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怼你沒商量
蕭昀天悄聲靠近過去, 逐漸地聽清了那男人對白疏羽說過的話。
“皇上……在下自打回到了暮城,心灰意冷了很長一段時間,而由于皇上的禁令, 在下又不能進雪城前來尋皇上。一別多年, 在下仍是心心念念着皇上, 懷念着與皇上一起讀書習武的日子, 可皇上, 為何待在下這般絕情?”
什麽?!蕭昀天一愣神。聽這語氣, 這名男子應該是暮城人,而且跟白疏羽還是老相識, 但不知為何,他與白疏羽分開了很長時間。
不過蕭昀天看白疏羽對他并沒有什麽好臉色,任那男子聲情并茂地訴說着自己的思念,也始終是冷着一張臉, 不為所動。
“權桂, 朕說過了,不準許你前來尋朕。”
“可是皇上!在下被禁令攔住不能進雪城, 可皇上現在主動來到暮城裏,來到了在下的地盤上,為何還要故作冷淡,拒絕在下的好意呢?”
“朕并未‘故作冷淡’。”白疏羽冷冷地說道, “朕是真的冷淡。朕早就說過, 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你;而今日進入暮城, 也是有要事完成,絕非為你而來。”說着, 他一回身,将那男子拉扯他衣袖的胳膊拂了開來。
“權桂, 你退下吧。”
“皇上你……”那個名叫權桂的男子被生生噎住,他看着白疏羽冷漠的背影,一時間臉漲得通紅,不甘心地瞪住他,壓低聲音說道:“哈,放不下那段過往的,明明是皇上你吧?皇上,莫要以為對在下不聞不問,就可以欺騙自己忘記那一段往事。在下是知道的,因為在下一定是這世上‘最了解’皇上的人……”
白疏羽的背影一僵。他難以克制地緊緊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權桂眯起了眼。他滿意地看到,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話語毫無反應的白疏羽,此時終于被激起了情緒。
“喂,小子,你離皇上那麽近幹嘛,想要威脅嗎?”
氣氛正僵持着,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權桂下意識地從白疏羽身邊退開來,望着身後這突然出現的少年。
蕭昀天大步走到白疏羽身邊,對他低低叫了聲:“皇上,我回來了。”
白疏羽見到他,一直毫無波瀾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亮光。而一旁站着的權桂敏銳地看出了這一點,他的目光在白疏羽和這位奇怪的少年之間來回兜轉。
“蕭昀天,陪朕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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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疏羽說着,竟伸手牽起蕭昀天的袖子,準備邁步往前走去。
“等……等等,皇上,夜莺人呢?”
“夜莺他前去尋你了,沒想到你們錯過了。”
“那……我們是在原地等他,還是直接出去找他?”
面前兩人說起話來,把權桂完全晾在了一邊。權桂幾次開口想要插話,可都沒有機會。他眼睜睜地看着白疏羽與那着裝怪異的少年聊得親密又自然,對他一貫冰冷的臉上罕有地露出淡淡的笑意。這一笑,幾乎将他焦灼的心融化開來——然而,白疏羽的笑容并不是對他,而是對着另一個人!
“皇上,”蕭昀天反手輕輕握住白疏羽的手腕,“咱們走吧!到街上去,那裏顯眼一些,衛官長會更容易找着我們。”
“等等!”
兩人正要離去,忽聞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權桂疾步上前,不客氣地把蕭昀天的手硬生生拽開。對于眼前這陌生少年,他可絲毫沒有在白疏羽面前的那副讨好的模樣。權桂推開蕭昀天,話語中帶着冰冷的怒氣:“你究竟是誰?”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了蕭昀天一會兒,別有所指,“穿着打扮得如此怪異,你這樣古怪的人卻出現在皇上身邊,不知是何目的?”
蕭昀天瞥了他一眼,心裏只覺得好笑:你連我和皇上是什麽關系都一無所知,就擅自跑來給我“做鑒定”,就憑這智商還想要勾搭皇上,怕是宮鬥劇裏也活不過三集吧?
見那家夥氣勢洶洶,打扮考究,蕭昀天估摸着此人是暮城裏哪個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地跑過來硬纏着皇上。
他笑了一聲,“這位兄弟,你連我姓甚名誰、是何來頭都不知道,就貿然地對我表露出敵意,性子着實太過沖動。而且,纏着皇上唠叨了這麽久,你究竟是真的看不出,還是在裝糊塗?你就沒發現皇上他根本就不怎麽想搭理你嗎?”
權桂愣了一下,忍不住瞟了白疏羽一眼。他果然看到白疏羽一臉淡漠的模樣,咬了咬牙,氣道:“那你究竟是誰?皇上憑什麽和你這麽親近。”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蕭昀天上下掃視着,“不過是趁着我不在便靠近皇上,你又有何資格來評論本人?你可知有句話叫作‘先來後到’?”
“先來後到?”蕭昀天好笑地說道,“你我都是白國的子民,都是皇上的臣子。臣子侍奉皇上也要講求‘先來後到’的話,那麽這國家的大小事務還要如何運轉?”
“你,你……”權桂一時語塞。
蕭昀天早看出此人對皇上絕不是一般的君臣感情,他看着白疏羽的目光裏滿含着愛慕和占有交織的情感。而他方才的那番言論和舉動,顯然是将自己當作是他的“情敵”。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權桂想得沒錯——然而,蕭昀天偏不入他的套。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若是真的在此地和權桂正面硬杠了,這頭腦簡單的富家子弟犯起渾來,把事情給鬧大,皇上此次秘密出行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哼!虛僞,你的心思還不是和我一樣,裝什麽清白!”
蕭昀天帶皇上往前走去,剩下權桂在後面不依不饒地大聲嚷嚷起來。
“皇上,這樣下去,他非得讓這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不可。”
白疏羽輕輕地“嗯”了一聲。他手指靈巧地在身前結了一串法印。只聽見身後那家夥正吵鬧不休着,突然“呃”地一聲,再沒了聲響。蕭昀天想起,皇上以前嫌毛團吵的時候,好像也用過這招。
“這法子真不賴,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鎖喉禁言術’?”
“這叫作‘噤聲術’。”白疏羽淺淺地笑了一下,他主動拉起蕭昀天的手,“走,夜莺回來了。”
“呃呃,呃呃呃……”
權桂猛地跳到兩人前方。他一只手捂住漲得很紅的脖子,另一只手誇張地揮舞着,被法術封住了聲音,不能說話,只有從那臉上義憤填膺的表情和誇張揮舞着胳膊的動作能看出,此刻的他非常想大喊大叫。
“朕只是暫時封住了你的聲音,一刻鐘後自會解禁。”白疏羽淡然瞥了他一眼,“朕想着,你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也莫要再來尋朕了。”
“呃呃,呃呃!”權桂拼命搖頭,被憋得臉紅脖子粗。
在那闊少抓狂的呃呃呃之中,白疏羽和蕭昀天迅速地離去,從他的視野裏消失不見。
蕭昀天和皇上肩并肩,沿着街邊一直走了下去。身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而蕭昀天的心無法向先前一樣平靜。權桂究竟與白疏羽有着怎樣的過節,蕭昀天心裏确實非常好奇。但白疏羽清冷的臉色讓他打住了主動詢問的念頭,畢竟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提及這段過往。
白疏羽在遇到蕭昀天之前,獨自過完了十九年的人生。就如同蕭昀天自己的前半人生裏沒有白疏羽一樣。無論白疏羽曾有怎樣的遭遇,蕭昀天都不會主動打探,因為那是屬于他一個人的隐私,除非有人把事情提到明面上來。倘若白疏羽選擇将它遺忘,那就遺忘;而倘若過去的事情影響到白疏羽現今的生活,那麽他就将出手阻止。
只要皇上現在能安安穩穩的就好了。就像現在這樣——肩并肩地相伴同行,攜手走向未來,這對于他來說将是最好的結果。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見氣氛有些悶,蕭昀天從懷裏拿出了剛剛買來的發帶,把它們拿到白疏羽面前,“皇上你看,發帶我買來了。”
白疏羽見他手中拿着一條,但另一條系在毛團的身上,不禁笑道:“這是你自己系的?”
“哈,那時我還是毛團形态,是店裏的老板娘幫我系着的呢。而且還附贈了一條紅色的小發帶。皇上你看……”
蕭昀天把毛團本體從自己懷中拿出來,團子豎起的頭毛上紮着一根小巧的鮮紅色發帶。
“看,白色的毛團紮這個紅發帶,挺配的。到時候皇上變回了原來的白色長發之後,也系上紅色的發帶,咱倆不就都是‘雪中一點紅’了嗎?”
白疏羽聞言說了句:“口裏沒譜。”但他臉上笑着,并未生氣。
蕭昀天慢慢拿起手裏那條青色的發帶,道:“至于這一條呢,和皇上現在的模樣最般配了。”
白疏羽在原地停步,靜靜地看着蕭昀天。
少年的手輕輕地捧起他的長發,手指從柔滑的發絲間穿過。一時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蕭昀天個子比白疏羽稍高,因而,在他為白疏羽綁上發帶的時候,側臉映在白疏羽的淺色的眼眸中。夜裏通明的燈火為他的輪廓鑲上淡淡的金邊。
蕭昀天動作輕柔地挽起白疏羽的長發,把青色的發帶一圈圈綁在他的頭上,束起高高的馬尾。
“嗯……這樣就好了。”
白疏羽伸手摸了摸新紮好的頭發,下意識問了句:“如何?”
蕭昀天一笑:“好看。沒想到皇上你還挺适合高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