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個問題沒能讓莫赴晚思考太久
扯着胸口疼成一片。莫赴晚翻過身,望着天花板。眼角一扯一扯的痛,應該是哭狠了。
不用看也很狼狽。
易千森卻在此刻下了樓,深紫色的睡衣,騷包無比。
“晚晚,你……”
她坐直,揉了揉太陽穴,喑啞開口,“幫我個忙……”
他幾步邁到她面前,扶住了身形有些不穩的莫赴晚,不太贊成的開口,“你怎麽了?”
“哎哎哎,一言不合就脫衣服?我不是那種人啊!”
莫赴晚瞥他一眼,眼神很涼。
米黃色睡衣卷在了腰上一點點,她趴了回去,話語中還帶了點笑,“你應該看到過這個紋身吧。幫我拍下來。”
眼神很誠實黏在了她細膩白嫩的皮膚上,易千森真真有點暈,大清早的正式禽獸進化的好時候,她乖巧地在那裏,雪上一點紅,當真很考驗自制力。
俯下身子,易千森放大了那一點嫣紅。
咔嚓。
細看了眼。
他的手僵住了,攥着手機,力氣很大,就像是在支撐自己不會突然發瘋伸手掐住她的腰一樣。
很精致一個“賀”字。
一個女人,把一個男人的姓氏紋在腰間,還能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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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夠了解你
屋子裏很安靜。
莫赴晚睜着眼,耳邊還殘留着那聲巨大的聲響。
十幾分鐘前,易千森沉默換好衣服下樓,摔門而去。她只是将頭深深埋在靠枕裏。
她想知道的過去的事,全部攤開在眼前了。
和賀舟是在大一迎新的時候變熟的,他那時已經大四了,仍然抽了空回來,做學生會的門面,站在那裏,自成風景。
兩人漸漸熟了起來,在衆人的眼裏,離校園小情侶也就只差一步之遙了。
就在這個當口,王知興猥亵丁紛紛的罪行暴露,身為養女的她反而成為了最大的推手,莫赴晚不像王雅雅那般幸運,被送出了國。和關系一起斷絕的,還有她的經濟來源。
本不欲将感情和金錢扯到一起,莫赴晚卻發現,這已不可能了。沒有賀舟借給她的錢,就沒有租來的房子。離開了賀舟的引薦,她也根本沒法在短短時間內找到心理康複中心半工半讀。
性格溫軟的她卻不想戳穿這被硬生生捆綁的一切。
賀舟誤以為莫赴晚已經十分依賴她了,順理成章告白,那時處于多重壓力下的莫赴晚無暇考慮。因此關系變得微妙了起來。
發現自己出現第二重人格,是在大四的時候。她常常在寫論文的時候,發現自己前一天想的線索,第二天就被忘得幹淨利落。
自己身體心理的變化,她不可能沒察覺到。
只能找到了當時唯一能求助的賀舟,實施了心理療法。将那個溫吞弱小的自己,永遠地關在了黑暗裏面。
日記的最後一頁,字跡潦草地幾乎看不出來是她所出。匆匆幾筆,描下了和紋身上一模一樣的“賀”字。緊跟着,是一行被水滴暈開的句子,“我喜歡你,但是卻傷害了你,對不起……師兄。”
自己早就決定好了一切,現在卻推翻了這些所有,擅自愛上了病人。莫赴晚覺得有些可笑。
收拾好了所有破舊的心情。
然而易老師卻沒有出來,她對易千森的四個人格太了解了,不過短短瞬間,就判斷出了是主人格在占據身軀。
她有些驚訝。
第四人格突然消失,還是在沒有經過藥物和催眠治療的前提下。
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如此棘手的狀況,即使萬般不願,還是回了SPTC,詢問賀舟的意見。
比起再度和舊人接觸,她更不願意讓易千森陷入危機。
賀舟剛結束了查房,坐在椅上,捏着手腕,她猝不及防推門進去,被心裏的壞情緒折磨了不過幾天,臉就尖了下去,雙眼因熬夜泛紅,有點狼狽。
“晚晚?”他直起身,見她自覺靠近,跟往常很不一樣。
“師兄,易先生的第四人格消失了……”她低聲開口,站在一米遠的地方,垂着臉,看不清什麽表情。
腔調倒有些可憐。
聽在耳裏,全然是對其他男人的擔心。
他不緊不慢地起身,黑色皮鞋鑽入她的視線裏,突然的一個色彩描得後腦勺都發疼,聽見賀舟沒什麽起伏的回答,“說下具體前後情況。”
也不管新人舊人了。莫赴晚如實交代,包括那個一言不合的吻。
聽完,賀舟看她,黑沉沉的眼,“逃避而已。”
“不想面對你的答案,所以暫時消失了。”
背在身後的手摸着無名指的骨頭,思量着那位主人格先生,應該對莫赴晚沒什麽意思才對。心裏空蕩蕩的,這根手指也是,如果能被什麽東西圈上,應該會好很多。
莫赴晚知道了答案,心裏更不好受。
她以為治好了病的自己,終于如願以償能當個利落果斷的人了。對待感情,還是搖擺不定,甚至傷害到了她最喜歡的易老師。
咬着唇,沒了定處。
最近自己越發沒用了,好像回到了那時候。
“那我今天在中心呆一天,暫時不回去。”她低聲說話,也不知道在向誰交代。
尾音還沒落下,手機先響了,易千森問她在哪。
老實交代了地方,他說了一句等着,就挂斷了。
莫赴晚擡頭,賀舟坐在那裏,還是一副溫柔但莫測的樣子。當面看看也許更準确一點?她喂自己吃着定心丸,一聲不響地尋到了角落的沙發坐下,擺出一副不影響你工作的樣子。
賀舟就真的安靜地看起了資料。
半個小時後,易千森出現,精英做派和打扮,進來第一眼是去尋莫赴晚,看到那個身影才卸了一口氣,對賀舟打招呼,“賀院長,你好。”
兩個男人,明明心懷鬼胎,面相卻無比和諧。起身握了手,賀舟示意易千森坐下,好好詢問。
他轉頭,簡單粗暴拒絕,“不了,我只是帶莫醫生回家。”
小動物一般的她終于回神,嗅到了空氣裏的火藥味,看見她的師兄微微笑開,清俊是有,執拗更多,“易先生只是病人,這樣越了規矩,不太好吧?”
揉了揉脹痛的腦袋,莫赴晚決定自己收拾殘局,她心裏的鏡子清亮到不行,每個心思都誠實被投射到腦中。就有了決斷。
“師兄。”她開口,叫的是賀舟。
易千森回頭,想出口的話被她憔悴的面容融化,轉眼看向了別處。
“我們先談談吧。”
她走過去,拍了拍易千森的手臂,“在門口等我。”
表情和聲線都沒變,就是滋生出了不知從哪來的親昵。
賀舟眼神一沉,還是耐心看着莫赴晚,等待一場最難熬的宣判。
扣起雙手,莫赴晚直視着賀舟,先慢慢呼出了一口氣,才動了下嘴唇,準備長篇大論。
太熟悉她這個動作了。
大學時,被賀舟騙進學生會宣傳部,少不了做講話,莫赴晚當時還是只小兔子,緊張,到手指發涼的地步。他就教了她這麽一個法子,把郁結的氣放走了,再上臺。
可這麽幾年過去了,本來以為被歷練成職業女性的莫赴晚,又撿起了以前的習慣,不知道是好是壞。
至少,不是被他寵成這個樣子的。
“師兄,過去我可能大概是喜歡你的,也不代表現在我的立場。以過去你對我的幫助來說,我沒資格說不想把感情和金錢牽扯到一起。雖然以前的日子不算差,現在更好。珍惜眼前人。”
賀舟大約是氣着了。她這麽猜的。
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着她,所有的想法全寄托在了冰涼的視線上,無聲譴責莫赴晚。
她昂着頭,硬生生地受着。
片刻後,賀舟背過身去,“三個月已經到了,轉告易先生,可以開始治療了。”
打太極一般推回了她的決心。
咬咬牙,莫赴晚應了聲,她想說的已經說過了。以後不會再給賀舟任何錯覺了。
拽着她的手,易千森覺得涼生生的,他倒車,莫赴晚趁機抽回。
“去吃晚飯?”
不過是象征性地詢問,他直接朝飯店疾馳而去。
上了桌,讓服務生先倒了熱茶,塞到她手裏,易千森才拿起了菜單,想到她平日裏養生的習慣,點的全是清淡爽口的。
圍繞的人退去,重歸安靜。
莫赴晚含着熱茶,用滾燙的痛意刷過喉嚨,才撿回了自己的舌頭,“你的治療方案已經出來了,随時可以開始。”
“我不想。”易千森默了半晌,才答。
确認他是那個初見時冷淡無比的人,莫赴晚滿心澀然,”你的初衷不就是為了治病……”
“難道莫醫生不知道嗎?”他揚聲反問。
好像風雪驟降,一下凍住了盤旋在舌根的話。
她知道,她都知道。
這個男人的心擱置在了自己身上。但無以為報。這個結局太對不起他。
低頭,在茶杯裏看到了自己的眼,又有了活泉噴湧的錯覺。
她眨眼,拼命壓下。
“吃飯。”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扔下一句話,易千森卻在給她盛飯,熱乎壓滿了一整碗。
上菜的服務生都被吓到,放下菜就跑。
拿起筷子,對面的人顯然不想再談,專心地挑着姜絲。
莫赴晚塞了塊尖椒在嘴裏,桌上唯一一道特別有鹽味就是尖椒兔丁。她第一筷卻伸向了那個碟子,舌尖瞬間麻痹了一片。
她拿茶杯滅火,正大光明地紅了鼻尖。
被易千森躲了一天,莫赴晚按捺不住,找去了公司。
給喬泠然打了電話,她很快就下了樓,把莫赴晚帶到了易千森的辦公室。
視那些來往穿梭的工作人員目光如空氣。
她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就當是暫時哄騙,也要達成目的。
喬泠然口中的“一個小時”就真的是一個小時。
莫赴晚困頓得快睡着的瞬間,被易千森的腳步吵醒。她揚頭,眼神很堅定地望了過去。
他揮手示意身後跟着的人退出去。
這一場對話難免了。
“為什麽不願意接受治療?”她不接他手中的茶,直接問。
易千森的手腕懸在空中,極其自然地收回,“莫醫生已經确信很了解我的副人格了嗎?”
“是的,你的所有資料已經傳到SPTC備份,作為治療方案的參考。”她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回答。
“可是我不了解你,我只有記憶的四分之一,我想知道為什麽即使這樣,還是忍不住地喜歡你。”
她控制不住地低了頭,避開易千森的視線。
片刻才總結了一句,“你這是不甘心而已,易先生。”
“是,我承認。當然不甘心,我不想随便萌生了一段感情後就丢之棄之。”
“我還想更多地了解你。”
本想是來勸他就醫,自己卻被拐入了圈套裏。
莫赴晚心裏一顫一顫。拒絕不了。這個人活生生坐在面前,就是一個誘惑。
讓她想伸手去摘下屬于亞當和夏娃的蘋果。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收藏掉了兩個 hin傷心
自己也覺得後半段寫的有些拖沓了 但是埋的線要慢慢解開吧
反正晚晚的性格在易先生的寵愛下 越來越像原來的她了 并不是人設崩了啊T T
然後已經進入最後篇章了 等喝粥師兄黑化了 基本就要完啦
寫太長的文我自己都沒那個耐心和細心 (倒地
☆、良藥毒藥一起咽下
十一月初,莫赴晚和易千森即将返程。
将近一個月的旅游,最後一站在江碧市,易千森笑說這是讓她體驗下北方城市的秋冬。
離開了寧繪的熱帶氣候庇佑。莫赴晚直接被街頭的風吹得不知方向,她揉了揉耳朵,将手縮到了袖中,看着前方的易千森。
他穿着黑色風衣和同色長褲,不笑的時候有點凜冽。
很快,他走到了莫赴晚面前,很自然牽起了點嘴角,“行李放上去了,中午想去哪裏吃飯?”
“有點想吃辣。”莫赴晚誠實地回答,不再以“随便”“你選”之類的話搪塞。
大約是在慶成市被火鍋、冒菜、串串連着轟炸了一周,她竟然開始懷念那種鼻尖冒汗唇齒燎原一片的感覺了。實在是很适合此刻的深秋。
心裏有了打算,易千森帶她去了江碧大學南門,大學時常去的那家冷鍋魚還屹立不倒,因為不是飯點,輕易找到了空位。店裏重新修整了一番,清潔度看上去還能接受。
莫赴晚挨着他坐下,審視着這個留着易千森記憶的地方。
菜單拿了上來,他握着筆,勾着菜,很純熟的刷刷幾下,就推到了莫赴晚面前。她用下巴點了下易千森的肩,就這麽磕在他的腦袋旁,懶洋洋地示意他代勞,“我手冷。”
他側目,神情溫軟,“要吃什麽?”
“山藥和玉米……”
又在她點的選項後打了勾,易千森将菜單遞給全程在一旁看兩人秀恩愛的老板娘。
熱茶上來的時候,莫赴晚終于舍得伸出金貴的雙手,捏住了白色杯子,舒了口氣。
睨了她一眼,易千森的聲音被熱氣熏得有些模糊,“不過二十多天,莫醫生這是脫胎換骨了?”
那個稱謂被他咬得略重,和帶笑的鼻音糅雜在一起,聽起來就跟責備沒沾什麽邊了。
莫赴晚轉着茶杯,指尖熱燙,飛快回想着這趟旅行開始前,自己的模樣。
好像是很惱人,硬邦邦的,一口一口易先生堵他的口。要不是行李在托運的時候出了差錯,大概全程會堅持自己解決完所有的問題。
成功惹怒了易千森後,莫赴晚就安靜了。跟在他身後,看他打電話尋人解決了問題。
固執被撕開了一口子,裏面被壓得死死的依賴就全部決堤而出。
為了認識全部的,真正的她。
易千森是這麽說的。他準備了拍立得和日記本,每天晚上規規矩矩記錄下白日的所見所聞,并且給第二天出現的不知道是第幾個的人格寫小紙條,囑托他一定要照顧好莫赴晚。
這種癌症病人彌留之前一般的狀态讓莫赴晚愣了。
她不再強迫自己高高端着外殼,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舉起這些傷人傷己的東西。
一念之間的改變,成就了這趟堪稱和諧的旅行。
易千森帶着她,天南海北走了一遭,煙花和雪景全部經歷過。也就不自覺地,心軟成春水。
最後兩天,他說去江碧吧,那裏有年少的易千森。
莫赴晚點了頭,拖長了聲音說好呀。
願意帶她去認識舊時自己,對男人來說,比重溫更适合解釋這一舉動,大概是認可。認可這個人在心中的地位。
“都到了江碧,你不回家看看嗎?”莫赴晚戳着紅糖糍粑,不急于放到口中。
看不下去,幹脆解救了在紅糖裏翻來覆去了幾遍的白色糕體,易千森用筷子從她手下搶了一塊,迎着莫赴晚的視線,送到她唇邊。
乖乖咬住,莫赴晚覺得燙,蹙眉看着易千森,他又慢條斯理夾了一塊到自己口中,眉頭舒展。
嗯,紅糖還是那麽濃郁,糍粑也很糯。味道和記憶中分毫不差地重疊。
咽下去後,易千森才給了她五個字,“暫時不需要。”
家裏面那個無聊到聽到一絲風吹草動就提刀殺過來的老娘,實在太讓人頭疼。
“你們的魚來了。”
還想說點什麽,莫赴晚的視線很誠實飄走了,她盯着紅豔豔的一鍋,不由咽了口水。
就賣相來說,這些偏辣的食物絕對十分錦上添花。給人一種明知吃了會很慘但仍然忍不住動筷的勇氣。
“這裏是我們大學寝室聚餐的根據地。”
夾住魚,莫赴晚醞釀了下,才吃了下去。
一片提神,她立刻被那種鮮辣椒麻的味道擊中,皺了皺鼻子,心裏面卻很開心。
她也許能理解無辣不歡的慶成市人民了。
也能理解剛才易千森的一句話了,她也願意跟自己的好友來這種人情味濃厚的飯店,啤酒幾杯,美食一鍋,吃一口麻辣再用苦澀的泡沫澆熄翻湧的痛覺。
跟青春多般配。
和和美美吃完了一鍋魚,莫赴晚被撐到不想說話,被易千森拉着去逛校園。
江大占地廣闊,他們沒坐校園巴士,就沿着小路慢慢走。照顧吐槽自己“肚子已經五個月大”的莫赴晚。這速度基本是跟原地踏步差不多。
她很有趣味,鬧着讓易千森做導游。
兩人将學校走得差不多時,已臨近傍晚,在廣場上的長凳下休息,來來往往的全是下課去覓食的學生。
“從第一任校長的雕塑走到正大門那裏,一共十分鐘。”
易千森突然沒頭沒腦說了句話,對莫赴晚伸出手,“走吧。他們是去吃飯,我們就回歸本來身份吧。”
沿着他身後看過去,莫赴晚突然生出幾分不舍。
這一天完畢,就真的要回寧繪了。易千森會接受手術,只留下易先生的人格,和那本日記本。
這徒生的悲戚還真有點和癌症病人道別的意味。
莫赴晚閉眼,自嘲地笑了笑。
才握住了易千森的手,起身,并排朝外走。
頭頂的梧桐蕭瑟,仍然留有枝葉,遮住了她幾分難以言說的心思。
易千森的步伐比她堅定多了。速度全然不似來時的閑适,十分鐘的距離被他生生縮到了四分鐘。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莫赴晚突然心慌,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屏着呼吸叫住了易千森。
他回頭,用目光詢問。
“等下。”
莫赴晚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她也知道,這個舉動很好笑。易千森說想看真實的她,她就照做了,卸下了盔甲,将所有的缺點或者其他盡數示人。
這段旅游的日子,應該是開心的。
所以離開的時候,才會如此不舍。
吸了口氣,莫赴晚擡頭,帶了個笑,“走吧。”
易千森側身看她,眼神深遠。
“晚晚。”
再走兩步,就是門。
莫赴晚眼眶潮濕,如同落了大雨,她掐着掌心,想走在易千森前面。
卻被他一手拉住,然後溫熱的軀體貼了上來。
她的身體和心髒俱是一顫。
“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耳邊的話很輕,落在她那裏,無疑是一場雷電。
易千森伸手,卻沒接住那滴從她眼中掉落的淚水。只能将她從背後抱住,繼續開口,“我不願意做手術,是因為你。現在我想治好這個病,也是因為你。這大概就是同時吃下良藥和□□的感覺。我想恢複正常的日子,用我的眼記錄下你的一切,而不是靠日記和照片。晚晚,能不能答應我?”
這個時候了,再違背自己的心情,莫赴晚都覺得矯情。
她轉身,什麽都沒說,将頭埋進了易千森的懷中,在他的襯衣上擦幹了一腔眼淚。
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抱了半晌,莫赴晚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包括暴露了她心思的那滴眼淚也是。
但并不後悔在愛的人面前示弱。
什麽也沒說,兩人相視笑開,牽着手回了酒店。簡單在八樓餐廳吃了兩碗面,就回房了。
莫赴晚這才覺得自己的手腳根本無處安放,易千森這個騙子,早就訂好了大床房。
所以告白也是早就策劃好的。
她的心情卻熱乎乎的,跟剛出爐的燒餅一樣,夾雜着流動的糖汁。
也就拉不下臉去責怪她新上任的男朋友。
裝模作樣看了會電視,易千森先去洗澡了。
莫赴晚有些緊張,她幹脆起身,翻了下床頭的櫃子,看見了她此刻并不想看見的東西。
五個避孕套。
吞了口水。她啪地一聲将櫃子推回去,坐到了沙發上,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如觀音。
易千森擦着頭發,一眼看到在窗邊的石像。
“……”
莫赴晚跳了起來,抓起一旁的睡衣,“我去洗澡了。”
有點避他如猛獸的意思。
浴室的門砰地被大力關上,易千森在原地,滿心疑問。他吹幹了頭發,莫赴晚仍舊沒有出來。幹脆滿屋子尋找着讓她突然很慌張的原因。
易千森瞥到了床頭櫃的一條小縫。
突然明白,低頭笑開,這個女人啊還真是可愛。
半個小時後,莫赴晚終于舍得出來。整個人被熱氣熏得通紅,腦袋死死藏在白色毛巾後,背對着易千森。
他沒忍住,直勾勾笑了出來。
莫赴晚擦頭發的手一頓,惡狠狠地甕聲甕氣問,“笑什麽……”
沒什麽底氣,跟小貓叫一樣,奶聲奶氣的。
“去把頭發吹幹了,我們才能辦正事啊。”
手一抖,莫赴晚假裝鎮定,拿起了吹風。
身後有腳步聲,很快,手中的東西被人拿走,莫赴晚渾身僵硬,察覺到易千森的手插入了她的發間,将她松松一摟,就帶入了懷中,右手再拽了下,兩人就齊刷刷倒在了椅子上。
她是坐在了易千森的腿上。
“坐好。”他的口吻很淡定,在一片轟鳴聲裏為她安靜吹着頭發。
莫赴晚心裏那些七上八下的心思就穩了下來。她垂着腦袋,安靜地任由他動作着。
易千森做着服侍人的事,也很細致。确認再無濕意了,才關掉了吹風。
急着起身,莫赴晚掙紮了下。
卻被他摟得更緊,兩人間緊密貼合的部位開始有了顯著的變化。
“易千森……”
她叫他的名字,終于不是易先生了,細聲細氣。
他嗯了一聲,聲音醇厚得像酒。
耳朵不争氣地紅了,莫赴晚為自己打氣,又不是去炸碉堡,為什麽要這麽視死如歸。
思想建設還做沒完,腦袋就被輕輕掰了過去,對上他深邃的眼,和星點笑意。
他并不猶豫,很坦蕩地吻了下去。
揪住了他睡衣的領口,莫赴晚嗚咽了聲,心髒出奇意外地安定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躺平 _(:зゝ∠)_
恢複日更 果然寫到後半段會疲倦一點QAQ
☆、再見了,易少爺。
半夜醒來的時候,莫赴晚覺得熱。其實是易千森抱得太緊了。她低頭看了下腰,被他的大手桎梏着。
就想到了在意亂情迷的時候,那雙帶着粗繭的手一路向下,挑得她化成春水,唯獨到了紋身那裏,動作就狠厲了點,捏的她腰肢發痛。
吱嗚了聲,易千森才回過神,松開了那一方肌膚。
身下動作卻很誠實地傾注了自己的無名怒火。
知道自己這個紋身百口莫辯,莫赴晚只能弱弱承受着,不時哼一聲,卻惹得易千森收不住攻勢。
……
心裏有了思量,她合眼,安心入睡。
第二日大早,兩人乘飛機回寧繪市。
易小二久違的很有精神,替她提了行李箱,到家也不做過多停頓,打車去了紋身館。
早聽說洗紋身很痛,莫赴晚沒想到是這種痛法。
她捏着易小二的手,趴在臺上,感覺激光刺入皮膚的灼痛,來來回回,耳朵裏甚至能聽到噼裏啪啦的響。
師傅還調笑她,“姑娘肯定是知道洗紋身很痛,所以才聰明地只紋了這麽一小片吧。”
手下動作卻不輕。
吸着氣,莫赴晚含糊嗯了聲。
這一次只能洗去一點顏色,若想要讓它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只能多來幾次,漸漸讓它的顏色變淺。
做完了心裏做想做的事,莫赴晚顯得毫無負擔。
到家還是趴了一會,差使易小二替她洗了個蘋果,就打開了電視,嘎嘣啃了起來。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就上次你說的那個?”
陪她一起啃蘋果的易千森問,眼睛盯着電視。
咽下果肉,莫赴晚想笑,頂着這張臉一本正經問她是不是得逞所願了,還真是……太有違和感了。
她能理解易千森轉念答應動手術的原由了。任何人都不能輕易接受記憶的殘缺。
“是啊。”
用腳尖在他腿上點了點,莫赴晚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誘惑“未成年”。
僵了片刻,易千森轉過頭,瞪着莫赴晚。
她笑,幹脆支起身,猝不及防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你啊。”
易小二幹脆石化了。大概是被吧唧一口親傻了。
莫赴晚還在笑,躺了回去,突然有點不舍,以後這麽可愛的“男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她的不舍情緒,就泛濫到了第二天晚上。
易少爺的一位朋友過生日,莫赴晚被他帶了過去,一路很乖乖配合的樣子。讓易少爺所剩無幾的自尊心迅速膨脹。全然不知莫赴晚是用一種“不久就再也看不到了那就給你最後的溫柔”的眼光注視他。
被熱情迎入了包間內,莫赴晚認出了幾個眼熟的人,在靈泉山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時她還在跟自作主張的少爺生氣,也跟着對這群狐朋狗友沒什麽熱情的臉色。
此刻看見她被易千森帶在懷中,幾人明顯詫異了些,互相環視了圈後換上了賓至如歸的微笑,“哥,帶嫂子來了啊……”
熟稔得就像大寶天天見一樣。
莫赴晚低頭,勾了點笑,細聲細氣地說你們好。
那幾人的下巴更要掉下來了。易千森很滿意,話語卻帶了微微的嫌棄,“沒見過你們嫂子嗎?滾去接人去,我們不需要招待了。”
“那你自個找地歡快去啊,我們先出去了。”
易千森點點頭,低頭在莫赴晚耳邊說話,“晚晚,餓不餓?”
搖搖頭,莫赴晚抓住了他盤在腰間的手。還真會選地方,正好碰到了洗過紋身的地。
幹脆地捏住,莫赴晚低頭,當玩具一樣□□着他的指關節,“随便找個地坐吧。”
然而易少爺不像是随便的人,盡管已經到了角落,仍有不少人前來舉杯搭讪。
被他圈在懷裏,莫赴晚自然就成為了繼“天氣”“好久不見”之外的第三個話題。
易千森不說話的時候,她也只是微微笑着,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表情。
他卻實在為她擋了不少酒。
漸漸的,莫赴晚嗅到了環繞着兩人的空氣泛濫起了酒氣。再有人上前的時候,她就安靜把手從易千森掌心抽出,支着腮,欲笑不笑地看他。
立刻就讀懂她這個熟悉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了。
易千森放下酒杯,輕咳一聲,對來人說,“酒就不喝了,問候我也收到了,該去哪玩去哪玩吧。”
“好咧。”
正想開口解釋,莫赴晚的手伸到他面前,在眉心捏了捏,“你以前也經常這麽沒命地喝酒?”
近在咫尺了,怎麽可能放過。
捉住手腕,往自己胸口貼去。莫赴晚笑吟吟看他耍流氓,也不掙紮,在燈光下眼波流轉,顯得格外秀色可餐。
快要忍不住當衆把那個名頭坐實了。
“也沒有,不想喝的時候自然不會喝。最重要的是……也沒人管我啊……”
挑了挑眉,易千森賣乖的樣子還真是特別無賴。
莫赴晚笑,點點他的胸口,“那今晚呢?”
管的人來了,怎麽還這麽不知收斂。
“大概是因為開心……”
帶了些感嘆,自己拔刺了這麽久,這只小刺猬終于舍得把圓溜溜的肚皮坦誠給他看了。
垂眸,想了想。
莫赴晚突然擡起雙手,環在了他的脖子上,易千森被突然的親昵頓了片刻,還是摟緊了莫赴晚的腰,防止她往後傾倒。
“我也是。”
吐出了三個字,莫赴晚很熱情地将自己的雙唇送到了易公子嘴角,輕輕蹭了蹭。
回味了她說的那三個字,大概是對于這份心情的相同響應。易千森心裏突突跳了半晌,唇角被柔軟刮過,立刻失去主心骨,大手向上游離,落到她脖子後,摁住,不容置疑地加深了這個吻。
嗯,人前盡歡,也算是陪他丢了一次臉面了。
這個離別禮可還算貴重?
莫赴晚含含糊糊地想,被易千森的熱度迅速反攻。少爺的功夫果然了得,唇舌間帶出的酒味很快被度到了她口中。所幸是在角落,壽星沒來之前燈光都很黯淡。沒人注意到這對白日宣淫的狗男女。
易千森睜着眼的,定定看着睫毛微顫的莫赴晚。臉頰和耳垂已經一個色了。
他的眼中被□□占據,仍舍不得舉白旗投降,和她一樣閉眼投入。
終于懂女人能有多軟了。
缱绻婉轉,下一刻就會死在這唇齒交纏上一般。
“啪——”
吊燈突然被打開,易千森眉梢跳了跳,沒舍得放開莫赴晚,只是退出了她口腔裏,雙唇仍然貼合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蹭着。
壽星和一幹人俱是愣在了原地——易少爺還真是性情中人。
勉強推開了易千森,莫赴晚将頭埋在他胸口,小口呼吸着。聽到他含笑的聲音,“看什麽看,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
場面又如水一般活絡了起來,點蠟燭的點蠟燭,開香槟的開香槟。
他擡起了莫赴晚的下巴,解救了快被悶死的她。
“剛才還熱情地跟小貓咪一樣,怎麽現在就知道害羞了?”故意逗她,易千森聲音壓得很低,一口送出一絲熱氣。
莫赴晚順了下耳後的碎發,極其無辜地迎頭看他,“我沒有,只是沒力氣了,靠一靠而已。”
一把提起了莫赴晚,易千森繞過了人群走到壽星的身邊。
莫赴晚額頭抵在他背後,小做休憩。
易千森身邊湊了個腦袋,“易少爺,你可真厲害。”掏出了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俨然是剛才那場天雷地火的熱吻。
眼皮都沒擡,易千森嗤笑了聲。
“照片我給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