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Foretime1(parttwo) (9)
見的鬼話,輕哼了一聲:“看下一題吧。”
臃腫男人氣急,跺了跺腳,也沒辦法,只得低頭看地面上的第四題:
“主持c類游戲的王,是女人還是男人?
女人向左跳,男人向右跳。”
☆、Chapter 47
臃腫男人看着那道題臉色都青了,他已經确定答錯了一道題,還有一道題是終黎陌瞎猜的,如今這一道題要是他再答錯了,那他後面的路就必須全對才有希望活下去。對他而言,接下來每一個問題幾乎都不容有失,然而遇上的偏偏是這麽一道不知所雲的題。
c類游戲的主持者,是男人,還是女人?
怪不得c類游戲一直都是用合成音!原來是不想讓人知道主持者的性別!
這是什麽怪異的癖好?!
“哦?原來這個該死的游戲也有主持者啊?”肖佳四處看了一眼,以一種很是輕蔑的腔調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居然有主持的王跟縮頭烏龜一樣,從頭到尾連面都不露一個,還讓人猜他是男是女?!誰知道這是男是女?我們連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終黎陌聽着肖佳這麽說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低聲道:“哈哈,縮頭烏龜麽?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我繼續随便猜一猜,我一直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的,說不定能猜中呢。”
話音剛落,他就再度向左跳了一格。
“你知道答案?!”臃腫的男人因為稍微離得有些距離,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只看着終黎陌如此肯定地跳了一步,不由地驚叫了這麽一聲。
這一聲的聲音也實在是有點大,幾乎所有人因此而都轉過頭來看着他,臃腫男人剛才是氣惱終黎陌明知答案卻不攔着他,這時候一時報複心起,也是不怕把事情再鬧大,索性扯着嗓子開始喊,“這個人知道問題的答案!他連主持者是男是女都知道!他知道怎麽過關!”
這一句話說出來,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沉默地盯着終黎陌,那目光灼熱得幾乎要把他燒出一個窟窿。
終黎陌看了看盯着自己的衆人,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說是悠閑地打量了一下大家的位置,他們中得大多數人還站在第二道題的位置上,大概是因為第二道題太不知所雲了,所以他們都相當謹慎地一步都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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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個子非常高的中年人,雖然同樣小心謹慎地在移動,不過進度跟終黎陌相當,在第四題的地方,也站在會場最左方,跟終黎陌靠得很近,大概再過去兩道題的樣子,這兩條線就會合并,他們二人也就會進入同一個格子了。
當然也有勇氣可嘉、幾乎稱得上是無所畏懼的,比如那個粗框眼鏡青年,還有他的四個追随者。他們都已經跳到了第十二三題左右的地方,不過水平方向上跟終黎陌他們隔得很遠,他們基本保持在會場中間的部分。
跑在前面的,除了最左邊的終黎陌一群人、中間的粗框眼鏡青年一群人,此外還有那個一直沉默的、把頭發捆成一束的青年。他一個人跳在整個會場的最右邊那條線上,大概已經跳了五六格的樣子。
終黎陌笑了一聲,伸手指着粗框眼鏡青年轉頭對臃腫男人道:“你說我知道答案?我這才跳過了四道題而已,除了第一題很簡單,我只回答了三道題。難道更加有可能的不是,我就只是想随便跳三道麽?畢竟規則可是允許錯三道不是麽?你們怎麽不看看他?他都已經跳到那個位置了,那個樣子,才叫明顯是知道答案的吧?”
粗框眼鏡青年被人直直地指着,總算是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終黎陌,又看了看其他人,既不否認、也不解釋自己知道答案的事,只無比輕蔑地笑了一聲:“哼,一群白癡!”
立刻有人怒道:“你果然知道答案!你這小人!你都已經走得那麽遠了,肯定能通關了,讓我們知道怎麽活下去都不肯麽!你分明就是想讓我們死!只想自己活下去!你這個惡毒的小人!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粗框眼鏡青年被惡劣的人身攻擊激怒了,立刻大聲反駁道:“你們是白癡麽!對,反正你們已經趕不上我們了,告訴你也無妨!你自己看看這種問題,怎麽可能有人知道答案?假如沒人知道答案,難道這個所謂的以‘合情推斷’著稱的c類游戲是在考察我們運氣麽?要是沒人知道答案,那就說明這題目的答案是什麽根本不重要!
所以是你們自己蠢,答案什麽的明明根本沒有意義!前五人通關後到的五人死,這才是真正的游戲規則!其他的都是心理學上的把戲,增加你們前進的難度,讓你們害怕,讓你們不敢走,讓你們成為最後五個人!其實答案是什麽,根本無所謂!只有速度才是重點!白癡,聽明白了麽!聽明白了就給我住口,別拖慢我的速度!”
青年的話一結束,便不管其他人繼續向前跳,他身後的兩個女孩和那個大胡子中年人還有另一個一臉谄媚的男人,紛紛轉頭向着人群傲慢地嗤笑了幾聲,随即也不耽擱,繼續跟着粗框眼鏡青年跑。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過了十來秒,才有其他人反應過來,總算是領悟了青年的意思,頓時也不要命一樣開始向前飛快地跳格子。
倒是整個會場另一邊的那個捆頭發的青年這個時候居然停了下來,他雙手插在兜裏,若有所思地盯着終黎陌這邊,似乎是在等他說些什麽。而那個在終黎陌身邊的中年人,只是稍微再想了想,便不管了再向前跳了一格,仍舊是左邊,這下,他已經到了終黎陌旁邊,兩人之間就差不到一米的距離。
終黎陌臉上帶笑,笑意浮在臉色表面。他安靜地等其他人基本向前跳了兩格的樣子,忽然毫無征兆地用力笑了一聲:“答案什麽的,确實沒人知道,所以确實,這不可能是通過真的知道答案是什麽來解決的問題。可是,這并不是說答案的對錯就不重要,因為有一個方法,能知道所有題的答案。”
他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終黎陌是故意等大家都跳了兩三格才說了這句話,這兩三格當中也不知道答錯了多少答對了多少,萬一他要是對的的話……大家幾乎都一臉緊張地盯着他。
粗框眼鏡青年這會兒已經跳到了大概十六題的位置,聞聲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用鼻子嗤笑了一聲:“你覺得這種鬼話會有人相信你?!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你騙鬼呢!哈,你就是故意這麽說的吧,其實是為了拖慢別人的步子、好給自己一鼓作氣贏了游戲的機會麽?哈哈,真天真!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這麽蠢!”說着,他一鼓作氣接連跳了兩步。
終黎陌根本沒回頭看他,只耐心地看着其他人,似乎在觀察實驗樣品一般,帶着某種客觀從容得讓旁邊的肖佳幾乎本能地退了一步的疏離。
大多數人都停下了來,猶豫地看向終黎陌,等着他所謂的“知道所有答案的方法”,他們大多都總共才跳了三四格的樣子,也有兩個被粗框眼鏡青年說動了心,繼續在跳。終黎陌再擡頭看看那個在會場最右側的捆辮子青年,他跟其他人舉動相反,聽完終黎陌的話,他反而開始繼續沿着最右邊的那條線向前跳了。
終黎陌看着各個人的反應,再次笑了笑,聲音清亮溫和,仿佛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開始題目的意思裏頭,有一點非常有趣,同時也很令我覺得相當費解,題目說,根據我們所到達的終點格子的不同,能夠判斷出我們答錯了多少道題,并且據此推斷答錯的題數是否在三道以內。
且先讓我們假定,游戲是沒有任何bug的。所以聽到這一點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究竟要如何做到,要如何做到,只看我們最後停在哪一個格子,就知道我們答錯了多少條。”
他這個問題一提出來,大多數人還是一頭霧水的狀态。有中年女人粗聲粗氣地說:“看我們到哪裏當然能知道我們錯了多少啊!這不是廢話麽!”
終黎陌根本沒管這中年女人的話,大概是覺得跟蠢人解釋問題很費勁,他幹脆直接轉頭,看向已經停住腳步的粗框眼鏡青年,斯條慢理地說道:“首先,請允許我擅自給‘正确回答所有問題之後所能到達的終點格子’取個名字,叫‘完全正确格子’。
假如完全正确格子在所有終點格子的中間段的話,那我要是答錯了六道題,把三道向左的題答成了向右,再把三道向右的題答成了向左,那我到達的不還是完全正确格子?這樣的話,最大允許錯誤條數不就是九條了麽?”
終黎陌歪了歪頭,一臉無辜地繼續笑着說:
“接着我們回到那個假定,我們假定游戲沒有任何bug,那游戲運營者,絕對不會允許這種錯誤出現。換句話,絕對不可能出現錯了九條和錯了三條的人到達同一個格子一起通關的情況,那麽——
王,究竟要如何根據我所到達的終點格子的位置,判斷我答錯了多少道題呢?”
☆、Chapter 48
粗框眼鏡青年聽到這裏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不知不覺之間臉上那些不屑與輕蔑居然消失了。
有個身材很小、幾乎一步都沒敢跳還在起.點處的小姑娘聽完插嘴道:“對啊,假如這麽想的話,王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打錯了多少不是嗎?所以你假設這個游戲沒有bug,根本不可能成立對麽?”
肖佳聽完忽然“嗯”了一聲,嘴角挑起一陣冷笑也看向那粗框眼鏡青年:“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不成立的不是這個假設,而是另一個假設。”
“另一個假設?”小姑娘晃了晃腦袋,不明所以道。
粗框眼睛青年在肖佳的目光下不知不覺白了臉色,冷汗涔涔而下。肖佳看終黎陌意态悠閑,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替他繼續說道:“剛才他說假如完全正确格子在中間位置的話,這個游戲就不可能成立。這麽推想而來,完全正确格子只有可能是最左邊的一格和最右邊的一格,否則的話,絕對不可能根據我們到達的終點格子來判斷我們答錯了幾道。”
小姑娘立刻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第一道題:
“請問:這是c類游戲還是d類游戲?
c類游戲向左跳,d類游戲向右跳。”
“怪不得第一道題那麽簡單!”她恍然大悟,立刻兩下跳到終黎陌身後的格子裏,一臉崇拜地看着終黎陌,“第一道那麽簡單的題是告訴我們正确的方向是向左的!所以只要順着這個方向,一直向左跑跑到最後就好了!”
臃腫男人回頭審視看了一陣,發現自己只錯了一格,頓時也激動了起來:“哈哈!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不愧是通關了那麽多次游戲的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完全忘了他自己剛才對終黎陌的不滿和冒犯。
終黎陌挑了挑眉,沒理會他們說什麽,不甚上心地再看向粗框眼鏡青年:“正是如此,所以說,答案也并不是不重要。”
粗框眼鏡青年幾乎是雙腿一軟,差點沒摔下去,他身邊其他追随者也一下呆傻了一樣動彈不得,其中一個姑娘一下子就癱倒了在地。而整個格子最右側的捆着頭發的青年站在原地,遠遠地盯着這邊,絲毫沒有沒動。除了他們以外,其他人大多只跳了四五格,也有一個人稍微快些,發覺自己已經向右跳了四格以上,算是沒救了,愣在了原地。
而其他人都是欣喜的樣子,必勝策略在手,他們幾乎已經完全忘了通關還有其他條件。
終黎陌只四處看了兩眼,也不管他們,正打算繼續往前跳,還沒動身,他旁邊那個高個子中年人猛地伸過手來,強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語氣陰鸷、可以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問:“你為什麽要把通關方法告訴所有人!戊級別的游戲獎品本來就不多!”
終黎陌仿佛不經意地随手撣開用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對方大概是沒料到這麽一個看起來文弱的男人力氣這麽大,差點被這個動作甩出格子去,終黎陌還沒發話,便聽肖佳淡淡地道:“因為後五名死啊,要是到達正确格子的人數不到五人,我們就算通關了也得死啊。不管怎麽樣,總得讓自己活下來才對。你能猜到跳格子的必勝策略,居然猜不到這一點,果然是利令智昏麽。”
高個子中年人愣了愣,瞬間漲紅了臉,收回手去,讪讪地想道歉,然而終黎陌和肖佳卻沒等他自顧自開始向前跳。他咬了咬牙,也跟着埋頭向前。
一聲尖叫陡然間刺破了整個會場的沉默,所有人都被驚吓到了,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尖叫聲得來源。那粗框眼鏡青年從以為自己必勝,到驟然得知自己必死,過于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絕望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他在明知自己必死的境地之下,居然近乎半瘋癫地跑出了格子,向着終黎陌沖了過來,眼淚鼻涕不受控制一樣淌了滿滿一臉: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求你救……”
誰都沒想過,他在最後的時候,居然會下意識地覺得能找到題目答案的終黎陌求救,更加令人沒能想到的是,他居然無視了游戲說明裏明确說過的,不可以在游戲結束之前,離開格子區域。
“砰——”
不算出人意料,他最後一句“救救我”還沒說完,随着不算很大的爆炸聲,他的身影便在格子中間徹徹底底地消失了,一大蓬血肉泥漿立刻飛散開來。
素來是衣服上有了褶皺就扔掉不要了的重度潔癖患者終黎陌,立刻一臉懊惱地看着自己白襯衫被弄得烏七八糟一片血污,罕見地失去所有的冷靜自持,臉都變了形,失控地低聲咒罵着:“該死的,誰特麽設計的這該死的自爆機制!真是……惡心透了!要命!”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閑情逸致跟終黎陌一樣去關心身上衣服的,大多數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吓傻了,粗框眼鏡青年的幾個追随者中的其中一個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慘叫起來:“我不要!我不要這麽死!我不要爆炸!我就是電死也不要這麽死!”
她的慘叫聲未落,就已經開始不要命一樣開始胡亂往前跳。
也不知道,是這個舉動讓其他無望幸存的人在無法正常思考的情況下,本能地進行了模仿,亦或者是這些明知自己必死的人,在見識了這慘烈的死狀之後也同意在錯誤的格子裏被電死會比較輕松,總之那些已經求生無望的人們幾乎全都開始向前跑,如同一場觀禮,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停在那裏,盯着他們看,一直看着他們跑進錯誤的終點格子。
再等了一會兒,随着“磁——”的一聲,一陣烤肉的香味慢慢地從遠處的終點格子裏傳了過來。
大家沉默地再度開始前進,才各自跳了兩格,才聽見不知是誰突然問了一句:“那邊小哥兒,你不去麽?”
這句話裏頭的意思,無異于逼人去死,然而這個情境之下,居然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那個站在整個格子場最右邊的捆着頭發的青年站在原地,盯着所有人看了一會,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話:“有哪條規則說了,跳格子這個游戲進行中不可以回頭麽?”
所有人都靜默了片刻。
有哪條規則說了不可以回頭麽?
對啊,不是還可以回頭麽?!大家把目光移向遠方的屍體,剛才那個追上終黎陌的女孩顫顫巍巍道:“那……那這些人……都白死了麽?!他們……本來不用死……”
那捆着頭發的青年居然也不慌不忙,席地坐了下來:“他們當然必死無疑。你們是不是忘了,最後五個到達正确格子的也會死,他們耽擱了這麽久就算回頭肯定非死不可。只是區別在于,要是他們剛才回頭的話,你們可以就不必害怕成為那最後五個人。”
他話音剛落,這邊剛剛還在慶幸自己能活下來的人終于清醒了過來,場上還剩下十六個人,就算那個捆頭發的青年願意墊底,也還有四個人必死無疑。
終黎陌深深看了那個坐在整個會場最右邊的捆頭發的青年一眼,身邊的人不斷超過他,知道肖佳猛地一掐他的胳膊,他才回過頭去,跟着開始向前跑。
那青年神色很淡漠,沒什麽情緒波動,就好像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說過的,自己已經必死無疑的事實一樣。
人群混亂而崩潰地開始向前湧動,随着格子慢慢彙合,顯得愈發擁擠起來。每個格子容許的人數大概是五個人,本來應該是能容得下這麽多人的,怎奈大家都沒有小心謹慎地前進的打算,因而這個時候單單是保持不被推出格子區都變難了不少。
終黎陌嘴角失蹤挑着一點意味不明的笑容,跟在肖佳身後飛快地跳過了十幾格,因為剛才耽擱了,他已經在最後幾個人裏面了,他旁邊是那個臃腫的中年人,不過大家速度相當,一時也看不出那五個人會在最後。
臨到最後幾步的時候,人群愈發混亂,也不知道是誰混亂中推了終黎陌一把,終黎陌腳下一個踉跄,擡起頭一看,已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沒進入終點格子了。
已經在終點格子裏的人大抵都有些慶幸自己不是最後一個,只有肖佳難得控制不住情緒,怒道:“你們瘋了麽!好歹是他破解了謎題救了你們的命,你們居然推他!!”
終黎陌看看終點格子裏擠成一團的十四個人,除了肖佳,每個人都互相看着,不打算承認的樣子。他擡頭笑了笑,就好像真的無所謂一樣:“哈哈,沒想到我居然是最後。話說,肖佳,你要不要出來陪我?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哈哈!”
肖佳愣了愣,實在是沒想到終黎陌最後會邀請他一起死。
她眼底神色複雜,一時有點沖動地擡起腳來,一時又放下,大家都盯着她,一直到她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對不起……”
終黎陌長長地吐了口氣,重新擺出微笑來,向大家揮手,看不出蒼涼,除了某種失望,居然沒有什麽其他情緒:“那麽,永別了。”
肖佳她從來都不是多情的人,倒不如說她活到如今最大的本錢就是冷漠。然而看着終黎陌這個表情,她忽地就有沖動一步踏出去,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一股巨大的電流剎那通過了她的全身,她只來得及等大眼睛看着毫不意外地、微笑着向他們揮手告別的終黎陌,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這裏放了這麽多鏡子,他們居然全都猜不出是要選擇相反的路的意思。鏡子帶來的心理壓迫?哈哈。”終黎陌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不慌不忙地轉過身,向回跳了兩格,也席地坐下,“那位唯一猜到應該走最右邊的路的人,你不攔着大家送死真的好麽?畢竟這樣的話,你就算進入了正确的格子,也肯定是倒數五名之一,必死無疑了。”
“我聽衡舟說過好幾次,說他曾經誤入的c類游戲是一種很惡劣的游戲,即便是難度很低的時候,也經常會團滅。”剩下的那個捆着頭發的青年悠悠閑閑地看着終黎陌,徹頭徹尾地答非所問,“不枉我特意來參加了一次c類游戲,也算是見識了一把。”
“陸衡舟麽,我記得那一次游戲,c-丙,我參加過幾乎所有c類游戲,而那是唯一一次全部存活的。”終黎陌露出回憶的神色,“真懷念那一次游戲啊。不過話說回來,c類游戲很惡劣麽?陸衡舟這麽評價的?”
“當然惡劣。”青年擡起頭,血紅色的雙眼冷冷地盯着終黎陌:“抛去其他的不談,單單就主持游戲的王本人也在游戲中、僞裝成玩家誤導游戲走向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惡劣了,不是麽?終黎陌,c類游戲的主持者,無域的王。”
終黎陌聽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吧,在閑聊之前先說一件事,鐘寸心,就算我是王,也确實是c類游戲的主持者,但是既然你身在游戲中,我也不能違反游戲規則地救你。”
☆、Chapter 49
鐘寸心對着終黎陌的警告絲毫沒有給出反應,只淡定地擡頭看了看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多才游戲結束,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好好談一談,終黎,你以為如何?”
“你可以稱呼我陌。”終黎陌歪着頭笑了笑,“事實上,我并不是很喜歡別人稱呼我終黎。”
鐘寸心漫不經心地擡了擡眼皮道:“我不記得我們有這麽熟悉。”
終黎陌一下子就笑了:“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終黎’并不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只是‘陌’,正确地說,是‘漸行漸遠’。”
最後那個‘漸行漸遠’是用鐘寸心那個星球的語言說的,大概是擔心用無域通用語言無法讓鐘寸心正确地領會這個詞語的意思,他特意用了鐘寸心那個星球的語言來說。
鐘寸心久違地聽到自己的母語,居然下意識地愣住了,沒給出任何反應。
終黎陌看着鐘寸心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繼續道:“姓氏這種東西,是人類想要流傳血脈私心,我們既然已經永生了,姓氏就沒有意義了,也已經被我們遺忘很久了。我特地編出一個姓氏也不過是想顯得正常一點,所以我并不太喜歡你稱呼我終黎。不過你一定想要生疏地稱呼我的話,我有個提議,不如尊稱我一聲陌王殿下,或者陌王冕下什麽的,你覺得怎麽樣?”
這幾個稱呼成功惡心到了鐘寸心,鐘寸心面無表情地選了一個勉強算得上不卑不亢的:“我明白了,陌王。”
終黎陌默許了這個稱呼,站起身來,随手扯開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從哪裏的鏡子縫隙裏抽出了一件新的白襯衫:“先等一下,我換一身衣服,封的這套自爆裝置設計得太惡心了,我回去要一定要申訴撤銷,這真是要命了。不過要是你沒事做的話,不如告訴我你怎麽看出來的?”
鐘寸心嗤笑了一聲,稍微偏過頭去,終黎陌立刻接着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有什麽好介意的。”
鐘寸心擡頭看向□□方向:“第四問,游戲的主持者是男是女,左邊是女,右邊是男。”
雖然他沒直說,終黎陌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這題目不是我控制的,我人在游戲中,所以我每次設計完游戲之後拜托封給我調試運行。所以只是封的玩笑,跟你們沒有關系。”
“最開始懷疑你在游戲中的不是我,是衡舟。”鐘寸心總算回過頭來,同時回到了正題,“c類游戲很奇怪的是,明明游戲難度沒有決定,會場倒是提前布置得相當精細,像是早就決定好了游戲內容。那臨時能調節難度的,當然只有王本人。那這位從頭到尾沒出現過的王,很有可能混在玩家裏面。”
“啊啊,陸衡舟。”終黎陌歪着嘴笑,神色平靜,就像是平時聊天,簡直帶上了惡意嘲諷腔,“對啊,當然是陸衡舟,那個封最喜歡、下了幾乎所有注的陸衡舟。”
鐘寸心面無表情,仿佛他們在談論的并不是一件正在拿人命開玩笑的事情:“封下注給了衡舟,那你是把注下在了阿臨頭上?”
終黎陌敏銳地發覺鐘寸心也第一次狀似親昵地喊了“阿臨”,心裏默念了七八遍“小肚雞腸”,花了好大力氣才說服自己沒有笑出聲來:“我?我怎麽可能一開始就把注下在那個小丫頭頭上?我下注的對象跟阿臨有點,恩,說不太清楚的關系,所以我來看看阿臨。不過說起來,你那位摯友陸衡舟,跟阿臨也有一點不為人知的關系,想來他們并沒有讓你知道麽。”
鐘寸心挑了挑細長入鬓的眉毛:“無聊的離間。”
終黎陌攤了攤手:“算了,就算我發誓說我從不說謊你估計也不會信。不過我剛才說的倒真是真的,陸衡舟和阿臨之間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只不過他們倆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我去調查過好幾次,c類游戲團滅的幾率不算低,然而偏偏有人能從團滅的游戲當中每次都全身而退。既然有這麽強的實力,為什麽有時候難度低的時候卻也不能通關呢?我因此認定衡舟是對的,王本人就在冒充玩家。”鐘寸心沒理會這個強行□□來的話題,淡漠地繼續之前的話題,“不過我很好奇,這是相當戊級游戲,你惡意誤導所有人去死,難道不是違反了游戲難度麽?”
“等一下!”終黎陌一臉震驚地比了個手勢,示意鐘寸心住口,“惡意誤導?!請不要惡意揣度,否則我簡直可以告你诽謗了。你想象一下,要是我一句話都不說話,這就是a類游戲了。鐘寸心,要是我不在,或者我一句話都沒說過,再把人數拓展個五倍的樣子,就算你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通關方法,你以為你能在混亂的人群中活下來?人群失控起來是什麽樣子,一次裏社你是沒見識夠麽?”
鐘寸心抿了抿嘴唇,沒開口。
“我說的話,都是來自游戲本身的提示。”終黎陌換好了衣服,整理幹淨,無視了所有規則幹脆地踏出格子來,“我沒有一句話是錯的,我幫助他們解了整整一半的謎題,猜不到最後一步,那可不是我誤導的錯。”他說着笑了笑,“說起來,與其說是我刻意誤導,倒不如說,是你不肯提示最後一步的錯呢。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任由它們去死了,鐘寸心,你才是真的狠心吧?”
鐘寸心淡淡地掃了一眼遠處幾乎是堆積起來的屍體,漠然道:“他們為了活命互相陷害,每個人在最開始為了利益都想過害人,每個人都參與了逼死其他人的行為,也每個人都想着要踩着別人的屍體通關,導致死亡的,從來都是他們自己。你永遠不可能說他們的死,是因為別人不肯救。”
“多麽正确的理念。”終黎陌歪了歪嘴,“可是即便他們的死主要是因為自己,那也不代表你的冷漠是無辜的。”
鐘寸心“哈”了一聲:“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無辜?我什麽時候無辜過?”
終黎陌繼續笑:“你果然跟陸衡舟不一樣,真奇怪你們倆居然能和平共處百十來年。不過那也無所謂了,反正事到如今,就算封特地違反規定、強硬插手了暖主持的游戲d-丙,聽說陸衡舟也還是崩潰了不是麽。”
“他沒事。”鐘寸心無所謂地掃了終黎陌一眼,“衡舟不會因為這種事崩潰。不過聽你說的,就好像封王是來救衡舟的一樣?”
終黎陌聽鐘寸心尊稱了一聲封王,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麽:“嘿,封,你在看的對吧?難為提到你了,你不親自說一句麽?”
然而在一片寂靜中,封并沒有開口,終黎陌只得笑着替他說:“你不會覺得暖是什麽好相處的吧?說真的,封那個性子雖然不靠譜,不過跟其他人比起來,他從來沒出過格,否則我們也不會讓他當監察了。不過暖前天好像把注從木鹽身上撤下來了一半,加到了陸衡舟身上,陸衡舟也真是厲害。”
難得終黎陌如此捧高了封,然而封還是很不給面子地沒開口,終黎陌有點讪讪:“算了,不如先來談一談別的,我是真的好奇,你确實打算死在這場游戲裏?”
“當然沒有,既然你是王,既然你知道衡舟,那你不是很清楚麽,這個游戲活下去的方法。”鐘寸心鎮定得簡直離譜,“衡舟當初帶着所有人平安離開c類游戲的方法,除了讓人心甘情願地聽從他的話這一點是他的才能,我做不到,此外的我還是能想到的。
c類游戲,只要不求勝利,就不會失敗。衡舟當初是這麽說的,而我也是這麽想的。假如不想勝利,抛棄通關的念頭,那我這個時候,會怎麽做?會留在原地,不前往終點格子,這麽想來的話,規則裏沒有一句話說了在游戲結束的時候會如何處置沒有到達終點格子的人,想來應該是當做沒有通關也沒有失敗,被彈出游戲,對吧?”
“哈,我果然應該給陸衡舟下注的。”終黎陌遺憾地道,“不過算了,性格太合的話他成為王以後我們恐怕反而相處不來。嘛,作為你猜對了整個游戲運營方式的獎勵,我給你一個提問的機會怎麽樣?無論你想知道什麽,只要不越界太遠被封阻止,我都一定回答。這個條件怎麽樣?”
“無論問什麽麽……要是衡舟在這裏的話,他一定會問你,”鐘寸心狀似毫不在意這個天上掉餡餅的機會,咧了咧嘴,“看着這些人處在你曾經呆過的地方,是什麽感覺?明明自己也經歷過,為什麽現在能這麽冷血地看着他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