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行白鷺上西天
? 下午——
洛繁羽昏昏沉沉地醒過來，睜開眼睛習慣性地看向窗外：天邊已是一片緋紅。他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疲倦感少了許多。他看了看牆上的鐘——天啊！他竟然從十二點一直睡到了十六點！他一輩子都沒睡過這麽長時間的午覺。不過雖然時間是長了一點，而且腦袋也挺暈的，但是至少已經沒有了一夜未眠的那種疲倦感。他伸了個懶腰，轉了轉僵硬地脖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數峰江上，芳草天涯，參差煙樹……”
還沒走出房間，他就聽見瓦卡卡的聲音，似乎是在背什麽東西。由于好奇心的驅使，他快步走到客廳一看究竟。
瓦卡卡趴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本很厚很厚的書。她不時伸手翻着，還念念有詞地背着上面的東西。
洛繁羽悄悄走到了她身後，然後越過她的肩膀打量着她手中的書。他終于發現這是一本集合了唐詩宋詞元曲的古詩鑒賞書。
“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
“喂！”
“哇！”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瓦卡卡被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洛繁羽的一吼吓了一大跳，第一個反應就是向後轉、把書擋在身前、縮成刺猬一樣的一個小球、緊緊閉上眼睛。
洛繁羽直接無視掉了她收到驚吓時的奇葩反應。他一把搶過她緊緊抱在懷裏的書，翻了幾頁，然後問道：“你背這些幹什麽？”
瓦卡卡把眼睛眯開一條小縫，在看清楚是洛繁羽以後才放松了下來，責備道：“你幹什麽鬼鬼祟祟的在我身後？打斷我學習的興趣！”
她又從他手裏把書搶了回來，然後翻到之前的那一頁，一邊看，一邊回答：“我在完成一項偉大的實驗！”
她的語氣裏帶着不可磨滅的氣勢與激情，像是在進行一場演講。
“什麽實驗？”
洛繁羽被她的舉動弄得很是好奇：這家夥不是特別不喜歡背詩嗎？他想起來前幾天老師在課堂上請她接“人生自古誰無死”的下一句，她一下子脫口而出：“早死晚死都得死。”結果在全班的爆笑聲中，她很光榮的被老師“獎勵”那一天就抄古詩書了。還有，說起這個他還奇怪呢。她平時不怎麽喜歡學習，就連教科書一個星期都不翻一次，考試的時候卻幾乎樣樣都可以考個高分，除了古詩，她只會背一首《詠鵝》——哦，還有一首《春曉》。平時見她看到古詩書只會皺眉頭的，怎麽今天突然開竅了呢？難道是神經又出問題了？
“我想背出這一本書裏面的所有詩，然後……”
她突然頓了頓，又馬上接着說下去：“我就在上課時公然挑戰那個‘滅絕師太’，讓所有人都看着她是怎麽自慚形愧、口吐三升鮮血，在全班面前甘拜下風，最後因為太過慚愧，而找個地洞鑽下去！”
瓦卡卡完全沉浸在自己完美的幻想中，不自覺地對着手上的書傻笑了起來。只要她征服了那個可惡的“滅絕師太”，她，瓦卡卡，就是全天下第一個讓老師在學生面前屈服的奇女子了！所以說，為了這個偉大的理想，她就算是再不喜歡古詩，也要硬着頭皮，用過目不忘的天賦來清理掉一切自以為是的人類！
而洛繁羽則是一臉黑線地看着瓦卡卡對着古詩書流口水。靠！搞了半天關鍵還不是在于學習？！她每天腦袋裏裝着什麽？不過——“滅絕師太”出糗的景象還真的不多見哦！哎呀什麽“滅絕師太”？怎麽被她給帶過去了？
“笑夠了沒有啊？”
他打斷了瓦卡卡的幻想。
她很快地止住笑，乖乖地看起書來。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又擡起頭，對洛繁羽說：“我發現我背的所有的古詩的後半句都可以用一句詩來代替耶！”
這倒是引起了洛繁羽的好奇心，他連忙問道：“是什麽？”
“咳咳！”
瓦卡卡清了清嗓子，然後羅列了一下剛才背的古詩，結合她的發現，讀了出來：“商女不知亡國恨，一枝紅杏出牆來。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枝紅杏出牆來。青山綠水，一枝紅杏出牆來。數峰江上，芳草天涯，一枝紅杏出牆來。還有……”
她還想說下去，洛繁羽連忙打斷：“停停停！”
他被她不同于常人的大腦給震到內傷。天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一枝紅杏出牆來’明明就不是萬能的！”
他帶着斥責的語氣說道。瓦卡卡沒敢吱聲，默默地低下了頭。
幾秒以後，洛繁羽平定了一下情緒，重新開口：“萬能的明明就是‘笑問客從何處來’嘛！”
瓦卡卡猛然擡起頭，不敢置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頓時就像是被一道驚雷給擊中了似的，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就這麽擡頭看着他自然的表情。
“哦，還有‘一行白鷺上青天’。”
洛繁羽對她的目光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補充道。
瓦卡卡眨了眨眼睛，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你……你……”
洛繁羽早就準備好和她争辯“萬能詩句”了，正想拿來世界地圖時，只聽見她憋出了這麽一句：“是‘一行白鷺上西天’吧？”
他望着她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頓時無語……
晚上——
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極度血腥、少兒不宜的畫面：一個醫生拿着手術刀，瘋狂地往躺在病床上被捆住手腳、捂住嘴巴的男人的臉上劃去。鋒利的刀很快就把男人的臉割得血肉模糊，只剩下了一雙驚恐睜開的恐怖的眼睛。滿臉都是飛濺上來的血的醫生停了下來，對着已經因為疼痛而扭曲着身體的男人獰笑了一下，然後舉起沾滿鮮血的手術刀，往男人的右眼劃了下去……
“唔……”
瓦卡卡連忙把頭扭過去，死死捂住耳朵，身體也縮了起來。
洛繁羽捂着耳朵，把眼睛眯開一條小縫，繼續看着那鮮血飛濺的場面。終于，他飛快地抓起遙控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換掉了場景，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随即，他又對瓦卡卡抱怨道：“都跟你說了小孩子不要看這種血型的場面啦，你還非要‘為了祖國未來一代的勇敢與創新精神’，把自己吓個半死！”
其實他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那麽血腥暴力的場面，他還是未成年人呢！心髒承受能力實在是不太好。他發誓：以後看恐怖片一定要看靈異的那一類，絕對不再看這種人為加少兒不宜的了！
瓦卡卡慢慢睜開了眼睛，轉過頭去，見電視畫面已經變成了很和諧的動畫片，同樣也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為自己争辯道：“誰誰誰……誰說我不敢看了？本小姐可是開天辟地第一女超人，怎……怎麽會被這些東西給吓倒？”
話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了。雖然她是個吸血鬼沒錯，可這不代表她每次吸血的時候都會把血弄得如噴泉一般從血奴的脖子裏噴湧而出，然後像雨點一般落到她的臉上、衣服上和地上啊！
洛繁羽嘆了口氣，從茶幾上放着的一堆碟片裏挑選了一張看起來沒有暴力與血腥的，問瓦卡卡：“我們看這張吧，有益身心健康，為祖國的未來打下良好的基礎！”
“嗯。”
瓦卡卡的眼前仿佛還有剛才紅色的畫面，不禁雞皮疙瘩直起，随便應了一聲。只要沒有血，什麽都行！
洛繁羽把碟片放了進去。沒過多久，電視屏幕上又換了一個畫面。瓦卡卡立刻直起身子，仔細地看着。
大屏幕上剛剛映出來電影的名字，就忽然一黑，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瓦卡卡正想問為什麽，突然發現原來不只是電視停止了工作，就連點燈也不亮了，一切電器都沒了運作時發出的輕微的聲音。
“喲，停電了。”
洛繁羽說得很自然，好像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一樣。
瓦卡卡在一片漆黑中往窗外望去：除了過往幾輛汽車的車燈，其他的一切也是黑糊糊的一片。什麽居民樓啊、路燈啊、街邊的商鋪啊，都沒有了燈光，讓人看着很不習慣。
“還是大範圍停電。”
瓦卡卡重新坐回了沙發上，但還是凝視着遠遠的馬路邊最後一絲微弱的車燈光芒消失在窗戶邊緣，補充了一句。
洛繁羽聳了聳肩，她不用看也能從他衣服的摩擦聲音中聽出來這個動作。
“一時半會兒應該還來不了電，要麽睡覺，要麽在這兒等着燈重新亮起來。”
他又說道。舉起手腕看了一下自己的夜光手表，微弱的光線不足以讓他看清所有的東西，反而為黑暗增添了一份恐怖。手表上顯示時針正好停在“7”上，不偏不倚。
不知怎的，這樣的黑暗又讓瓦卡卡想起來了在劇院的時候，只不過那邊比這裏還要黑那麽一點。
又一輛車速度緩慢地行駛過窗外的那一條馬路，只可惜這樣遠的光芒對他們而言起不到什麽作用。
一段沉默過後，瓦卡卡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古詩書，放在腿上，翻了起來。反正這段時間裏等着又沒有什麽事情做，而且她基本上能夠看清書上的字，所以就很好的沒有浪費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