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跪下

站在霞光中的寧知晚,腰背挺直站得優雅從容,白淨似玉的小臉在煙煙霞光中顯出了幾分傾城之色。

這樣不容亵渎怠慢的金玉之氣,似乎連寧家真正的嫡女大小姐——寧秀妍也比不上。

眼前人當真是為了高嫁,沒皮沒臉的庶出三小姐嗎?幾個婆子默不作聲地彼此對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震驚。

來之前俞氏囑咐了她們,如果寧知晚敢胡鬧尋死之類,就将她綁了帶來。

眼下,她們誰敢将帶來的粗麻繩拿出來?

“勞煩幾位嬷嬷跑了這一趟,可是母親喚我過去?”寧知晚平靜地出聲問道,早已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為首的秦嬷嬷嘆息了一聲,語氣有些重,“既然三小姐如此通透,怎會一時魔怔做下那般不堪的事情,連累了阖府上下?”

寧知晚沒有出聲為自己開脫辯解,種因得果,這是她種下的孽因,結出的苦果當然要由她自己吃下。

轉過身,寧知晚将找到的藥膏塞到了流螢的手裏,“你在這等我,我稍晚一點就會回來。”

流螢握着手裏的藥瓶,小聲懇求:“小姐讓奴婢陪你一起去吧,奴婢也是個人證,能證明小姐你沒有那樣的心思……”

寧知晚笑了笑,難得有一個人是真正在乎她,擔心她。

前世,流螢為她賠了性命,這一次她不想流螢再出事!

憐素眼珠一動,湊到寧知晚面前說:“小姐你就将流螢一起帶過去吧,發生這種事情她也有責任。如果不是她沒看好小姐您,您怎會掉進蓮池裏?”

憐素的話,寧知晚聽得很明白,她想慫恿寧知晚将流螢推出來當替罪羊,也好掃清她在秋檀院中的障礙。

寧知晚凝眸看了憐素一眼,她以前竟那麽蠢,将這種兩面三刀,吃裏扒外的人當作心腹?這樣的人難怪會在國公府裏聽寧秀妍的吩咐,一直在她飯菜裏混入絕子藥,要不是無意被她撞見,她上輩子連懷上孩子的機會都沒有。

“這件事與流螢沒什麽幹系。不過,秋檀院裏一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逃不掉。憐素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替我跪在佛像前,求佛祖能保佑我不被夫人責罰。”寧知晚慢悠悠說完這句話,憐素果然臉色大變,方才還能露出笑意的臉上此刻五官皺在了一起。

她怎麽也沒想到寧知晚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自己不是一貫最得小姐的寵愛信任嗎?

“奴……奴婢自是希望小姐沒事!”憐素磕磕絆絆趕緊表了忠心。

寧知晚很滿意地點頭,嘴角牽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憐素我一向對你不薄,最為信任你。這一次,為求佛主保佑,你就替我磕頭一萬下,以表真心誠意。”

一萬下?憐素慌張擡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磕這麽多下,她不得頭破血流?

可寧知晚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身上,“憐素你不願意嗎?我能否安然回來,就全看你是否心誠了!”

憐素咬緊牙關應了下來,“奴婢願意!小姐只管放心,奴婢一定會真心實意求神佛,讓他們保佑小姐安然無事地回來。”

若是沒有前世的種種,寧知晚真要覺得憐素對自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她知道憐素有個好吃懶做的弟弟,成日留戀煙花之地。一旦沒了錢,就會找憐素索要,憐素哪有那麽多月俸去填,只能求助于俞氏……

憐素也清楚自己沒了價值,夫人就不會再給她賞賜。

人心易變,哪有那麽多忠心不二,更多的是相互利用。

交代完事情,寧知晚跟着幾個婆子一路穿過幾扇院門,來到了老夫人每日參禪禮佛的佛堂。

寧家未出閣小姐落水攀上清玉侯的事情到底登不上臺面,放在院子裏審訓只怕下人聽見,傳出去被人笑話。

于是,就将訓話的地點選在了偏僻安靜的佛堂。

佛堂這一路種了不少蒼柏,遒松偶爾聽聞一兩聲鳥鳴,着實清幽安靜得很。

寧知晚不作聲地跟在幾個婆子後面,幾個婆子頻頻掉頭來看生怕她會跑了,但看寧知晚這樣安靜聽話又有幾分意外。

這一路,是她第二次過來,寧知晚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些想落淚。這一刻,她真真切切感覺自己活着不是在做夢,她還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看着這一路蒼翠的松柏,寧知晚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老夫人和俞氏選在這樣安靜無人的地方,是不是想過最壞的打算——将她勒死處理掉,對外随便找個借口說明她的死因。這樣一來,寧府的名聲也能保全,亦不會礙了寧秀妍嫁入國公府的路。

這個念頭如看不見的霧氣纏繞上寧知晚,她微微打了個哆嗦,渾身發涼。

寧知晚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來這裏的情景。那時自己也曾後悔過這麽做,但一想到清玉侯的天人之姿,就又覺得是得償所願,只有自己壞了名聲,清玉侯才會迫于壓力不得不娶。

但見了臉色鐵青的老夫人和俞氏,曾經的自己腦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不論她們怎麽罵,怎麽訓斥,都只會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哭到最後竟然昏厥了過去,這才撿回了一條命。想想當初如果自己說了些厚顏無恥,非清玉侯不嫁之類的話,恐怕連活着回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想清楚這些,寧知晚松了一口氣。

“三小姐進去吧!老夫人和夫人已是久等了!”秦嬷嬷聲音冷冷的沒有起伏,“吱呀”一聲她推開了佛堂的大門。

佛堂裏光線陰暗,從白日到天黑都得點着蠟燭,也是用來供奉菩薩。

木門一開一合,晚風湧入惹得百盞燭光晃動,一陣濃郁的檀香撲來,寧知晚被身後人推了進去。沉重的木門在她身後合上。

老夫人盤着手中佛珠面東而坐,下面兩列,一列坐着俞氏,另一列坐着來看戲的寧秀妍和寧芳思。

前世來這裏時,寧知晚沒敢擡頭只顧抽泣,倒不知道這兩個人有沒有過來。

“孽障東西,還不跪下!”老夫人一聲厲喝,将盤在手心裏的佛珠擲了過去。

饒是心裏早有準備,寧知晚還是顫了一下身子,趕忙屈了膝蓋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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