灰頭土臉。”

璇玑下意識捂住鼻子,等她把手放到臉上才記起來,她剛剛扒了灰,滿手是灰。

“下回我要在廚房門口挂一個牌子了。”楚若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拉着她去井邊。

“什麽?”

“璇玑不得入內。”楚若打濕了帕子,一點點替她擦淨臉龐。

“汝笑朕。”璇玑反應過來,奪過楚若手裏的帕子,氣呼呼地走了。

【簡直是廚房殺手。】小和尚跑去看璇玑做的東西,回來後表示心有餘悸,【黑暗料理界又誕生了一位新員。】那東西會吃死人的,她是怎麽做出來的,要知道這時候可沒有那麽多烹饪方法和調味手法。

‘天賦。’楚若給了說法,他的面色沒有從前那麽紅潤,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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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小和尚抱着胸看楚若,【這段時間別再用治療技能了,好好休養還能恢複。】畢竟只是一般情況,後遺症不是很嚴重,最怕的就是逆天之術,它帶來的後果是不可更改的。

‘你放心。’楚若從井邊離去,風刮過他的鬥篷,轉向高照的豔陽。‘幫我一起整理廚房。’

【我可是高貴的接引人,不是家養小精靈。】

她捏着帕子一路直走,直到暄暄嚷嚷的叫賣聲把她喚醒,擡頭一看,對街的婦女正提着花籃到處叫賣。

是芍藥。璇玑一眼就認出籃子的鮮花,大朵大朵的芍藥擺放在花籃裏,等着有心人将它買走。

“這花怎麽賣?”璇玑走上前去,揀了一朵問買花人。

“一圜錢。”買花人又從花籃拿了一朵給璇玑,“兩朵,成雙成對。”

“給你。”被買花人說中心思,璇玑當即買了下來,拿着這兩朵轉身往回走,她看着手裏的帕子,心中有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等楚若忙活完回到屋裏時,璇玑早就去了稷下學宮,不見蹤影。他回到房間休息,瞧見玉壺冰上擺了一件東西。

兩朵芍藥被手帕細心包好,安放在琴弦邊上。

【女皇大人不但廚藝糟糕,手工也非常之糟糕。】小和尚飛到邊上細細觀賞,【醜到極致。】

楚若拿起手帕,失了束縛的芍藥随之散開,花瓣散落一地。

‘她不走帝王之路,還能做什麽?’楚若将花瓣清理出去,扔了花梗直接躺下休息。

晚些的時候,璇玑回來了,她抱着新得來的竹簡,在楚若門口猶豫了半天。

“在外面做什麽,進來吧。”

璇玑只得推門而入,坐到楚若對面,她拿眼掃了四周,發現不見她送的芍藥,心中有些失落。“那花呢?”

“扔了。”楚若沒看到璇玑的表情,他只道,“以後你不用學婦功了。”

“什麽?”璇玑摸不着頭腦,芍藥和婦功有什麽關系。

“你的手藝我見過了。”楚若憋笑道,“鬼斧神工。”

璇玑先是沒有反應過來,當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被楚若當做作業後,她慢慢漲紅了臉,狠狠地瞪了楚若一眼,甩門而去。

【女皇大人一生的痛啊。】小和尚搖頭嘆息。

楚若垂了眼沒說話。伊其相谑,贈之以芍藥。

有賢之士來齊國多為稷下學宮,今日又是一位大家演講,璇玑早早前去聽講,楚若也随之一前去,觀摩這盛世之景。

“這麽多賢士。”璇玑對楚若說,“他日朕也要建一個。”

“叫什麽?”楚若打趣問璇玑。

“鳳凰臺。”璇玑想也不想将報出,“他們說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會出現鳳凰,那麽朕就要造一座鳳凰臺,讓鳳凰永遠留下來。”

“你會的。”楚若認真道。

璇玑沒有回複,但她的姿态已經給了回答,他日盛世,為她一手開創。

人群逐漸往一個方向聚攏,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從裏到外依次是稷下學宮的學員,趕來的有識之士,最末是像璇玑這類慕名而來又無名氣的人。

璇玑也不抱怨什麽,她拉着楚若一起坐下,正襟危坐,等着臺上的人發講。

不多時,一位身着深衣的長者出現在臺上,臺下的人頓時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竟是子秉先生,他竟然來了,此次講學定是精彩。”

“快看,是祭酒大人。”

璇玑的目光從子秉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從一邊上來的中行卿。

祭酒大人與子秉先生。璇玑稍稍擡高了頭,心想不知祭酒大人是用儒家學說,還是用法家之度。要知道,子秉先生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凡與他論辯的人,皆被說的啞口無言,甘拜下風。

中行卿上臺後與子秉鞠躬後各自坐好,他首先開口,“此次論辯,白馬非馬。”

此話一出,四下嘩然,當年子秉先生一篇《白馬非馬》問世,令他蜚聲遠揚,傳言儒家聖人之孫專門來趙國拜訪,與他辯論,竟是失敗,如今祭酒大人也要踏上後塵嗎?

“肅靜。”中行卿高聲道,“子秉先生造訪稷下學宮,進行學術交流,莫要拘泥身份,爾等自當暢所欲言。”

下面的人安靜下來,皆喊“諾”。

“那麽,我先開個頭。”中行卿撚着山羊胡道,“素聞先生高誼,願為弟子久……”

一輪辯論完,中行卿雖被說的無言以對,但卻笑臉相迎,他對臺下的人說,“諸位,莫要拘束。”

不多時一位儒家弟子站了起來,向子秉行了一禮,開口道,“久聞先生大名,敢問……”

璇玑聽着上面的人回答,附到楚若耳邊輕聲道,“朕看也不過如此。”

“你有對策。”楚若問她。

“不屑之。”璇玑不喜歡名家的東西,詭辯之論,詭谲奇異,難登大雅之堂。

“百家之中名家占據了一席之地,擠進九流,你莫要小瞧。”楚若拍了拍璇玑的肩膀,“我問你,如果他國以文試刁難,諸子百家中誰最合适?”

璇玑在腦海中快速過濾着百家,雖然最終的選擇不是名家,但璇玑還是附和楚若,“若,你的話是對的。”

“存在便有道理。”楚若不希望璇玑有所偏見,“孤掌難鳴。”

“朕記下了。”璇玑站了起來,從遠處走向中心,她直視着臺上的子秉,一步步走到前方,拱手道,“後生不才,請教先生一二。”

“汝……”中行卿看清了璇玑,話語驚訝。

子秉側過頭看了中行卿一眼,見對方又是面帶微笑的樣子,便收起疑惑之心,和聲道,“請講。”

*“白馬,馬也,乘白馬,乘馬也。骊馬,馬也,乘骊馬,乘馬也。”璇玑停了一下,注意觀察子秉的表情,接着說道,“一馬,馬也,二馬,馬也。馬四足者,一馬而四足也,非兩馬而四足也。馬或白者,二馬而或白也,非一馬而或白。”*

子秉笑着聽完璇玑說的話,轉頭對中行卿說道,“後生可畏。”

臺下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璇玑,有欽佩,贊揚,激動,也有不服者的挑釁。

“這……”中行卿站了起來,他想說璇玑是女子,但看到臺下的人,神态不一的表情以及璇玑倨傲的眼神,他似乎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做。他難道因為璇玑的性別而反駁她的話,抹殺她的存在,這與昏庸有和區別。

“祭酒有什麽要講的嗎?”子秉奇怪道,這可不像平日裏的中行卿,大驚小怪,有失風度。

“自嘆不如。”中行卿解釋了一句,他親自走下來,走到璇玑面前欲言又止。

“予便準你。”頂着學員的目光,中行卿咬咬牙道,“入宮旁聽。”

“謝過祭酒大人。”璇玑向中行卿行禮,她轉身來,面對衆人,聽着他們的歡呼之聲,面色沉穩,不喜形于色。她越過衆人,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楚若,兩兩相接,心神領會。

孫友或許真的錯了。中行卿看着這熱鬧的場景在心裏嘆氣,如此之才,何愁無大施拳腳的空間,這亂世,終有一人來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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