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元兇

“母親您可千萬不能氣壞身子!”俞氏站起身子,一襲馬面挑金絲的裙裾從寧知晚的眼前晃過。

俞氏親自為老夫人倒了茶水,又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捶背順氣,老夫人這才将胸口的氣悶壓下去些。

寧知晚深深伏下身子,行了五體大禮道:“孫女知道錯了,還請祖母顧惜自己的身子!”

“你知道錯了?”老夫人搖晃着茶蓋,聲音冷肅拔高,“那你告訴我,你怎麽會做下這等無恥敗壞門風之事?寧家的臉都被你給丢盡了!”

“祖母別生氣了!”一道嬌柔溫婉的嗓音響起,在寧家最受重視寵愛的寧秀妍說道:“妹妹不過是一時頑皮罷了,幸好被侯爺救得及時沒有落下大礙。”

跪着的寧知晚手指根根用力捏緊,眼底湧起恨意。

從前世到今生,寧秀妍都在演戲,披着一張無害的美人皮,卻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你呀,還幫她說話!你明知道,我們是想将你許給清玉侯爺,做國公府裏的正夫人。清玉侯地位超群,又一表人才,妍兒你從小飽讀詩書,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衆,與清玉侯也算是一對金童玉女,嫁過去定能琴瑟和鳴。”老夫人一改剛才的冷怒,對身下坐着的寧秀妍溫聲說道。

寧秀妍垂下粉頸,羞澀開口:“祖母,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就開始取笑妍兒了!”

寧知晚回想起流螢說得事情,寧家已将寧秀妍的庚帖送入宮。當然清玉侯娶妻是件轟動皇城的大事,清玉侯如此出衆,上面雙親又早早離世了,女兒一旦嫁過去就成了國公府裏的中饋主事,相當于掌握了半個國公府!如此好事,哪一家不是削尖了頭,想與清玉侯結下姻親。

但還有件事,旁人也許不知,但她這個活了兩世的人卻很清楚,當朝太後與宋家關系匪淺,清玉侯的婚事實則由太後做主,那些人與其向清玉侯獻殷勤,不如直接去拍太後馬屁。

寧家只為禮部侍郎,官居三品,在皇都殷城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于尚書千金,丞相貴女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寧秀妍之所以能嫁入國公府,只因她做對了一件事……

跪着的寧知晚眸光冷凝如霜,只盯着眼前的地面,唇角倏忽綻開一絲笑意。

這一世她只為讨債而來,清玉侯她絕不會再争,但也不會讓寧秀妍這般順心如意……

寧秀妍的生母俞氏仿若猶豫的開口,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跪着的寧知晚身上,“妍兒聰穎得體,容貌出衆,與清玉侯的婚事希望極大,但偏偏……也是家門不幸啊!”

經俞氏這麽一挑火,老夫人将陰翳的目光又落回了寧知晚纖瘦的後背間,“早知會出這樣的醜事,當初就不該讓她跟過去!狐媚子生下來的女兒也是個禍害。老天無眼,這樣的禍害還讓她被侯爺救上來作甚?死了倒是好事!到頭來害了自家親姐的婚事!”

寧知晚的生母容姨娘生得極美,最受寧溫冉的寵愛,俞氏懷恨在心幾次去老太太那哭訴。老夫人帶人扇了容姨娘的耳光,差點毀了她的臉,最後被下朝趕回的寧溫冉攔了下來。

但容氏也沒能活過多久,生下寧知晚後虧了身體,只挨了幾年光景便香消玉殒了。

寧知晚聽着這樣的話,渾身打顫,這些人再怎麽罵她,她都認了,為何要連累到她的娘親?容氏死了這麽多年了,她們還不肯放過嗎?聽着這些刺耳的話,她卻什麽也不能做,不能頂撞辯駁。

為了活命,她必須忍着,忍到複仇成功的那一日,再将今日之仇報回去!

“祖母,母親……”寧知晚帶着哭腔顫音,怯生生擡頭,明眸中漫起水霧,“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我不是故意跌入蓮池裏的,是有人從背後推了我!”

“你在胡說什麽?公主宴會上誰敢推你!”老太太将茶盞重重擱在梨花小幾上。

寧知晚拼命搖頭,淚如泉湧,仿佛害怕到極致的樣子,“知晚不敢說謊!我不過是寧家庶女,哪敢用命去賭國公府的婚事,如若清玉侯袖手旁觀,知晚不是要命喪在公主府?”

寧秀妍和寧芳思皆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盯着她,寧知晚雖是寧家庶出女兒,對她出手就是與整個寧家為敵。

她們不知寧知晚說得是真是假,心中有幾分暗自慶幸,幸好她們沒有在公主府亂跑,不然出事的人就将是她們!

俞氏眸光精亮,頭上的纏花金簪更是在燭火下顯得灼灼逼人。她盯着寧知晚,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說謊的破綻,這個丫頭四歲多就過繼到了她的膝下,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寧知晚,這丫頭是她故意慣養出來的,讓她與知書達理的妍兒形成鮮明對比。

一旦看上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這才是寧知晚的性格。可是為何,寧知晚被水淹了一回,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不一樣了!

寧知晚在俞氏審視的目光下沒有低下頭,只是不停地擦拭淚珠。

老夫人沉吟了一會,也覺得寧知晚的話有幾分道理。她只是十五歲的孩子,又嬌養在深宅大院裏,哪有勇氣用命去換那缥缈的榮華前程?

“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推你的?”老夫人态度不見緩和,仍是無比冷硬。

庶女的前程名聲,怎能與掌上明珠的嫡出閨秀相比?

寧知晚不停哽咽,兩只眼睛哭得像是核桃,她的心底卻是透徹無比。

她不能指名道姓将事情說得太清楚細致,在公主宴上本沒有什麽推她的人,是她自己被美色蒙住了眼,義無反顧非要賴上清玉侯。

但為了改變入國公府為妾的命運,就必須有這個“推”她入水的人!

寧知晚眸底光芒劃過,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年江南科考發生了一件大事,正巧這件大事與她們的父親有直接關系!

見寧知晚沉思許久不說話,寧芳思諷刺道:“三妹妹你還在想什麽呢?不會是根本沒有人推你下水,你只是害怕被罰,胡亂想要捏造一個‘元兇’出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