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Foretime1(parttwo) (14)
就好了。小骨以後會健健康康、比誰都厲害的,所以小骨現在也一定能堅持下來對不對?”
唐小骨眨巴眨巴眼睛:“恩,我能堅持的,姐姐。姐姐剛才那兩個人去哪裏了?”
唐小排擡眼看了看剛才那兩個人的位置,轉頭對着唐小骨又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樣,只是嘴裏說的話卻并不怎麽柔和:“他們死掉了。被電椅電死了然後就被扔掉了。小骨乖,這都是他們自己太弱了,小骨乖,以後小骨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這樣小骨就不會死啦。”
☆、Chapter 62
有這麽教育小孩子的麽!
晏臨聽着唐小排語氣溫柔地跟弟弟說話,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然而一回神她又立刻醒悟了另一件事——
唐小排的教育固然是極端而殘忍的,然而在這個時候卻未必是錯的。
這個年幼的孩子注定會在無域之中長大,在他最幼小最無助的年紀裏,他必須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環境裏生活,唯有這麽教育,這孩子才有最大可能性活下來,盡管可能是以某種畸形的姿态活下來,卻也比白白死了強。
在世界确實如此殘忍的時候,要是還試圖告訴一個本來就比成年人弱小得多的孩子: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你大可以抱着美好的信仰活下去。那是赤.裸裸的欺騙,那才真的是要命了。
等等,好像也不是沒有反例。晏臨忽然想起了陸衡舟帶走的豆豆,陸衡舟是一個無時無刻不貫徹自己理念的人,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可能這麽教豆豆,不過仔細想想,那也應該是因為陸衡舟本人從武力到生存技能、再到洞悉人性都足夠強大,要是沒那種天真的理想應該還能更加強大。所以他确信自己能夠保護豆豆、也确信自己教導出來的小孩生存方面沒有問題。
然而唐小排是不一樣的,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還帶着一個幼年的弟弟,自然不可能這麽游刃有餘,所以她必須抛棄人性才能活下來。
這一點其實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從唐小排不得不帶唐小骨來參加游戲就能看出來,她心裏深處其實應該已經是驚弓之鳥了吧?不然的話,何至于連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安置生病的弟弟幾個小時都不敢?居然已經驚慌失措到了生怕自己不在弟弟就出事、因而居然不得不帶着生病弟弟來參加游戲?!說到底,不過也是唐小排本人比起陸衡舟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等等,晏臨突然停住了嘴角抽了抽,簡直想扇自己一個耳光。自己這樣想,不正好是實力強才能随心所欲的意思?不是相當于認同了唐小排說的只要足夠強就能活下去的說法麽?晏臨覺得自己成功地被自己繞進去了,而且盡管明明知道有什麽地方不對,然而越是仔細想想,越是覺得唐小排這副論調确實好像确實也沒什麽錯。
晏臨為自己的三觀默哀了十秒鐘,覺得很有必要回去找鐘寸心聊一聊人生。
唐小骨聽着自家姐姐這副堪稱驚世駭俗的論調,無比乖巧地“嗯”了一聲,随即又眯起眼睛,看上去不太舒服一樣,也不再說話了。第三輪的手絹很快刷新了出來,這一回手絹數目變多了不少,就晏臨看到的有26個,墨微稍微偏過頭,不算低聲地告訴她她背後也有一個手絹。
聿照舊是只開口問了墨微一聲自己身後有沒有,随後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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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臨身邊的人也在迅速地大聲與自己遠在桌子另一邊的盟友們交換情報,22號也不算例外地跟唐小排立刻互相告知了背後的情況,随即也再不開口了。
唐小排一個人無所事事地搖頭晃腦了一會兒,大概實在是太無聊了,索性在衆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去找旁邊聿搭話閑聊去了:“喂喂,聿,你身為一個王,每天都在不停地主持游戲不覺得累麽?追着白天黑夜得分割線,不停地開新的游戲會場,一連這麽多月都這樣,真的不累麽?我還以為要是以後真的成為了王都會很悠閑哪,看來也沒有很輕松呢。”
聿脾氣意外地不錯,雖然口氣還是冷冷淡淡的,不過居然沒嫌棄她沒話找話,也算不上特別簡短地回答了這個純屬沒話找話的問題:“不過區區幾個月不休息而已,對我而言不是很長的時間,談不上特別累。”
有人大概是驚嘆于聿對于時間概念的淡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唐小排聽着倒是鎮定得很,繼續沒話找話:“這麽說來,那你不是每天都得設計好幾個不同的游戲嘛?按照g類游戲時間長度估算,你每晝夜大概要開三到四個新的會場吧?那到目前為止,十來個月下來了,你豈不是應該已設計出了一千個左右不同的游戲了?天哪,這得多累啊,每個游戲都得想很久嘛?話說你現在是不是其實在思考下一個游戲玩什麽?”
聽着這連珠炮一樣下來的問題,聿擡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在抽簽抽到擔任主持者之後提前準備了1500多個游戲內容。要是你們全部沒有通關,我還可以重複利用一下這個游戲。以g類游戲目前的通關率而言,我目前才用了318個。”
這一回也算是游戲相關得話題,剛才還無動于衷的其他人也都開始專心地聽,照聿這話的意思,g類游戲的被通關率豈不是才三分之一?
唐小排也立刻瞪大眼睛,做出無比震驚的樣子來:“哇哦,這都快一年了,你才用了五分之一多一點,那豈不是說,你計劃整個無域會持續五六年?!天哪,就算你生命很長,難道你不覺得連續做這麽久幾乎一樣的事情很累嘛?五六年耶,你真的好辛苦的呀,真的不想嘗試一點新鮮事情嘛?嘗試一點改變也好啊?”
聿嘴角動了動,看着關注重點跟其他人完全不同唐小排,像是差點脫口而出什麽,不過及時地住了口,斟酌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改變?你覺得可以改變什麽?”
唐小排搖頭晃腦地嘻嘻笑:“改變這種事情嘛,當然要從小事做起啊,比方說換個漂亮點的會場就很有助于換個心情啊,再換個提問的順序,換個游戲方式,以後的游戲不要執着于問答類這種死板的形式……”
“不要随便推測我的想法,我所執着的,并不是問答類。”聿難得很沒禮貌地打斷了唐小排的話,“只是問答類比較适合我所偏好的事情本身罷了。不過我倒是覺得你的提議很有意思,至于換個環境,換個提問順序什麽,這個容易,從現在起,提問就從後向前,從編號最大的開始提問好了,我最後回答。不過說到環境的話,你喜歡哪種風格?”
唐小排見聿接受了自己得提議,立刻喜滋滋地仰起臉來,回答:“我喜歡裝飾得華麗一點的布景,而且喜歡薔薇園……恩,在屋子裏面要建薔薇園有點難,不過還是可以建一點類似風格的建築,恩,比如雕花庭院,或者是繁葉式子院什麽的,一直都是靜止花園的風格嘛。嘛,既然你是王,肯定應該知道我說的建築風格是哪一種吧?”
唐小排明顯說的是她原來世界的建築風格,不過幸運的是,聿确實像是确實了解了她的話裏的那種建築風格,聽完随手敲了敲椅子把手:“華麗的裝飾麽,好提議。确實是想換換心情了啊,既然要換會場的風格,那就順便再換換處刑方式吧,單調的電死确實有點老套無聊了。”
聿話音一落,整個會場的景象就變了,帶着紛繁複雜的花紋猶如宮廷般壯麗的內景頃刻間籠罩了下來,原先簡潔的氣氛一掃而空。晏臨忍不住四處看了看,心裏暗自評價聿這個人還真是極端,原先簡單的時候就簡單到了極點,現在華麗的時候便也華麗到了任意一寸牆壁都精致無比的境界。
晏臨察覺手下的觸感改變了,一低頭,看到就連自己原本坐着的那個風格現代化且簡約的椅子,都已經瞬間變成了木制镂花扶手椅,扶手上以極其驚人的精細程度雕镂着各種情态的葉子,略微蜷曲的、或是肆意伸展的華麗葉片,即便是在木頭上雕镂而出,都好像帶着某種磅礴的生命力,與整個大廳中每一寸細節交相呼應,簡直壯觀得讓人難以呼吸。
就連每個人頭頂上多出來的不知道什麽作用得三根長長的、黑漆漆的管子,上面都以淡金色的花紋勾勒出花園般的生氣。
唐小排在看着周圍的場景變化的瞬間,一直嬉笑的臉色突然就冷了下來,旁邊她的弟弟唐小骨像是被驚吓到了一樣,猛地一個哆嗦瞪大了眼睛,幾乎是驚恐萬狀地叫了一聲:“姐姐,這是……”
唐小排沒回答唐小骨,聿看了這姐弟倆各一眼,嘴角略挂着諷刺的笑容:“怎麽樣,繁葉子庭的經典之作,‘艾薩克勞爾’虛假光芒大廳,‘霍爾克’的王宮宮廷所在,我親愛的前第三王女——‘唐·阿達爾貝特’,還有前第六王子‘唐·安斯普倫格’,在無域中隐姓埋名茍且偷生了這麽久之後,對這場景可有懷念的感覺啊?這久違的、來自故鄉的場景,王女以為我制造得如何啊?”
☆、Chapter 63
很罕見的,聿在一句話當中使用了好多個不屬于無域通用語的詞彙。然而不難猜出這些名詞都是什麽,也不難猜出這裏面意味着什麽。
唐小排久違地聽到了自己真正的名字,下意識地頓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回頭去看聿。就在這回頭的短短時間裏面,她臉上神情翻了好幾次,從震驚到冷靜,一閃而現又立刻被壓了下去的怒氣,因為心緒波動過大而沒掩飾住的、屬于上位者有的倨傲,一直等她回過了頭、正對上聿的雙眼時候,她臉上已經全然恢複成了之前那副、似乎心情很好、活力四射少女的模樣:
“哇,還真是高還原度,好漂亮,我都差點以為是真貨了,真厲害啊。”
聿看着她的臉,那張在這種情況下略微過于天真爛漫的表情,嘴角一挑,輕輕笑了一聲:“是麽,你喜歡就好。”
即便整整隔了一個桌子,晏臨也看得見唐小排用力到幾乎嵌進椅子裏的手指尖上泛出的青色。
晏臨慢慢地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一下,消解心裏驟然間湧上來的幾乎稱得上是惡意的念頭。
她從未發覺自己會有如此強的惡念,頗為諷刺而且讓她頗有罪惡感。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她的反應居然是覺得輕松了不少。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平民落到無域,心理落差确實有,倒也不大。而對面一個養優處尊的王女,落入無域之中,還帶着一個年幼的弟弟,拼命活到現在,這種難度和落差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産生“原來我還不是最慘的”這樣的感慨來。
晏臨努力打消了自己這種近乎幸災樂禍的慶幸,沒忍心去看唐小排那一如既往高高興興的表情。
聿另外一邊64號的年輕的男人回過頭去,對着自己的同伴笑道:“阿弓,我就跟你說過,無域之中讓我覺得最精彩的一件事,就是這個了。你永遠不知道你面前這個人,原本是國王還是乞丐。可是,管他們原來是國王還是乞丐,只要沒打得過我,我都能讓他們乖乖地讨好我混日子,看看,看看,這可是王女啊哈哈哈哈,奇貨可居吧。”
阿弓轉頭用某種看獵物的目光在唐小排身上轉了一圈兒,不經意間稍微舔了舔上嘴唇。這個微妙的表情相當具有侵略性,他的同伴沒忍住輕佻地笑了一聲,兩人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唐小排面不改色地看到了這兩人的互動,自己臉上還挂着笑,指尖愈發用力地死死地掐這椅子把手,要不是這還是游戲中,她恐怕已經克制不住,開始發瘋了。
這不過是兩個表現出來了的人,在這大廳之中,抱着同樣的心思卻沒有顯現出來的人,又有多少呢?
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一個如同書裏所說的那樣“溫暖”的世界。她不是被重重保護起來的第一王儲,甚至不是身份尊貴的王後生下的王女。即使國王寵愛她的母親也寵愛她,卻改變不了她這不尴不尬的地位。
曾經有一次,上議院派她入住貧民窟,要她與貧民窟百姓好好相處,以彰顯王室的親民性。在那裏經歷了那一個月之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一件事,假如生活在一個連生存都得不到保障的地方,你不可能期盼人們能夠活得有任何尊嚴和價值。
她透過那些貧民窟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如同野獸一樣的眼神——明白他們心裏存着怎樣扭曲而強烈的*,還有與生存與地位相關的一切的妄想。她毫不懷疑那時候的自己是那些貧民窟少年夜裏意.淫的對象。他們想象着能夠将高高在上的王女肆意淩虐,來滿足自己黑夜之中伸展而出的無法掩飾的扭曲而卑劣的*。
所以在她抱着弟弟落到無域裏的第一天,她就立刻明白了,假如她被認出是曾經的王室成員,這無域中會有多少人,想要踐踏一下曾經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如今卻落了單的王子王女而後快,到那個時候她跟弟弟的生存幾率會降低到什麽程度。
在這種你死我活、曾經那個王室根本沒有效力的地方,一個曾經的王室身份只有可能是拖累,絕無可能對她有助益。
她為此改換了名字,刻意作出各種近乎是過分的乖張舉止,每天睡覺地時候用藤條勒緊下半個臉讓面部骨骼慢慢畸形、近乎自殘地稍微改變了臉型,改變發聲習慣讓聲音變得更加尖細,生怕某天遇到同一個世界來到的人會被認出來。
她甚至曾經想要求助陸衡舟。
她帶着弟弟在裏社之外徘徊了好幾天,最後也沒有勇氣接近任何人。在她心裏,根本沒辦法相信他們。除了力量,她沒法相信任何人,如同現在,她所謂的聯盟,必定建立在對等地判斷力之上,而不是信任之上。
她的心裏最深處,其實連自己竭盡全力保護的弟弟,都不相信。
然而這一刻,她在進入無域之後的這所有的努力被聿輕飄飄一句話就全部付之東流了,唐小排眼睛裏掩飾不住的殺心,倒不是沖向聿的,而是沖向在場除了聿之外的所有人的。她看得見不少人眼裏已經露出了輕蔑或是想要在游戲結束後對他們做點什麽的神色,唐小排臉上仍舊是一副少女爛漫的神情,心裏已經克制不住要讓這個游戲除了自己和弟弟之外的人統統死在游戲裏的*。
就在氣氛愈發劍拔弩張的時候,沒等大家來得及有進一步的反應,突然有了一聲響徹整個大廳的聲音極其突兀、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一次警告:聿,請遵守規則,請勿使用違規語言。”
這聲音對所有人而言都不陌生,因為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晏臨第一反應居然只有:咦,原來會被警告的不只是玩家,王也會被警告啊。
作為被警告的對象,聿絲毫沒有認錯的跡象,只擡起頭,不鹹不淡地頂了回去:“我尊敬的監察,封閣下,似乎幾天前有人也在游戲中用了違規語言,且此人并沒有收到警告。我還以為游戲中使用沒有問題,為什麽我現在卻受到警告了呢?對此,我能進行公平性申訴麽?”
他說的是終黎陌用鐘寸心的母語的那件事,不過顯然在場并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封沉默了一陣,罕見地沒有任何嬉笑的聲音,也同樣沒有正面回答聿的話:“聿,公平性申訴的處理人是賈,請直接想她提交申訴。另外有個通知:請在本次游戲結束後暫停一輪游戲,有緊急會議要召開,所有在管理無域事務的王務必參加。”
聿漫不經心地擡起手指敲了敲椅子把手:“雖然我沒有那一位那麽擅長一心多用,不過一邊開會一邊主持游戲我還是做得到的,還不至于要為此停一次游戲。要是通知完了的話,我覺得你可以走了。”
晏臨眯了眯眼,看來無域之中确實有什麽不得了、以至于已經讓王們都警覺起來的事情正在發生,有什麽人,正在私下活動,并且看起來似乎是要成功。是陸衡舟或者木鹽嗎?還是順七區十五度的那個叫羅洱的人呢?亦或者是漆雕簡剛剛進行的逃離行動呢?
在封和聿相互鬥嘴的空擋,唐小排已經冷靜了下來,手上握着椅子把手的力氣也已經卸掉了,笑眯眯地看着聿等他說話。聿不甚上心得回過頭來對着唐小排說:“我覺得剛才64號說的很有意思,他說無域最好的一點,就是在這裏,我永遠可以遇到各種身份的人,王女到乞丐,如今同樣地失去了依仗,過着同樣的日子,卻仍舊活得并不相同,王女,你覺得呢?”
沒等唐小排開口,她的盟友——那位從臉到身形一概看不清、連聲音都因為獸皮的阻隔而悶沉沉聽不清的22號突然插了嘴:“聿王,我想跟游戲無關的話題可以到此為止了。唐小排她原來是王女還是乞丐與我們有什麽關系?跟游戲貌似也并沒有什麽關系吧?我們為什麽要浪費寶貴的回合中的時間說這個?聿王難道不應該先解釋一下,這三根黑漆漆的指着我的管道是什麽東西麽?”
22號的話一瞬間把氣氛從某種無法言喻的飄忽狀态中,一下子拖回了“殘酷的游戲會場”這個事實。聿揚了揚眉,笑眯眯地向她解釋:“這三條管道麽,就是我說的改良過的處刑方法。三條管道裏面分別可以流出腐蝕性液體、噴火、還有射出子彈,這樣的話大家的死法就多元化得多,而且有了自主選擇權,應該來說是人性化了不少。”
所有人臉都白了白,不少人立刻忍不住帶着怒火看向唐小排。單就處刑而言,起碼之前電椅來得快而且輕松;而現在,聿這分明是不想讓人好死了。
聿滿意地看了一圈大家得反應,笑着回頭說:“我親愛的第三王女殿下,我聽說貴王室成員覺得浴火可以重生,所以王室成員無論什麽原因死去之後必定會火葬,所以特意為你準備了一條噴火的管道。”
唐小排好像是根本聽不出聿的話外之音,嘻嘻哈哈地回答:“嘻嘻,聿王有心了。”
☆、Chapter 64
在看到那道流星從天際直直地墜落到不遠處的時候,陸衡舟愣了好一會兒。
他并不是在疑惑為什麽無域之中會有流星,畢竟流星對曾經的無域而言并不算什麽很罕見的玩意兒。
起碼在第一次規則通報、宣布“無域玩家到齊”之前,流星還是一個很常見的東西,而且含義也還很明确——那是新人進入無域的方式,裹在一團白光裏面,像流星一樣墜入無域。
所以很顯然,他現在在疑惑的,只是為什麽在最後一顆流星落下這麽久之後,又再度有了一顆流星。
幸好這一顆流星墜落的位置距離他此刻站着的地方并不遠,陸衡舟站了起來,迅速地向着流星的方向跑了過去。
與過去每一次相同,流星落下的地方白光散去之後,在原來的白光中心出現了一個人,這一回是一個看上去遠沒有成年的年輕女孩子,手裏緊緊地握着一本書。不過與過去不同,這個女孩子身受重傷,清秀的臉上全是鮮血,而且已經昏迷不醒。陸衡舟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旁邊隐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看來在尋找這個流星的人,也并不止他一個。
聽得見有其他的人聲音由遠到近,從陣勢判斷,大概也是在尋找這個女孩吧?陸衡舟站起來稍微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把這個無域中的變數攥在自己手裏再說。他直接抱起了這個女孩兒,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距離她的落點略遠一點的地方,在那附近找了個沒人的山洞躲了進去,勉強用漿果給她止了血,開始動手清理傷口。
陸衡舟一邊做着,一邊皺着眉毛想,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無域正式開始後這麽久,還被投入了無域之中?他這麽一邊走着神,不小心手下略微重了一點,按到了她肩膀上一個頗為嚴重的傷口上,那女孩吃痛,半個身體整個一陣痙攣,并沒有醒過來,昏昏沉沉地呻.吟了兩聲。
陸衡舟手裏得動作倏忽停住了。
即便是只有兩聲破碎的呻.吟聲,陸衡舟也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收緊了片刻。這個聲音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于刻骨銘心、無法忘懷,以至于單單是聽到這樣兩聲,他就已經有十成把握确信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他愣在那裏好半天,看着眼前身受重傷的女孩,臉上神色一點都沒有改變,然而眼睛裏卻神色變了數十次,而後他停下了處理傷口的動作,慢慢伸出他那雙盡管修長纖細、卻比常人更加有力的手,慢慢卡到了那個女孩的脖子上,稍微收緊了一點,看着面前的女孩因為呼吸困難而臉色漲紅。
他依然在猶豫,而且猶豫了絕對不算短的一段時間。
這當然不可能是他第一次殺人,他不是在猶豫這個。
他是一個理智的人,也不覺得趁人之危是不可接受的。
對于殺了這個女孩,他也很确定他不會覺得內疚或者後悔。
他甚至很确定,自己恨她,自己早就想殺她了。
他同樣确信,不管站在哪個角度上說,這個女孩都死有餘辜。
可是,他卻仍然在猶豫。
他腦海中無法停止地在想她最後對他說的那幾句話。
“陸衡舟,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烏托邦之所以一直不能成功,或許是因為文明這種東西,只能由最肮髒不過的物質堆積出來呢?而美德這種東西,就只有所有物多到可以不吝惜的時候才能出現呢?你在那樣的貧瘠之地上,無論用多麽高貴的種子,也許根本就不可能種出花來呢?”
還有她那最後的笑聲,笑聲裏有多殘忍無情,就有多空洞絕望。
陸衡舟最後還是松了手,把暖橫抱起來,向自己隐蔽的住所走去。他有好些事情想問她,也有好些事情弄不清楚,還有好些情緒,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對的。
居然有一位王隕落在此,無論如何也不是一件小事,其他在尋找隕落下來的暖的勢力要是也是誤打誤撞的還好說,要是他們是心中有數的,只怕無域中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動。
陸衡舟在豆豆和笑笑震驚的眼神中把暖抱到自己的床上,坐到旁邊的椅子裏,騰出手來揉了揉眉心,沒忍住嘆了口氣,無域,終究是既沒有遂了這些居民的心願,也沒有遂了王們的心願。
————
聿臉色平靜,甚至按了按椅子把手,示意機械臂送下來另一杯熱茶,就仿佛自己剛剛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旁邊唐小排立刻近乎放肆地大笑了起來,然而這個時候,并沒有多少人有閑情逸致關注她的笑。
墨微猛地擡頭,似乎是有點不敢置信,晏臨見狀轉過頭去,低聲安慰道:“起碼對我們而言沒事的。”
游戲剛剛進行到了第十一輪,前十輪後期因為大家都有了固定的盟友,過得算是風平浪靜得簡直讓人快忘了這是個什麽性質的游戲。
于是,聿剛剛公布了追加的規則:
“從本輪開始,每個人新增了一個選項——‘陷害’,大家透過眼鏡應該都已經看見、并且只能看見自己的陷害按鈕。
使用這個按鈕的方法跟你們打字交流的方法一樣,只要在心裏确認自己想要按下這個按鈕,眼鏡就會讀取腦電波使按鈕處于選中狀态,而後就可以通過數字選擇陷害對象,并且進入‘陷害狀态’。
請在‘陷害狀态’下對您的目标進行語言誘導,若是對方果真回答了錯誤答案,則計算為您‘陷害成功’一次,當累計陷害成功到達兩次之後,可獲得一個額外的通關名額,立即通關。”
雖然知道追加規則一定是會盡快削減人數的,然而會直接到幾乎不加掩飾、就差沒直接吼出來“你們趕緊自相殘殺”吧,還是相當出人意料。
晏臨身邊反應最快的居然是39號的寧宜,他幾乎是聽完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在挑撥盟友之間的關系,因而立刻擺出一張溫和陽光的笑臉,對着自己的盟友龔玥笑道:“要是陷害成功一次,當然大家都會防着啦,怎麽可能有人能成功兩次嘛,不要擔心,我不會害你的!”
寧宜一開口,大家也都後知後覺、立刻開始跟自己的盟友交流感情。在一片喧嘩之中,22號的那個男人猛地擡起頭,悶在獸皮裏聽不出來他是笑了一聲還是冷哼了一聲,随即在衆人的喧嘩中不甚客氣地高聲向聿道:“聿王真是意外地急性子。”
聿擡頭看向22號這邊,剛一張口,旁邊唐小排就搶過了話,一臉輕松:“哈?急性子?我可沒覺得啊。這條規則難道不是一個很大的福利麽?再怎麽想,都是增加了通關人數的舉措,有什麽不好?”
22號仍舊是悶悶地兩聲聽不出是笑還是冷哼得聲音:“說得也是,不管怎樣說,起碼是增加了存活人數,聽起來我們還應該感激你用這種手段才對。”
聿向後一仰頭,目光向下掃過衆人的表情:“是麽,我倒是以為,你确實應該感謝我才對,要是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的信任關系,你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的好。”
22號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淡定地繼續:“不穩固的信任從一開始就不要?聿王,這未免也過火了一點吧?這要是別的類型游戲就算了,為了獎品傷害盟友确實罪無可赦,可是這是g類游戲,這是為了藥品才來參加的游戲!來這裏的人多的是有重病的親人朋友在外受苦,會來這裏,分明也是被逼無奈。犧牲一兩個臨時結盟、根本就不熟的對象,為了自己至親的人好過一點,也無可厚非吧?聿王何必用這種方式來考驗大家的真心?”
聿淡淡地看着22號,不置可否地“恩”了一聲,晏臨正在幾乎要為22號的勇氣稱好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唐小排嘴角挂着的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陡然之間,晏臨幾乎覺得一盆涼水從頭而降,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在22再次發出一個前音、似乎是想要說什麽的時候,晏臨直接出聲打斷了22號的話:“22號先生,您是真的這麽想,還是故意這麽說的?我以為,略微過分了一點吧?”
晏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對方,22號唯獨露在外面的小半個臉也隐沒在眼鏡後面,根本看不清表情。然而被晏臨銳利的目光盯着,他似乎是稍微一個激靈,居然乖乖地住了口。
他剛才那段話乍聽起來,是在為大家鳴不平,是在斥責聿新增的規則草菅人命。
然而仔細想想,他每一句話,都是在為未來一定會出現的陷害他人的人洗脫罪責,他在提前寬慰大家這種事情情有可原,不值得被苛責,同樣,也實在消解那些對于“陷害”這種事情有着良心上障礙的人的心理障礙。
換句話說,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在鼓勵大家相互陷害。
聽出了晏臨和22號男人這段啞謎的人并不多,晏臨回過頭,最後也沒有向大家解釋原因。
她雖然不想看見22號男人這麽一副正義做派的情況下把大家誘導進死胡同,但是她也沒打算純善地在這麽一個死亡率大半得游戲裏頭提點大家如何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即便22號如此惡意地誘導了其他人,晏臨心裏某個地方,居然拼命地在覺得他做得無可厚非,就是沒法跟他翻臉。
唐小排看着冷笑了一聲:“看來大家對新規則都沒意見了呢,聿王,怎麽還不開始下一輪?”
☆、Chapter 65
史無前例第一次,一直到五分鐘結束的時候,大家的讨論還沒有結束。
聿平靜得簡直欠抽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讨論,宣布大家開始回答問題。
“請下列序號的玩家回答問題:您背後是否有手絹?93號玩家,請回答。”
……
一輪回答完,晏臨覺得自己整個背後都濕透了。多達31人回答錯了,這是這次游戲開始後規模最大的處刑。
最令晏臨覺得心驚的是,這些回答錯誤的人當中只有一半左右是被同伴誤導了,而剩下來一半,明明同伴告訴了他正确答案,然而他們卻沒有相信。
在合成音消失的剎那,一直瞪圓了雙眼,看着自己右手邊的74號男人的58號少年像是已經忍耐了很久,一下子脫口而出:“你……為什麽不相信我?!你難道懷疑我騙你?!”
74號的男人臉色灰敗,癱倒在椅子上,像瀕死的魚一樣反複張開嘴又合上,盯着58號那個少年許久,最後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