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黛卡
山林裏, 一道身影正逐漸逼近山道上行進的車隊。确認目标全部呆在車上之後,黛卡右手輕擡,一把暗紅色的木制弩.機憑空出現在他的手心上方。
真氣凝成的弩.箭安于弦上, 鋒利的箭頭直直地瞄準了車隊中的正數第三輛馬車。
“铮。”
箭弦輕彈, 弩.箭裹挾着冷冽的肅殺之氣, 直撲馬車而去。
二百米的距離一閃而過。凝聚着極高強度真氣的利箭破空而來, 與空氣劇烈摩擦時發出尖銳的破響, 最終精準地命中了馬車的車廂。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被擊中的馬車霎時間爆裂開來,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短短數秒之內, 火勢瘋狂地蔓延着,飛舞的火星猶如饑餓的猛獸,将車裏的一切全數吞噬殆盡。
在它後面的一輛馬車閃避不及,拉車的麒駒受到驚吓, 登時掉轉頭胡亂狂奔起來, 帶着馬車的車廂一頭紮進了森森的叢林之中,車廂失去了平衡, 翻倒在地。
黛卡像黑豹一樣蹲在高高的樹枝上,探身向下俯瞰。蹙起的眉頭并未松懈開來,他以自身真氣迅速凝成了第二發弩.箭,搭在弦上, 箭頭對準下方。
“……嗯?”
他微喘一聲, 身體的本能比雙眼更快地反應過來, 縱身從大樹上一躍而下,險險地躲過了一道黑色的球形火焰。
同時, 手一松,第二道利箭擊發出去, 向從正前方攻來的白色身影直撲而去。
是白國的皇帝,他果然沒死在爆炸當中。黛卡眯起狹長的眼睛,弩.箭從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猩紅色的長劍。長劍鋒刃帶鈎,殺意盛氣,給人以鋒銳爪牙的震懾感。張揚耀眼的紅色,似乎帶有隐隐的血腥味。
前方是毫無畏懼正面攻來的白疏羽,側方分別有三名影衛從各個角度夾擊而來,而大後方,則是搶先一步追趕前來的松森狼王。
轉瞬之間,黛卡四周已形成合圍之勢,局面似乎有所逆轉。不過,黛卡并未将此困局放在眼裏,他兩手極其靈巧地揮動着一雙紅色的寶劍,面對着白國國君的正面交鋒,絲毫未有懼色。
刀劍相向,火花四濺。前來正面迎戰的白國國君手持一把寶劍,正是白國皇族代代相傳的武器——鳳翼。兩人短兵相接之間,也謹慎地觀察和判斷着對手的心态和神色。眼前交手之人正是白國的國君。本以為主子大多是藏在幕後指使他人的角色,而白疏羽并不躲在影衛身後茍且偷生,而是毫不畏敵地拔劍出戰,這令黛卡眼裏閃過一絲贊賞之色。
短短片刻,兩人已飛速交手了數十招,而這足以讓雙方掂量出敵我各自的份量。白疏羽體內真氣深厚,但他使起劍來似乎并不完全順手,比不得常年雙持寶劍的對手。黛卡知道白氏皇族的最大優勢并不在于刀槍棍棒,而在于瞳力,而雪山作為皇族的發源地,顯然給白疏羽提供了更好的地利。感覺到身後有人包抄而來,他并不戀戰,快步後退,身影隐沒在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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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鑽入山林,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令追蹤者的雙瞳登時一縮,興奮感無可自制地湧上心頭。
黛卡輕舔嘴唇,凝神為攻,雙手掌心催動真氣,操動雙劍,化成綿密劍招,襲向從正前方出現的夜莺。
衛官長亦是有備而來。他和另一名影衛一左一右地向黛卡夾擊而來,那名影衛擅長防禦,結結實實地擋下部分劍招,而另一部分則輕巧地閃避開來。兩人齊齊攻向黛卡,一人進攻一人防守,配合得默契無間。
一番交戰過後,雙方各有輸贏。黛卡栖身于大樹的半腰上,看着十餘米遠處同樣靜默伫立的兩道身影,嘴角勾出一個略帶譏諷的微笑,眼裏卻充斥着寒意。
夜莺從不拒絕與其他人合作——四年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那人手裏握着的佩刀很眼熟,其名為長空,黛卡至今仍是記得。那是上一任影衛教頭留下來的東西。
糟糕的回憶。
分神的短短一秒裏,情況發生了驚人的逆轉——在黛卡的身後,一頭巨狼伺機飛撲上來,身上長毛倒豎,耀眼的電光閃過,将黛卡歇着的大樹樹幹打了個粉碎。
視線清晰過後,頭一個出現在眼前的,正是許久不見的老友。
夜莺驟然出現在黛卡面前。手起刀落,快得讓人來不及閃避。
長空劈在黛卡的脖頸左側,深深地砍進皮肉之中,鮮血濺起了數尺高。
然而,被擊中要害的男人并沒有就此倒下。他漠然地看着自己脖頸處濺出的鮮血,血跡從一旁大樹的枝葉上一路延伸到積雪地裏,将純白的雪粒染得透紅。
眼見一擊不死,夜莺反手握刀,再補一擊。這一次直接斬落了黛卡的右臂,手臂連帶着手中的長劍一同飛了出去,落在數丈遠的地上。
脖頸、手臂分別挨了狠戾的一刀,黛卡卻并未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他沉默地注視着夜莺,看着那個在自己身上砍出兩道傷口的男人,剩下的一只左手緩緩拿起了刀。
夜莺神色一凜,但還未來得及開口,以黛卡為圓心,熾熱的氣浪急速爆開,将周圍的其他影衛和狼群統統掀飛了出去。人和狼的身體随着氣浪的沖擊而旋轉着飛出,落到更遠的地方。
夜莺将佩刀釘入地面,在氣流中勉強穩住身形。風波過後他再度睜開眼,卻看見黛卡鬼魅般立在自己身前,平淡的眸子裏第一次染上瘋狂的顏色。
黛卡出刀,夜莺趕忙抵擋。眼見着對手脖頸處鮮血還在噴湧,還斷了右臂,這重大的傷害竟然未對他産生任何影響。兩人你來我往了數十招之後,夜莺愈發覺得情況不對——按照黛卡傷口處的失血量,他這會子只怕早已血液流盡,可為何卻絲毫不見他虛弱?
夜莺咬牙,“你究竟使出了何等邪術,怎會中刀不死?”
看着他又驚又惱,黛卡似乎很愉悅。感受到身後逼近的勁風,他快速回轉身子,将突然靠近的白疏羽的劍招格擋開,卻把後背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夜莺的面前。
武者的本能使得夜莺下意識地對他暴露的背影舉起長刀,然而視野中突然傳來一陣模糊——熟悉的人、熟悉的背影,就和四年前他們最後一次共處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那時候,自己也是這般對着他毫無防備的背影,咬牙落下了刀刃……
夜莺動作一滞,他的呼吸霎時間凝住了。長刀、黛卡、雪地……無數個影子從自己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迷離的光影裏,他仿佛依稀回到了當年——
四年前的那場最終考核,男人拉着自己的手拼命往前逃去,他們的身後是追擊而來的其他侍衛。
“夜莺,翻越這座山頭,我們就能逃出考核場地了……”
“不,不要逃跑了。黛卡,這樣下去,你我都會被教頭處死,一個都活不了!”
“怕什麽?不怕,那麽多生死關頭都挺過來了。我只是覺得不甘心!憑什麽他要我們互相殘殺,我們就得聽他的這麽做?夜莺,咱們不做影衛了,越過此山,後面是大片的荒野,咱們在那裏藏起來,誰也找不到我們。我帶你走,帶你遠遠地逃離這裏。”
“可是……”
之後他說了些什麽,夜莺自己也記不太清了。只知最後,在黛卡即将越過山峰的時候,自己終于做出了選擇。刀刃從黛卡毫無防備的身後刺入,将他的後背完全貫穿,鮮血噴湧而出,他的身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跌落在地,滾落到了山崖的底部,自此再無蹤影。
就像現在這樣。
夜莺恍然回神,發覺自己手中的長空刀停留在黛卡的後頸上方。時間仿佛停滞了一般。
他看着刀刃從自己手中慢慢落下,落在被鮮血染紅的潔白雪地裏。
黛卡緩緩地回過神,沖他笑了笑。
“為何不砍下去?”
夜莺的雙眸裏閃過一絲茫然。
“我問你,為何不像上次那樣,砍下去?”
“夜莺,你不愧是全白國最優秀的影衛,這點就連我也不得不心服口服。”黛卡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人,話語似是贊賞,又似是嘲諷,“你是白國皇族身邊最忠心耿耿的一條狗。你不是人,你是一條好狗。”
他擡起左手,在自己沾滿鮮血的脖頸上抹了一把。低頭看着自己滿手的血腥,他詭異地笑了:“算上今天這次,你是第三次對我動手了。三次想要殺掉我,我卻都沒如你的意,沒能死成。”
他滿意地看到,聽聞自己這句話後的夜莺身體劇震,眼裏堅韌的殺意如冰雪般融化潰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迷茫的無助。
“不,我、我不是……”他慌忙搖着頭。黛卡直視着他。鎮靜強大的衛官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若幹年前山野風雪中那個慌張的少年。
他的嘴角揚起詭秘的微笑。
就在此時,他的身側有一團強勢的真氣襲來。距離太近,躲避不及的黛卡生生挨了這一招,被撞飛了數丈遠,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他快速爬起身,正看到白疏羽疾步走到夜莺身邊,将疲軟的黑衣男子從地上攙扶起來。
“夜莺。”
被喚到名字的男子擡起頭,直視着白疏羽淺色的雙眸。淚水從他沾了血污的面龐上傾瀉而下。
“皇上,屬下其實一直在撒謊……”再不複往日般泰然自若,夜莺迷蒙的淚眼低垂着看向地面,“其實在最終考核的那一天,黛卡并沒有自己一個人逃走,而是帶着屬下一起往外逃去。他說得對,其實有一瞬間,屬下已經下了決心要跟他走了……可是到了最後的關頭,屬下害怕了,像膽小鬼一樣地退縮了……”
白疏羽靜靜地看着他。夜莺跪下來,低身伏在地上,泣聲道:“只有屬下自己知道,屬下并非為了忠君之義而自願選擇留下,而是因為害怕逃跑失敗,被抓住後殺死。于是,屬下對着自己今生最好的友人舉起了刀,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刺進了他的心髒……”
樹林裏靜靜的,偶有冷風穿過。夜莺跪在地上,臉面深深地埋在雪裏。
“皇上,屬下擔不起影衛的名號。屬下不是忠君忠國的英雄,只是在危急時刻殺死好友以求自保的茍且偷生之人!這麽多年來,屬下每天都生活在殺死黛卡的愧疚裏,日夜難眠。因為每當屬下閉上眼,就會看到他的背影……”
衛官長撕心的痛泣聲隐沒在深深的積雪裏。他的身體不斷顫抖。這頭一磕下去,似乎永遠不會再見到天日。
望着伏地哭泣的夜莺,黛卡眼中毫無波動。只有兜帽下的陰影裏嘴角微微上勾,露出詭計得逞的陰暗笑容。
然而,白疏羽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夜莺從雪地裏拉了起來。
“看着朕!”他伸手扳過夜莺的臉,厲聲喝道,“看着朕的眼睛!”
“夜莺!你想清楚,你的選擇究竟是什麽!”
夜莺一怔。卻只聽白疏羽神色如一,堅定說道:“你不是騙子。至始至終都一直在玩弄人心的,不是你,而是黛卡!”
他在夜莺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鎮靜下來,接着對黛卡說道:“黛卡,夜莺這些年以來一直在為當初背後傷你的那一刀而倍感歉疚,而你,毫無疑問地利用了這一點——利用夜莺對你的愧疚,在他的心裏埋下自我懷疑的種子,直到今日,徹底修改他的意志!”
他猛地轉向夜莺:“你好好回憶,當日究竟是何種狀況?你沒有和黛卡一起逃跑,而是選擇留下來,成為朕身邊的随侍。這一切究竟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迫于形勢無奈做出的抉擇?想一想!”
夜莺眉頭緊鎖,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在思索的途中,他慢慢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等等……”他捂住前額,對于自己方才的想法産生了懷疑,“等等……似乎不對。皇上,屬下的記憶突然模糊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沒錯。”白疏羽冷冷笑道,“黛卡一路跟蹤朕而來,在暮城兩次與你交鋒,并不是沒有意義的試探。在放花燈那次,朕找到你的時候,你靠在牆邊,神情呆滞,這是中了混淆心智的迷魂咒術的緣故。”他望向黛卡,“而在交戰中,神不知鬼不覺對你使出了術法的人,就只有……”
夜莺看看白疏羽,又看看黛卡,神色還是有些遲疑:“可是皇上,屬下不能确定,是黛卡悄悄修改了屬下的意識,還是屬下本意如此。屬下腦子很亂,很多東西記不清了……”
“很好驗證。”白疏羽淡淡道。他轉過身,直視着夜莺的雙眼,“白氏皇族代代相傳的異瞳能窺探到人內心的最深處,夜莺你應是很了解。”
夜莺點了點頭。白疏羽的瞳力驟然開啓,以極快的速度侵入到夜莺的意識之內。一塊塊被模糊、扭曲的碎片被從記憶深處打撈出來,陸陸續續地拼接上,卻呈現出與先前不同的畫面。
“屬下看到了……”
夜莺茫然的眼神逐漸恢複了神采,他看到了自己真正的過往。
“夜莺并不是膽小鬼。”他喃喃地說道,“我,是自願留在皇上身邊,成為一名優秀的侍衛,是我終其一生拼命追尋的目标。當日的我是自願留下來的。我勸阻了黛卡,可是他執意要走,要帶着我一起走。我害怕他逃亡失敗之後背負上叛逃的罪名,會受到嚴厲的酷刑懲罰,便擅作主張将他刺傷,然後把他的身體推下山崖,裝作是在搏鬥中被我砍殺後墜崖。”
“黛卡……”
他望向不遠處默立在雪裏的男人,語氣苦澀,“我都記起來了……你本不必如此的。”他有些哽咽,“那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我辜負了你,是我對不住你。這四年來我一直為它所折磨,直到你數日前出現在暮城。你可知道,那一刻我真的是像做夢一樣……”
黛卡定定地望着他,沒有說話。
白疏羽睨了黛卡一眼,冷笑道:“黛卡,你的計劃說來亦簡單。你在交戰中用術法悄無聲息地扭曲了夜莺的記憶,逼迫他放棄自己的意志,轉而被你的觀點所洗腦。讓夜莺因為羞愧而迷失自我,甚至想要舍棄自己影衛的身份,變得愈加脆弱。這就正中你的下懷。
……然而,你的行為無疑是愚蠢的。朕此前把你當作是居心叵測的複仇者,而如今看來,是朕多想了,你是真正的逃兵——你不僅從四年前的考核賽場上逃脫,更是對你一直以來追尋的人撒下謊言,以欺騙和打擊的方式逼他放棄自己的意願和理想,從而達到目的。”
黛卡神色大變,深邃的眼底,有一股不知名狀的情緒正一點一點爬上來。
“……逃兵?”他慢慢地回味着這個詞,低聲重複了一遍,“白國皇帝,你說我是逃兵?哈,我當初被帶進皇宮訓練,本就沒有什麽成為影衛的執念,我并不是為了當侍衛才留在宮裏的。事實證明,宮廷只會使人壓抑,我們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常年呆在那種環境之下,只會慢慢地失去理智,失去人性,甚至終有一天會失去性命!”
“現今的影衛培訓體系中,已經取消了那種不人道的考核制度。夜莺和其他影衛留在朕的身邊,朕盡力讓他們每個人都不置于危險之中。而且,不僅僅是他們,朕待其他的臣子,白國的普通百姓,也都是如此。”
白疏羽閉了閉眼,轉身往回走去,“從過去的陰影裏睜開眼,看看現在的世界,你會發現更多的改變。當然,你若是一直陷在過去的泥沼裏,憑借數年前模糊的印象固守你的觀念,也活該錯過你要找的那個人。”
黛卡表情僵硬,緊緊地盯着白疏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生在世,每個人都身不由己。要想活得更如意,方法不是反抗,”皇帝腳步一頓,“而是變通。”
“最後告知你一點。黛卡,時至今日,前任影衛教頭已經不知所蹤,昔日的制度也已經全面取締,你的仇恨還将在何處安放?你恨夜莺嗎?朕想你應是恨的。但你恨他的原因,并不是當年受了他的偷襲,而是他予以你的絕望——你們二人所追尋之物截然不同,這,才是你和他之間真正的阻礙。倘若你的觀念固執地持續下去,朕很遺憾地告訴你,哪怕站在咫尺的距離內,他于你,也是遙不可及!”
被一針見血戳中了心事,黛卡幾乎是一瞬間暴怒起來。真氣伴随着身體的怒意噴薄而發,剎那間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強烈氣浪,接連不斷。
眼見刺客刀一橫,即刻朝着白疏羽攻去。數米遠外的夜莺随之一動,搶先一步擋在白疏羽身前。此舉無疑更加激怒了偏執的黛卡。然而——
“小子,眼看着騙不得手,就惱羞成怒了吧?哈哈哈哈!”
白崖倏地落在白疏羽身前,深厚的真氣聚攏在前方,形成穩固的防護罩。空氣劇震,黛卡猝不及防,被彈開到了幾米之外。
毛團從他的背上跳下來,落到白疏羽前方,對敵人怒目而視。
“呼嚕呼嚕!”
敢對皇上下手,你不要命了!
長刀在手中翻轉,黛卡凝神望向眼前的人,猩紅的雙眸中投射.出兇光,看得人寒意頓生。但在場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退縮。
“黛卡!”夜莺喝了一聲,“你若真是為了尋我而來,就別對皇上動手!”
黛卡冷笑一聲,“我不只是為你而來。”
“是白啓明讓你過來的,對吧?”夜莺問道,他情緒激動,“四年前墜落山崖之後,你沒有死,而是投奔了白啓明,是麽?黛卡,你究竟知不知,白啓明他叛國弑親,篡奪皇位……”
“我不想知道!”黛卡粗暴地打斷了他,“白氏皇族的內部糾紛,我半點興致也沒有。我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
他陰鹜的雙眼死死盯住白疏羽,“白疏羽,我本可以在暮城就殺死你的,只是若在暮城就置你于死地,夜莺作為你忠心耿耿的随侍,他會恨我一輩子。”他的嘴唇扭出殘酷的微笑,“我折騰了這麽久,不過是為了給雙方留有餘地,讓夜莺心甘情願地認同我,遠遠地離開這污濁的皇族糾紛。現在看來,也沒有那個必要了!”
“哦?欺騙不成,現在改法子要強取豪奪了嗎?”白崖一挑眉,拔出長劍作出備戰的姿勢,“黛卡,我方人多勢衆,但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為了保證皇上接下來的雪山之行能順利無阻,咱只能讓你止步于此了!”
雙方的真氣霎時間提升到了頂點,戰事一觸即發。
前有白崖、白疏羽,後有夜莺加上一衆影衛,再加上蕭昀天控制的松森狼群,這只剩下半個分裂體的黛卡定然不是對手。蕭昀天暗暗地觀察着四周的局勢。這一次,只怕那噩夢一樣令人生畏的追蹤者真的要交待在這裏了。
就在此時,白疏羽發話了。
“黛卡。你可想同夜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