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個問題沒能讓莫赴晚思考太久

珠快掉到套鞋的罩子上了。

……這是在怕她?

心裏的火氣又被綿綿澆熄。易千森嘆一口氣,突然特別想抽煙。

不答應直說就是了,做出這種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是那準了他很容易服軟是嗎……

“對不起,易先生。您準備做手術吧……”

易先生……

您……

腦海裏有什麽東西斷掉,他想到了地震中的房子,不過數秒就坍塌完畢。

“晚晚?”他酸澀地叫她,雙手沉重。

叮——

電梯門開了。

身後響起一個淡漠的聲音,“這位病人,還是不要打我女朋友的主意為好。”

賀舟走到莫赴晚身邊,拍了拍她的肩。

莫赴晚才肯擡頭,瞥了眼易千森,又扭過了頭去。逃避的意味不能再明顯,像一把火,朝他迎頭燒去,避無可避。只能感受着骨骼和血脈被燒灼的痛苦。

莫赴晚出事了。

他在心裏梳理着細枝末節的東西,卻爛成了一灘泥,怎麽都合不攏,更不要說看出點什麽着了魔或者被威脅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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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站在那裏,賀舟的身後。

不遠不近的距離,水着一雙眼看他。也不是正大光明的,就藏着什麽東西,時不時投來一眼。

驚弓之鳥不過如此。

易千森後頭哽咽了聲,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以為可以馬上娶回家的女人,現在卻躲在另一個人的身後,看上去完全變了個人一般。

遙遠,膽小。

腦袋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太快了,沒能抓住。他只能感覺到醫院裏那股冷冰冰的味道無限蔓延,幾乎呼吸不過來。

“莫赴晚,給我個解釋。”

他看也沒看賀舟,手裏把戒指捏得越發緊了。心裏卻慢慢笑了,生而為人這麽多年,易千森自認為從讀書時代,再到出身社會,一步一腳,平穩踏實。卻沒在人生裏感受過這種即将被淩遲的感覺,太痛了,心高高揪着,呼吸都帶着刀子一般,進出之前流淌着血腥的氣息。

有助理醫師走了出來,低眉順眼,看了下這一觸即發的局面,出言打斷,“先生,您的手術時間到了。”

“不了。”

他舔了下虎牙,森森開口,眼神亮得可怕,只鎖着莫赴晚一個人,“你不給我個解釋,我不會進去的。”

快哭了。

莫赴晚也不懂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怎麽像個瘋子一樣,莫名其妙求婚不說,還逼迫她一定要說個什麽東西。

但她什麽都不知道。

盡管不願意麻煩賀舟,在衆目睽睽下,好像只和他熟一點,只能蜷在了賀舟身後,想避一下。

不過……好像逃不掉了……

莫赴晚握着拳頭,低頭站了出來,“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麽要道歉。只是對着那個人的眼睛,總覺得,虧欠了他什麽。

三個字落下。

只覺得他好像更生氣了,明明人站在那裏,沉默着。莫赴晚就是能感到,他是在生氣。

氣她麽?

很快就知道答案了——“賀院長,這個手術我不會做的了。”

易千森看了眼賀舟,他在那裏,不置可否的樣子。

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讓易千森确信了,一定是他做了什麽。

既然莫赴晚可能……不記得他了。

那他不願意放開人格裏所有關于她的回憶。自己和她的病,都是一樣的。易千森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但不代表他不能找到其他專業的醫生。

吸了口氣,莫赴晚揪住手指,“易先生……您……”

“閉嘴。”

他忍不住,眉頭突突狂跳。聲音和語氣都不太對勁,說完就後悔了。掀開眼皮,她果然又退了一步。

心裏的火山就慢慢熄滅了,直到失去所有悸動。

胸口還急促地起伏着,帶着顯而易見的憤怒——去他媽的易先生,去他媽的您。

我到底是誰,你真的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

先去做完母上大人吩咐的家務 就回來寫42章 _(:зゝ∠)_

☆、不能再放你走了

樓道的燈似乎壞了,莫赴晚沉默地跟在賀舟身後。

晚上一起吃了什麽來着……

哦,市中心新開的那家花園餐廳。

她只記得最後一道甜品有些膩人,喝了口茶就不肯再動了。對面的賀舟胃口意外不錯,又勸她吃了小半碗米飯,才悠悠出去了。

男女朋友……

莫赴晚仍然有點不适應,尤其是在……還要回到他家的時候。

她好像一周前去哪大醉了場,醒來的時候,是賀舟端着濃茶伫立在床頭,輕聲地叫她,“晚晚,醒了?”

當即吓了一大跳。

莫赴晚掙紮坐起來,頭疼,她按住額頭,拼命找回了舌頭,“師兄……”

“喝點茶。”

不太在意她緊張的模樣,賀舟在她面前坐下,被子立刻壓出了幾道褶,如同莫赴晚高懸的心髒。

怎麽醉過一次。

她和賀舟的這層窗戶紙就被捅破了。

難道是她順手表了個白麽……

頗為糾結,莫赴晚咬唇,盯着近在咫尺的賀舟,還是接過了茶杯,抱在手裏喝着。

“有什麽問題麽?”

賀舟笑,伸手在她的臉頰上劃了一道,感嘆,“瘦了不少。”

擡手瞅着腕骨,是突出了不少。

莫赴晚心裏有疑慮,卻在這個有點暧昧的氛圍下層層打消。

“師兄,我回寝室去了,再不回去就……”

“你忘了現在跟我住一起了麽?”

……

強迫自己拿穩了茶杯,放在床頭櫃上,莫赴晚才開口,悶悶的,“可能是喝多了不記得了。”

“師兄你說吧。”

賀舟垂眼看她,卧室裏只開了盞壁燈,襯得她臉色不太好,有點慷慨就義的感覺,右側的小耳朵高高豎起,在等待審判。

他咳嗽,眼角弧度沒變一分,“晚晚,你已經沒在那個診所工作了。”

“和我一起在SPTC實習。”

“我們……在一起了。”

半晌,沒回應。

賀舟去找她的神情,莫赴晚卻茫然極了。在他熾熱的眼神下,吐露了幾個字,“我不記得了。”

又有點愧疚,語速很慢。

這種人生的大事,身為女主角,她竟然缺席。

不急于這一時一分,賀舟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先去洗個澡,守你好幾天了,太狼狽。”

末尾那三個字一下勾起她的自責,很溫柔地道了聲去吧。

“晚晚?”

賀舟站在她面前,叫她,身量高,幾乎擋住了微弱的月光。

她不再回憶前幾天的事。

賀舟說她因為王知興的事受到刺激,病發了三年,他也就心甘情願等到她自己醒來的那天。

“嗯?”

“在想白天的那個男人?”

拉過她的手,攥在掌心裏,繼續踏着樓梯向上。

盡管他口吻清淡,莫赴晚仍然覺得心慌。他應該認識那個……男人吧。

費勁地思考了許久,仍然想不到是否曾經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長得倒是挺出衆,就是那咬牙切齒的幾句話吓到了莫赴晚。跟欠了他天大的家底一樣,若是他為猛獸,下一秒就該撲上來生啖其肉了吧。

一邊注意腳下的路,莫赴晚想從賀舟的神情裏琢磨出些什麽來。

無果。

她只能先打一針定心劑,“沒有,就是被吓到了。”

頭頂被不輕不重揉了下,“沒關系,以後不讓你見他就是了。”

談話戛然而止。

兩人回到賀舟的公寓,莫赴晚的卧室在最裏頭,她照舊等賀舟先洗了澡,再進去。

期間,她有些百無聊賴,登微信找找有什麽新鮮事。

手機和號碼都被賀舟換過了。他說是醉酒後的莫赴晚自己扔進了江裏面。

盡管後來莫赴晚執意要還錢,賀舟卻沒要。

她不安,即使心裏接受了兩人現在的關系,卻仍然沒辦法将金錢問題含糊混在一起。

好友列表裏只有寥寥幾人。

戳了戳丁紛紛,“紛紛。”

對方回很快,有些驚喜的意味,“晚晚,怎麽樣,在一起了嗎?”

哎?怎麽未蔔先知了……

莫赴晚捧着手機,發了個是。

“我就知道嘛,榛子說你們天雷勾動地火了,都已經滾床單了,大概不久後就會結婚了,是吧?”

……

什麽時候自己也有把房事都大公無私分享出去的習慣了。

有些臉熱。

賀舟……好像正在洗澡……

雖然說這幾日兩人倒也相安無事,但今天中途殺出了一號情敵。難免他不會有些昏腦,愛情麽,嫉妒和不講道理都是常态。

“對了,晚晚,你紋身洗掉了麽?”

莫赴晚皺眉,“什麽紋身?”

“腰上那個啊……別說你的先生不介意這個,那我是真的服氣。這才是真愛好嗎?”

“……在哪。”

“你今天沒睡醒嗎???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

吸了一口氣,莫赴晚是真慌了。

不同于上午在手術室門口的茫然,現在心頭跳動的,全都是未知。

為什麽她的好多事,人知,她不知。

沉浸在陡然生出的情緒裏,莫赴晚忘記了房門還大敞着,她拉開了衣櫃,對着細長的鏡子,慢慢脫下了呢大衣,裏面只留一件修身的毛衣。

她慢慢卷起,側身,眯眼去找丁紛紛口中的紋身。

啪嗒。

門被關上的聲音從身後不緊不慢響起。

莫赴晚一驚,像被踩着尾巴的貓,扭頭去看,卻瞬間被賀舟捉住了手。

他剛洗完澡,身體在寒冷的空氣裏是泛着暖意的。還流動着沐浴露的味道,莫赴晚不敢動了,賀舟的手就擱在她的胸口,□□在外的皮膚清晰感受到了寒冷。

“師兄。”

“看什麽?”

他好像不經意地問,手上卻使了勁,将莫赴晚托起,像對待喝醉酒的人那樣,腳下邁了幾步,就帶到了床上去。

莫赴晚覺得腦袋裏更亂了,伸手去推他。

夾住了她細嫩的手指,青蔥一樣,看在眼裏簡直會發光。

吞了口水。賀舟沒辦法再當她的好師兄了。想了這麽多年的姑娘,為什麽模樣跟當年還是差不多。一眼看過去,仍讓他魂都要沒了。

外表越是雲淡風輕,心裏越是淤泥成堆。

忍不了了,就用了點手段。

丁紛紛的病,用反催眠加藥物療法治好了,成功喚醒了主人格。

而莫赴晚,就是新療法的第二個使用對象。

按理說,疼到了心尖上的人,不管她什麽樣子,都應該喜歡的。

但賀舟沒辦法。

他後悔了。将莫赴晚送到易千森面前,觀察醫生,三個月的時間。本來是他給自己的一個賭注,如果三個月之後莫赴晚仍然對其他男人無動于衷,他就求婚。

都不告白了。

大學同學,醫院同事,知道他心思的人太多了。漫漫幾年度過,竟是遲遲沒有要成的意思。

不能接受,喜歡上別人的莫赴晚。

盡管這個她,強大,冷靜,又吸引人。

腦袋裏還是會想到校園裏的那個她。在心裏唾罵自己小人,想要她全身心的依賴。

金錢上的援助,莫赴晚拼命工作了三年,還清了。幾乎是翻倍還清了。

她越是着急劃清楚河漢界,賀舟就越是心火旺盛。

在家裏綁了她一周,新療法的實施很痛苦,反反複複掙紮在那一個痛苦的周期,就是讓她記起來,過去有多黑暗和不可逃避。

可是不該的,本來回到了小綿羊一樣的莫赴晚。為什麽現在還有力氣推開他。

為什麽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揣測他信誓旦旦的話。

慢慢落了下去。

莫赴晚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賀舟牽着,移到了腰間,他的手并沒有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

卻隐隐覺得熱,穿透手心的熱。

“在這啊。”

他的唇,觸到了她的耳朵。開合間的嗡動讓那一塊開始慢慢變紅。

“師兄……”

繼續掙紮。

她剛想再說點什麽話來說服賀舟。

身後的人卻突然不動了。

莫赴晚剛想回頭,賀舟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于是,四目相對。

他生氣了。

莫赴晚第一眼,得出了這個結論。但理由麽,又是未明。加上這個別扭暧昧的姿勢。

“莫赴晚。”賀舟突然叫她,連名帶姓,漆黑的眼就近在咫尺。

“什麽……”不自覺就把聲音放弱了,莫赴晚眨眼,又眨眼。在心裏揣測着賀舟突然低落是為什麽。

“你去洗過紋身?”

這下她徹底懵了。人人都知道她腰上有個紋身,自己卻一無所知。

莫赴晚咬唇,猛地跳了下去,跑回鏡子前。這次只微微掀了一點衣角起來,果然看到右側有團紅色的紋身。

卻模模糊糊的,已然看不清上面紋的是什麽。

伸手,用指甲摳了幾下。那團紅色就碎在她指尖,随着手的離開,又聚攏了起來。

……原來真的有。

“師兄,你為什麽突然生氣了。”

靠在衣櫃上,莫赴晚問出了口,她不想讓這個男人繼續留在她的房間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如果他執意要做點什麽,都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畢竟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她住在他的家裏。

“你覺得我生氣了?”

嗤笑了聲,莫赴晚點點頭。

“晚晚,你真是太不乖了。我已經讓步很多了……為什麽你還是要這樣呢……”

起身,賀舟朝她走過去。絲毫不在意莫赴晚水光閃閃的眼——她在退縮,可惜身後已經無可後退。只能眼睜睜看他逼近,然後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不能再放你走了。”

“我會後悔。”

“……”

賀舟居然有對她下狠手的一天,這個狠不是指其他,而是頭一遭不顧忌她的感受了,幾乎快讓莫赴晚窒息了。

在學校裏兩人手都沒牽過,這會她幾乎面對不了賀舟的怒火。傾注在唇舌動作裏的憤怒,無計可除。

作者有話要說: 讓師兄黑化吧 科科科~

☆、可愛的小姐姐請留步啊

眼看着晨光破曉,莫赴晚才從床上起身。

枯坐到天亮,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座雕像。被冰冷的空氣包圍,動也不敢動,皮膚上還殘留着恐懼的戰栗。只能靜止,只有這樣才能靜下心來一般。

活動了下手腳和腰背,更痛的地方,是眼睛。

記不得哭了多久了,就是任眼淚往下砸,無窮盡。

吸了口氣,莫赴晚悄悄打開門,将行李箱提了起來,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經過客廳口的時候,力氣支撐不住了,便擱在地上做簡短休息。

擡眼望了過去,賀舟竟然坐在沙發上,摸着煙盒,聽到輕微的動靜,也跟着擡頭,捉住了準備出走的莫赴晚。

他咳嗽了聲,“晚晚……”

啪——

她走到了一邊,摁亮了開關,白熾燈照清了兩人的臉,同樣無所遁形的憔悴。莫赴晚看上去更慘一點,雙眼紅得好像撒了顏料,灰白的臉和唇,要不是沒有沾枕頭因而頭發一絲不亂,會讓人聯想到災難片的配角。

捏着煙的手顫了片刻,賀舟問她,“去哪裏?”

“找房子住。”

莫赴晚放下了行李,“我去洗漱下。”

太狼狽了,這個樣子。

鑽進廁所,砰地一聲關上了門,莫赴晚低頭扭開了水龍頭,往臉上拍着冷水,這個季節的自來水已經有了幾分刺骨的意思,她絲毫不在意,借着那刺激緩解心裏忽高忽低的情緒。

昨晚……

她打了賀舟,完全是逼急了,出手狠厲,雖然被他察覺了側了下頭,卻仍然重重落在他的脖子上。

兩人的距離被拉遠,莫赴晚走到門口,想直接拎起包就走。

有錢,有身份證,去哪也無所謂。只要不是在這裏就好。剛才的這個男人,她認識了數年的好師兄,竟然有強迫她的意思。

即使是男女朋友,也存在你情我願這一說。更何況他那種毫無章法的啃噬,完全是處于暴怒下的舉動。為什麽要她承受?

看出了她的意圖,賀舟不顧熱辣泛濫着痛的脖子,一把拉住了莫赴晚,低聲地開口,“晚晚,我錯了,即使是走,明天早上再走吧。現在太晚了,不安全。我會回自己房間,保證不碰你了,你可以反鎖房間門。別置氣,我走了……真的,對不起……”

賀舟的退步換來莫赴晚的一夜枯坐。

現在看來,他也沒怎麽好好安睡。有點贖罪的姿态,但莫赴晚想,不需要了。

傷害成立了,再多的後續也抹不去。

面霜都沒擦,莫赴晚直接素着一張臉。賀舟還保持着那個姿勢,見她從衛生間出來,立刻起身,慌張的動作帶翻了桌上一杯水,咕嚕滾到地上。

“師兄。”

莫赴晚停下,重新拿起自己的小行李箱。平淡叫了他一聲,“你什麽都別說了。”

腳尖就停在了那一步,賀舟看她,容顏還是好看的,卻憔悴。眉眼間堆起了無形的疏遠。

“好。”

喉嚨滾了滾,最後也只有這一個字。

莫赴晚很快就走了,坐電梯下了樓,到小區門口,招了出租車。人上去了,心還飄着。

出租車司機從內後視鏡裏看她,提着箱子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看就是被男朋友辜負的人。好心大叔心裏想象泛濫,自動演了一出連續劇,聲音也放緩了些,“姑娘,去哪啊。”

“我……”

被提醒,莫赴晚才摁亮了手機,新買的,通訊錄只有幾個人。

她最終選擇了丁紛紛。

倒是吓到了老同學,大清早聽到莫赴晚帶着哭腔說要見一面。

丁紛紛應了,安慰她,“沒事。”

又報上了地址,莫赴晚捏着鼻子,複述給了師傅,才低聲給丁紛紛說挂了。

閉目養神,太陽穴生疼,不得不抽了一只手揉着。

現在丁紛紛倒是毫無睡意了,從莫赴晚找到了工作起,很少見她這樣軟弱的時刻。

幹脆起了床,洗漱了後到樓下去迎接她。

有可能是跟易先生吵架了吧。能讓這位莫赴晚昏頭的東西如果是感情,丁紛紛還是覺得能說通。

見了面,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想簡單了。

莫赴晚一身黑色呢大衣,同色褲子靴子,遠遠地像閻王手下的小鬼走到丁紛紛面前。

在面前了,再細看,唯一的顏色是紅紅的眼。

一副可憐的小模樣。

“怎麽了?”手裏還拎着行李箱,慢慢地離家出走的任性感。

“紛紛,師兄昨晚差點對我下手了。”

本來還有些困乏的丁紛紛徹底醒了,吸了口寒氣,直沖天靈蓋,“怎麽跟賀舟師兄又有關系了?你不是在易先生家裏麽?”

莫赴晚啊了一聲,迷茫地眨眼,驅散了幾分面上的冷色。

卻弄得丁紛紛更迷茫了。

這個神情……怎麽跟大腦受創了一樣……

“易千森啊……你……沒跟他在一起?”

風剛好過了一陣,凍得莫赴晚連舌頭都伸不直了,她哆嗦了下,出來得急,直接拽了件短袖穿上了。

“先進屋吧。”丁紛紛捏住了她空着的手,自己也被那溫度吓到,也不多說,幫她提了箱子。

丁紛紛的屋子十分少女,滿眼的粉色和藍色。

和賀舟的屋子截然不同的風格,莫赴晚抱住了凱蒂貓的抱枕,莫名松弛了下來,丁紛紛打開微波爐,将牛河放了進去,一邊扭過頭對莫赴晚交代,“我這裏只有面包了,你想吃熱的東西,那就只有方便面和速凍水餃了……”

“面包吧。”莫赴晚開口,嗓音粗噶。

大概是昨晚哭久了,剛才在賀舟面前,她憋紅了臉,壓下了這股不适,此刻全線爆發。

注意到異樣,從她面前桌上的一個小方盒裏,丁紛紛摸出了一個小瓶子,推到莫赴晚面前,“止咳的。”

端來一杯熱水,坐到她身邊,注視着莫赴晚喝了一瓶蓋下去,才側目斟酌開口,“你仔細說說,怎麽回事。”

喉頭殘留着些許枇杷膏的味,那一絲甘甜支撐着莫赴晚用比較保留的字句說出了從她“醉酒”後的異樣,還有賀舟昨夜的突兀行為。

她緩慢的一席話,讓丁紛紛心驚肉跳的。

雖然不知道莫赴晚醉酒那天幹了些什麽,她在之前很明确表明了想跟易千森在一起,從國外回來後去洗了兩次紋身。現在這個局面,倒像是她得了瘋魔一般,推翻過去自己口口聲聲決定的一切。

抛棄易千森,拒絕求婚,和賀舟在一起,甚至同住。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微波爐提示牛奶已經熱好了,丁紛紛不動聲色收回了那口驚訝的氣,還是吃飽最重要。

倒在玻璃杯裏,又拿出了剛買的紅豆夾心面包。

她端到莫赴晚面前,想用食物的香氣拯救下這個看起來精神不振的好友。

心裏有了論斷,“晚晚,先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肯定什麽都知道的。”

像是在她眼前掬來了一束光亮,莫赴晚擡眼,确認了丁紛紛的神情很正經,這才點頭,拿起了玻璃杯,卻被燙了滿手,她呼氣,将杯子裹在手裏來回地滾動着。

吃過了飯,丁紛紛撥了一個人的電話,約定了中午去海底撈吃火鍋去去寒氣。

莫赴晚就在沙發那端看她,眼睛特別的亮。

心裏的憐惜生生轉為了好笑,丁紛紛挂斷,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行了,現在先不說這個。我們去逛逛街吧?”

出門之前,她将短袖換成了毛衣,果然暖和了許多,挽着丁紛紛的手,到了她家附近的一個購物廣場。

路口有賣紅糖糍粑的,莫赴晚突然饞了,買了一份,和丁紛紛分着吃完,沾了許多黃豆粉,嘴裏又渴了,幹脆買了兩杯熱可可,朝裏面走去。

一樓的花籃前,站了一個提着單反的男人,不過三十歲左右,看起來很藝術家,頭發很長,梳在了腦後,帶着黑色的眼鏡,右手腕是一串小葉紫檀。

看到丁紛紛和莫赴晚出現,他眼神亮起,舉起單發,眯眼連拍了幾張。

莫赴晚察覺到,下意識擋了擋。

耳旁傳來丁紛紛的笑語,“晚晚,別擋啊。這位是我們市很有名的攝影師,我都被他拍過幾次了。他和他朋友有個工作室,平時會出來街拍什麽的。不過冬天很少看到他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撞上了。”

還是有些尴尬,面對鏡頭,莫赴晚唔了聲,放下了杯子,自顧自喝了起來。丁紛紛拉着她,走到了那位藝術家的面前,很熟稔的打招呼,“又看到你了……照片能讓我們看看嗎?我的這位朋友有點不自在啊,你的攝影技術這麽好,看到鏡頭下的她,應該會高興一點的。”

“可以啊,這位小姐姐長得這麽好看,不用緊張的。自然的,就是最好看的。”

丁紛紛接過了單反,回看着剛拍的照片,還指給莫赴晚看,“哇靠,你剛才低頭的那個眉眼,也太好看了吧。還說自己不自在,天生鏡頭感啊,完全是。”

在陌生人面前接受了一通誇獎,莫赴晚咬唇,也湊過去看。

才承認了這位藝術家的技術的确很厲害,絲毫看不出她是哭了一整夜的人,憔悴的模樣剛好被低頭的瞬間掩飾,只看得到卷翹的睫毛和紅潤的唇,反而更有韻味。

看了半晌,丁紛紛突然有點不滿,“怎麽只有這麽一小張臉,給我們重新拍個全身照吧。”

藝術家求之不得,拿回了單反,端詳了下莫赴晚,“這位小姐姐氣色不太好,沒化妝吧?天生麗質也不能這樣啊,不然補補妝再來幾張?”

丁紛紛點點頭,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個化妝包,一邊勸說莫赴晚,“我都五個月沒見這個攝影師了,難得的機會,晚晚,反正都是出來轉換心情的。女孩子誰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呢……”

放棄了掙紮,莫赴晚被她按坐到一旁,快速補了個妝。

兩人又退了幾步,裝作不經意地向前走,讓藝術家重新捕捉了幾張。

這次再看,就滿意許多了。

完全是不同的風格,莫赴晚眉目冷豔,一身黑色,紅唇作為唯一出彩的地方,卻張揚吸引人。丁紛紛嫩粉色的套裙,露出細長的腿,俏生生的模樣。

藝術家表示很滿意,臨走前詢問了句能不能發微博。

丁紛紛答應得很幹脆,拽住了莫赴晚,笑眼彎彎,“那就麻煩你回去還要修圖啦。”

莫赴晚還想說什麽,被她壓下,眨了眨眼。也就沉默了,由那位藝術家走遠了。據說還要去另一個廣場捉可愛的小姐姐。

“紛紛,你跟以前好像很不一樣了。”

“……當然了。”

丁紛紛牽住她的手,喟嘆,和從前不一樣的,不止自己一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周雨dd今天輸給小胖兒了 _(:зゝ∠)_

這場球看得我炒雞緊張 好希望雨d能快點打出來啊 還有博er也是 同為92line~~~

☆、最後的午餐

十二點的時候,莫赴晚和丁紛紛坐在了海底撈訂好的包間裏,點菜。

服務生貫徹了海底撈一向體貼到可怕的态度,端來了免費送的銀耳湯和爆米花,還笑眯眯誇了兩人十分美。

丁紛紛很受用。

莫赴晚低頭看菜單,幾秒後,做了決斷,“紅鍋,辣一點。”

決絕的口氣讓丁紛紛側目,“晚晚,你能吃辣了?”

然後自己又罵了一句蠢,這個莫赴晚從內到外顯然都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打開方式才這麽不對。

“好的,你先點菜吧。”

勾了片刻,莫赴晚把菜單遞給丁紛紛,嘎嘣吃起了爆米花。

菜點完了,服務生微彎了腰出去了。

丁紛紛端起銀耳湯,攪了攪,粘稠度還算可以。不是那種為了增加親切感而糊弄客人随便弄弄的。于是開心喝了兩口,入了嘴才發現,真的不錯。

于是招呼了莫赴晚也一起常常。

張臻推開門的時候,這兩人這咀嚼着甜棗,很滿足的模樣。

她放下包,另外一個服務生立刻将她脫下的外衣和小包罩了起來。

直接進入主題,張臻按捺不住自己幻想了一路的心情,“晚晚,你怎麽了?”

莫赴晚擱下勺子,字正腔圓吐出了兩個字,“您好。”

……那個鼻音厚重得讓張臻無法忽視。

她捂住胸口,心裏發慌,“你居然不認識我了,是出車禍了還是逗我玩呢?”

丁紛紛搖了搖頭,“不是的,我也覺得她的情況很奇怪,一個人應付不了,才叫上你一塊。簡直跟言情小說一樣神奇。”

當事人聳了聳肩,很無奈。

張臻喝了口熱茶壓驚,“那你說說吧,怎麽回事……”

又複述了對丁紛紛曾經說過的話,莫赴晚這次淡定多了,該略縮的地方一帶而過。也架不住張臻一驚一乍的追問,她看起來真的被震住了,一直捏着無辜的茶杯。

“……我有個猜想。”

丁紛紛和莫赴晚看着她,作疑問狀。

吞了口水,張臻有種柯南找到證據的喜悅,但又因為這個線索背後代表的東西太深太沉,而直覺皺起了眉。

賀舟怎麽能這麽對莫赴晚呢?

太……

找不到詞語形容,張臻猛吸了一口氣,剛想開口,服務生進來了。

氣音沒送出來一個,就斷在了喉嚨裏,張臻捂住了嘴,笑了笑,表示等清靜了再說。

啪。

門又關上了,丁紛紛有些急迫,催張臻,她定定看着莫赴晚,“晚晚,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最終決定論斷的,是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好好聽完我的話,我沒有立場騙你。”

“好。”莫赴晚展眉一笑,人倒是看起來精神了幾分。

“我覺得,你現在的情況和丁紛紛很像。她經過了新療法的四個階段治療後,找回了主人格。也失去了副人格的記憶,而現在的你,不記得我了,只記得丁紛紛。性格看起來和以前也大相徑庭,紛紛以前的記憶裏應該有大學時的莫赴晚……”

“所以你好好想想,現在的莫赴晚是不是很像以前的莫赴晚?”

順着張臻的話想了想,丁紛紛越琢磨也越覺得好像是這個道理。她側頭看莫赴晚,疑慮和探究跟蜘蛛絲一樣,四平八穩地延展了出去,所有的中心,都困住了同一個人——賀舟。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些……

丁紛紛從張臻那裏聽說了不少賀舟對莫赴晚的一往情深,從大學到現在啦,全醫院都知道啦,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人,的确像是那種看在心裏就不放手的樣子。

“榛子……”丁紛紛通過莫赴晚認識了張臻後,就跟着莫赴晚這樣叫她。

“你覺得是……?”眼風一掃,兩位明眼人立刻心領神會。

再彼此對視了片刻,眉眼都塌了下去。

這可真是大新聞了。

莫赴晚覺得自己被這兩人排開了,心裏微微一刺,“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能立刻告訴我,和我關系很大麽?”

眼看噼裏啪啦帶出了點火星,張臻立刻軟聲安慰她,“我在組織語言。”

怕傷害到她。

丁紛紛說過,大學的莫赴晚,就跟小白兔一樣,賀舟追了三年,溫柔至極,也沒見徹底走進她心底。金錢和人情分得十分透徹。

現在要徹底在莫赴晚心中毀掉這個溫柔而強大的男人。張臻多少有點不忍心。

“晚晚,賀舟師兄是怎麽給你說的?關于你現在的情況。”

“他說我為了早日養活自己,大三那年突然病發,一直到現在,由于工作壓力過大,師兄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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