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試探
楚微連續多日都是夜不能寐，昨日喝了藥之後竟然能夠一覺到天亮，她睜開眼後發覺已經日曬三竿，疼痛不已的身體也好轉許多，至少下床行動并沒有什麽問題。
她暗暗想：徐老先生的藥果然厲害，才喝了一回就這樣達效，看來自己的确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實在對不起老先生為自己的盡力診治！
她漫不經心地梳理着淩亂的頭發，看着鏡中那張憔悴的面容，心中又無限悲傷：不管她的毒和內傷能不能夠痊愈，她這個時候都不能倒下去的！她必須活着，不為她自己，只為了受她連累的李大俠！她打起精神，快速将頭發束好。
就在她将要邁步出門之際，心頭忽然一跳。
不對！自己若是這樣若無其事地出去，反而會打草驚蛇。
她收回步子，細細思量了一番接下來該何去何從，這個“內奸”隐藏在他們之中，了解他們每個人身上的弱點，那麽，自己此刻病重的情況他定然知道，他會不會借此而做出什麽不利李大俠的事情呢？這個問題得好好考慮！
——為今之計，就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虛實！
另外，那個可怕的幕後之人在這裏安插內線，她為什麽不能找一個幫手？事到如今，顧不得許多，只有找人幫忙了！她目光灼灼，心道：你們有你們的毒計，我也有我的籌謀，以前我步步被你們利用，現在，是到了你們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李大俠，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給你報仇！
現在，她在這裏必須先穩住，查出內奸到底是誰最為重要——目前看來，王婆婆的嫌疑最大，其次就是小武，要試探出真相，還得花一點功夫！
她思量着，走到院裏。
正看到二虎和吳成兩人在修整陷阱和箭矢，她走上前去，道：“二虎，小吳，你們倆今天又出去打獵嗎？”
二虎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道：“喔，二爺，我們今天不出去了。”
楚微訝異道：“哦？今天有什麽事情嗎？”
二虎內疚道：“吳三爺臨走之際交代我照看着院子，這段時間我和吳成只顧着打獵，也沒多在意……”畢竟是個耿直漢子，矯情的話他說不出口，楚微看的出來，昨天他知道自己失蹤又受傷，加上李大俠如今下落不明，他內心還是十分過意不去的。
倒是吳成看着她道：“二爺今天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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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微笑了笑：“我沒事，你們倆想出去打獵就去吧，這裏有我看着！”
二虎還是堅決道：“今天不出去了。”
楚微知道他說一不二，便點點頭：“好吧，正好在家休息兩天！”見他們倆自己面前局促不安，她笑着道：“你們倆忙，我到後面去看一看！”
直覺告訴她，他們倆沒有問題。
楚微轉身朝着後院走去。
自從昨天徐老大夫無心地提醒這樣一句後，她一往後走，心中就愈感不安，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千萬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來。
王婆婆正弓着腰在雞舍邊清掃着。
她的動作笨拙而熟練，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問題，楚微就靜靜地立在小門邊瞧着她，不過片刻，王婆婆若有所覺般轉過頭來，驚訝道：“二爺？哎喲，你怎麽出來了？”她粗糙的發絲在陽光底下銀白如雪，一笑起來，滿臉的皺紋都堆在了一切，卻是慈藹的讓人倍感親切。
楚微扶着門，捂着心口道：“出來透透氣而已。”
王婆婆走到她前面幾步時停下，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雞糞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婆子身上髒着，二爺不如去那邊坐着吧！”說着，她用力抖着衣衫。
楚微笑着點點頭，剛走兩步，故意“哎喲”一聲崴了個腳，就在她要狼狽跌倒時，王婆婆伸手攙扶住了她：“二爺沒事吧？”楚微匆忙一撇她的手，臉霎時白了幾分，而後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左臂上，而王婆婆攙着她的胳膊将她扶正。
“沒事沒事。”楚微擺了擺手，“婆婆您沒事吧？”
王婆婆笑着道：“我能有什麽事，二爺，我扶您坐下！”
楚微臉色慘白，汗都控制不住流了下來，她勉強讓自己鎮靜，看着面前朝夕相處且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她衣袖中的手在不斷顫抖，好半天才道：“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多虧了婆婆在這裏照看着，不然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王婆婆哎喲了數聲：“二爺說哪裏去了，多虧二爺收留了我老婆子才是！”
楚微怕再說下去會露餡，便道：“婆婆，可否勞煩您給我倒杯水？”
王婆婆應了數聲。
看着她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楚微呼吸急促——果然，果然是她！
剛才她故意崴腳，是為了試探她的反應，果不其然，王婆婆的反應太快了，随後，她在她不易察覺間輕輕一撇，看到了她的手，一個人的容貌不管如何改換，她的手都會露出破綻的，方才的那雙手，哪裏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之手，那分明就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手！
最後，她在猝不及防間，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壓在她的身上，她在如此變局下還能夠穩如泰山，說明她定然會武功！太可怕了……真正的王婆婆恐怕早被害死。
她面色慘白地立在原地，渾身都覺得發冷，直到小武和小山的聲音傳來，她才驀然回神。
“二爺，您怎麽了？”
“二爺，您臉色好差，要不要回屋歇着？”
他們一前一後走上前來。
楚微對上他們關切的眼，因不确定他們到底有沒有問題，也不敢露出馬腳，只虛僞地笑着道：“我出來透透氣，沒事……”
“哪裏沒事，二爺，要是李老大看到你這樣，該心疼了！”說話的是小武。
李大俠……楚微心中沒由來的一陣酸澀，她強忍住情緒，假裝不在意般道：“我的确有些累了，先回去吧！”
兩人皆攙扶着她。
小武看了楚微兩眼垂下眸去，然後又擡眼再悄悄看着她，緊接着又悶下頭去，那扭捏的神情別說是楚微了，就是小山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小武，你怎麽老盯着二爺看？”
小武橫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楚微自然也都瞧在眼裏，她笑着看向小武：“怎麽了嗎？”
小武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唔……這個，二爺生的真好看……”說着說着，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有細不可聞的聲音傳來：“二爺要是個女人，可能比天仙姐姐還好看……”
楚微大抵是沒注意過自己此刻的樣子，因身體的确虛弱，眉眼間盡是扶風弱柳之态，再者她的頭發也是随手束起的，一绺發絲飄在額前，再添幾分慵懶之色，這與平日裏的她宛若兩人。小山也看得呆了，喃喃道：“這麽一說，還真是……”
“男生女相對吧！”
楚微說着，哈哈哈大笑了幾聲掩飾過去了。
她心中則是想道：女人終究是女人，裝男人裝的再像也改變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實，大家都不是傻子，時間久了，總會露出端倪的。這也是她不敢久待一個地方的原因。自打她認識李大俠後，這個小院，應該是她住的最久的地方了，他們有疑心也很正常。
不能再耽誤了，得快點找到李大俠！
***
深山之中的茅屋內，一人孤身而坐。
散落在床邊的繃帶上都是斑駁血跡，他袒露的胸前橫七豎八好幾條傷口，都接近了要害，大多都是血肉外綻之勢，面無血色的李大俠咬着一塊布，正狠着心一刀一刀剜去腐肉，血不斷從傷口溢出，将他的衣褲染的鮮紅一片，豆大的汗珠從他青筋暴露的額頭不斷滾落，熬得他的雙眼都通紅了。
過了不多時，他顫抖的手才松開了匕首，匕首“叮”的一聲堕落下去，而他渾身仍舊顫抖着，因左手撐在床沿邊，他才沒有倒下去。
這是他這些年來受過的最重的一次傷。
對方不僅招招痛下殺手，還在刀劍上抹了劇毒，那是一種能夠腐肉蝕骨的劇毒。
好在交手之前他及時服用了藥，劇毒并沒有立即要他的命，不過，這毒也不是那樣輕易就能解，兩天時間，他就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拿出塞在口中的布，長長出了一口氣，在傷口上撒了藥粉後，他裹上繃帶換上新衣。
衛離回來的時候，他正神色冷淡地站在屋中的窗口邊，除了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見衛離回來，那雙微紅的眼看向他。
“看來，是有所收獲了？”他的聲音也極度虛弱。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之氣仍未消散，衛離看到地上的血和繃帶，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為什麽不說話？”
衛離不敢擡頭，只回答道：“殿下傷的太重了。”
李大俠道：“無妨，暫且死不了人。衛離，阿微那裏的情況？”
衛離也知道，即便是他現在中的毒很厲害，但在這個時候，他是絕不可能去找大夫的！他放棄了，只答道：“回禀殿下，內線找到了，”他頓了頓，“是院裏的王婆婆。”
“竟是她……”李大俠也沒想到。
衛離默然不作聲，等候他的差遣。
李大俠不語，過了會，才問：“阿微的傷勢如何？”
衛離如實道：“屬下已經為她療過傷了，另外，聖手醫莊的大夫也給她診治過了！”
“對阿微，喬雲塵還真是費心，呵……”
作者有話要說：
虐一虐大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