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國的寶藏
“皇上, 哀家近日聽人說了墨城的戰事……其實,原本戰場上的事情哀家不該置喙,但有些事情想要告知皇上。”
“母親請說, 不必拘謹。”
白疏羽親自為太後斟上一杯茶水。太後透過缭繞的煙霧, 看着愛子若隐若現的輪廓, 眼裏的慈愛又多了幾分。
“哀家不懂兵法戰術。只知如今墨城已被守住, 魔國軍隊撤出, 白啓明的部下們也後退到遠處, 墨城得以休養生息,搭建援線。”太後緩緩道, “一方面,墨城作為南北通關的要塞被保住了,而另一方面……這也意味着南北對峙的局面形成。雖然敵人攻打不進來,但皇上要想重返雪城的話, 恐怕也不輕松。”
白疏羽點頭道:“太後說得不錯。眼下朕雖保住了墨城, 但想要出關北上也不那麽容易。要想往回打到雪城的話,還得下大力氣。”
“皇上可有打算?”
白疏羽垂下眼睑。“目前軍中正在緊急調動兵馬, 将南方的物資和人馬調往墨城。但,唉……”他輕嘆一聲,用手指在桌面上簡單地比劃出白國目前的境況。
“墨城處在白國南北的分界線上,周圍都是高大的山脈, 因此易守難攻, 但這‘易守難攻’卻是針對南北雙方的。白啓明的軍隊進不來, 但朕的軍隊同樣無法輕易越過高大的山脈,往北方去。
朕只能通過墨城這單一又狹窄的通道進行調兵, 行動受到地形的極大限制。如果無法把大量的兵馬源源不斷投放到戰場上,并建立廣大的後方支援, 那麽所謂‘北上’難如登天。”
毛團一邊吧唧吧唧地吃着太後喂來的點心,一邊分神聽着白疏羽的解說。如此看來,這墨城周遭連綿起伏的高大山脈,于他們而言雖是禦敵的天險,卻也是阻礙他們重返都城的最大屏障。倘若無法打破這種利弊的循環,這局面怕是要僵持下去了。
若是參照前世在地球上生活的經驗,一個國家如果長期維持着這種南北對峙的局面,無疑會對自身産生極其惡劣的影響,甚至可能會被他國趁虛而入。所以不僅是白疏羽,想必北面的白啓明此時此刻也非常焦急吧。無論他們雙方中的哪一個,都絕不會讓南北分裂這樣的事情發生。
面對這種棘手的問題,需要用怎樣的方式來解決呢?
“白國——或者說,如今皇上擁有的不僅僅是南方的兵馬和領地。皇族的先祖為後代留下了大量的寶藏。”太後語出驚人,“若是皇上能夠發掘,必将對複國之事大有幫助。”
白疏羽聽出母親話裏意有所指,“母親請說。”
太後看了看白疏羽的眼瞳,“皇上的瞳力,在離開雪城之後似乎有大幅度的提升。”
白疏羽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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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府的時候,哀家便能感知到……皇上眼瞳中發散的靈力波動很強烈。或許在雪城之內,皇上的瞳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束縛,直到遠離了雪城之後,瞳力才得以完全地釋放出來。”
“那麽,母親認為……這是何種原因呢?”
太後輕輕搖頭:“尚不能确定……不過,哀家曾從先皇處聽聞白氏祖上的一些事情。皇上瞳力大小的變化,或許與‘那些事情’有關。”
看樣子,他們即将要談到較為機密的信息。蕭昀天停止了吃點心,看了白疏羽一眼,用眼神詢問他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白疏羽淡淡地點點頭,道:“仙團先出去吧。”
然而,太後卻阻止了他:“皇上,哀家要說的這件事情……與仙團也有一定的關系。”
“哦?”白疏羽顯然有些驚詫,“和它有關?”
蕭昀天也一時愣在原地。自己和白國之間的聯系,除了禦獸印的契約之外,難道還有別的?
太後的目光在毛團身上來回掃視,她問道:“皇上可知,仙團究竟是何種異獸?”
白疏羽沉默了一會兒,如實告訴她道:“其實,它是莫成威将軍在府上的後院裏意外撿到的。今年的新春異獸甄選大會前夕,莫将軍找不到合适的異獸來參選,便把來歷不明的毛團送進宮裏。朕亦不知它究竟是何種異獸。”
太後聽了,沒有表現出驚異,只是淡淡道:“在前些時日,哀家在莫府養病,閑來無事時找出以前先皇留下的皇族史冊來翻閱。在舊書堆裏,哀家看到了白氏家族開創秘史的某一章,上面有着前人留下的圖畫,上面描摹的奇異獸類的模樣看起來和霜雪仙團十分相似。”
“您是說……霜雪仙團是很久以前就存在并出現過的異獸?而白氏先祖還與它打過交道?”
邊說着,太後右手一翻,一本古舊的書卷憑空出現在她的掌心。這是常見的儲物和攜帶的術法。
“過去一年裏,哀家一直在整理先皇留下的遺物,将當中有意義的書冊挑出,特地保留了下來。皇上你看……”
白疏羽接過舊書,小心翼翼地翻動着那殘缺脆弱的書頁。翻到某一頁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将書本攤開擺在桌案上,看看上面的圖畫,又看看毛團,吸了一口氣。
“這是……”
蕭昀天也看到,那書頁上簡略幾筆勾勒出毛團的圖畫,但特征并不顯著。就聽太後接着說道:“圖畫簡潔又模糊,但下方的注釋稱這是一種擁有紫目的白色圓球狀異獸,身體綿軟,叫聲低沉……這和仙團的特征真是不謀而合。”
白疏羽翻到圖畫的背後,看清上方寫着白國的古老文字。
太後道:“圖畫後面的文字解釋了皇族先祖和這種異獸相遇的始末。”她瞥了一眼蕭昀天,“不曾想,毛團居然和白國的鎮國之寶禦獸印有着緊密的聯系。”
白疏羽看起來有些疑惑,更多的是好奇。他大概沒想到,這只被莫将軍随手撿來的毛團居然也有一段神奇的來歷。
“關于禦獸印……朕此前也只知道它是白氏先祖受到神獸饋贈後得來的,卻不知竟有如此傳奇的一段往事。”
在白疏羽的解讀下,蕭昀天也逐漸了解到白氏皇族的發家史,以及“自己”的由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白國還未出現,那時的獸世大陸上存在着很多個部族,他們終日為了生計和領土而征戰。在這其中,白氏家族具備着得天獨厚的力量優勢,其獨有的淺色眼瞳能夠自由地使用靈力,影響并操控其他人心智。
憑借着這種強悍的力量,他們成為了大陸上的一方霸主,樹敵也越來越多。白氏日益擴大的地盤尤其受到了北方魔族的觊觎。
白氏部族有一名少年名叫白澤玉。他年紀尚輕但英勇善戰,早早就被選為白家的繼承者。
在一次戰鬥中,白澤玉率領的一支族人被魔族的武士們圍剿沖散。魔族在後窮追不舍,負傷的白澤玉拼命逃亡,在魔人的圍堵追趕之下,他被迫躲進了雪山。在刺骨的寒風之中,白澤玉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
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山洞裏,身邊緊緊地貼着幾只長着紫色眼睛的毛團狀異獸。原來,這些毛團在風雪之中好心救起了他,并圍在他的身側,用毛茸茸的身子給他取暖。不但如此,這個山洞裏居住着許許多多只這樣的紫目毛團。這兒正是它們的栖息地。
就這樣,在毛團們的好心幫助下,白澤玉傷勢一天天地恢複了。然而好景不長,在雪山中堅持搜尋的魔人們發現了他的蹤跡,并在山外布下天羅地網。毛團的家園則被魔人的烈火無情地毀滅,而白澤玉帶領着毛團們險中逃生。
離開雪山的白澤玉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回到了自己失散的部族。而作為對救命之恩的回報,他将無家可歸的毛團們悉數收留在自己的部族之內,讓它們跟随着自己和族人們漂泊四方,共同生活。
數年後,白澤玉已經成長為白氏部族的統領。某日,白氏家族再度面臨着深重的危機,他們被魔人圍困在山谷裏,糧草匮乏。眼看着族人們因為食不果腹而戰力下降、甚至因為缺少食物而死去,族中的長老便提議,将部族裏唯一的異獸種類——毛團當作食物供族人充饑,以緩解族中的饑餓危機。
此言遭到了白澤玉的強烈反對。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無辜地被當作食物,但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族人們一個一個地被困死在這裏。為了安撫饑餓疲乏的族人,情急之下,他決定自我犧牲,将自己作為食物提供給族人……
看到白澤玉即将犧牲的這一幕,精通人性的毛團們萬分不舍。它們齊齊仰天長嘯,在聲聲悲恸的鳴叫之中,統禦之力悄然覺醒,引來了四面八方的異獸。霎時間,山谷內外異獸們瘋狂湧動奔走,将外面的圍兵沖得散開,谷內的白氏族人趁亂逃脫出去……
而自那之後,白氏族人從毛團們身上感知到了越來越強的靈力波動。他們發現——原來,這世上除了能夠操控人心的人族之外,還存在着能夠操縱異獸意志的獸族!
起初,毛團意外覺醒的馭獸之力讓白氏族人如獲至寶。依靠着毛團的特異力量,他們取得了越來越多的勝利。多年後,以白澤玉為代表的白氏族人與毛團家族定下契約,兩族永遠交好,互相庇佑,共享勝利和領地。
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随着毛團的統禦之力逐漸覺醒、變得越來越強,部分白氏族人的心态逐漸發生了變化。由于在獸族當中幾乎達到了一呼百應的程度,毛團的勢力甚至超出了白氏統治下的人類的勢力。盡管兩族還依照着當初的協定保持着合作關系,可在部分族人的眼裏,毛團們不再是并肩作戰的盟友,而是随時可能會反手捅刀的暗敵,一個随時會爆發的潛在威脅。
盡管有白澤玉的極力維護,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親密無間的信任便遲早會崩塌。終于有一天,白氏族內的幾位高層長老借故支開了白澤玉,發動了一批殺手,連夜來到毛團的栖居地。
毛團們對“老朋友”的來訪毫無防備,熱心地招待了他們,而回饋給毛團的,卻是一夜滅族的血光之災……
等到白澤玉意識到事情的異樣,風雨兼程地趕往毛團們的栖居地之後,他所見之處已皆是蒼涼血色……他痛哭、悔恨、哀號,悲憤和歉疚之情讓他幾乎想要以死謝罪。
就在這時,他意外地發現在成堆的遺體之中,有一只小小的毛團微微顫動着,努力從它親族們的遺體堆裏向外爬出。
原來,這裏居然還有一個活口!
他把小毛團從血水之中抱出來。在毛團的身體下面,藏着一塊白色的玉石。
在接觸到玉石的那一刻,白澤玉的心底湧出一陣異樣的低語聲。如泣如訴,這是毛團們留下的最後遺願。
“吾全族之馭獸之力盡數封存于玉石之中,寄予白氏統領白澤玉大人。拜托白澤玉大人為吾族留存最後之希望。”
念到這裏,白疏羽再也讀不下去了。他怔怔地看着書卷上的字符,許久未有動彈。
“所以,”他艱難地開口,顫抖着擡起臉,望向自己的母親,“毛團們最後留給白氏統領的玉石,就是……禦獸印?”
太後靜默地看着他。白疏羽忽然心神劇震,他猛地捂住額頭。殘酷而血腥的歷史讓他額前青筋抽疼,急喘幾聲,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這是真的麽?”他喃喃自語着,“這是真的麽?朕向來聽聞的是,禦獸印是神獸贈予吾白氏先祖,可……可這算是哪門子的‘贈予’?”
再後來呢?蕭昀天有些急切地看着白疏羽,他非常希望知道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
太後只是靜靜地坐在原處,不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白疏羽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平複了心情,繼續把故事讀下去。
毛團贈予白澤玉的這塊玉石,就是後來的禦獸印。毛團們将自己的畢生力量凝聚起來,把它封存于禦獸印之中。有了禦獸印,再加上另外一只異獸作為禦獸印的契約獸魂,兩者合一即可開啓統禦之力,成功召喚異獸。
白澤玉将禦獸印小心地保存下來,然後按照毛團們的遺願,收留了最後一只幸存的小毛團。回到部族之後,他陸陸續續地将當年擅作主張滅了毛團滿門的罪魁禍首一一揪出來,嚴厲處決。在此後漫長的歲月中,他悉心照料着毛團家族的遺孤,并讓它成為了禦獸印的第一代契約獸魂。
在多年的征戰之後,白澤玉終于率領白氏家族在獸世大陸的一方确立了統治政權,并最終建立了白氏帝國。
白澤玉終其一生都不忘兌現對于毛團家族的諾言。他時刻牢記着教導族中的子孫,讓他們牢記與異獸和平共處的觀念,不準随意利用與傷害異獸。臨終之際,他讓白國的繼承者們對自己立下誓言:白氏一族世世代代都必與這片土地上的異獸友好相處,切不可随意揮霍禦獸印的力量……
原來如此……
聽完這整段文字的始末,蕭昀天也逐漸理清了這個故事。白澤玉在雪山中受到毛團一族的幫助,為了報恩,帶着無家可歸的它們回到了自己的部族。不想,毛團們的力量招致了族人們的觊觎和猜忌,有人因恐懼它們的威脅而殘忍地将毛團滅族。毛團們将馭獸之力封印在禦獸印之內,連同最後幸存的小毛團一起托付給了白澤玉。這便是白氏獲得禦獸印的由來。
“這是真的麽?”白疏羽眼神裏含着痛苦,他望向自己的母親,在很久以來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無助的神情,更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重複道,“這會是真的麽?”
太後道:“這書冊一直作為皇族的重要文獻被保存起來,其本身未有造假的必要。至于書冊的寫作者是否陳述了事實……哀家不知。不過,先皇應該也翻閱過這本。”
見白疏羽猛地一震,她繼續道,“先皇在世的時候曾向哀家提起過,他的原話是……‘不知數百年前先祖救下的那只毛團最後去了哪裏。而當年繁盛的毛團種族,是否還存在于當今世上?真想去雪山看看。’不過當時哀家還未看過書冊,一時沒能明白先皇的意思……”
太後話音落下之後,目光也向着蕭昀天掃了過來。蕭昀天驟然想起,在方才聽到的故事的結局其實未交代最後那只幸存的小毛團的去向。而看她的眼神……莫非,太後懷疑自己和那只幸存的毛團有關系?
白疏羽眼神複雜地凝視了蕭昀天片刻。
“所以,”他垂下頭,語氣酸澀,“這禦獸印……于白氏先祖而言,實際上是‘不義之財’吧?”
太後眼裏一驚,忙道:“皇上莫要這樣說。禦獸印……”
“倘若這白氏秘史上記載的內容是真實無誤的,那麽邏輯不應該就是這樣的麽?”他表情僵硬地苦笑道,“白氏家族于數百年前滅了毛團全族……他們究竟為何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謀害對象的饋贈?究竟、究竟是如何……”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本能地緊緊攥住心口的衣衫,急喘了幾口氣。
“皇上,皇上莫要激動啊!”看到白疏羽氣急的模樣,太後擔憂地起身,走近前去。“毛團們的饋贈是給予白澤玉先祖的,而白澤玉先祖對毛團們仁至義盡,可能他唯一愧疚的,就是一時大意讓族裏的惡人們鑽了空子吧。”
皇帝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母親不必擔心。他道:“朕無事,朕只是想不通……”
“皇上……是善良的孩子。”太後注視着兒子的神情,低低地說道。
末了,白疏羽長嘆一聲,道:“朕想靜一會兒。”
蕭昀天呆在一邊。一時間聽聞了這樣大量的信息,他的大腦有點吃不消。他看到白疏羽靜坐在原地,表情十分不好受。作為當年事件的既得利益者,白疏羽能對于自己先代族人的行為感到難過,已足以印證太後對他的評價。白疏羽的确是個善良的人,這一點區別于他的那些貪婪的先祖,而和那位名叫白澤玉的開國君主有共通之處。
而自己——自己應該站在何種立場上呢?
若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傾聽這個故事,這白氏家族獲得力量的歷程,無疑是一部血腥的歷史。
而若是以毛團的身份……哈,其實蕭昀天現在并不能确定自己這具毛團身體與當年的毛團家族有何種關聯。就連提出這一點的太後本人,也只是在猜測而已。
他望向太後,而她也正朝着毛團看過來。在目光交彙的一剎那,蕭昀天忽然回想起了往日的一個片段。
在異獸甄選大會上,莫将軍曾對太後表示,“霜雪仙團來自雪山”,而聽到這話的她眼神裏有了片刻的波瀾。難道,那時候,她就……
曾聯想到了這件事情?
太後看着蕭昀天,她遲疑了片刻,開口道:“仙團……哀家不能确定,你是否與那書冊中所說的毛團家族有某種關聯。你、你若真的是當年被白澤玉先祖救下的最後那只毛團……仙團,你告訴哀家,你是因為這個緣由,才接近皇上、接近皇族的麽?”
白疏羽猛地擡起頭,望了蕭昀天一眼。
“母親,就算數百年前的那只毛團足夠長壽,能持續存活到今天,它內裏的靈魂也早已被更換過了。”他道,“朕已确認過它的靈識。而且,”他壓低聲音,“太後眼前的這只毛團,就是禦獸印的新一代契約獸魂。”
“啊,這……”太後驚詫了一下,輕輕咳嗽了幾聲。她趕忙以絲帕掩住口,鎮靜下來。
“您大概也發覺了……它根本就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異獸。它身軀裏住着的靈魂,是屬于人類的。”
白疏羽向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蕭昀天從“異空間”突然出現的由來。太後看起來更加迷惑了,“莫非……它的出現,真的只是巧合?”
“母親,您有何想法,可以明說。”
“唉……”太後低聲嘆道,“哀家原以為,毛團之所以巧合地出現在了皇上身邊,是和當年的那件事有關。畢竟,數百年前作為初代獸魂的毛團在白澤玉先祖去世後就不知所蹤,也無人得知它的心思。”
她的目光幽幽地望向蕭昀天,“對于白澤玉先祖,或者整個白家,毛團究竟抱有怎樣的想法?是怨恨,還是原諒……”
蕭昀天心中了然。太後憂心忡忡,大約正是在擔心出現前一種可能性吧。當年白家的壞人對于毛團們可是有着滅族之仇,倘若此時那只初代獸魂突然出現在皇族身側,只怕他也會懷疑此事發生的理由。
“皇上,請你幫我‘接通’太後的靈識。”
白疏羽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了蕭昀天的聲音。毛團想要和太後說話。
他猶疑了片刻,還是開啓了瞳力。太後受到靈力波動的影響,神志有些恍惚:“這是……?”
“太後您好,我叫蕭昀天。是您面前的這只霜雪仙團。”
太後望向毛團,發現毛團果真正緊緊地盯着自己,目光真誠而毫不閃爍。
“你名叫……蕭昀天?”
“是的,有幸見過太後。”
毛團搖晃地直立起來,兩只前爪并攏作揖,向太後行禮。
“啊,你……有話請說。”
蕭昀天認真地對太後說道:“正如皇上所說,我自異界意外穿越而來,靈魂嵌入了毛團的身體之中,對于毛團種族和白氏的事情知曉得不多。
但,太後大可以放下這種擔憂。因為我既不是來尋仇的,亦不是為了要向皇上索取什麽而刻意接近他。那數百年前的恩恩怨怨與我沒有關系。況且……數百年間滄海桑田,當年的被害者和兇手都早已化為塵土,再深重的恩怨也不得不被放下了。無論人族還是異獸,都不該拘泥于過往,而應該向前看,不是嗎?”
“而且……”毛團向前打了幾個滾兒,正好從桌邊落到了白疏羽的懷裏。團子緊緊地抓住白疏羽的胳膊,目光堅定,道:“我早已向皇上發誓,無論發生何事,我永遠守在皇上身邊,決不離開。”
這話顯然讓太後很意外。她的目光在毛團和皇帝之間來回掃視着。
白疏羽靜默了片刻,再說話時聲音有些哽咽:“母親,他昨天正是這般答應過朕……只是,只是朕……”
他望向蕭昀天,目光裏帶着淡淡的感傷和歉疚。“朕剛剛有一瞬間,又動搖了。蕭昀天,朕或許不值得……”
“皇上別再說了,你放寬心便是。”毛團伸出小爪子拍拍胸口,“皇族的過去我無權、也無能介入。但皇上的未來,定由我毛團來守護!”
他大膽地喊出了心底的話語。雖然聽起來有點熱血過頭,但這是他的真心話。
話音落後,蕭昀天忽然發現,白疏羽和太後都怔怔地望着自己。皇上的眼眶有些濕熱,狹長的鳳目裏悠着淺淺的淚滴。
驚詫之餘,太後感到更多的是動容:“你……”又笑了,“如此這般,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