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騎在一個男人身上有什麽不妥。從小到大她還沒被一個男人這樣教訓過,林曉的小暴脾氣上來就不管不顧的。死死拽着徐朗的脖領子,惡狠狠道:“姓徐的,你找死是不是?”眼看着徐朗憋紅了一張俏臉,她冷笑,“姑奶奶不給你點兒厲害嘗嘗,你是不知道誰是主人誰是下人是不是?”
徐朗胡亂的擺擺手,林曉勒的他喘不上氣來。偏生他又不敢劇烈掙紮,怕扯到肋骨。
即使在惱怒中,林曉顯然也是有分寸的,她只是坐在徐朗的下半身,像是很怕傷到他。就是這樣徐朗才臉紅……哀怨的看了某個不良女一眼,徐朗耳朵都紅透了。
姑娘,我是正常男人,拜托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兒?
某男尴尬的表情被林曉自動理解為“做賊心虛”,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怕了?晚了。”她使勁拽着徐朗的脖領子晃了晃,身體因為她劇烈的動作也跟着晃悠。因為她那奇怪的姿勢,結果兩人身體就不可避免的摩擦着。于是乎……徐朗真要哭了。
“放……放手……”徐朗掙紮着去推林曉,這死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還敢反抗?”林曉怒了,更努力壓制他。
松開他的脖領子,雙手按住徐朗的雙手,林曉因為這個動作擡高了小屁股,居高臨下的看着徐朗,冷笑道:“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現在這姿勢,就像是某惡魔女要把純潔小正太怎麽地似的,配上徐朗那張紅透的臉頰,真是太有說服力了。
“你快起來。”徐朗說話都發顫了。
“現在知道怕了?”林曉挑眉,“沒門,你給我道歉。”她一屁股又坐回去,終于察覺什麽地方不對勁。“咦,你拿什麽杵我?”幾乎是下意識的,那只小手就摸了過去……
轟的一聲……徐朗石化了。
林曉的臉先是一怔,随即慘白,再一瞬間就通紅一片。這變臉的速度真是堪比川劇的變臉了。
“啊,徐朗你個變态。”當意識到自己抓着的是什麽的時候,林曉落荒而逃。
徐朗挺屍似的躺在炕上,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姑娘,我是正常男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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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看打了雞血的小兄弟,徐朗咬牙切齒的道:“下次再闖禍小心那死丫頭廢了你。”說完這話他仿佛能預料到林曉冷靜下來的反應,那是真敢廢了他的。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某個不安分的小東西也徹底消停了。
林曉慌不擇路的跑出去,差點兒撞到小不點兒。
“哎你幹嘛去啊?”眼看着林曉跑出院子,小不點兒站在門口喊。
林曉正賭氣呢,聞言就道:“出去玩。”這熊孩子跟他爹一樣多事兒。
小不點兒狐疑的眨眨眼,繼續翻動那些高粱穗子,像是玩着什麽有趣的事兒。
一路跑出去,直到跑到村頭,林曉才停下來。
自己真是傻了,沒事兒跑出來做什麽呢?
想到之前那尴尬的一幕,林曉臉蛋通紅。徐朗這個混蛋,居然,他居然……他怎麽敢!
少女咬牙切齒的,一副要找誰拼命的架勢。
遠處一個小身影提着兩個大籃子晃晃悠悠的走過來,林曉忙迎了上去。“怎麽提着這麽多東西,回家叫我幫你拿啊。”沈柔柔這丫頭,是把下午撿的高粱穗子一下子都拿回來了。
“我回來幫曉曉姐燒火。”沈柔柔通紅的臉蛋上挂滿了汗水,小丫頭擡起頭,掩飾不住的笑意。“謝謝曉曉姐。”
“跟我還客氣什麽。”林曉點點她的頭,“走了,咱們回家做飯。”
徐朗有些忐忑的看着林曉進門,本以為會有些別扭,結果那丫頭笑的沒心沒肺的,甚至還招呼他過去做飯。“我手破了,你把米洗了。”林曉跟沒事兒人似的。
徐朗:“……”
咔,這種莫名的不甘心是怎麽回事兒?
050記吃不記打
許是老天憐憫,接下來的五天都沒有下雨。
沈家一共就十畝山地,五天的時間足夠沈家人扶起那些倒地的高粱,順便把無法挽救的高粱穗子撿回家裏。
菜幹這五天也晾好了,高粱穗子也都幹了。可沈家人臉上依然看不到笑容。
“嫂子,地裏的莊稼都收回來了,剩下的再過半個月也能成熟,你就別整日裏悶悶不樂了。”林曉不知道怎麽勸,可她看着實在難受,還是忍不住多嘴了。
沈康氏收起迷茫的雙眼,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樣沒有用,就是忍不住心疼。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高粱,眼瞅着要收獲了,被一場冰雹都砸沒了。”她抹抹眼角,“這一下子,怕是至少要丢了三成的産量,過些日子就要交稅,這日子可咋過啊。”
“不是說朝廷免了幽州府十年的錢糧嗎?怎麽還要交稅?”林曉蹙眉,當即就想到是不是有人想要中飽私囊。
“只是免了三年的稅收,那田地稅的确是免了十年的,可這人頭稅從三年後就要交的,我們家四口人,柔柔還小是不用交稅的,三個人的人頭稅也要交上去不少糧食的……”沈康氏嘆氣,“偏偏就趕上這樣的年頭…….”說着說着又落淚了。
林曉這才知道,感情還有什麽勞什子的人頭稅。這難道就是古代所謂的苛捐雜稅嗎?
沈奶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媳婦別哭了,咱們家山地還是好的,你看那些窪地的,又是被雹子砸,又是被水泡的,聽說河西那一片地裏的高粱來不及撿都發芽了……天可憐見的,還不知道今年要餓死多少人呢。”
受災的可不止黑熊嶺一個村子,魚糧縣城下面二十幾個村子都受災了。也不知道周邊的縣城怎麽樣?
林曉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大災過後這糧食價格只怕都要上漲。一直到明年秋天才有新的糧食下來,這一整年的時間,只怕糧食價格不會便宜了。
林曉欲言又止,這件事兒本想跟沈康氏商量一下,不過看她這模樣,估計也不用商量什麽了。她把這事兒跟徐朗說了,沒曾想徐朗也道:“早我就想說這件事兒了,這幾日我出去轉了轉,聽村裏人說,附近的幾個縣城也受災了。再遠的地方似乎更嚴重,今年的糧食價格只怕不會便宜了。雖說災後朝廷會有些政策,那都是杯水車薪,我看咱們還是提前準備糧食吧。”
林曉也點頭,“那行,明兒我就進城買糧食。”她又道:“如今我手頭銀子不充足,只怕要動用你那三十兩銀子了。”說的徐朗壓不住火氣,白了她一眼,“到現在還跟我分的這麽清?”真是個沒良心的小丫頭。
不知道怎麽的,徐朗就想到那天她兇巴巴的坐在他身上的旖旎,心裏一蕩,看向林曉的目光都有些侵略性。
林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發什麽呆啊,說正事兒呢。明兒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她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徐朗,咕哝道:“病了一場不會真的傻了吧。”表面上一副懷疑厭棄的模樣,實際上心裏怦怦打鼓。
那個混蛋徐朗剛剛是什麽眼神?那麽火熱,難道是想到了前幾天的事兒?
林曉裝作若無其事,這個世界上,要問裝傻的本事,她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裝傻還不讓人看出來,這是一種境界。
至少她這幾天處理兩人的關系就很好,反正徐朗那家夥是沒看出什麽。
果然,徐朗嘆了口氣。
跟情商為負數的家夥聊天也夠郁悶的。
“去,怎麽不去。”她一個小丫頭驟然買這麽多糧食,他擔心路上有個好歹。“我看咱們還是在村裏找一輛牛車吧。”真路上遇到好歹,也有個照應。
林曉沒想那麽多,“你要是有認識人就去找一個。”這些日子徐朗沒事兒就出去轉轉,跟村裏人多少能說上話。
徐朗猶豫一下,“那我去一趟裏正家。”
“去他們家幹什麽?”因為何家兄弟的關系,再有上次被難為了一下,林曉對這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裏正明顯沒有好感。
“糧食要漲價,我還是跟裏正說一聲,讓村裏有個準備。”不然将來真餓死了人,一來徐朗不想看到,二來他也不想落人口實。
“就你說法多。”林曉嘟囔一聲,拿起筆墨開始寫書,“正好明兒去縣城,我寫個小故事賣掉。”也能多賺點兒。
就知道這丫頭是個財迷。
徐朗失笑,“那成,我那也寫了一個志怪小說,明兒一起送去。”嘗到了寫書的甜頭,兩人明顯有點兒停不下手。
也不知道徐朗怎麽跟裏正說的,反正第二天林曉他們去縣城的時候,村裏趕了六輛牛車,去了三十多個青壯年勞力。何家兄弟赫然在列。
感受到兩道不安分的目光,林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眸子冰冷。
何家兄弟被噩夢纏身半個多月,人都瘦的皮包骨了,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又遇到搶收這件事兒。雖然他們兄弟好吃懶做不想做活,架不住有個整日裏盯着他們的叔叔,因此這些日子也沒少挨累。人瘦瘦高高的,看着像是高粱稈子。
對他們這對缺德的兄弟林曉可沒有什麽同情心,眼看着何家兄弟竟然旁若無人的想要上他們這輛牛車,林曉的臉吧嗒撂下了。
“我們這車沒地方了,你們坐別的車去。”懶得跟他們廢話,林曉直接趕人。
遠處徐朗正和裏正說着什麽,看到這邊的動靜微微蹙眉,直接往過來。
何家老二明顯有點兒怕林曉,梗着脖子看他大哥。
何大柱怪笑一聲,“這車可是我叔找的,給村裏一起買糧食的,怎麽我們兄弟就不能坐了?”他嚷嚷的老大聲兒,“我倒是要問問,這黑熊嶺姓什麽?”就不信在村裏除了舉人那一家子,還有人敢不給他叔面子的。
姓什麽都不姓何就對了。
林曉冷笑,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今兒就讓你們好看!
051敢欺負姑奶奶,折騰不死你
今兒徐朗格外注意,原因無他。惹過林曉的何家兄弟在,他不擔心林曉吃虧,卻怕這丫頭一個收不住再把這兩兄弟打殘了。
看看林曉那小身板,再想想她的本事,徐朗都汗顏。
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這樣彪悍,也是醉了。
眼看着林曉笑的燦爛,徐朗知道這是小丫頭火了,忙道:“呦,何家兄弟也來了。”他急忙插到兩夥人中間,慶幸自己來的及時。
那邊裏正何文年也走了過來,蹙眉道:“怎麽回事兒?”
何二毛早就被林曉的彪悍鎮住了,當即怪叫一聲,“叔,她欺負我們哥倆。”
那邊何大柱也不甘寂寞道:“就是啊叔,她不讓我們坐車,還說這黑熊嶺沒我們兄弟說話的份。叔,你可是裏正,咱們老何家可丢不起這人,這女人一看就沒按好心,叔,你可得好好治治她。”說完挑釁的看着林曉,一臉得意。
兩個大男人,嚷嚷着被一個小姑娘欺負,旁邊人看向何家兄弟的目光特別無奈。
惡人先告狀?
尼瑪,真以為這樣姑奶奶就怕了你們?
林曉垂着頭,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莫名的,徐朗就是心一緊,剛要開口,就聽身後一陣低泣。
那一瞬間徐朗頭皮發麻。
不是吧?
姑奶奶哭了?
他下意識的看看天,奇了怪了,竟然是陰天,也不知道今兒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嗚嗚……”林曉擡起頭,未語先哭,那張嬌滴滴的小臉上梨花帶雨,什麽都不說,就已經讓人心疼了。“你們怎麽能這樣呢?就算是這黑熊嶺姓何,可我也是好人家的閨女,你們這樣……”林曉似乎說不下去了,猛的紮到徐朗懷裏,哭嚎道:“表哥,我不要活了,他們……他們……”
他們了半天,偏生什麽都沒說。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譴責的目光就落在了何家兄弟身上。
不是大家夥被林曉的美|色所迷,更不是林曉用了手段,實在是這何家兄弟平日裏就不堪,在這村裏壞事兒可沒少做。
徐朗面皮抽搐了一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林曉這丫頭絕壁是故意的。不過這時候,他自然不會戳穿她,還要拼命的配合。
緊緊的摟着林曉,徐朗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他大聲道:“何家兄弟,我徐朗自認跟你們沒什麽過節,上次你們故意來找茬,我也看在何大叔的面子上算了。可這算是怎麽回事兒?欺負我們家女眷,難道是欺負我和表妹是外來戶嗎?還是說這黑熊嶺姓何,已經沒有了朝廷沒有了律法?你們這樣,讓村裏的姑娘們誰還敢出門?”
徐朗先是翻舊賬,再拿大帽子扣下來,最後更是拉攏了大多數站在統一戰線,這份心思,不可謂不毒。這附近三十幾個青壯年後生,誰家沒有姐妹、女兒。都知道何家兄弟的為人,以後誰敢讓自家女眷随意出門?這一下就讓所有人都站在了他們的身邊。不着痕跡的一個暗手,徐朗真可謂是殺人不見血。
林曉撲在他懷裏,暗暗點了個贊!
徐朗,好樣的!
哼哼,敢欺負姑奶奶,算計不死你們。
眼看着衆人看向自家叔侄的目光充滿了疏離,何文年不得不開口了。“怎麽回事兒?”這兩個成事不足的東西,早知道就不讓他們過來了。
“叔,這臭丫頭誣賴我們。”何大柱也不是傻子,他壓根沒碰那丫頭一個指頭,哪裏就讓她尋死覓活的了?
何二毛也道:“叔,你相信我們,我們啥也沒幹。真的,我們哥倆還沒來得及動手呢。”他似乎急着辯解,反複強調着。
徐朗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何家兄弟這是兩樣都占全了。
林曉趴在徐朗懷裏,肩膀不停的抖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還在哭,只有徐朗知道,這丫頭笑翻了。
徐朗覺得自己該做點兒什麽,于是他板着臉大喝一聲。“何家兄弟慎言,姑娘家的名聲何等重要,也是你們能随便污蔑的?徐朗不才,雖沒有什麽本事,可是嫡親的妹子被人這樣欺負,就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到衙門走上一遭。”何文年不是冷眼旁觀嗎,那他就添一把柴火好了。
不是徐朗惡毒,非要算計何家兄弟。實在是這兩兄弟不是好東西,那麽多牛車非得跟人家姑娘做一個,這年代男女大防,他們的心思何其歹毒。也就別怪徐朗将計就計了。如果他不出手,回頭林曉發飙,事情只有更難收拾。
“你別吓唬人,告訴你,我們兄弟可不怕你。”何大柱兇巴巴的瞪着他,“小白臉你給我老實點兒,小心把你腿打斷。”
徐朗是誰?
前世那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徐家傳承百年,底蘊深厚,他涵養不俗,可也看不得這種小人嘴臉。
居然敢這樣威脅他。
徐朗笑了。“今兒的事兒還請裏正給我們兄妹一個說法,不然……”他沒有說下去,眸子冰冷一片,跟他往日陽光燦爛的外表差距太大。
事到如今,何家兄弟到底把林曉怎麽樣反而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何家兄弟是故意欺負人,沒看在這麽多人面前都敢放狠話嗎,還真是不把旁人放在眼裏。
有那心思多的,就想到林曉之前的話。
這黑熊嶺,看來還真姓何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壓迫就有反抗。當然了,如果壓迫大到一定程度人們未必敢反抗,可當這壓力來自兩個混混的時候,人們的不屑就讓他們自然而然的反抗了。
“出來混的都不容易,咱們幽州府,哪個不是背井離鄉過來的,出門在外的何必為難人家。”有人看不下去了,就委婉的開口,“我看徐朗和林曉這兩個後生挺好的,這一次要不是他們提醒,咱們還不知道趕緊去屯糧呢。”
有人開了頭,就有人附和。“誰說不是呢,欺負人家小丫頭,也不怕讓人戳脊梁骨。”
“做人可得講良心啊。”
……
漸漸的大家夥七嘴八舌的說起來,雖然不敢明着幫腔徐朗和林曉,卻也在暗中指責何家兄弟。
面對村人的議論,何文年的臉徹底黑了。
052我是女人,心眼就這麽小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哪怕你勢力大的可以在某個地區只手遮天,也不得不考慮民意。就算是皇帝,想要任性也得看天下百姓允不允許。
何況只是一個村子小小的裏正呢。漫說這黑熊嶺不姓何,就真的姓何,有些事兒也不敢放在明面上來,那是犯忌諱的。
何文年心裏把兩個侄子罵了個半死,面上還不得不維護一下。
“你們兩個,讓你們來是幫着村裏幫忙的,不是讓你們搗亂的。小孩子家家的,這麽大了還不懂事兒。”雖然是罵侄子,可一句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兒,就把事情定性了。
是嗎,小孩子打架,誰家家長當真了,那你就輸了。
林曉心裏罵何文年老狐貍,恨不得直接給他一電泡。
眼見大家夥臉色稍霁,何文年松了口氣。卻依舊大聲罵道:“沒事兒瞎折騰,瞧把人家姑娘吓得。人家林家姑娘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你當是你們兄弟皮糙肉厚的,人家打一下也不吭聲啊。”
這一次,何文年明顯是話裏有話了。
徐朗不愛聽了,冷笑道:“是不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也都是爹生娘養的,誰家姑娘也不可能白白讓人欺負就是了。”這一句話,又把自己擺正到受害者的位置。
徐朗明白林曉的心思,趁着今兒把事情鬧大,讓何家兄弟以後不敢找茬。
何文年微微蹙眉,今兒才發現,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并不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乖巧。他有些生氣,覺得自己裏正的權威被挑釁了,偏偏眼下無能無力。
“你們兩個,還不給人家林姑娘道歉,瞧把人家孩子吓得。”何文年給兩個侄子使眼色,瞪着他們道:“今兒是去縣城買糧食,回頭再跟你們算賬。”
眼下買糧食是大事兒,如果徐朗他們再糾纏不休,那就是耽誤村裏的大事兒了。
何文年打的好主意,偏生兩個侄子不領情。
“憑啥給她一個臭丫頭道歉?我們沒錯。”何大柱梗着脖子,“想讓我道歉,沒門。”
何二毛完全聽他哥的,也挺着胸膛大聲附和,“沒門,就是不道歉。死丫頭,看你嚣張。”有人做主了,他也不怕了,還沖林曉吐吐沫。
衆人無語了。
何家這兩兄弟,是棒槌吧?
何文年氣的直哆嗦,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缺心眼的。難道他們看不出來自己在幫他們?
“我說話不好使了是不是?道歉,不然你們就別認我這個叔叔。”本以為這樣一吓他們兩個混小子就學乖了,卻不想這反而激起了何家兄弟的不滿。
“叔,你還是我叔不?”何大柱愣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文年板着臉,自覺找到了一些自信。“你們要是再這樣不聽話,我只當沒有過你們這樣的侄子。”還不服軟嗎?祖宗啊,這時候哪裏是你們胡鬧的時候啊。
何大柱脾氣上來了,“嘿,你還別吓唬我。”他冷笑,“啊,我知道了,徐朗上次給你送了兩壇子酒,你就把他當好人了是不是?你忘了咱們都姓何了?你忘了你當年咋答應我爹照顧我們兄弟了?你就是這麽照顧的?”
徐朗都替何文年尴尬,攤上這樣的侄子,他何文年前世肯定是造孽了。
“你……你們……”何文年氣的渾身發抖,“滾,都給我滾,給我滾犢子。我只當沒有你們這樣的侄子,給我滾,別讓我看到你們。”
“不認我們?我還不想認你呢。”何大柱脾氣上來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二毛,走,別搭理這老小子。讓他嚣張。”拽着弟弟大步走了,那背影,可真不帶拖泥帶水的。
何文年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臉色鐵青。
徐朗嘆了口氣,“因為我們外來人,讓你們親戚鬧成這樣,何大叔,徐朗給你賠不是了。”他推了一把懷裏的林曉。
林曉這時候也乖巧,裣衽行禮。“是林曉年輕不懂事兒了。”她聲音還帶着哭腔,擡起一雙通紅的眸子可憐巴巴的望着衆人,好不惹人憐愛。
何文年心也累了,沒心情計較這些。當即擺擺手,“家門不幸啊。罷了罷了,大家夥別杵在這了,趕緊去縣城買糧食吧,別回頭真漲價了。”這一打岔,大家夥忙去趕車,倒是把之前的不快抛在了腦後。
牛車上,徐朗看着笑的一臉得意的林曉刮了刮她鼻子,悄聲道:“這下你滿意了?”這小丫頭,真是不消停。
林曉微微翹起嘴角,得意的哼了一聲,卻什麽都沒說。
這只是一個教訓而已,如果何家兄弟下次還敢招惹她,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誰讓自己是女人呢,心眼就那麽一丁點兒。
這麽多人進縣城肯定都是要交錢的,林曉付了牛車的那份錢,徑直去了文遠書行,買糧食的事兒就教給徐朗他們一大幫男人了。
畢竟是縣城,讀書的人也多,文遠書行似乎什麽時候都不缺客人。
林曉長得漂亮,又是文遠書行的熟客,她一進門就有兩個小夥計迎上來。眼見店裏有不少客人,林曉擺手示意他們去招呼客人,自己則奔着裏面的掌櫃的走去。
掌櫃的正拿着一本書跟一個青年男子低聲說着什麽,眼看林曉過來,掌櫃的低聲道:“三十兩最低了。”作勢要收起那書。
那青年一身杭白綢的高貴料子,腰間佩戴的玉佩一看也不是凡品,就是不知道怎麽沒帶下人出來購物。
林曉耳朵尖,分明聽到那男子在還價,似乎很着急。明明就是一本普通的書籍,裝訂都很粗略,竟然要三十兩銀子?
林曉眼珠一轉,什麽書這樣值錢?回頭她也寫寫,沒準就發了。
掌櫃的微微搖頭,“三十兩,不二價。這東西可是孤本”态度很堅決。
那青年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頭道:“好,就三十兩。”痛快的付了銀子,等他接那書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怎麽的,竟然讓那書落在地上,好巧不巧的,竟然還翻開了。
入眼處是粗陋的線條刻畫的一幅畫,書案、書架,看着像是書房,等等,那圖畫上的人……
053書行裏的高價書
還不待林曉看清楚,那人突然撿起書塞到懷裏,擡頭望向林曉的目光滿是尴尬和……委屈。
林曉一怔,這男人的目光怎麽這樣……
她心中一動,不會是這個身體的老相好什麽吧?
明塵一個奴籍的丫鬟,可千萬別讓人認出來啊。
林曉暗罵自己糊塗,沒事兒盯着人家的書看什麽,現在好了,讓人盯上了吧。
她故作鎮定,“這位公子,有事兒嗎?”心裏暗暗祈禱:不認識不認識,你不認識我。
“沒……沒事兒。”那少年待确定眼前這位似乎沒看出什麽,匆忙的走了,看那背影,像是很懼怕的樣子。
這下輪到林曉狐疑了,怎麽看着像是做賊心虛呢?“掌櫃的,那人怎麽回事兒?”她還在想之前看到的那些奇怪線條,因為當時書是反得,線條又不是很清晰,她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
“沒,沒什麽。”掌櫃的今天也很奇怪,擦了一把汗,“林姑娘今兒過來是有事兒啊?瞧我,哪有讓客人在外面站着的道理,林姑娘這邊請。”似乎在刻意轉移話題。
林曉滿肚子猜測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總覺得今兒的文遠書行怪怪的。
還是上次那個不大的雅間,等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林曉終于開口。“那人之前買的是什麽書?”三十兩銀子,也太貴了。
“就是一些普通的書。”掌櫃的明顯不想多說,反而提起林曉那本書,“東家覺得這書應該擴大規模,為了避免被人抄了去賣,東家已經聯系了官府,準備一次性印刷兩千冊在咱們幽州府各大書行統一銷售……這樣成本雖然會高一些,東家想着這書好看,就決定把價錢提高一些。”
林曉點點頭,這樣的銷售模式很不錯。“我建議做一些精裝版的,比如咱們第一冊書印制出來,第二冊的精裝版可以提前上市,不過價錢嗎……”林曉笑的意味深長,給掌櫃的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妙啊,妙啊。林姑娘這招真是高。”掌櫃的誇贊過後突然蹙眉道:“可是,要是這些人把書拿出去翻印怎麽辦?”洩露了出去,新的一冊書可就不好賣了。
林曉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這一次的待遇可比上次好多了,上好的西湖龍井,可不是随便能喝到的。
“這個就看你們東家怎麽掌握了,書賣給什麽人?什麽時候賣,這些都是有噱頭的。”林曉笑的意味深長,“比如最初的原稿,送給一位大人物,即使不賣錢,你們東家會不會因此得到什麽意想不到的利益?再比如,等書冊都印制出來後,統一裝訂成精致的版本送到京都那些小姐、少爺們手裏,或者幹脆和外省的大書行,共同合作……這些都是方式方法。如果運作好了,只這一本書,就夠文遠書行賺的了。”
當然了,文遠書行賺的多也就等于林曉賺得多。她也不擔心文遠書行吞沒了她那一份,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她腦子裏有的是好故事。
她相信,能把文遠書行做成幽州府最大的書行,東家方文遠不會是一個沒有遠見的人。
這些點子林曉上一次就透漏過一些,這才讓方文遠狠下心找官府定制印刷。此時掌櫃的聽了林曉的話,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林姑娘就是高,您要是做生意,鐵定是這個。”
林曉但笑不語,“我一個女人也沒那麽大的心思。”她從懷裏掏出兩本書,“這是我們新寫的,掌櫃的給個價。”不過是普通的短篇,字數都在兩千字左右,這一次林曉沒再提抽成的事兒,掌櫃的也樂得輕松。
徐朗那一本還是一個志怪小說,林曉這本則是愛情小說。到了什麽時候,愛情都是主流,林曉并不擔心。
果然,掌櫃了看了痛快的給開了價格,兩本書一共五十兩。
林曉挑眉,“我的怎麽就比徐朗的少賣了十兩?”這也太沒地方說理了吧。徐朗那故事她看了,也沒覺得有什麽特殊的。
掌櫃的賠笑道:“實不相瞞,如果按照正常來說,這兩本書也就二十兩一本,只是這志怪小說不同,我們東家格外喜歡這個,所以價格就高一些。”就算是這樣他也多給了銀子,因為東家交代過,要交好這兩人,蠅頭小利如果能綁住這兩位財神,他們文遠書行又怎麽會差這十兩八兩的銀子。
林曉大概也知道外面的小說是個什麽行情,知道這個價錢已經是很公道了,當即點點頭。“那就多謝了,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
“我送林姑娘。”掌櫃的客氣的往外送人,正在這時候雅間的門開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響起,“我說掌櫃的,你也不地道啊,明明說好有新貨先給我送去,怎麽來了新東西先賣給旁人了,三十兩銀子,是以為我付問琴出不起嗎?”
這個人……林曉一眼就認出眼前的臭屁男人是那個琴行的老板,當初可夠臭屁的。
不知道怎麽的,林曉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之前那本怪異的書籍。心裏愈發好奇,那到底是一本什麽樣的書呢?
“哎呀,是付老板啊,我怎麽可能不地道呢,這不是好東西先給您留着呢嗎。”掌櫃的給那付問琴使了個眼色,又道:“待我先送客人出去。”
付問琴看了一眼林曉,依稀覺得熟悉,就點了點頭。
林曉想到這家夥的清高,用鼻子哼了一聲,她卻不急着走,“掌櫃的有事兒先忙,我也要選些東西。”
“那林姑娘慢慢挑,看上了什麽我讓夥計打八折。”掌櫃的很客氣,随即才把那人讓進了雅間。
林曉故意在雅間不遠處的一排書架上挑選,精神力全開,隐約聽到了雅間裏談論的書。對于偷聽,某個不良女人做的光明正大。漸漸的,林曉臉上出現一副見鬼的表情,待聽到五十兩銀子賣掉一本書的時候,林曉簡直要罵娘了。
尼瑪,果然,啥時候那種坑爹的玩意都是賺錢的。
林曉招手叫過一個小夥計,咬牙切齒的道:“把你們這裏最好的繪畫紙給我來五十張。”這麽好賺的銀子,她林曉也要插一手。
054大山的秘密
等林曉從文遠書行出去的時候,抱着一堆上好的筆墨紙張,小夥計特別殷勤的幫她送到了不遠處的糧行門口。
徐朗就在這邊買米,價錢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林曉把東西交給他,又去買了一些衣裳料子,回頭開始做秋衣了。
遠遠的看到樂器行,林曉哼了一聲。
等着吧,姑奶奶會用從你手裏賺來的銀子買你們的樂器的。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心眼的小女人氣鼓鼓的走了,打聽了一下鐵匠鋪子的位置,林曉去定制了一對鐵球。這個身體素質還是有些差,不說別的,手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