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轉向莫赴晚,“現在正好12點,你吃飯了嗎?”

如果兩三塊排骨也算的話。

莫赴晚誠實地搖搖頭,賀舟起身,“一起去吃飯?”

想到員工食堂的工作餐,莫赴晚堅定地繼續搖頭,“我不……”

“下午我輪休,可以帶你去吃老周記的椰子雞。”

“好。”

和副院長一起吃飯,自然輪不到自己買單,莫赴晚突然想到一邊的桃子,遞給了賀舟,就當是變相賄賂了。

他笑着接了過來,大概這就是面癱獨特的示好方式?

吃飯的時候,兩個醫護人員的話題難免就走偏了,莫赴晚第一次接受這麽長時間的外派任務,而且還是朝夕相對的模式。

戳着盤子裏的米飯,莫赴晚還想問幾個問題,卻看見賀舟放下了筷子,托着頭看她,“師妹啊,這裏不是SPTC。”

哦了聲,莫赴晚安心吃飯。

對着徐琢和王雅雅沒有的好胃口全部回來了,她向來注重養生,吃得很淡,老周記的菜正中紅心。

看她不再說話,認真夾菜,賀舟勾唇一笑,送了夾米飯到嘴裏,慢慢咀嚼着,視線若有若無地流連在她頭頂。

最後果然是副院長大人刷卡買單。

莫赴晚走在前頭,慢慢思考,該找個什麽時候請張臻還有幾個熟悉的同事一起吃飯了,到時候順上賀舟,就當償回今天這頓。

坐車回了易千森的家,她舒服地睡了個午覺。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折好涼被,她懶洋洋走進廚房,準備為自己做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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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中午吃的肉,她低頭看了下肚子,作罷,最後沖了杯黑咖啡,蜷在沙發上玩拼圖。

作為拼圖狂人,她向來都是非1000塊以上不考慮挑戰。

四位數的碎塊拼起來,足夠燒腦,也足夠打發時間。她紮起馬尾,一口喝光了杯裏的咖啡,開始投入戰鬥。

易千森打開門,眼前景色大好。

莫赴晚正背對着他跪在地上,伸手去夠盒子裏的拼圖,吊帶上衣往腰上卷了點,露出了一片白嫩的皮膚,明晃晃的,上面有一抹紅色的痕跡,墜在腰窩的位置,卻不知道是疤痕還是什麽。

他移開了視線,低頭換鞋。

本想直接上二樓,卻生生拐了個彎,站到了她身後。莫赴晚拼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在地上鋪陳了一大片,已經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二。

“易先生,你回來了啊。”她聽到動靜,支起身子回頭,對他打了個招呼。

易千森在她身邊蹲下,簡單嗯了一聲,卻仍然無法忽略他的存在。這或許就是自小金湯玉匙養大的男人的氣場。

莫赴晚硬着頭皮問好像有點感興趣的他,“易先生也對拼圖感興趣?”

為了五鬥米,她一個面癱居然屢屢折腰。

無奈人活在世上不止仰賴一口氧氣,還需要吃飯的本泉。

本是随意看看,耳邊竟傳來她啞聲的邀請,在夜色裏無限擴大。

也不顧穿的是定制西裝,易千森坐在了地上,将裝着剩餘拼圖的盒子往兩人面前推了點。

莫赴晚說服自己,身為一個醫生和病人多接觸不是什麽壞事,況且這個主人格也不是什麽壞人。

易千森說服自己,作為一個病人和醫生多接觸不是什麽壞事,況且他實在想快點好起來。

兩個還算聰明的面癱湊在了一起,之前也沒合作過這種微妙的事,意外的默契,一個修補左邊,一個填充右邊,只是偶爾去拿拼圖的手會碰到,然後默契地扭過頭,繼續做事。

半個小時後,向日葵就灼灼開放了。

這是莫赴晚完成速度最快的一次,她很驚喜,赤腳站到了沙發上,向下俯視着這幅巨大的拼圖。

“易先生很厲害。”她誇獎。

“莫醫生也是。”他回道。

很沒有營養的對話,偏偏兩個人極其自然說出口,也不尴尬。

陌生的同居男女,必須客氣。否則很容易被帶向一種暧昧的氣氛。

莫赴晚轉頭看了下挂鐘,“易先生,我先睡了,謝謝你的幫忙。”

“好的。”

她跨過了腳下的拼圖,右手剛搭上門把,易千森又開口了,這次有些遲疑,“莫醫生,明天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語氣艱難。

莫赴晚猜到了一二,“易先生明天會犯病?”

直截了當戳穿了他的僞裝。

“是。”

“那我不能做到。”

“……”

“身為一個醫生,觀察病人是必須要做的事。”

微不可見地蹙起眉頭,易千森點點頭,轉身上樓。他的尊嚴和形象,大概就要瓦解在第二天了。

至少現在的背影可以高冷一點。

莫赴晚無解了一整晚,想了千百種易千森第二人格的模樣,只是當她頂着晨光在廚房忙碌的時候,看到突然出現在廚房的易千森,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他的黑色真絲睡衣呢?

他的高貴冷豔面癱呢?

這個穿着灰色星星睡衣,一臉沒睡醒憨态的人是誰?

“易先生……”

她放下手中的雞蛋,試探叫了句。

而且這個點,工作狂人居然沒有去上班,頭發軟趴趴垂在額頭,眼神十分無辜地盯着她。

“姐姐。”

簡單兩個字,卻讓莫赴晚倒吸了一口氣。

她癱不下去了,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站在面前叫她姐姐,每根面部神經都在歡快地跳動着。

易千森絲毫不覺,又萌萌噠補充了句,“姐姐你為什麽會在我家?”

活脫脫一個被拐賣的大齡高個兒童。

按着太陽穴,莫赴晚撿回了自己作為醫生的尊嚴,“我是你的私人健康陪護,你忘記了嗎?是你高薪聘請來的。”

搖搖頭,易千森湊到她面前,看見了鍋裏的蔬菜粥,“這是給我做的早飯嗎?”

不是很能理解他看見一鍋紅的綠的粥都能笑得滿足,莫赴晚繼續給自己圓潤人設,“是啊,這個很養胃的。”

“那我先刷牙去了,麻煩姐姐給我煎個雞蛋,少油,加點胡椒。”

易千森笑眯眯地離開了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hhh

易百森出來了 萌萌噠~~~

☆、嗨 今天的你很像個大男孩

懷着頗為複雜的心情,莫赴晚煎好了易千森指定的雞蛋,她自己是一顆溏心蛋。

盛好了粥,再切好小菜,加上煎蛋。

很清淡的早飯,她坐在餐桌前,看見易千森從二樓走下來,黑色短袖,咖啡長褲,額發濕漉漉地垂下,抿着唇走到她對面坐下。

莫赴晚第一次注意到,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很像小鹿,濕潤無害,圓潤地包裹住她的身影。

今天的易千森學生氣十足,像個大男孩。

膽戰心驚地聽他講了幾個笑話,莫赴晚必須強迫自己改變面部表情表示應和,他顯然很開心,吃完了她做的早飯,然後自告奮勇去洗碗。

眯了眯眼,莫赴晚樂得自在,轉身拿出了病情記錄表開始填寫。

莫赴晚寫字的速度一直就很慢,小學的時候每次聽寫都是最後一名,後來寫作文一直就是很苦惱的事,總掐不準時間,所以她是個典型的理科女。

填到最後一欄,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大概是易千森出了廚房,她沒有在意,蹙眉繼續。一雙手卻悄然勾上她的細腰,溫熱的胸膛就貼了上來,頭頂被下巴輕輕摩挲了下。

她呆了。

易千森在耳邊慢慢開口,“姐姐我們今天出去玩吧?”

口吻真摯,帶着點撒嬌,可惜他本就是男低音,不過這夾雜着熱氣的話落在耳邊,對莫赴晚的攻擊力度仍然很大。

她作為一個面癱,從沒讓異性如此近身過。

此刻不知所措,片刻後,終于連上了斷裂的腦神經,輕輕推開了易千森,她低頭,又被那骨節分明的手戳中了萌點。

第二人格和他本人實在反差太大。

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昨晚他滿臉視死如歸的決絕。畢竟形象毀得徹底。

轉過身,莫赴晚咳嗽了聲,對上易千森的雙眼。

她點點頭,“去哪玩。”

易千森笑了,莫赴晚又驚喜的發現,他居然有一顆小虎牙,在左側,笑開的時候很顯眼。

怪不得在她面前都不笑。

“那我們去電玩城吧。”

得到了一個輕飄飄的回答,好像預謀了許久。莫赴晚有些窘,她已經很久沒踏入過那樣充斥着青春氣息的地方了。

不過今天的易千森不再是高貴冷豔的面癱了。她也要跟上金主病人的步伐,做一個溫和接地氣的醫生。

最後她換了一件藍色條紋短袖,搭上白色百褶裙,照鏡子的時候還像那麽回事,抛開那張喜怒不驚的臉的話。

一路上易千森一直貼着她,生怕她會随時走開一樣。莫赴晚起初還耐心說自己不會離開,無奈他只是笑眯眯地答應着,仍然拽着她的手不放。

她放棄了,從坐上公交車起,任由易千森拉着她。反正他人高身長,手也夠大,能圈住她的手腕。

她開始套話。

“易千森。”可以明目張膽叫他名字真好,整天易先生易先生地叫着,總讓她有一種應聘的不是醫生而是保姆的感覺。

他側頭,摘下了耳機,對她笑了笑,“怎麽了?”

在莫赴晚一路的堅持下,他終于不叫她姐姐了。

心裏年齡16歲怎麽了。回到現實,還是得面對已經28高齡的真相。

“你很喜歡去電玩城嗎?”

“偶爾。”

看來這個人格出現的頻率不是特別頻繁。

“那你還喜歡做些什麽?”

“打籃球,游泳,看海賊王,嗯,散步跑步羽毛球……”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莫赴晚覺得這位陽光少年身上的光芒快閃瞎她這位資深宅女了。

還真是個十六歲的男孩子會喜歡的事。易千森很眷戀這個無憂無慮的時候麽,才會停止不去。

“你覺得我們身處的世界和社會怎麽樣?”

一個叼着冰棍的小學生盯着兩人,滿臉遇見了哲學家的敬佩。

“世界很大很廣闊,我想去四處走走,可惜能力還不夠。”

你已經很有錢了好麽!

“關于社會的話,雖有危牆,但自己仍然可以成為一個君子的。”

……還真是典型的積極樂觀好孩子。

目前看不出有什麽反社會傾向或者潛藏變态因素。

零散聊了幾句,公交車就到了寧繪市的市中心。兩人一起下了車,莫赴晚跟在易千森身後,任他帶着她,走進了最大的那家電玩城。

人很多。

莫赴晚不得不把她的包放在懷中,在入口處不遠等易千森去換游戲幣。

來往路過她面前的,大多數都是年輕的男孩子。

跟易千森不一樣,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男孩子,臉龐和眼神都稚嫩,卻努力裝的跟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樣子。

當然了,膽子也很大。

在易千森捏着一疊硬幣回來前,她已經被三個人要了微信號,都無言擺手拒絕了。

落在她臉上的眼神意味深長了些,易千森帶着她走到了街頭籃球機面前,排隊的男生不少,她逡巡了一圈,居然看到了第二個來要電話的小屁孩,正一臉不平地盯着她。

剛才拒絕人家的時候,好像是說過有一起同路的人了。

易千森也察覺到釘在臉上的視線了,回望過去,無奈他本就是28歲的身子和臉,立刻讓打算挖牆腳的小毛孩移開了視線,裝作看風景。

排了十分鐘,終于到他們兩了。

看着躍躍欲試準備拉她的易千森,莫赴晚搖頭,以一種頭顱骨折的力度,“我不玩,我看你玩。”

打量了下她的細胳膊細腿,易千森還是決定炫耀一把自己的籃球素質,順便吓吓還沒走的那群男生。

他彎腰抱起了籃球,微微墊腳,瞄準後利落出手。

哐——

很準确地進了。

易千森立刻回頭得意地朝莫赴晚笑了笑,光芒萬丈的感覺,臭屁無比。

她很配合,面無表情地鼓掌。

然後……

哐哐哐哐哐哐——

身後圍觀的,還有不遠處圍觀的,走心的,不走心的,都被他百發百中的技術驚住了。

莫赴晚不需要鼓掌了,人民群衆的呼聲已經完全蓋住了她。

易千森玩得很盡興,最後意猶未盡地回到她身邊,向她讨要紙巾,伸手在包裏摸着,莫赴晚看他,額頭和鬓角都沁出了細密的汗,有些好笑。

“還要玩什麽?”她沒有認為一個小小的投籃機就能滿足這位精力無窮的男人。

他環顧了周圍,指了指遠處的4D摩托車體驗。

“你陪我去。”這次的請求貨真價實。

莫赴晚被他半拖半拽拉到了那裏,排隊的人仍然不少,他就站在她身邊,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解說着玩法。

男人的聲音,男孩子的口吻。

最極端的差異,卻最和諧的交織。

她覺得自己都快癱軟了,終于前面走了幾個人,輪到了他們。

坐上去,莫赴晚就覺得傻了。

仿真摩托車就算了,還要跟着左右傾斜身體。

要是有上帝視角,她看着跟着易千森愉快玩耍的自己,肯定要唾棄一句神經病。

偏偏最後她還贏了。不過回想了下自己輕微的動作,多半也是被放水了。

易千森笑眯眯地問她,“想要娃娃嗎?”

莫赴晚一時沒反應過來,周圍人太多,嘈雜的聲音蓋住了其中一個字,他歡快的尾音卻被清晰捕捉到。

她愣了——想要娃嗎?

要是她說想,難道易千森還馬上給她表演一個剖腹産?

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娃娃機。對此莫赴晚也沒有多大好感,大學期間出于興趣她嘗試過幾次,無一成功,都快到洞口了還掉落下去的情況不是沒有。她嚴重懷疑娃娃和機器底部都塞入了磁鐵,不然為何如此纏綿相愛不能分開。

後來網上有了一種暴力的抓法,號稱百戰百勝。

好奇地去觀摩了下,原來是将整個機器往下傾,利用重力加速度和暴力的加持讓娃娃不得不降落在洞口。

她自認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易千森的表情仍然很游刃有餘,莫赴晚也就跟她去了。剛才路過那裏的時候,她對那一排的表情包娃娃還頗感興趣,駐足看了好幾個。

比如,( ⊙ o ⊙ )這樣的。

還有,(*^__^*) 這樣的。

也有,O(∩_∩)O這樣的。

以及,╭(╯^╰)╮這樣的。

她貼着玻璃看了許久,選擇了那個一臉驚恐的娃娃,她長這樣——Σ( ° △°|||),示意易千森以此為目标。

“好。”

他答應了,估計了下位置,就彎腰投幣,抓住了把手,仔細操控着。

嘟——

鐵爪下降了,慢慢落到了驚恐娃娃的頭上,它看起來更驚恐了。

啪嗒,松開,合攏。

莫赴晚點名要的娃娃就這樣被輕松提起來了,她提醒他,“別得意啊,到洞口沒進,都不算。”

誰知道店家會不會悄悄弄一個bug,讓你體會一下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不會的。”易千森低頭認真操作着,人少的一角,莫赴晚看着他的側臉,也很好看,加上今天他很活潑,一直在笑,就是個漂亮的男孩模樣。

可惜他有病。

正因為他有病,所以才讓她能夠見到這樣不同的易千森。

驚恐娃娃被他捏在手中遞給了莫赴晚,“我就說了,我很厲害的。”

一臉求表揚的模樣。

她似乎被誘惑了,不自覺踮腳摸了摸易千森的頭,誇獎他,“嗯,真的很厲害。”

易千森呆了呆,飛快扭過臉。莫赴晚看見了他紅紅的耳垂,驚嘆着莫不是害羞了。

“你害羞了?”她不僅這麽想,也問出來了,面癱的世界裏沒那麽多拐彎抹角。

拜她這句話,易千森整張臉都紅了,水光潋滟地盯着她,倒像是被人欺負了那樣。

莫赴晚揉了揉太陽穴,這麽嬌弱易推倒的模樣是要鬧哪樣啊。

“好了,我是在誇你呢。”

他終于肯施舍她一眼。

“還想玩什麽我都陪你,怎麽樣?”哄小孩子無非就這麽幾招,莫赴晚很自信。

“好。”

然後她就被拖去玩了十幾個項目,有作為圍觀群衆的,有作為參與群衆的。

一直到下午2點,易千森才放過了癱倒在椅子上的她。

年輕的好處,莫赴晚算是體會到了。她抓着椅子不撒手,就像在非典期間看到了白衣天使的欣喜。在這麽個不小的區域來回走了幾趟,整個人就像被拆開重組了那樣。

更重要的是,她很餓。餓到已經無法擺出好臉色了。

易千森格外懂得察言觀色,自知把她惹惱,乖乖買來兩杯橙汁。

但,莫赴晚拒絕了。

理由是,不健康。

養生達人看起來更生氣了,易千森摸了摸後腦勺,“要不咱們去吃飯吧?”

她哼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你想吃什麽?”學乖的某人先問她的口味。

“去吃海底撈吧。”她有點想念那裏的骨湯鍋了,借着這幾分念想終于有了站起來的動力。

有點小愛吃辣的易千森也很開心,伸出手到她面前,被她打開,斜了一眼過來,表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豐富,“幹嘛?”

“扶您。”

“……不用,謝謝您。”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于撸完了

抓緊時間去睡美容覺嚕

表示易先生的第二人格真是太萌萌噠了 【捂臉

☆、這位風騷的先生你誰啊

SPTC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周五都是聚餐的時候。可以是一個部門的,也可以是三五好友。

莫赴晚在中心有一群固定的周五飯友,實行的是輪流買單制。

上午她就微信群裏表達了今日做東的念頭。

一群終于有周末的白大褂歡呼,瞬間刷了滿屏的表情包。

賀舟最高冷,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就是那種家長最愛恐吓小孩的微笑,特別高冷。

然而周五大清早,易千森就不知所蹤。莫赴晚松了一口氣,他的副人格和主人格差距太大,需要時間來消化。

不在眼前也好。

她真心覺得這次的外派任務賺到了,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再悠閑地為自己做一頓養生的餐點,閑暇時間就拼拼圖,練練瑜伽,看看綜藝。

下午六點,一群人準時在SPTC門口集合,張臻拖着她上了賀舟的車,剩餘的同事坐上了另一輛,朝海底撈疾馳而去。

她很想吐槽,為什麽一談到聚餐,海底撈永遠都是第一選擇。寧繪這個沿海城市,反而被麻辣派攻占了。

靠在窗上,莫赴晚突然想到了,昨天被火鍋辣到的易千森,一個人喝了一紮西瓜汁,眼睛和唇角都泛着紅,看起來特別可愛,憨态的可愛。

賀舟轉着方向盤,瞥了她一眼,淡聲開口,“開心?”

她立刻轉過頭,指了下自己,眼神很疑惑,大概就是我眉毛都沒動一下您老怎麽看出我開心的。

“眼睛彎起來了點。”

解釋着,車子緩緩駛入大道,賀舟對她微笑。

張臻立刻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從後排探出腦袋湊熱鬧,“副院大人對我們晚晚還真是上心。”

其餘兩位女八卦er也心領神會,拉長了腔調喔了聲。

這群飯友除了每天在群裏交換表情包,最愛做的兩件事就是讨論吃什麽和拉郎配。

賀舟和莫赴晚是重災區。

這對高顏值的師兄師妹在她們心中隐隐已成了官配。遇到其他樓的小護士,或者不明所以的女士來向賀舟送秋波的時候,莫赴晚總會被她們拉出來做擋箭牌。

莫赴晚回頭,沒什麽表情地睨了三人一眼,才抓着包認真解釋,“師兄大學的時候輔修過微表情心理學。”

就知道每次起哄無一例外都以此收場。

三位八卦er低頭玩起了手機,留賀舟和莫赴晚盯着面前平穩大道,各自沉默着。

作為一個面癱,她很少有情緒波動,解釋和說明更是難題,咬文嚼字去推脫一件事,實在很不熟練。

短暫的低沉氛圍在到了包間後消失不見。

食物香氣是能治愈心情的良藥。

莫赴晚緊挨着張臻坐下,眉眼舒展了些,剛才在進門的時候她随口說了一句渴了,現在就有兩位帶着貓耳發卡的服務生遞來了一打免費的酸梅汁。

小口喝着,她低頭不聞身邊事。

也沒看到在她對面落座的賀舟,都是聽到了同事們精彩紛呈的揶揄聲,才擡頭去看,正對上賀舟深遠似海的眼神。

她別開了視線,佯裝看背後的窗簾。

大家都說賀舟很溫柔,很平和,很包容就像藍色的海洋。然而狂風暴雨也會出現,那種無邊無際探不到底的寬容才會讓人覺得惶恐。

吵吵嚷嚷點完了菜,聽聞這堆人是來工作聚餐的,海底撈的服務生很盡職盡責,包間裏立刻響起了《勞動真光榮》。

氣氛瞬間更加熱烈了。

勞動人民的話題自然轉向了工作。

張臻說前幾日有一個住院病人來登記,自己分裂出了一個媽一個爹,又給自己提被子又給自己遞飯盒的,最後拿着住院單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說爸爸媽媽不見了。

十分有畫面感,莫赴晚咬着糍粑腦補了下。

SPTC的病人也是分等級的,有反社會人格和暴力傾向的也有不少,雖然談論起來往往一言帶過,每個人卻深知背後的艱辛。

醫生本就是一個處于兩極分化的職業。

作為人格分裂患者的醫生,面對的困難,只會更多。

飯後,被喂飽的衆人在包間枯坐了幾分鐘,張臻第一個跳出來建議去唱歌。

賀舟附和說,瞬空會所給醫院贈了幾張消費券,就快臨期了。

這句話一出口,剛才還癱倒的衆人瞬間起身,舉起雙手贊成。

利用公費吃喝玩樂真是一件幸福感爆棚的事啊。再不濟也有一個土豪副院長在。

就這樣,十分鐘後,一行九人又轉移了陣地。

瞬空不是寧繪最大的會所,卻貴在精致,不會給人一種用人民幣堆起來的俗感,盡管消費也高,卻總有人樂于買單。

賀舟打過電話提前預訂過,衆人的步伐也就不緊不慢,走到電梯外,張臻眼尖看見了即将合攏的電梯內已經有了四五個人,跟周圍好管閑事的同事合計了下,将賀舟和莫赴晚留在了外頭,等待下一班電梯。

莫赴晚向來都是被坑了也沒什麽話的,只是表情寡淡地揮揮手。

賀舟站在她旁邊,突然莫名其妙開口,“師妹。”

她嗯了聲,低頭看着腳尖。

前幾日剛塗的腳指甲上的水鑽竟然磕掉了幾顆。

“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忘記了原本的初心。”他居然在一個聲色犬馬的會所對她說教,還用上了初心這樣嚴重得好像通敵叛國的詞。

莫赴晚默默擡頭,确認了下賀舟的神色還算正常,不是說笑。

跟着認真點點頭。

“電梯來了,走吧。”

有張臻這個麥霸在的地方,其他人只能黯然失色淪為陪襯。

不是很明白她這個短小的身板怎麽養育出如此高的key,任何想要湊過去合唱的人都被戳得遍體鱗傷,窒息而亡。

莫赴晚也不喜歡唱歌,在一邊當看客,時而鼓掌,将爆米花論顆往嘴裏送。

也有幾位同事在旁邊劃拳論酒。

她更不擅長了,端着一杯白水安靜坐在那裏。和賀舟兩人成為了全場最安靜的存在。

但她更害怕賀舟打着尋找同類的旗幟靠過來,眼角餘光瞥到他拿着酒杯起身的瞬間,莫赴晚立刻朝門外走去,一邊說着,“我去趟廁所。”

沒忘記帶上手機和紙巾。

很專業的蹲廁所的标準配置,加上在昏暗燈光下更高冷的一張臉,沒人質疑她在撒謊。

出了包間,莫赴晚莫名松一口氣,靠在牆壁上愣了半晌,才朝廁所走去。

她是真的想去了。

瞬空的走廊很魔幻,頭頂和腳下都是玻璃,穿刺着迷離的燈光。迷迷糊糊走了一會,才在侍應生的幫助下,找到了離這一片最近的廁所。

拐過廁所外的裝飾牆,莫赴晚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該不該邁出下一步。

她終于在晚上23點07分看到失蹤了整日的病人。

只是……

這位病人懷裏還擁着一位白蓮花似的小妹妹,莫赴晚沒有罵人,易千森懷中那位姑娘最多18歲,穿着海藍色連衣裙,清湯挂面,臉頰緋紅。

而易千森的右手食指正戳在小姑娘的酒窩上,逗她,“再笑個看看。”

絲毫不吝啬他的小虎牙,自己笑得就很神采飛揚。

小姑娘羞澀地推了一把,指了指莫赴晚站的方向,“大哥哥,那裏有人呢。”

莫赴晚實力踉跄了一下。

大哥哥?

這什麽被拐賣的标準臺詞。

易千森揪了下小姑娘嫩滑的臉,“來讓哥哥看看是誰壞了我的好事……”

擡眼朝莫赴晚看去,漫不經心。

下一刻,眼神定住,上下左右在她全身逡巡了遍,本是歪靠在牆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莫赴晚是第一次被她的病人,用這種獅子看待獵物的眼神盯上。

若不是醫德在心,薪酬在心,她轉身就要離開了,拒絕留在原地觀看活/春/宮。

掐了一把捏着手機的左手,她提醒自己,深夜開工了,這第三人格不能太明顯。

踏近了一步,莫赴晚卻迎着易千森有幾分期待的視線走進了廁所。

憋不住了。

在關上門之前,她聽到小姑娘軟聲軟氣地問易千森,“大哥哥,你一直盯着那位小姐幹什麽呀?”

對那位不懷好意的易千森叫哥哥,對她這種如花似玉的白衣天使叫小姐。莫赴晚嗤笑了聲,在心裏無聲給出了負分。

盯着幹什麽?

當然是好看了。

她不要臉地想,打開了手機備忘錄,準備做臨時的病情記錄。

兩分鐘後,莫赴晚洗完手,走出廁所。

易千森和小姑娘都消失了。

這就迫不及待提槍上陣了?她站在原地,愣了兩秒。竟然在想,那位正牌易先生要是知道了他居然有如此花花腸子的第三人格,會不會為此羞惱。

低頭拿紙巾擦拭着指尖的水滴,她眼前突然罩上一層陰影。

擡頭看見了失而複得的病人先生。

他低頭,以一種标準的單手壁咚姿勢,将莫赴晚圈在懷中,笑得恣意,“這位美人兒……”

她抖了抖。

突然很想念昨天聽話又陽光的易小二。

易千森今日穿的很風騷,粉色襯衫,扣子開到第二顆,鎖骨形狀勾人。

唇角笑容一直不減,頗為邪肆。

只是低頭細細打量着她,腦袋裏流轉的,大概是怎麽勾搭怎麽下手。

“這位先生……”

她決定先把兩人從如此尴尬的境地中解放出來,日後易千森若是治療成功再見面一定會相對無言的。

做人留一線,何況是和病人間。莫赴晚向來體貼。

伸手,抵住了易千森突然靠近的胸膛,掌心的觸感火熱,鼻端更嗅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

酒味,香水味,煙草味。

極致地混合在了一起,和燈光一樣迷惑。

腦袋有點暈乎,清了清嗓子,莫赴晚正想說話,下一刻紅唇就被覆住。

瞪眼,她看見了易千森得逞的笑。

這個人,怎麽強吻之前都不打招呼的。跟平日裏那些公子哥的套路完全不一樣,都不顧什麽道德禮義和熟悉與否,直接闖進了她口中。

在易千森靈巧舌尖即将探入之際,莫赴晚将他推開,喘了口氣,狠狠瞪他一眼。

賀舟說的沒錯,她确實應該保護自己。

初吻就這麽迷迷瞪瞪又很沒難度地被拿走了。

罪魁禍首還很滿意,靠在牆上勾了勾唇角,很疑惑地挑眉,“你不生氣?”

生氣。

她如何不生氣。

從對面鏡子裏莫赴晚都看得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橫眉豎臉,随時都會炸毛,哪看得出半點面癱的影子。

這位易先生真有幾分本事,別人醉酒逞兇,他借病逞兇。

花花公子?

這出場方式酷炫的第三人格她記住了,十分深刻。

“為什麽?”

易千森很奇怪,對于這個他泡妞生涯裏第一個摸不透的冷豔美人,還想問句什麽,對方就極其高冷地對他呵呵了一聲,拿着手機潇灑離開了。

背影十分惑人,且有料。

他目送着莫赴晚走遠,才歡快地吹了記口哨,露出白生生的小虎牙。

廁所門口多豔遇,誠不欺人也。

作者有話要說: 易小三出來啦

我宣布他成功晉級為最快啵啵到女主角的男主 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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