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17】
Felix把Mark往裏扛,Luiza自覺回避了,她不适合進Mark的卧室。
“謝謝你幫Felix把Mark送回來。”Eduardo對Luiza說。
“大家都玩嗨了。”Luiza說,她有點局促,“我不知道你是Mark的朋友,你那天是在等Mark嗎?”
Eduardo笑了笑,對她巧妙的問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說,“我那天太狼狽了,沒來得及好好道謝。”
“那只是小事,”Luiza趕緊說,“我想,誰看到都會這麽做的。”
她面對Eduardo有點說不清的緊張。
也可能是因為這裏是Mark的家,自己踏足了他的私人領域,這一點使她心跳得厲害。
她知道Mark有多注重隐私,她現在有點後悔跟過來,不知道Mark清醒後會不會不高興。
她不希望讓Mark覺得因為被侵犯隐私而産生不舒服的感覺。
Eduardo看她站在那裏很拘謹的樣子,有點不忍心,便道,“請坐,Santos小姐。”
他看過Luiza Facebook上的資料,比自己和Mark要小六七歲,年輕得很又充滿朝氣,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盡管知道她可能喜歡Mark,但Eduardo沒辦法不善待她,特別是她還幫過自己。
他問她,“你想喝點什麽嗎?”
“不用麻煩了,”Luiza趕緊說,她怎麽可以讓一個行動不太方便的人招待自己,“我等Felix一會兒就回去了。”
“別客氣。”Eduardo看穿了她的意思,不由笑道,“我雖然行動不太方便,但是這點小事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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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就可以了,謝謝!”Luiza說,“我晚上已經喝了不少酒……”
Eduardo于是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
在他倒水時,Luiza也好奇地打量着他。
Felix沒有跟她介紹這位在Mark家裏的先生是誰,那他顯然是屬于Mark比較隐私的人際關系了。這位先生甚至還能在Mark不在家時在這裏,那應該是很親密的朋友。
Luiza好奇地看着Eduardo,探究的視線一直追着他。她喜歡Mark,自然對他的一切都感興趣。
這位先生看上去跟Mark年紀差不多,但瘦得厲害,能看得出是大病初愈,或許跟他的腿有關?可是即使他這種身體狀況,Luiza依然覺得他很英俊,特別是那雙棕色的眼睛,非常溫柔。
Luiza看他倒水,他的肩線很好看,因此舉手投足顯得動作特別優雅,即使行動不便也不會有笨拙的感覺,是那種從小就被嚴格教養,禮儀已經刻進骨子裏的渾然天成的。
他跟Mark不一樣。
Mark跟Luiza一樣是中産出身,他壓迫感極強的鋒芒和氣質是拓展Facebook疆域時被打磨出來的,并不是從小培養而來。而這位先生跟Mark不是同一類人,他是上流階層出身的紳士,Luiza很快做出了判斷。
Luiza接過水小小地抿了一口。
她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儀态教育,因此在Eduardo面前總覺得說不出的別扭,怎麽坐似乎都不合适,連手腳放哪裏好像都不對。
“我從來沒見Mark喝得這麽醉過。”Eduardo看她不自在,便找了個話題陪她聊天。
“嗯,他被起哄去玩hacking比賽,玩了四場,酒就喝多了。”Luiza說。
“Hacking比賽?”Eduardo問。
Luiza看到Eduardo露出困惑的神情,便知道他不是Facebook的人,甚至可能都不算是互聯網行業的,因為Facebook這個比賽,在業內是非常有名的。
她于是貼心地解釋道,“啊,就是Facebook裏很經典的比賽,模仿Mark當年招收第一批實習生時的那場。一邊喝酒一邊黑服務器。”
說到自己熟悉的領域,Luiza很快甩掉了拘謹,恢複平時活潑的模樣,開始滔滔不絕,“我們要在10分鐘之內獲得root權限,破譯密碼,阻止端口傳輸,而且每寫10行代碼就要喝一杯酒,每當服務器發現一個入侵者,參賽者也必須喝一杯,然後每部電腦還會運行一個程序,讓比賽的五臺電腦同時彈出一個寫着‘YOU SUCK’的窗口,最後一個點掉窗口的人也必須喝一杯酒,然後每三分鐘,大家還要喝一杯酒。”
Eduardo當然知道比賽規則,但他很有禮貌地沒有打斷Luiza。
她聊到Facebook文化時光彩照人的神色讓Eduardo也禁不住微微動容。
他是從來不懂這些的,當年Mark看上去也是這麽開心,現場熱烈的氛圍和Mark嘴角難得的笑容感染了Eduardo,但他其實是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麽的。
所以他問Mark:“What's the beauty?”
Mark跟他解釋了一輪,但是Eduardo依然不明白這些,他從來弄不懂Mark的專業世界,所以只好又說,“你知道我不懂這些吧?”
Mark于是難得耐心地又跟他解釋了酒精在比賽中的助興。
當年那場被比賽Eduardo記得,那些沸騰的程序員們,不停喝的酒,以及Mark為自己解釋比賽精彩的地方時眉飛色舞的模樣,跟這個姑娘現在的樣子如出一轍。
最後結果出來後,Mark站在人群中,拿着自己給他的裝着支票和賬戶的信封,面帶笑容看向他。
時間過去那麽久,當日周圍歡呼的人們仿佛都褪色了,只剩下人群裏的Mark那個笑容依舊鮮亮動人,那是他們的少年時光。
“Mark贏了嗎?”Eduardo問。
“怎麽可能贏呢?”Luiza好像聽見什麽笑話一樣笑了,她調皮地眨眨眼,“Mark都多少年沒有寫過代碼了,就算他是天才Mark Zuckerberg,也比不過我們的程序員啊!不過Mark真的厲害,他每一場都保持着第三第四的位置,最後喝多了,才被服務器踢出來輸了。”
Luiza越來越好奇了,幾句話她就摸清了這位先生不是圈內人的事,他顯然對他們極客也知之甚少,Mark怎麽會有這種親密的朋友呢?他們平時在一起能聊什麽啊?
她還想說什麽,忽然聽見卧室那邊傳來Mark的嘔吐聲和Felix的驚呼,“Mark,你沒事吧?”
Eduardo跟Luiza同時回頭,看向卧室,Luiza更是緊張擔心得猛地站起來,想要往卧室裏走,又不敢動。
“Luiza?”正猶豫之際,Felix在卧室裏頭喊,“能過來幫幫忙嗎?哦,天啊,Mark吐得有點厲害……”
他在床邊架住Mark,暴君好像還沒吐完,撐着Felix的大腿正在喘氣,沒喘上幾口,又開始吐起來。
Felix沒敢走開,Mark坐都坐不住,他一走開,搞不好就要跌倒,只好叫人來幫忙。
叫Eduardo是不行的,他行動不便,也幫不上什麽忙,Felix沒辦法,也管不上這麽多了,只好叫Luiza。
因為年終會的關系,Mark晚上其實沒吃什麽,中午也就吃了點沙拉,然後喝了那麽多酒,自然胃就不好受,坐了一程車,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
他之前一直忍着,意識也有點迷糊,直到被放到床Felix開始給他脫鞋子,他已經很想吐了。但是因為實在太累,Mark一點也不想動,便強忍了片刻,哪知那股惡心的感覺根本下不去,只好硬撐着爬起來。
Felix剛剛還以為他在發酒瘋,看到他爬起來就又把他摁下去。Mark都難受死了,特別想吐,被Felix按回床上立刻就火大了,正要發脾氣,結果才擠出一句話,胃酸反沖,忍不住直接趴到床邊就吐了出來。
Luiza聽見Felix叫她,立刻就越過Eduardo往卧室走去。
Eduardo動作沒有那麽快,跟在她身後往卧室走。
Mark吐完一輪,胃裏還是不舒服,他爬起來,Luiza也不管髒不髒,立刻走到他身邊。
“先把他帶到洗手間,”Felix對Luiza說,“Mark看上去還沒吐完。”
他已經架起了Mark一邊肩膀,Luiza趕緊過去扶住Mark,幫着他往洗手間走去。
因為租住的公寓不算太大,主卧裏沒有洗手間,他們只能把Mark往卧室外帶,Eduardo原本在房間門口,只好為他們讓路,看着Luiza和Felix扶着Mark去洗手間。
他想要照顧Mark,看着Mark吐得臉都白了,心疼得胸口都揪起來了。
Mark從他出事後似乎就沒有怎麽休息過,新加坡和美國兩邊飛,時差倒來倒去,公司的事情不省心,自己也讓他很糟心,Eduardo明白Mark最近日子過得非常不好。
他想做什麽卻又做不了,Mark身邊是Felix和Luiza,他這樣子上去只會把事情弄得更亂,只好眼睜睜看着Mark被帶進洗手間。
Mark一到洗手間,就趴在盥洗臺又開始吐起來。
他晚上沒吃什麽,剛剛在卧室的那一輪已經吐掉了胃裏的固體食物,現在剩下的都是酸水一樣的胃液,灼得喉嚨跟火燒一樣痛。
“你看着他,”Felix說,“我去處理一下卧室。”
他不能讓一個女孩子處理穢物,而且Luiza也不太清楚Mark家裏物品的放置,只能讓她在洗手間看着Mark。
“好的。”Luiza扶着Mark,點點頭,“我在這裏就好了。”
Felix走到門口,看到Eduardo臉色蒼白,他走過去低聲說,“沒事的,Mark只是喝多了,不用擔心他,家裏有藥嗎?”
“沒有。”Eduardo想了想,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輪椅的扶手,手和腿都是冷的。
“是我大意了,”Felix說,“沒想到給他準備這些。我等會收拾好了,去給他買藥。”
“麻煩你了。”Eduardo說,繼而又問,“Mark晚上沒吃多少東西?”
“是的,他難得來新加坡的Facebook,記者一直圍着他轉,”Felix說,“本想內部party的時候再吃,誰知道叫那些猴子們給哄上了黑客比賽,我也沒想到他興起竟然連玩四場,不知不覺喝那麽多酒。”
“他最近壓力太大,”Eduardo咬了咬唇,他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很久沒那麽開心過了,所以才一下子沒注意。”
“別多想。”Felix道,“醉酒一次,沒什麽大不了。”
Eduardo點點頭。
Felix拍拍他的手,站起來到雜物間拿了清潔的工具,去打掃被Mark弄髒的主卧。
Eduardo實在沒能幫上什麽,他轉頭看向洗手間。
Mark伏在盥洗臺前,還能聽見他嘔吐的聲音,Luiza在Mark旁邊。
Luiza穿着一條簡單的白T恤和一條牛仔熱褲,她顯然跟Mark一樣也很怕熱,并且同樣不喜歡正裝而選擇舒适休閑。她的腿修長由勻稱,得益于熱愛戶外運動的緣故,線條很流暢有力。
她站在Mark身邊,沒有回避正在嘔吐的Mark,而是關切又擔憂地輕輕拍着Mark的後背,想要讓他舒服一點,嘴裏輕柔地說這點什麽。
Eduardo安靜地看了一會兒,轉頭不再看了。
Mark握着盥洗臺,手背上青筋都凸起來了。
“出去。”他啞着聲音說。
吐了兩回,酒雖然沒醒,人還暈得很,但Mark知道Luiza在身邊。
他不是很樂意讓Luiza入侵他的私人空間,但是晚上自己醉得這麽厲害,想來Felix也搞不定,才把Luiza叫來幫忙,這情有可原,但不代表Mark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而且吐出來的東西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但話沒說完,又是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Mark趴在盥洗臺又吐起來。
雖然Mark在趕她,但Luiza心疼得不行,都快急哭了,哪裏肯走,輕輕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
好不容易等Mark吐完了,Luiza低聲說,“我給你倒杯水漱漱口。”
Mark都顧不上拒絕了,他撐在盥洗臺旁喘氣。
Luiza跑到客廳,因為剛剛Eduardo給過她一杯水,所以這個聰明的姑娘知道在該到哪裏給Mark端來一杯水。
Luiza出來的時候,Felix已經清理好地上的穢物,他把床單拆下來扔到地上,開了窗戶散味。
因為時間有點晚了,主卧一時半會味道散不去,明天家政工才會徹底清理一下,Felix便收拾一下次卧,讓他們在次卧将就一晚。
Luiza回到洗手間的時候,Mark已經吐完了,他用漱口的杯子裝了水正在漱口,嘴裏的酸澀味很重,他大概漱了五六次,才把味道大致去掉了。
Felix這時探頭進來,說,“我去買點胃藥和醒酒藥,一會回來。”
Mark聽見了,頭也沒回,舉起手擺了擺示意知道了。
“喝口水,”Luiza等Felix離開洗手間,才把杯子遞給Mark,“會好受一點。”
Mark也沒客氣,接過來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溫熱的水熨燙了剛剛翻江倒海的胃部,确實感覺好了很多。
“舒服點了嗎?”Luiza小心地問他。
Mark點點頭,“謝謝。”
“不客氣。”Luiza紅着臉小聲回答。
“我要洗個澡。”Mark揪起自己的灰色T恤嗅了嗅,一股酒味和澀味,非常難聞,他雖然想睡覺,卻更忍受不了這個。
“好的。”Luiza趕忙後退一步。
Mark徑直走出去,Luiza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
感謝平日堅持不懈的健身和優秀的生活助理及營養師,Mark的身體其實非常好,雖然空腹喝到大醉,又吐了一場,但喘過氣來後也就身體乏勁一些,并沒有多麽虛弱。
不過他腳步還是有點軟,頭也有點隐隐作痛,只想趕緊洗好澡上床躺着睡一覺。
一踏出洗手間,就看到客廳裏的Eduardo。
Mark愣住了。
他進屋子時完全是醉懵了的,連Luiza跟在身邊也不知道,剛剛又吐得天翻地覆,搞得兵荒馬亂,Eduardo怕添亂便沒上前,Mark哪裏知道Eduardo原來在家裏了。
Mark驀然停住腳步,他身後的小尾巴一下子沒注意,撞到了他身上。Mark回頭看了一眼Luiza。
Luiza窘迫極了,紅着臉站在Mark身後。
“你來了?”Mark揉了揉自己作痛的額頭,“我喝醉了,剛剛沒注意到。”
“先去洗個澡吧。”Eduardo笑了笑。
“嗯。”Mark點點頭,轉身到卧室拿換洗的衣物。
Luiza不敢跟,又回到了客廳。
Mark拿了幹淨衣服直接走進浴室關上門洗澡。
Luiza覺得有點尴尬,道,“既然Mark沒事了,那我先回去了,請替我跟Mark道別。”
Eduardo看了看鐘,已經11點多了,他問Luiza,“你有車嗎?”
Luiza搖搖頭。
“那等等Felix吧,現在太晚了,雖然新加坡治安很好,但你始終是個女孩子,這麽晚自己走不好,”Eduardo溫和地說,“Felix也快回來了,讓他送你回去。”
Luiza幫着Felix把Mark送回來,于情于理都應該讓Felix送她的。
更何況,Eduardo自己就是深夜11點多開車回家時出的車禍,無論怎麽都好,他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這樣的時間回去,萬一像他那樣出事了怎麽辦?
“那好的,謝謝。”Luiza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夜深還在Mark家似乎不太好,但Eduardo挽留了她,而且她自己也想多在Mark身邊呆一會兒,于是便厚着臉皮留下來了。
Luiza坐到沙發上,Eduardo陪着她閑聊了片刻,Mark從浴室出來了。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正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卷發,雖然洗了個熱水澡,但臉色還是有點差。
“你今天怎麽來了?”Mark問Eduardo,“Facebook今天年終大會,我以為你在家。”
他之前跟Eduardo說過今晚的安排,怕是要晚回家,因此以為Eduardo不會過來了。
“今天回公司了。”Eduardo回答,“出來後索性就到你這裏來了。”
“公司出了什麽事情嗎?”Mark問。
Eduardo出事後,公司的事只有非常重要的才會有高管拿到他那裏,他很少自己回去。
“也不是什麽大事。”Eduardo說,“我出事那段時間,卡特裏娜飓風不是襲擊了墨西哥灣嗎,資助的NGO想要申請一筆資金,當時我自顧不暇,直接多劃了一筆錢,他們年末來跟我彙報災後重建工作的資金流向,其實可以直接看報告,但我還是想見見幾個負責人。”
“卡特裏娜的災後重建他們幹得不錯。”Mark說。
他知道Eduardo資助了哪個飓風災後重建NGO,當時Eduardo身體非常差,無暇他顧,因此卡特裏娜飓風時,Mark額外替他留意了一下災後重建的事情。
“你先把頭發吹幹。”Eduardo不打算讓他頂着濕漉漉的頭發站在那裏跟自己聊天。
Mark點頭,翻出吹風機開始吹自己的卷毛。
Luiza在他們聊天時一直豎起耳朵聽着。
他倆聊得很随意,談話間卻是沒法插話的,比起朋友,Luiza覺得他們似乎更像家人。
她悄悄打量着Eduardo,有點困惑。
這時Mark的私人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Felix。他停了吹風機,接起電話。
“你在哪裏?”Mark問,“買藥是不是要買到下世紀。”
“天啊,現在都什麽時候了,”Felix大叫,“你真是說得輕巧,哪有這麽好買的啊。”
“沒買到就回來,明天吃也沒所謂,差個十小時有分別嗎?”Mark說,“都幾點了,Luiza還在等着你。”
“我買到了!”Felix憤憤不平,“我這不告訴你我準備回去了嗎,大概15分鐘到。”
“行。”Mark說。
Eduardo沖着Luiza尴尬地笑了笑。
大概被Mark催促,Felix十分鐘就回來了,這個貼心的助理,不但帶回了藥,還帶了适合Mark的食物。
Mark狀态不太好,吃掉了遲來的晚餐,然後就着溫水吃了Felix給他買的藥就躺下休息了。Felix問Mark自己要不要留下來照顧他,他擔心Mark晚上胃又不舒服,Eduardo照顧不了他。
Mark說自己沒事了,不耐煩地讓他趕緊滾。
Felix只好說已經聯系了家政工明天上午來,等Mark醒了給他打電話,他就過來接Mark。
Mark已經不太想理他了,揮手趕人。
Felix從房間出來後,Eduardo送他和Luiza離開,并囑咐Felix要把Luiza送到家。Felix點點頭,拍胸脯保證絕對完成任務。
Luiza臨走前依依不舍又回頭往Mark的房間望卧室半掩着門,能看到Mark平躺在床上,擡起手臂壓住額頭。Luiza猜想他可能是頭還在痛。
不知為什麽,她的注意力落在了Mark旁邊的另一個枕頭上。
Luiza愣了愣,剛剛她只顧着急Mark,現在忽然意識到,Mark的主卧也是雙人床,只有一床被子卻有一雙枕頭。
這個發現讓她整個人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Eduardo。
Eduardo在她離開時就發現她頻頻戀戀不舍地回頭看Mark了,但他沒說什麽,只當看不見。
這姑娘太直率,什麽心思都藏不住也不打算藏,熱烈得像火又幹淨得像水。
她閱歷和見識都遠不及Eduardo,因此在Eduardo面前簡直如白紙似的一目了然。
Eduardo看着她便心思複雜,但與其說是吃醋,不如說是羨慕。
喜歡Mark并且表現得更露骨的也大有人在,還有一些矽谷的骨肉皮們,更是不管你有沒有固定伴侶,訂婚還是沒訂婚,結婚還是離婚,火辣辣的就想貼到Mark身上去。當然,Eduardo這邊也是如此情況,他們的地位和資産已決定了必須習慣這樣的情況。
但他和Mark長年累月的糾纏和綿長痛苦的愛意,不是随便一個人可以插得進來的。
他們之間充滿裂縫,又嚴絲密縫,因此雖然想要倒貼的人不少,但兩人都很少為這些吃醋。
Eduardo想,他們如果哪一天又分手了,那也絕不是因為第三個人的緣故。
只是不得不承認,Luiza很特別。
她健康又漂亮,充滿驕傲和生命力,沒有受過傷害,因此很是天真熱情,Eduardo看她一眼,便知她一門心思地想要向Mark靠過去。
想要和他多說說話,想要和他多相處幾分鐘,想要他的承認,想要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這有點像哈佛時代的他。
但是這些東西早就在時間和生活裏被殺死了,甚至在他還沒到Luiza這個年紀的時候。
但Eduardo也不恨Mark,盡管當年的合同是Mark親手給予的當胸一劍,但哪怕不是Mark,也會有別人給他這樣的教訓的。
他跟Luiza的生活層次不一樣,他是沒法保留這些天真熱烈的。
“怎麽了?”Eduardo看到Luiza睜着褐色的明亮大眼睛看着自己,帶着點惶恐。
“沒,沒什麽!”Luiza別開視線,她的心像扔進湖水裏的石頭,一直往下沉,然後又浮起委屈、難過與不甘。
“再、再見……”她維持着最後的禮貌,一出了門,便慌不擇路地往前走,連Felix也顧不得等,像逃跑似的。
“等等我,Luiza。”Felix趕緊跟Eduardo道歉,抱怨着追了上去。
Eduardo一關上門便收起原本淡淡的笑容,他沒有立刻進屋裏,在廊道裏安靜呆了一會,燈光昏暗的廊道讓他看上去非常寂寞。
他想起當年帕羅奧圖雨夜時,他和Mark也是在這樣昏暗的走廊裏進行了一場争論。
他說,所以你有什麽用?
他說,你要被落下了。
Luiza坐在副駕駛上,手肘橫在車窗旁,一路上都沒有理過Felix。
将近12點,路上偶爾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和車輛。路燈的光在Luiza漂亮的臉上一道道地閃過。
Felix看了她幾回,覺得她好像在生悶氣,他想了想,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高興。
難道因為他把Luiza找來幫Mark,結果弄得太晚?
“那位先生是誰?”Luiza終于開口,Felix松了一口氣。
“只見過一次,我也不認識,Mark沒有告訴我。”Felix回答,還是沒把Eduardo的名字告訴她,“應該是Mark的朋友。”
“哦。”Luiza敷衍地道。
她怎麽可能信Felix,Mark在洗手間嘔吐的時候,Luiza看到Felix跟那位先生說話,神情很是關切,顯然在讓他寬心。
Luiza認為Felix不但認識他,也知道他跟Mark非常親密。
Felix又看她一眼,想了想,不是很放心,“我請你來幫忙的時候,沒想到他來拜訪。”
Luiza“嗯”了一聲不接話。
她剛剛不說話,是在思考三個問題。
首先,Mark是不是已經有固定親密伴侶;二,如果是,Mark結婚了沒有;三,Mark是同性戀嗎?
而現在,她已經冷靜下來,并有了答案。
第一個問題,從Felix對那位先生的态度以及Mark床上的兩個枕頭,他很大概率跟Mark有親密的固定關系。
第二個問題,如果Mark結婚了,Facebook的巨額股份去向必須要公布,哪怕他們的婚姻和財産無關,也是必須做聲明的;Mark的婚姻從來就不是他的私事。他沒有做任何說明,這證明Mark還沒有結婚。
比起前面兩個問題,第三個問題花了Luiza較長的時間,因為在得出上述兩個答案後,第三個問題變得最為重要。
這決定了她有沒有機會去争取自己的愛情。
Mark是她的偶像,撇開財富和權力,Mark依然是她最想要的那種伴侶,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可能這輩子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像Mark一樣讓她着迷。
因為世界上只有一個Mark Zuckerberg。
Luiza想起曾經有媒體挖掘過Mark在哈佛以前的人生。
他在高中時代很受女孩們歡迎,甚至交往過兩任女朋友。而哈佛時代有Mark迄今為止最後一任公開的女朋友——Erica,她跟Facemash緊緊聯系在一起為世人所熟知,那之後Mark再也沒有過承認的女朋友了。
如果換了別人,Luiza可能認為年輕時代的交往是對性向的探索或者掩飾。
但Mark?
不,Luiza了解他,他甚至可以為了還看不到任何前景的Facebook退學,他很容易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麽,也不屑為了世俗的目光掩飾自己,所以他絕對不會花費那麽多時間探索性向或掩蓋自己同性戀的事情。
那只能說是,他可以愛上女性,也可以愛上男性;他可以和女性做愛,也能跟男性做愛——Mark是雙性戀。
按照她對Mark的了解,她知道在Mark的愛情和性裏,性別應該從來不是關鍵,重要的是誰。
想到Erica和Mark的哈佛時代,Luiza忽然靈機一動。
私人資産龐大到可以獨立支持一個NGO組織、上層社會出生、巴西裔、新加坡……
她倒吸一口冷氣,拿出手機,點進google頁面,在搜索欄上搜索了一個名字。
Eduardo Saverin——那個一直挂在Facebook上的名字,那個離Mark最近的名字。
可能因為喝了酒的關系,Mark睡得很沉,但是卻醒得很早。
他的身體到底很好,昨晚吃了東西墊肚子又吃了藥,睡一覺就沒事了。
但是酒精似乎還在他身體裏發酵着,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沒睡醒,又好像是醉了的那種微醺飄飄然。
天還沒全亮,Mark也不知道怎麽醒得這麽早,他看到Eduardo在身邊背對着他正睡着,于是靠過去,伸手将他撈到自己懷裏。
人在自己懷裏,Mark聞到熟悉的味道,那種若有似無的沐浴露或者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Mark從來分不清,被體溫烘得很好聞,讓Mark很安心。
他閉着眼睛輕輕親了親Eduardo的後頸,打算抱着他一起睡,Eduardo卻貼着他轉了個身。
“我吵醒你了?”Mark的聲音帶着還沒完全醒過來的沙啞,語速也很慢。
Eduardo低聲笑了笑沒說話。
他呼出的氣息像羽毛一樣拂過Mark的鼻尖,把Mark撩得心裏開始發癢。
Eduardo在薄被下的手回抱Mark,溫暖的手指從Mark的T恤下探進去,順着Mark的脊椎摸下去。
Mark還有點睡意,剛開始沒動,可是Eduardo的手指像是帶着星火一樣,被他摸過的地方一點點地燙起來。
Mark慢慢睜開眼,正要說話,Eduardo笑着湊上去,含住他的唇用牙齒咬了一口。
不重不輕,Mark唇上有一絲刺痛,卻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