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這樣家裏好歹省出些糧食來。”
婦人們似乎松了口氣。依然有人酸溜溜的道:“那也行啊,就洗兩件衣裳做做飯啥的,結果省下一家子的口糧,這林曉可真大方。”自己咋就沒攤上這好事兒呢?
沈康氏低洗衣服,動作飛快。
下次早點兒出門,錯開這些人。或者幹脆往遠走一些。
深秋的河水刺骨的冷,沒一會兒沈康氏的手就凍得通紅。她拿出手呵了口氣,咬着牙繼續洗。
婦人們八卦歸八卦,這冰冷的河水手放下去沒一會兒就通紅通紅的,難耐的時候骨頭縫裏都是癢癢的難受。可這些勤勞的婦人們并沒有什麽不耐,依舊認真的洗着,日複一日。
何厚學又坐了一會兒,認出沈康氏洗的衣裳裏有林曉的黑衣,就默默離開了。
有人看到了還奇怪,“這何家後生怎麽不看書了?”
沈康氏的目光落在手裏的黑衣上。若有所思。
秋風飒飒,林曉緊了緊衣裳,看着遠處張家緩緩離去的牛車,林曉挑挑眉。
張屠戶父女搬離了黑熊嶺,不是村裏人的處罰,而是他們自願的,也因此少了挨板子的處罰。
裏正這一次動了大怒,家裏寄予厚望的兒子差點兒被廢了右手,一向喜歡和稀泥的何文年簡直要發瘋,連村裏唯一的舉人都被驚動了,這件事兒鬧到最後就是張家父女主動搬離了村子。
對于這個結果林曉沒有什麽,只是提出讓張家把沈家的木門賠了,誰讓他給踹壞的。
面對張家送來的兩百文錢,沈家人戰戰兢兢的接了,還給吓夠嗆。
林曉笑他們膽子小,幹脆請狩獵隊的人幫忙再打一扇木門,這一次她沒請李大。
“師傅,你看我的草夠不夠?”小不點兒提着個小籃子過來,裏面裝滿了各種雜草。銅錘今兒一大早送來一窩小兔子,有四只,小家夥說什麽都不讓吃,就給養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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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說了,養兔子可以,他自己養就給他留着,所以才帶小家夥來山邊割草。不過看他那一籃子野草,林曉搖頭,也不知道有幾種是兔子會吃的。
“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張屠戶的離開并沒有在村裏造成什麽漣漪,只是他那房子是三間石頭房,質量可比村裏大部分房子都要好。林曉本有意想買,後來一想,還是自己蓋吧,完全可以合着自己心意的房子,住着也舒坦。
張屠戶家的房子最後賤賣給何家兄弟了,也算是變相對裏正一家的補償了。
剛進村,就看到遠處一少年拿着書卷邊走邊讀。
林曉看看頭頂的太陽,再看看那一襲白衣的少年。
可真夠騷|包的。
那滿地黃土也不怕把衣裳弄髒了,果然是書呆子,還是個悶騷的書呆子。
無意間聽人說林曉上山了,何厚學在這裏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現在看到林曉,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喜悅。
“你回來了?”他激動的迎上去,看到林曉筐裏的蘑菇,驚訝道:“你還認識這些,真有才。”
林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怎麽覺得這家夥是在諷刺自己呢?
小不點兒得意洋洋的道:“我本是多了。”可有才了。
林曉和何厚學:“……”沒曾想這年頭還有人撿誇的。L
153誰沒兩個背黑鍋的同窗呢
林曉沒自戀到認為何厚學是在這裏特意等着自己的,看他依然左手拿着書,道:“你胳膊怎麽樣了?”畢竟是為了救自己受傷的,雖說這家夥有幫倒忙的嫌疑,林曉依舊客氣的問候了一句。
這是在關心他嗎?
何厚學眼睛一亮,輕輕摸了摸受傷的胳膊,“已經結疤了,徐大夫說,多虧了你處理的及時才沒化膿。”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林曉,愈發顯得呆萌可愛。
林曉忍不住笑。
何文年那老狐貍一樣的家夥,竟然能生出這麽呆萌的一個兒子,太可愛了。
真想捏捏啊。
算了,真要捏了明兒村裏不定傳出什麽呢。
“你沒事兒就好,我先回去了,回見。”她不過随口一說,卻讓何厚學激動的臉都紅了,“那就回見。”她這是暗示自己吧?是吧,是吧?
林曉可不知道某個暗戀她的少年已經想當然了,回家看沈柔柔圍着幾只小兔子轉,就笑道:“致遠割了草,正好你們喂喂看。”她敢打賭,那一籃子野草沒幾種是兔子能吃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外面就響起小家夥疑惑的聲音。
“兔子怎麽不吃呢?”
沈柔柔畢竟是常做農活的,把那些草分分撿撿的,告訴小家夥哪種是兔子吃的,哪種兔子不吃,還帶着他去外面割草。
林曉囑咐他們別走得太遠,也沒在意。
結果等了半天孩子們沒回來,倒是把何厚學等來了。
林曉看着院子裏一臉腼腆的大男孩,錯愕道:“你怎麽來了?”這家夥不在家好好養傷,沒事兒騷|包的到處走做什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又換了一件衣裳,真有病。
少年,你這麽臭美,你家人知道嗎?
何厚學換了一身鴨青色的長袍,看的出來他是喜歡素色,衣服上并沒有什麽繁複花紋。只在袖口處繡了一顆勁松。看起來很是肅靜。
“我……我是應約而來。”何厚學說這話的時候臉不自覺的紅了,他微垂着眼簾看不到林曉的表情。
應約而來?
誰約你了?
林曉蹙眉,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家夥是讀書讀傻了,瞧那一副呆萌呆萌的模樣。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銀子那種,典型的笨蛋。
“哦,那你辦事兒吧。”她想的很簡單,既然自己沒約他,那就是沈家人約了他呗。于是她道:“嫂子。何家少爺來了,是你找他有事兒嗎?”
何厚學呆呆的看着她,“我是來找你的。”
正好沈康氏從屋裏出來,聽到這話心裏一跳,不着痕跡的又退了回去。
果然,就說何家這少爺看林曉的眼神不對,竟然都找上門了,也不知道林曉會怎麽辦。按理說何家條件其實不錯,林曉嫁過去也挺好的,可沈康氏這些日子瞧着。林曉似乎跟徐朗更般配,兩個人平日裏有說有笑的,倒是比跟這何家少爺強。
就是吧,何家少爺到底是讀書人,徐朗雖然也識字,到底沒有進私塾……沈康氏心裏亂糟糟的,替林曉擔心,更替徐朗發愁。
林曉可不知道沈康氏那邊都要操碎了心,她好笑的看着何厚學,“找我的?你找我什麽事兒啊?”這小書呆子要幹嘛?林曉上下打量他。結果看的何厚學愈發窘迫,一張白皙的嫩臉都要紅成大蘋果了。
何厚學一愣,心道:不是你說回見的嗎?
要是讓林曉知道他這想法,估計都想敲開他腦子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水。
“我……”何厚學下意識的擡頭,就看的林曉微微蹙眉一臉薄嗔。原來,美人兒生氣也是這樣好看的。話到嘴邊一下就忘了,他呆呆的看着她,愈發肯定這就是他要找的女子。
吞吞吐吐的,“你要說什麽啊?”林曉看到他手上的書。突然心一動。
不會是想買書吧?
林曉還記得第一次見這小子時他抱着書一臉的呆萌,奇怪了,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有那種書的。
何厚學還想說什麽,結果平日裏說話挺利索的,怎麽一到了她跟前就變笨了呢?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林曉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跟我來吧。”付問琴那邊好久沒買書了,林曉手裏還真有兩本存貨。
你知道什麽了?
何厚學呆呆的跟林曉走,一看是要進屋吓得忙後退一步。
林曉吓了一跳,“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
“那個……就在這說話吧。”他這樣找來已經于理不合了,哪能再進人家姑娘閨房。
林曉好笑的看着他,“成,你願意在這裏看也行。”她回屋去取書,囑咐他,“那你就在那站着吧。”可真是個呆子,這種書還想在外面看,果然是個悶|騷的。
何厚學奇怪林曉讓他等什麽,等他翻開林曉遞過來的書,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
“你……你…….”
姑娘家家的竟然看這種書,成何體統。
林曉看到他臉上熟悉的紅暈,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行了,知道你是為了這個而來。”一句話把何厚學說的徹底傻了。
“我沒有。”他急于辯解,想到私塾裏的同窗,忙道:“是我的同窗想要,上次你看到我其實是……”
“其實是給你同窗買的吧。”林曉笑眯眯的接過話,見何厚學這呆子竟然還一本正經的應承,愈發覺得他假惺惺的。
“行了,我都知道,誰沒兩個背黑鍋的‘朋友’呢,你放心,我懂。”她指了指那書,你當初是三十兩銀子一本買的吧,這兩本我也不多要你的,給五十兩銀子吧。
何厚學看看那書,再看看林曉。
都要哭了。
“真不是我要看,是我同窗……”怎麽就說不明白呢。
林曉失笑,“是是是,是你同窗,我也沒說你看啊,解釋什麽啊?”難道你不知道解釋就是掩飾嗎?
林曉用一種“少年我已經看破你”的目光打量他,何厚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真是我同窗讓我買的。”
“我信!”信你個大頭鬼啊。
林曉笑眯眯的,“那你就幫我把書賣給你同窗吧。”
何厚學:“……”怎麽感覺是強買強賣呢?L
154強買強賣
何厚學懷裏揣着兩本書,呆呵呵的走出了沈家。
怎麽就答應林曉幫她賣書呢?
想起林曉那一臉“我不相信你,你別騙我”的表情,何厚學就欲哭無淚。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給自己買的。
這書這麽貴,他是銀子多了燒得慌才會買。
可惜,任他怎麽解釋林曉都不聽,還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更讓人郁悶。
何厚學就沒明白,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
不過懷裏多揣了兩本書倒是真的。唉,心情不好,看看書娛樂一下也是好的。問題是,林曉怎麽會有這種書?
一想到這種書可能被林曉看過了,何厚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滿臉通紅。
何陳氏看着兒子回來,忙道:“傷還沒好,怎麽才回來啊?”
“哦,哦,出去走走。”何厚學躲避母親的目光,着急進屋。
何文年眯着眼睛看着匆匆忙忙的兒子,突然道:“站住!”他上上下下打量兒子,突然道:“你做什麽去了?”媳婦跟他說了兒子可能看上林曉的事兒,這讓他有些捉摸不定。
按理說,林曉那樣的姑娘他是死活都不會讓她進何家的門,可轉念一想吧,自家這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老實了,以後他和老伴百年之後未必守得住這份家業,如果真娶了林曉也不錯。
最主要的……徐朗和林曉都有銀子,這林曉的嫁妝肯定豐厚啊。
“我…...”何厚學傻兮兮的站住那,決定不說。
何文年最看不好的就是兒子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蹙眉道:“問你去哪兒了你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提何厚學就覺得不能對不起林曉,更是死咬着不說。任何文年怎麽問,反正就是不吭聲,一下子就變成了鋸嘴的葫蘆。
何文年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氣得指着他直哆嗦。
何陳氏吓了一跳。“他爹,你這是怎麽了?消消氣,孩子還傷着,許是身體難受。不是故意氣你的。”說話的功夫又給兒子使眼色。
何厚學呆呆的眨眨眼,随即想到什麽,“爹,我難受。”瞧他那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撒謊都不會。何文年看了更是頭疼。
兒子這樣單純,讓他情何以堪!
這孩子,怎麽就不随他的性子呢?
老懷安慰的是,兒子讀書還不錯,私塾的先生說今年可以下場試試,先考個童生回來,回頭就考個秀才,到時候自家兒子也是秀才老爺了。
看到兒子手裏的書,他一陣安慰。
“行了,你也別在那杵着了。既然胳膊傷了,也別太用功。”回頭兒子真考上了秀才,就林曉那小丫頭片子,頂多給兒子做個小妾。到時候兒子也像是于舉人似的,家裏娶幾房妻妾,他們老何家也會成為黑熊嶺的大戶。
正幻想着兒子金榜題名後給他開枝散葉呢,結果他們老何家的人就找上門了。
何大柱到啥時候似乎也改變不了賊眉鼠眼的習慣,進了院子首先習慣性的掃蕩一圈,沒見到什麽特別值得順的東西,就腆着臉湊到何文年跟前。
“叔啊。侄子給你請安了。”何大柱說這話,不倫不類的行了一禮,又給何陳氏問好。
何陳氏向來不喜歡這兩個好吃懶做的侄子,客氣的點點頭就回屋了。
何大柱并沒有挑理。而是踹了弟弟何二毛一腳,“沒看到叔啊,趕緊的給叔行禮問好啊。”
何二毛向來唯大哥馬首是瞻,根本不敢忤逆,當即也學着大哥的樣子不倫不類的行禮,“叔好。”
何大柱又腆着臉跟何厚學打招呼。“厚學兄弟這讀書真勤快,不是我說,咱們老何家祖宗積的這點德都落在我厚學兄弟身上了,看這樣子就跟我們兄弟不同,早晚都能成為舉人老爺,到時候我叔叔我嬸子就跟着享福吧。我們兄弟也跟着沾光不是。”說話的功夫他給弟弟使眼色。
“哦。”何二毛愣頭愣腦的,“厚學哥一看就有出息……”旁的話他也說不出來,就杵在那。
“大哥謬贊了。”何厚學客氣了一句,他向來跟這兩兄弟玩不到一塊,就道:“你們有事兒慢慢說,我回屋溫書去了。”
何大柱巴不得呢,忙道:“快點兒去,我們兄弟的事兒都是小事兒,兄弟你考舉人的事兒才是大事兒。”瞧他那一臉的谄媚,像是何厚學已經成為了舉人似的。
何文年知道兩個侄子今兒為什麽來,他板着臉道:“張屠戶的房子是給你們兄弟買了,花了我幾十兩銀子,以後你們哥倆可不能再游手好閑的了,好好伺候你們那幾畝地,過兩年也娶個媳婦,把日子好好過起來。”這兩個侄子真是他的冤孽,一天天的竟給他找麻煩。好在這次給他們買了新房子,總該消停了。
何文年想到狩獵隊的事兒,就蹙眉道:“大柱啊,今年狩獵隊都進山幾次了,我好像還沒見你去狩獵呢。”沒辦法,這侄子就是懶惰,他要是不盯着點兒,日子更完。哪天飯吃不上了還不得他管着,索性他就多操點心。
提到這事兒何大柱立馬變成一副苦瓜臉,“叔啊,不是我不去,實在是去不了啊。”他蹲在地上抱着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那幫人狩獵都不是按人頭分的,誰獵的多誰就分得多,叔你也知道我,我爹走得早,我也沒學來這一身打獵的本事……是侄子無能啊,給叔丢臉了,給咱們老何家丢臉了。人家不愛跟我一夥,我就不去讨人嫌了,叔,真不是我不去啊,是他們排擠我啊。”
何大柱絕對不會承認,他是被那些受傷的人給吓到了。他可不想哪天進山也遇到個熊瞎子,弄不好小命都丢了,打的那兩個獵物值幾個銀子?
一幫傻袍子,還擠破頭往狩獵隊去呢,沒見徐朗都帶着人跑了,誰的命不是自己個的。叔他說的那麽好,也沒見他自己或者讓兒子去,還不是因為他不是何文年親生的,就不管他死活,他才不上當呢。L
155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還別說,這何大柱唱念做打一系列下來,還真把何文年給忽悠住了。
想到老早就過世的大哥,何文年也不好再說什麽。
唉,那時候家裏日子不好,大哥病了也沒錢請大夫,還為了能養活他們就瞞着病情,結果等到病發的時候都晚了。
大嫂走得早,家裏就剩下這兩個侄子,雖然不成器吧,好歹也是大哥的骨血。
“既然不願意去,就別去了吧。”
為了侄子這事兒,村裏許多人都對他有意見。本來他還想着讓侄子跟着狩獵,怎麽也多個進項,既然他沒這本事還是算了。
何大柱松了口氣,“還是叔對我好,讓叔為難了,為着我們兄弟叔可沒少操心。”難得他會說幾句人話,何文年都驚訝了。
“只要你們兄弟好好的,我怎樣都無所謂。”何文年老大欣慰,有一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喜悅。
何大柱又哄着何文年說了一堆好話,愈發讓何文年覺得兩個侄子是長大了,以前是不懂事兒,那也是年紀小,現在看看,這不挺好的嗎。
但凡是家長,大概對孩子都是這個心理。
何陳氏在屋裏搖搖頭,看着被那兩個兄弟忽悠住的男人,默默嘆了口氣。
前幾日為了買張家房子這事兒,他們家可是拿出去足足二十兩銀子,這還是張屠戶刻意讨好少要的結果。那大房子前後可是有着三畝地的菜園子呢,這要平時沒有三四十兩想都別想。
自家兒子流血換回來的人情便宜了那兩個好吃懶做的兄弟,哪怕何陳氏不愛計較,這心裏也不舒坦。
那兄弟兩個倒好,象征性的拿出二兩銀子,三間石頭的大房子就到手了,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何陳氏心裏不舒坦,偏生又不能說什麽,誰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呢。
罷了罷了,左右自家日子過的還不差。也別計較了。
給兒子那送去一碗茶,何陳氏低聲囑咐,“看書別太累了。”
正看着某少兒不宜書本的某人差點兒被吓癱了,唯唯諾諾的應了。“娘,我知道了,您也別太辛苦了。”
還是兒子貼心。
何陳氏再三囑咐兒子別太累,這才出去。
咕咚灌了一大口茶,真敗火啊!
鬼鬼祟祟的鎖上門。何厚學坐在窗邊一本正經的拿着書本,臉上呆萌依舊。只是,看的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外面何大柱還在給何文年洗腦,房間裏何厚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小本本,當真是物我兩忘的境界。
“……叔,現在房子有了,就差一個媳婦了。”何大柱終于說到了重點,“叔你看我,過了年也二十歲了。再不娶個媳婦,這年紀就太大了。”說完這話他心都提着,也知道自己這要求過分了。
何文年只是愣了一下,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有想象中的惱羞成怒,更沒有暴跳如雷,何家兄弟對視一眼,有點兒不敢相信。特別是何二毛,來之前已經成功被大哥洗腦,完全做好了一個“肉包”的準備,用來何文年發火挨打的。所以今天何二毛顯得格外老實就合計待會兒二叔發瘋的時候能輕點兒打。結果白準備了。
何二毛那邊輕松了。何大柱可不然。他還有事兒沒說,滿臉忐忑。
何文年想了半天,一擡頭就看到侄子一臉的擔憂,莫名的心一痛。
侄子眼瞅着過年就二十歲了。這在莊戶人家還沒娶親的也是少的,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按理說你這麽大歲數了,也該娶個媳婦了。”何文年蹙眉,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幾分。“可是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厚學兄弟得讀書,将來是要考秀才的。這是光耀門楣的事兒耽誤不得。”
何大柱忙表态,“厚學兄弟的事兒肯定耽誤不得,就是我不娶媳婦也不能不讓厚學兄弟讀書,咱們老何家可都指望我兄弟呢。”
這話顯然又取悅了何文年,他點點頭,“話說這剛給你買了房子,這說親的事兒吧也不急于一時。”見侄子懂事兒,他也就許諾道:“我先打聽着,有好姑娘就給你娶回來。”心裏合計着,侄子這麽懶惰,得找個勤快的姑娘,最好年歲大點兒的,彩禮要的少些。
“二毛也十五歲了,這争取明年給大柱你先娶個媳婦,過兩年也給二毛娶一個回來。”這樣自己也算對得起大哥了。
何大柱撇撇嘴,“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着啥急?”
何二毛向來老實,大哥說話也不敢吭聲,聞言卻不幹了。“我哪兒小了?我過年也十六了,是該娶媳婦了,是吧叔?”在這件事兒上何家兄弟統一的執着。
何大柱還想說教訓他兩句,轉而想到自己的事兒,就腆着臉道:“叔,既然你答應了給我娶媳婦,那能不能早點兒給我娶回來。”他欲言又止,一副難言的樣子。
何文年太了解這個侄子了,蹙眉道:“怎麽?你自己又看上的姑娘了?”這個确是難辦了,要是侄子看上一般人家倒好,太好的人家彩禮要的也多。他們家的銀子還得留着給兒子讀書、将來娶媳婦呢,再說還有二毛,可不能都給大柱禍害光了。
“是有個看好的姑娘。”何大柱說話小心翼翼的。
何文年額頭的皺紋更多了,“誰?”
“是……是咱們村的姑娘。”
何文年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怎麽的。
黑熊嶺村子窮,村裏人家普遍過的都不大好,要是村裏的姑娘……“哪家的?”村裏适齡的姑娘也不多。不知道怎麽的,他一下子就想到林曉,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侄子。
事已至此,何大柱硬着頭皮道:“是沈家的。”
沈家的?
何文年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沈柔柔,“那孩子還不到十歲吧?你也好意思?”
“哎呀,叔,是沈丹丹,她都十五了。”
“沈志野那閨女?”何文年吼了一嗓子,“讓我跟他做親家,想都別想。”
何二毛吓了一跳,傻呵呵的道:“大哥,叔不同意,那沈丹丹肚子裏的孩子咋辦?”L
156二十兩賣鳳凰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何大柱差點兒吓死.
“啪!”
一巴掌扇過去,何大柱罵道:“不說話能死啊?”沒人把你當啞巴。
何二毛一臉委屈,都被扇懵了,“我也沒說啥啊。”幹啥打我啊。
何大柱好懸沒氣死。
你還沒說啥,這點兒事兒都讓你說了。
那邊何文年如遭雷擊,整個人也懵了。
“二毛你說啥?啥孩子?”他以為自己歲數大了耳朵不好使,就追問了一句,“誰有孩子了?有誰的孩子了?”各路神仙保佑,千萬不能是沈丹丹懷了孩子。
可惜,神仙占線,沒接收到他的祈禱。
“是沈丹丹,懷了我大哥的孩子。”何二毛迎上大哥殺人一樣的目光,吓得嗖跳到何文年身後,咕哝道:“我也沒胡說,不是沈丹丹自己跟你說的,已經兩個月了嗎。”
已經兩個月了?
何文年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二毛說的是真的?”何文年坐不住了,一把拽住何大柱,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叔,疼,快放手。”他不敢硬來,苦兮兮一張臉,“叔,我也是男人,我都十九歲了……”
何文年頹然坐倒。
是啊,侄子都十九歲了,早該娶親了。
罷了!
“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趁着沒人知道,趕緊把人接家裏來吧。”孩子是無辜的,這是何家下一代第一個孩子,說什麽都不能流落在外。
至于跟沈志野做親家的事兒,雖然膈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廚房裏何陳氏在淘米,實際上卻支着耳朵聽着院子裏的動靜。聽到這話手一頓,瓢裏的沙子一下子又倒回了盆裏。
給何大柱娶媳婦,這又要一大筆銀子。她嘆了口氣,真是欠了他們兄弟倆的。
何大柱沒曾想事情竟然這樣順利。驚喜道:“叔,你同意了?”他這剛有了新房子,就要有媳婦了,日子不要過的太美。
何文年突然想到什麽。“等等,你确定那孩子是你的?”兩個月前,侄子似乎行動不方便在家躺着呢。至于那罪魁禍首……林曉真是個麻煩精。
提到這事兒何大柱一臉興奮,“叔,我知道。那孩子鐵定是我的。”自己的種自己還能不知道?叔竟瞎操心。何大柱這時候高興,咧着嘴樂,也沒多說旁的。
倒是何文年,越想越不對勁,“大柱啊,兩個月前,你還在炕上趴着呢……”可別給人家做了便宜爹,回頭還得替人家養兒子。
真要是這樣,不止何大柱,他們老何家的臉都跟着丢盡了。
“叔。瞧您說的,我也沒老糊塗,自己兒子自己還能不知道。”他明白叔問的是什麽,嘿嘿一笑,“要是沒有那會兒養傷還沒有這事兒呢。您侄媳婦去家裏看我,我一個沒收住就把她那啥了,嘿嘿。”意味深長的看了叔一眼,何大柱笑的賤兮兮的。
何文年好懸沒給惡心着。
那時候,二毛好像跟他一起養傷的吧?
這可真是……
何二毛弱弱道:“叔,沈丹丹肚子裏的鐵定是我大哥的孩子。他們倆在後山坡可沒少幹那事兒,嘿嘿。”
何文年:“……”
突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何陳氏瞟了一眼外面笑的谄媚的何大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傷風敗俗,咋沒讓捉住把腿打折呢?轉念一想。也幸好他沒有被人撞破,不然弄不好以為何家門風就是這樣,将來都耽誤兒子娶媳婦。
想到兒子,何陳氏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林曉。那姑娘她瞧着不錯,厲害是厲害點兒,也有股子闖勁。真嫁到他們家來,不說旁的,這兩兄弟以後就能消停喽。
這樣想着,何陳氏愈發想讓林曉嫁到他們家來。
“既然是你的種,那就挑個日子接家裏來吧,也不用大辦,家裏人做頓飯,熱鬧熱鬧就行。”沒嫁人就勾搭自家侄子,沈丹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何文年就不準備大辦,也是故意打沈家人的臉,料那沈志野也不敢去鬧。
反正這種事兒傳出去丢人的都是女人,他們何家可不怕。
至于名聲什麽的,何文年根本不擔心。就不信女方會不顧忌他們沈家的名聲,就算沈志野是個渾人,沈家其他人也不能同意。
這年頭,名聲一旦臭了,想再撿起來就難了。
一聽不準備大辦,何大柱尖叫一聲,“啥?叔,不給你過彩禮啊?”
“就那麽一個人她還想要過彩禮?”這次沒等何文年說什麽,何陳氏先不樂意了。“沒成親呢就大肚子了,傳出去好聽怎麽的?我們倒是想給她過彩禮呢,她也得有那個臉要才行啊。”這事兒傳出去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他們沈家也好意思。
何陳氏是在封建禮教下成長的女性,對這種事兒尤其看不慣。
何文年覺得媳婦的話有點兒過激了,蹙眉道:“行了,你回屋吧,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
何陳氏哼了一聲,明顯不高興。卻也什麽辦法都沒有。
看來,這銀子又得花了。
“你嬸子的話雖然不好聽,也是這麽個道理,她肚子都大了,還要什麽彩禮啊。”沈志野那樣一個爛賭鬼,想來也是沒有什麽嫁妝的,正好。“我們不出彩禮,他們家也不用出嫁妝,這件事兒就這樣吧。”何文年拍板,“我看後天日子就不錯,我去跟沈志野說說,就讓她做身新衣裳直接過門吧。”便宜沈家了。
何大柱都要哭了,“叔,您老聽我說。”事到如今他也不敢瞞着了。“岳父大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兒,說好了,二十兩銀子的彩禮,少一文錢都不讓丹丹過門啊。”他跪在地上抱住何文年的膝蓋,“叔,您就當看在我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可憐可憐我,丹丹肚子裏那可是我的兒子啊,您老不能看着何家的長房長孫流落在外啊!”
何文年眼珠子都瞪圓了。
二十兩?
他沈志野當他們家那是一只鳳凰啊?
“告訴他沈志野,漫說二十兩,就是二文錢我們何家都不出,他願意賣閨女盡管賣去,別訛我們家。”莊戶人家娶個媳婦不過十兩銀子左右,他沈志野那個破爛閨女憑啥就要二十兩,做夢!L
157長興侯府
林曉心情很好,手裏的存貨賣出去了,就要有銀子進賬了。
等等……
何厚學那家夥不會拿了書看完不給她銀子吧?
林曉想到這個可能,有點兒郁悶。
遭了,被他呆萌的外表給騙了。沒事兒看小本本的悶|騷男人,怎麽可能是那種清純呆萌少年。
唉,希望何厚學有點兒良心,不要太缺德才好。
林曉已經做好了何厚學坑人的準備,大不了給他催眠,反正銀子是別想賴掉。
小不點兒的病已經徹底好了,林曉記得徐老大夫的話,不再把孩子伺候的太周到,看着也沒什麽事兒。小家夥最近迷上了養兔子,每天除了有限的時間寫大字,跟林曉學學琴,大部分時間都在割草、跟兔子玩。
銅錘倒是給他找了一個好游戲。
前幾日看到趙栓子拄着拐在村裏走,林曉驚訝于他恢複的速度之快,這樣估計年底就能擺脫拐杖慢慢走路了。還別說,徐朗治病真挺有一套的。
想到徐朗,林曉呆呆望着遠處出神,也不知道少年到哪兒了?
此時的徐朗還在京城,每日裏都忙着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閑逛。他可不是在玩耍,而是在打聽物價,不光京都的,還包括其他地方的,甚至各處流行什麽也事無巨細的都在打聽,還別說,近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