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像是這樣就能确保自己活下去一般。游戲的獎勵端端正正地出現在她前方不遠處,她再向前走了兩步,終究是失血過多,一個踉跄,摔在地上,已經折斷的肋骨被震動,劇烈地疼痛着。

只聽得見那個數字再度尖銳地響了一聲。

我要死了麽?那個數字變回了0?

聽着那尖銳的聲音,晏臨趴在地上這樣想着。

穩健而清晰的腳步聲從她身邊踏過,帶着無語倫比的安慰感。

坐在地鐵裏的人都死了,沒有上地鐵的人都在地鐵被拖出來的時候撞死了,怎麽會還有人活着?他是怎麽做到的?

晏臨驚訝而費力地擡頭去看,不期然竟是一個她印象頗深的人。

那個光着頭,赤着上身,肌肉發達的胸背之上紋着一條環繞着的兇神惡煞的龍的男子,那個林揚曾經說過的,因為妻子偷人就把妻子的情人滿家統統殺光的男人。

因為剛才過度勞累又受了重傷失血而渾身動彈不得晏臨扯了扯嘴角苦笑:

哈,下下簽,

☆、Chapter 4

這個男人越過了晏臨,走到了那一大箱子的“通關獎勵”跟前,伸手掀開了箱子。

如林揚所說,箱子裏是一堆一堆的各式各樣的衣服。光頭的男人粗魯地翻了兩翻,好不容易找出一件他那個巨大的塊頭能夠套的進去的t恤,迅速地套在身上,又抓起一頂帽子扣在了頭上,把那紋身和光頭都遮嚴實了,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轉身向着倒在地上晏臨走了過來。

失血帶來一陣一陣的口幹舌燥,這種口渴的實感實在是太過迫切,以至于在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低頭的時候,晏臨居然不能自制地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褲腿,顧不上尊嚴、近乎乞求般道:“水……給我水……”

“看你失血這麽多,确實應該很渴。”男人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血,冷靜地道,“但是最近這一帶水源也不太好找。你傷勢這麽重,肯定是活不下來了,我不應該在你身上浪費水。”

多麽令人信服的發言,晏臨想着,理智而中肯,若她不是倒在地上的那個,只怕都要為此擊案叫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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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臨松了抓着對方褲腿的手,略微頹然。活着,這個曾經對她而言沒什麽實感、并不值得珍惜的事情,等到如今這一刻才真正覺得,那是多麽重要而寶貴的權利。

然而一瓶清亮的水卻慢慢湊到了她嘴邊。

“喝吧,”那男人蹲下身,稍稍托起她的頭,讓她方便喝水,在她過于驚訝的視線中報赧別過臉去,“沒辦法,總不能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吧。”

半瓶水下肚,這男人又開始草草地給她包紮了兩處傷口,晏臨才總算是稍微稍微緩過勁來。

“謝謝你……”

那男人愣了愣,撓頭笑笑:“小丫頭,你別謝我,我也沒打算救你。我六歲的女兒還在山洞裏等我帶着衣服和吃的回去,我要是救了你,你以後吃穿都得從我女兒那裏分,我可不幹。我這也就盡盡人事,小丫頭你聽天命吧。”

晏臨沒想到這個在林揚嘴裏窮兇極惡的男人居然還帶着女兒一起,頗有些驚訝,怔了怔,下意識地道:“我以為……”

“是林揚那小子跟你說了什麽吧?!”光頭的男人看晏臨的表情也猜得七七八八,有些氣惱,“哼,要不是這小混混已經死了,我就再抽他一頓!你不知道,我在我原來的世界裏面當警.察的時候,他就是我們街上的一個混混,經常騙我們,耍了我們好幾個兄弟。

結果你知道麽,他女朋友出軌了,他就帶着一幫兄弟,去把他女朋友還有他女朋友的情人全家都活活打死了!唉!也是晦氣,他犯了事兒就跑,我們還沒來得及抓住他,倒是一起被卷到這麽個地方來了。”

這……晏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同樣的故事,兩個人都說是對方做的,晏臨一時間竟是沒能判斷出真相來。

“不過你運氣真不錯啊,我看見過的新人第一次參加游戲的存活率恐怕還不到三成,而第一次參加乙類游戲的存活率,你擡眼看看就知道了。你運氣不錯,小姑娘。”光頭男人四處看看,然而游戲會場的遺跡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連同那些血腥的、殘暴的痕跡,一起消失在破碎的時空深處。

“你……怎麽活下來的?”晏臨喝過水,稍微有了點力氣。

“嘿嘿,開什麽玩笑,這幫以為上了地鐵就能活的人,也實在是太天真了吧。”光頭男人語氣裏沒什是麽對死者的哀悼和可惜,讓晏臨這個初來乍到的微微有些悚然,“這可是乙級游戲,十個游戲等級裏面,從丁級以上,我就沒見過存活人數能到三位數的。

十二節車廂統共二百四十個通關名額,這種天上掉餡兒餅的事情,嘿嘿,怎麽可能。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上地鐵。

地鐵通報響起來之後,我就繞到地鐵後面,抓着地鐵外框,貼在地鐵外殼兒上。萬一要是果真上地鐵了的能活,那我也能跟着出去。要是不能的話,嘿嘿,就跟現在這樣,那怪物一扯地鐵的時候,我就跳下去,趴在鐵軌中央了。”

果然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恐怕他這才是正确的通關方法,而自己真的只是靠運氣。晏臨在心裏默默地再加了一句,何止如此,你渾身沒有傷,卻上來地面地比我這個重傷的還慢,難道不是在等我上來,看見我沒死、确信這不是陷阱才跟上來的麽?

光頭大叔看晏臨實在是沒什麽力氣,雖然喝了水,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然而肋骨、臂骨都斷了,也不知道內髒傷到了沒有,因此精神還是越來越差,心裏也清楚,她這模樣,在這種原始森林裏面活不長了。

“喂,這次游戲的獎品,我拿走我跟女兒能穿的那一半,剩下的歸你。別的,我能不能管你要樣東西?就當是我幫了你一把的報酬?”光頭大叔眼神瞟向晏臨腰間的鑰匙串,“我看你鑰匙串上挂着一支筆,能不能送給我?”

晏臨呆了呆,沒回答,光頭大叔搓了搓手:“我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正好背着的包裏只有一盒筆,來了一年多也快用完了。我告訴你啊,別看我女兒才六歲,她畫畫可漂亮了,對了,我身上這條龍就是她畫的,最近紙也沒有了,只能就着我身上畫了……”

一提到女兒,這長相頗為兇惡的男人臉上便是一片柔光。晏臨用力咳嗽了一聲,清了清肺裏積壓的鮮血,笑了笑道:“你其實知道的吧,我已經快死了,這支筆留在我身邊也沒用了,你拿去吧。衣服你也全拿走吧,別浪費給我這個死人了,就算不能穿也能跟別人換點吃的用的。那條龍畫得真好要是你跟女兒能活着離開這裏,你女兒想必能成為畫畫大師的。”

光頭大叔憨憨地撓了撓頭,聽晏臨聲音愈發虛弱:“大叔,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萬一我能活下去,我一定去報答你喂水的恩情……”

光頭大叔愣了愣,看看晏臨已經愈發沒有血色的臉,出聲道:“你記着我女兒的名字吧,要是你能活下來,就報答她吧,她叫笑笑,蘇笑笑。”

“恩,我記住了……”晏臨說着話,只覺得眼皮愈發沉重,慢慢地耷拉下來,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世界在一片昏暗中旋轉,忽而是嬸嬸怒氣十足的臉,忽而又是表弟學着嬸嬸的樣子對着她吼:“掃把星!喪門星!把自己爸媽都克死了,還有臉皮賴在我們家蹭吃蹭喝!”

那時候的她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呢?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的虛弱的表情吧,她不是讨好別人的性格,所以寄人籬下的時候,被人指責,也就只是沉默,于是這張死人臉愈發不讨喜,也就慢慢惡性循環了。

眼前的光景再混雜了一陣,世界終于陷入一片黑暗與寂靜。

黑暗是一種安全的東西,自從她一個人從那場車禍裏幸存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這麽覺得。因而在這樣的黑暗中她覺得安心。若是死亡也就只是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那也沒什麽不好,就這樣,慢慢地沉浸下去……

“她醒了!”

一聲溫柔而驚喜得聲音響了起來,伴随着撕破黑暗的明亮光線。

我還活着?晏臨在找回意識的瞬間第一個念頭便是有點震驚,慢慢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清亮溫柔的眼睛。

“啊!她醒過來了!”這雙眼睛的主人伸手探了探晏臨前額的溫度,再度驚喜地喊道,“豆豆,快來看,姐姐她醒過來了!”

一個半大的小男孩毛茸茸的頭“刷——”地一下闖進了她的視野裏,帶着一個驚訝得非常誇張的表情:“媽媽!媽媽!快來看!那個昏迷姐姐醒過來了!”

晏臨眨了眨眼,沒弄清楚眼前的情況。

一聲頗為尖酸刻薄的女聲從旁邊傳來:“有什麽好看的,要不是墨微,她幾條命都死了。哼,看她這細胳膊細腿,能幹什麽?!不就是白白多了張吃飯的嘴,真是弄不懂墨微怎麽老是從外面撿人回來。”

原本正在查看晏臨身體狀況的墨微轉過頭去,皺眉道:“豆豆媽媽,她都傷成那樣了,難道要我把她一個人丢在那裏不成?那裏是短面熊的領地,我要是不把她帶回來,萬一有路過的短面熊該怎麽辦?”

豆豆的媽媽尖聲道:“嘿!我管她的!她活不活得下去管我什麽事,你就是喜歡多管閑事!”

墨微說不過她,一時語塞:“這……”

旁邊有個溫和清亮的男聲突然插了句完全不相幹的話:“豆豆,昨天答應給你的口哨做好了。”

正趴在晏臨身上,像是看什麽稀奇的東西一般看着晏臨的男孩立刻抛開晏臨,歡叫一聲撲了過去。随即有震得晏臨耳朵有些疼的口哨聲響了起來。

“吵死了吵死了,一邊兒玩去。”那男聲無比嫌棄地又道,口哨聲立刻飄遠了不少,那男聲随即轉向了豆豆的母親,“豆豆媽,我說句你不愛聽的,這姑娘也是一個人從b-乙的游戲裏活下來的主兒,指不定比我們都厲害些。更何況,就算她是憑運氣活下來的,墨微發現她的時候,她身邊堆了整整半箱子的衣服。這些衣服在‘裏社’裏換算成‘貢獻’都夠她大半年不幹活兒了。”

沒等豆豆的母親答話,那男聲又輕笑了一聲:“說起來,我記得你跟豆豆兩個人的‘貢獻’你早就攢不齊了,這兩天豆豆的吃穿都是靠墨微拿她的‘貢獻值’接濟着,豆豆媽這難道是在擔心墨微為了接濟新來的,顧不上豆豆麽?放心好了,墨微的‘貢獻’掙得快,不會虧了你家豆豆的。”

被這男人如此直白地戳破了心思,饒是豆豆的母親再皮厚也撐不住,立刻閉了嘴,讪讪地起身走了。

“寸心,謝謝你。”墨微柔柔和和地道謝,只聽見那男聲“噗——”地笑了:“墨微你別謝我,我受不起。要不是你那逆天到跟bug一樣的治療能力,我們個個兒都未必活得下來。畢竟你是我們已知的唯一一個有特殊能力的人,我們要是受了傷,都還指着你的能力活命呢。”

聽着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剛剛醒過來的晏臨再度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這裏,又是哪裏?

☆、Chapter 5

“你……這……”晏臨努力仰起頭,想發出聲音,因為嗓子幹啞,半天也沒能發出一個字。

“別亂動,你傷才好了兩三天,”墨微聲音很輕柔,安慰起來很讓人安心,“雖然我能回複三天以內在這個世界所受的一切傷害,但是你畢竟是精神上太疲倦了,又昏迷了兩三日,現在還是不要妄動比較好。”

晏臨順從地躺下,這時候才有空看了看墨微的臉,雖說才十六七歲的模樣,然而她長得很柔美,是一種毫無侵略性、即便是同性看來也只會覺得安心而非嫉妒的柔美,頭發和眼睛的顏色都偏淺,看起來頗為單純和善。

晏臨歪過頭,向墨微身後看去。方才說話的青年穿着一聲洗的發白的運動服、支着膝蓋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壁懶懶散散地模樣,并沒有在看這邊,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顯得他膚色略深。恐怕也是在這個世界打理不便的緣故,略長的頭發随意地捆成一捆垂在背上,襯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柔和了不少。

從他身側看過去,能看出這是一片許多小山洞相連形成的巨大山洞,山洞頂上山石開了口,因而有日光照耀下來,能看清洞裏。墨微身後不遠處便是墨微所在的這一個小山洞的出口,透過出口能看到一處山泉水,而山泉附近聚集了不少正在忙碌的人。

粗粗估計一下,這一片山洞之中起碼有一百餘人,幾乎稱得上是一個“社會”了。

墨微喂了晏臨兩口水,晏臨剛要說話,忽地天空中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

“滴——”

這是個充滿電磁感的系統音。在這個巨大的聲音響起之後,晏臨看着幾乎所有能動的人都精神緊張地“嘩——”地站了起來,她身邊的墨微也立刻微微蹙眉,起身回頭向着山洞頂上得開口看去,倒是那邊的青年鐘寸心絲毫不為所動,漫不經心地揚了揚頭。

“咳咳……”一陣清嗓子的聲音傳來,并不是晏臨先前在地鐵旁聽到的那個僵硬的女聲,這一回是個圓潤而帶着稚氣的少年聲音,“咳咳,現在是試麥,大家都能聽到麽?”

自然沒有人回答他,不過這少年聽起來也并不像是真的想要人回答,自顧自地繼續道:“恩,我開始說正題了:

首先,讓我恭喜大家,在半個小時之前,本次‘無域’系統所有參加者全員終于到齊了!連同很不幸還沒到正式開始就已經很倒黴地死掉的,共計是正好五十萬名參與者,哈哈哈,這個數字很巧是個整數對不對。哈哈我開玩笑的,其實不是巧合啦,是我們特地挑了正好五十萬人,哈哈哈哈。”

這個少年說的話在下面所有人聽起來自然一點都不好笑,他自己一個人笑了半天,才停了下來,在下面無比壓抑的氣氛中繼續道:“啊,大家不要急,雖然最後一個人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送到了‘無域’,不過這半個小時我可沒有閑着,我可是很努力地把你們所有昏迷的、睡着的、就快要死了所以意識不清的人統統都弄醒了,才能确保你們都能聽見接下來的話。啊,不過那些就快要死了的,聽完還是得死呢。”

這少年聲音與口氣聽起來都輕快無比,然而說話的內容不可謂不惡質,這副腔調倒是讓晏臨想起來先前在游戲中,天幕上的通關條件後面那一行小字:

“這可是放血大優惠哦~只要活下來就能通關,史無前例的輕松通關條件~<( ̄︶ ̄)/~”

這種惡意搞笑的意味,真是如出一轍。

“封,你讓開!”冷冰冰的女聲不期然響了起來,比那少年的聲音大上好幾分,“讓我來說,等你廢話說完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随即是那少年誇張的委屈的聲音:“明明說好的讓我來做這次通告的,你幹嘛……”

“封,你住口,讓賈來說。”刻板的中年男聲帶着不悅的意味,“你話太多了,我們沒那麽閑。”

被稱為封的少年再度發出一個委屈的鼻音,這才住了嘴。

賈冷冰冰的聲音簡潔地道:“如各位所見,不管各位過去生活在什麽時空、什麽星球、什麽國度,這裏,對諸位而言肯定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的名字,叫做‘無域’。無域中的規則有三條:

第一條:參加每天晚上舉辦的‘游戲’就能獲得對應的獎品,獎品由通關者自由分配;

第二條:在‘無域’之中只能使用我們的語言和文字;

第三條:當人數少于一千人的時候,開始舉辦a類游戲。”

a類游戲?晏臨敏銳地察覺到山洞中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先前林揚說過,每天晚上都沒有a類游戲的會場,看來a類游戲是需要特殊條件來展開的。

“相信諸位中的不少人已經清楚了,每種游戲類型對應一種獎勵。為了方便大家選擇需要的游戲參加,本人在此統一宣布一次獎勵的類型:

游戲類型:g,獎勵:藥品;

游戲類型:f,獎勵:食物;

游戲類型:e,獎勵:器皿;

游戲類型:d,獎勵:武器;

游戲類型:c,獎勵:工具;

游戲類型:b,獎勵:服裝。”

那聲音到這裏頓了一頓,到目前為止所說的,倒也跟林揚收集到的資料一致,晏臨發覺自己心跳得厲害,隐隐約約居然是在期待着a類游戲會是什麽。

“a類游戲只舉辦一次,參與人數限額一千人,通關人數限定一百四十人。在‘無域’最後階段,于‘無域’中央的‘尖方塔’舉行,獎品是——

‘王權’。”

王權?晏臨目瞪口呆到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其他人。

墨微仍舊是稍稍皺眉,琥珀色的眼睛裏有些擔憂的神色。另一邊的鐘寸心倒是難得看起來頗有興致地盯着天空之中,而泉水邊聚集着的人群中稍微有了一絲騷動。

先前那個少年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哈哈,很不錯吧,只要能贏了a級游戲,就能夠獲得王權哦!能成為世界的‘王’呢,是不是很動心啊?其實大家肯定都夢想過的吧,君臨天下什麽的,我不會笑你的哈哈哈!這一回可是真的,只要能通關a級游戲,就能夠成為真正的‘王’!

想想吧,成為我們這樣的‘王’,看看你身邊這些在你們過去的世界裏絕對不可能見到的東西,看看你們周圍這些來自各個不同空間不同星球、如今卻在同一個地方的人,仔細想象一下,我們的力量有多麽無所不能!現在,是不是對成為‘王’有了那麽一點興趣呢?哈哈哈哈……”

這一回居然也沒有人打斷這少年的廢話,任由他自顧自嘻嘻哈哈地說了一大堆,慢慢地将“無域”中衆人的情緒煽動得漂移不定,晏臨幾乎能聽到泉水那邊不少人的呼吸聲陡然間變重了許多。

“糟了……”晏臨聽到不遠處的鐘寸心低聲嘟囔了一聲。

“咳咳。”這一回,是先前那個刻板的中年男聲清了清嗓子,“我想大家應該都聽清楚了‘無域的規則’,當你們的人數不大于一千人的時候,一直關閉着的‘尖方塔’便會打開,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內被直接傳送到尖方塔內參與a類游戲,限定的一百四十名通關者将會活得王權的加冕,成為新晉的‘王’。”

男聲頓了頓,繼續道:“我們不會限制你們通關的方法和規則,在人數小于一千人、a類游戲開始之前,無論這個過程将持續多少年,‘無域’系統不會結束!

此外,被選出來的你們所有人都還在壯年,完全沒有進入老年階段,所有成年人的年齡将不會改變,而未成年人一旦成長到青年階段成長也會停止。換言之,我們容許你們保持在巅峰的身體狀況下一直到‘無域’系統結束為止。”

那少年忽地又用輕輕松松的語調插了一句:“不不,才不是到‘無域’系統結束為止,要是你們獲得王權的加冕,成為新晉的王,這種永生當然可以一直維持下去啦!永生對我們‘王’而言簡直就跟吃飯睡覺那樣容易啦。”

易如反掌的永生……

無法想象的力量……

只有當人數少于一千才會開始的a類游戲……

聽得見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

晏臨有些懵,即便是她早已經猜到這個少年不過是想要煽動他們的*,來促使他們最終為了“減少人數到一千人以內”這個目标而自相殘殺,她也不敢說,在剛剛聽到“永生”這個詞的一瞬間,她一點都沒有動心。

誰能不動心?

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底限的力量,輕而易舉的永生,最重要的是,還有這種居高臨下、君臨萬物、生殺予奪的感覺。

*,瘋狂的*,在這個沒有法.律約束的世界,究竟最後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本次關于規則的通告到此結束。”賈冷冰冰的聲音為這段通報做了個結語,“若規則有變或有追加,我們将另行通告。

最後,祝‘無域’中的各位好運。”

“滴——”

最後那句祝福語,被這麽冷冰冰地說出來,實在是一點祝福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充滿了陰森可怖的氣氛,并不是祝福,倒像是詛咒。

人群仍舊是沉默,不知誰低聲說了一聲:“他……他們說的,是真的麽?”

沒人回答他,只聽見大家纏繞着*的呼吸聲愈發粗重。

鐘寸心先前拿着一把折疊小刀給豆豆削竹子做口哨玩,晏臨這時候一回頭,正看到看到他隐在人少的這邊那只手,手裏的折疊小刀赫然已經無聲無息地彈了出來,擺出了防備的姿态來。

場面,已然一觸即發。

“大家怎麽都愣着?這是在做什麽?”一聲彬彬有禮卻不失氣度的溫和男聲驟然間闖進了這近乎膠着的氣氛之中。

☆、Chapter 6

“大家怎麽都愣着?這是在做什麽?”

就好似沒有聽到剛才那番通報而語調如常地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個面容清俊的青年,短發整齊地別在而後,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長風衣,個子頗高,頗有些玉樹臨風。他就這麽不疾不徐、鎮定自若地走到了人群近處。

這個人出現的那一刻,晏臨察覺她近處的墨微和鐘寸心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青年停住腳步,環顧四周有些騷動的人群,露出一個異常讓人安心的笑容來:“大家安心,既然方才他們說到了最後能有成為王的名額有一百四十個,那麽我敢肯定,大家一定都會選擇團結在一起使力量更大。而以單個人對抗團隊,勝算想必就渺茫了。

我們‘裏社’的大家聚在一起到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論合作、論默契,肯定比那些臨時組建起來的團隊要好得多,那我們‘裏社’成為最後的贏家的可能也遠比其他人要大!更何況,我們還有能治療一切傷勢的墨微在,自然是更加無敵!

所以請大家安心地團結在一起,為了我們大家一起成為‘王’的那一天而奮鬥!”

這個青年擲地有聲的一段話抛出來,原本微妙而暴躁的氣氛一下子便平靜了下去。衆人剛剛被那個少年所煽動起來的惡質的*,立刻被這青年抛出的簡潔的話壓了下去。

那個少年短短幾句話誘之以不可想象的利,讓衆人昏了頭腦,再暗示大家只要自相殘殺到一千人以內便能使a類游戲開始。然而這個青年同樣短短幾句話,便清楚地告訴所有人,只有放棄那些龌龊心思,互相依靠、一致對外,才有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

這青年說的那些話,要是放在平時,正常人稍微花一點功夫也都不難想到,然而就是在剛才那種氣氛中,那種巨大的利益之下,偏偏大多數人都想不到。

絲毫不為那個少年煽動性的話所動的心性,迅速判斷情勢的才能,幾句話切中要害說服衆人的口才,讓衆人從心裏信服的領袖氣質,這無疑是個非常傑出的青年人。

這一個瞬間,晏臨毫不懷疑,這個青年人就是這個所謂“裏社”的創建者和精神領袖。

“衡舟哥!”豆豆立刻收好了鐘寸心剛剛給他削成的哨子,一蹦一跳地竄了過去,“衡舟哥,微微姐姐前兩天撿回來的姐姐醒過來了!快來看!”

陸衡舟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向晏臨那邊拖的豆豆,眉眼間露出溫和的神情,轉身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中年人兩句,那中年人立刻點頭表示明白,轉身替代陸衡舟開始低聲吩咐泉水邊聚集着的人們什麽。

經過剛才那一番混亂,人群再度恢複了秩序,開始日常的勞作。幾個女人把上游幹淨的水灌到罐子裏去,再交由旁邊半大的男孩送走,邊上一個年歲稍長的中年女子正在教年輕人如何辨認摘采來的果子哪些能吃。幾個男人繼續之前的活計,将巨大到看不住種類的獸皮在鹽水裏浸泡變軟。

就像是最正常不過的日常生活,倘若不是在這詭異的密林深處。

晏臨勉強抽出力氣,支起上半身靠在山壁上坐好,稍微打起些精神來。雖然聽墨微說她參加過的那場游戲已經過去了三天,然而那種耗盡體力與心力之後産生的疲倦,依然還殘留在身體深處觸及不到的地方。

然而這并不是一個以示弱的姿态見人的好理由,尤其當她并不知道這位青年人在她日後的人生中将會有着什麽樣作用的時候。

陸衡舟被豆豆抓着一只手拉了過來,原本坐在附近的鐘寸心聞聲擡頭看了一眼,迅速地爬了起來,随手把手裏的折疊刀收了回去,就近塞進褲子口袋裏,一個轉身便消失在這個洞口。陸衡舟貌似并不太介意鐘寸心看見他過來就立刻離開的事實,溫和地向着晏臨道:“你覺得怎麽樣?微微雖然能迅速治療所有在無域內受的外傷,但是精神上的傷害她也沒有辦法,你要是覺得累,就多休息一會兒。”

晏臨敏銳地察覺到陸衡舟在說“微微”兩個字的時候語調柔和了很多,因而立刻順着道:“辛苦墨小姐了,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陸衡舟略略露出些笑影來,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覺得‘裏社’怎麽樣?願不願意留下來?”

“裏社?”晏臨略微皺了皺眉,下意識地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

“微微撿到你的時候,我也在場。”陸衡舟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所見,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你當時受的傷很重,通關的獎勵還剩一半,恐怕是其他通關者留給你的,看你當時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參加游戲。”

陸衡舟沒繼續說原因,然而晏臨大概也知道這應該是看人的經驗,她回答說:“我到這裏的時候就在那個游戲裏,确實是第一次參加游戲。”

聽說有人直接掉到了游戲裏,陸衡舟和一旁的墨微明顯都怔了怔,陸衡舟很快掩飾住自己的失态,重新笑道:“既然是這樣,想來肯定也不是自願參加游戲的那一類亡命之徒了,有些話倒是更加容易說開了。對了,那半箱子衣服我沒有動,都收好在那裏,等你做決定要不要加入裏社……”

“好。”晏臨擡眼笑了笑,沒等陸衡舟開始介紹裏社,就打斷了他的話,先一口答應了下來,“好,我加入。”

陸衡舟還有半截話卡在嗓子裏,不知道是說好還是不說好,便看見豆豆一聲歡呼,撲上去道:“姐姐也加入我們了!姐姐,你也會陪我玩麽!”

晏臨被肚子上豆豆的重量壓得臉色有點白,又看陸衡舟有點糾結的神色,便略微向陸衡舟表示了疲憊想要休息的意思之後,陸衡舟與墨微都相繼起身離開了這一小間山洞。

豆豆的母親不知道去幹什麽了,豆豆心情很好地在晏臨身旁玩一輛木頭雕出來的小車,聲音“嘎達嘎達”的響個不停,晏臨也沒法冷靜下來思考自己的處境,索性開始跟豆豆搭話:“豆豆,你怎麽呆在這兒玩?沒有人陪你玩麽?大家都在忙什麽?”

如今反正是欠了對方一個救命的恩情,自己甩手走人難免會得罪不少人,不如先留下觀望,起碼能從這些看起來都還算和善的過來人那裏打聽些關于無域的情報。

關于“裏社”究竟是什麽東西,與其聽陸衡舟自己說,不如聽聽裏社裏的其他人這麽說來得更加真實。

“這會兒上午嘛,大家都沒空啦。君徹姐姐和孤哥哥他們帶人打獵還沒回來,中午還不知道吃什麽。等會兒他們回來了,微微姐肯定要去幫他們療傷,都沒空啦!大家都忙着掙‘貢獻’嘛。寸心哥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都不陪我玩,他前天說了,等姐姐你醒了,你就會陪我玩了!”

莫名其妙就被人賣了感覺真差,晏臨心裏暗自嘀咕着,揉了揉額,陪小孩啊,還真是沒有經驗:“那個……寸……寸心?叫這個名字?”

“鐘寸心。”豆豆鼓起包子臉,又自己拿手把氣擠出去,“寸心哥哥叫這個。”

“恩,鐘寸心。”晏臨點頭,決定先跟豆豆處好關系,因此決定從善如流地先學習一下如何陪小孩,“他平時都陪你玩什麽?”

豆豆頓時來了興致,放下手裏得玩具,興高采烈地道:“寸心哥哥會用葉子吹口琴!你會麽?我去給你找葉子?”

這個難度好高……晏臨搖了搖頭:“換一個吧。”

“那你會削木頭做玩具麽?或者削竹子也行?我這一次想要飛機的3d拼圖!”

徒手削3d拼圖什麽的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怎麽想也不是自己這個水平能做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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