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盛青瑤沒什麽精神, 從芥子裏拿出破天塔遞給他, 趴到桌子上, 一臉糾結地扭頭看着天空中的雲霧。
沈蒼澤怎麽忽然就要去提親，被打斷腿也就半天功夫, 好的那麽快的嗎？宋璟肯定不會給他們治，這點她非常肯定。
沒人能比她和大魔頭更富有。
再說宋璟也不是那種立志懸壺濟世的人，他只是喜歡醫術, 滿腦子都是修煉。清風谷如今有足夠的靈石，他已經不需要再去洛城賣藥。
難道是爹娘口中的那位貴客？盛青瑤嘆了口氣, 打起精神坐直起來，擡頭看着淩雲霄，“破天塔需要認主嗎？”
這種從秘境中淘出來的寶貝，一般都需要認主。
“嗯。”淩雲霄拿起她的手紮破中指擠了一滴血上去, 跟着紮破自己的中指, 也擠了一滴血上去。
一尺高的破天塔泛起淡藍色的光芒, 靈力外洩形的光線，結成高塔的形狀将盛青瑤和淩雲霄都罩進去。
“等等，我給沈鏡師兄發訊息，告訴他我繼續閉關為考核做準備。”盛青瑤拿出沈鏡給的傳訊玉簡, 給他發了一條訊息：閉關勿擾。
沈鏡這次秒回：別心急，秘境考核難度很低。
盛青瑤彎了下唇角，想起沈鏡說巡山遇到魔界之人闖入一事, 簡單跟淩雲霄說了下經過弱弱問道：“他會不會是你的同伴？”
“同伴？”淩雲霄偏頭看她, 目光幽深。是他曾經最得意的大弟子青冥, 已經跑了。
“不是嗎？”盛青瑤抿了下唇角，認真分析，“還有五日秘境開啓，我懷疑此人跟我身上的禁制之術有關，但又怕對方是你同伴，先告訴你。”
“如此信任我？”淩雲霄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不怕被擎蒼那群長老發現？”
“當然怕啊，可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不信任自己的夥伴，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盛青瑤攤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同伴。”
“不是。”淩雲霄擡起手，冰涼的指腹落到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下，“沒有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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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瑤悶悶點頭，想到自己身上的禁制之術，內心滿是擔憂。
爹娘跟魔界沒有任何往來，在原著中原主三年前就死了。堂弟盛青松決意留在無妄宗，盛家後繼無人，爹為了不讓盛家衰敗，過繼了庶出叔叔的一個兒子到膝下。
五年後，過繼的這個兒子成為盛家家主，爹娘開心養老。
若是這個劇情沒有改變，跟魔界就更加沒關系了。
只不過被還原的世界裏，每個人從生到死都有軌跡，文字卻不一定。畢竟這本書裏所有的劇情，都圍繞着賀無霜和沈蒼澤的展開。
旁人的結局如何，不太重要的書中根本不會提及。
“走了。”淩雲霄擡了下眼皮，調動靈力在破天塔上寫下地址，跟着抓緊她的手腕。
破天塔的靈力罩光芒大盛，等他們睜開眼人已經到了悅來客棧後院。
盛青瑤驚奇收起破天塔，一掃剛才的頹喪眼神熠熠發亮，“真到了千裏之外，太神奇了！”
寧城府地處中夏大陸東部，擎蒼在西，就是禦劍回來也需要半個時辰。
這玩意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們送到了。
怪不得出世後，能将數百個魔界妖孽送入中夏大陸。洛城大拍賣盛會第一晚，破天塔在她沒開價前，出價最高的那位也才出到一萬枚極品靈石。
就算她不要對方也買不到，因為價格沒有到悅來客棧東家心裏的底價，會假拍收回去，過三個月後再次拿出來拍賣。
在原著中，這件寶貝應該是被魔界的人買去了。
“瞬移的寶貝當中這件是最好的。”淩雲霄垂眸，午後的陽光露在少女臉上，那雙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看過來，清晰映出他的模樣。他擡起手習慣性地點了下她的額頭，嗓音低啞，“等你結了丹想去哪兒就去哪。”
“嗯！”盛青瑤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收起破天塔，牽着他的手去找店小二。先不直接回去也好，她有點緊張。
十二州三十六城中只有六城有悅來客棧，東家和洛城的悅來客棧是一個人。她有無極師尊的財神卡，只要城池內有悅來客棧，她随時可入住。
進去要了一間上房，盛青瑤準備一番人還沒出門，小二忽然過來送信。
盛青瑤偏頭看一眼淩雲霄示意他隐匿身形，起身去開門，“誰給我留的信？”
不可能有人這麽快就發現她，小二也不可能出賣她。
“是財神留下的，他幾日前經過寧城府，知道小財神很快會來店中，故留下此信。”小二笑着将信遞過去，“財神還說，他在宗門等你回去。”
盛青瑤松了口氣，接過信順手給了他幾枚中品靈石，關上門坐到桌前，調動靈力拆開無極師尊留下的信。
淩雲霄現出身形過去，拉開凳子坐到她對面，“說了什麽？”
“讓我參加完擎蒼的考核後回一趟太極宗，他有話要跟我說，還說沈蒼澤和賀無霜離開清風谷後，會遇到一位貴人，要我小心這位貴人。”盛青瑤抿起唇角。
也不知道沈蒼澤和賀無霜遇到的貴人，跟家裏那位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們是原著裏的男女主，會有出乎意料的機緣倒也正常。
“貴人？”淩雲霄斂眉，臉上霎時覆滿寒霜，“我随你回家。”
盛青瑤捏碎信箋，起身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淩雲霄“嗯”了聲，放出神識。
寧城府的結界未有被魔界之人硬闖的跡象，城中百姓忙碌有序，城內比青城和安州要繁華些，煉器的鋪子開得到處都是。
盛家也不見有異樣。
淩雲霄收回神識，聽到鈴铛清脆的響聲，徐徐回頭。
少女穿着一身湖藍色的留仙裙，更顯冰肌玉骨，長發束起，那張總是鮮活的小臉有些緊繃。他擡了擡眼皮，起身看她，“很好看。”
盛青瑤騰地一下紅了臉，“十三年沒見到爹娘了，很緊張。”
“有我在。”淩雲霄牽起她的手不疾不徐往外走，“不會讓他們看到我。”
盛青瑤臉上又燒起來，心跳加速。
這種話男朋友說比較合适吧？
走出悅來客棧，盛青瑤慢慢放松下來，一臉好奇地東張西望。
她小時候不經常出門，要麽随着爹娘坐飛船去外祖家，要麽就是在寧城府內看話本。
寧城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
客棧距離寧城府不遠，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大門外。盛青瑤定了定神，松開隐匿了身形的淩雲霄的袖子，擡腳走上臺階。
“請問你是？”守門的武修侍衛伸手攔住她，“來寧城府可是有事？”
府主下令，這兩日府主的千金會回來，可沒說長什麽樣。
“盛青瑤。”盛青瑤拿出寧城府的令牌遞過去，“我爹娘最近可好？”
“大小姐回來了！”守門的武修侍衛接過令牌看了眼，恭敬還回去，“府主和夫人都極好。”
“辛苦了。”盛青瑤笑笑，故作淡定地邁開腳步進去。
近鄉情怯，自她離開盛家去太極宗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爹娘忙着盛家的事還有寧城府公務，幾次說要去太極宗看望她都未能成行。
不知道他們看到她如今的樣子，會不會吓到？
“大小姐回來了！”府中的下人的大聲呼喊，才過影壁，院內已經站滿了人。
盛青瑤攥了攥拳頭，緩緩松開，擡頭看向從大廳奔出來的爹娘，鼻子瞬間發酸。
她終于回家了。
娘都一百多歲了，看着還只是三十來歲的模樣，藕色留仙裙穿在身上，身姿妙曼如初。爹看起來也是老樣子，文質彬彬，穿着一身月白道服，像個馬上要去趕考科舉的書生。
“瑤瑤。”紀千柔一把将女兒抱進懷裏，淚如雨下，“娘的心肝肝可算回來了，我跟你爹提心吊膽三年，總算見到你了。”
盛青瑤吸吸鼻子擡手拍拍她的後背，笑中帶淚，“我回來了，我也很想你們。”
無極師尊果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在信中要她考核結束回太極宗，要說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
“算你有點良心。”紀千柔推開她，委屈巴巴地扭頭看向夫君盛行之，“行哥，你瞧瞧你女兒，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回來了就好，還以為你過一日才到家。”盛行之把愛妻拉過去握住她的手，笑呵呵地看着出落得越來越标致的女兒，眼底滿是欣慰，“安州府府主夫婦倆帶着女兒來做客，你沈伯伯一家帶着蒼澤來提親，都趕一塊了，就等你回來。”
賀無霜一家三口來這幹嘛，他們在信上說的貴客就他們？盛青瑤擦去眼淚，又把紀千柔拉過來親昵挽起她的胳膊，“娘現在是我的，一會還你。”
她回來不是同意提親，而是退婚。
盛行之哭笑不得，跟在她們母女身後往回走。圍着看熱鬧的婢女侍從也各自散開，繼續去忙碌。
進入大廳，沈蒼澤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激動都來不及掩飾，目光幽邃莫辯地看着盛青瑤，“青瑤妹妹你回來了。”
盛青瑤瞥一眼他的雙腿，視線掃過賀無霜難掩怨恨的雙眼，落到沈蒼澤爹娘身上，禮貌行禮，“青瑤見過沈伯伯，表姨。”
“乖，過來給表姨看看。”程聆鳳含笑招手，“女大十八變，表姨都快認不出來了。”
盛青瑤扯了下唇角站着沒動，冷淡出聲，“看就不必了，我要退婚。沈蒼澤在太極宗斷我筋脈毀我修為一事，想必您二位還不知情吧。”
大廳突然安靜下去。
沈蒼澤臉上還是那副激動的神情，眼神幽邃，好像根本不擔心盛青瑤會說出此事。
紀千柔懵了下，緊張抓住盛青瑤的肩膀将她扳過來，上上下下檢查，“他對你如此心狠手辣？當我和你爹是死的嗎！”
程聆鳳的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兒子，“此事當真？”
盛行之和沈一海也被盛青瑤的話震住，雙雙盯着沈蒼澤。
賀無霜略微有些緊張，轉念一想她不止徹底修補好筋脈，修為還提升了不少。盛家家主和主母看在爹娘的份上，最多今後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沒什麽大不了的。
盛青瑤沒死，太極宗也還了她清白。
賀玉春握緊妻子的手，示意她別緊張，他們今日來就是為了此事專程過來賠禮道歉。
“是真的，我不止要毀她修為，還要殺了她。”沈蒼澤勾唇一笑，長劍驟然出鞘，廳內漫起濃重的黑霧。
盛青瑤抓着紀千柔的手将她往後一帶，避開掃過來的劍氣，心跳如雷。
是魔界的換魂令！
無極師尊信上所說，賀無霜和沈蒼澤遇到的貴人，應該是來自魔界。他救了他們在用換魂令換走了沈蒼澤的神魂，通知沈家家主夫婦倆上門提親，實則是為了殺她。
盛青瑤穩住心神，從芥子裏拿出歸虛劍，暗暗屏住呼吸等待濃霧散去。
靜谧中，腦中傳來熟悉的聲音，“魔界詭境，把你爹娘帶出來即可，別人不用管，我去找沈蒼澤的神魂。”
“好，你要快些。”盛青瑤松了口氣。
“半刻鐘。”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夫人要小心。”
盛青瑤應了聲，拉着娘親的手站在原地不動。
在原著中提到過魔界詭境，和幻境差不多，只不過詭境比幻境兇險，凡是看到的遇到的魔物都有可能會要人命。
“瑤瑤，這是魔界詭境還是沖着你來的。”紀千柔傳音入密，“當年娘懷你之時，在你外祖家那邊遇到一位蓬萊的術士，對方告訴娘，若是想你能活過15歲就得送你去太極宗，拜入無極真人門下。”
“我手臂上戒疤一樣的胎記，是禁制，魔界下的禁制。”盛青瑤留意着四周的動靜，簡單說完宋璟的發現，問她盛家各房可有跟魔界往來過。”
“四房。當年懷你時你爹高興壞了，忍不住跟你爺爺提了此事，當晚四房的人送來賀禮，非要拉着我說話。”紀千柔想起舊事，不禁狠狠磨牙，“真是歹毒！”
盛家嫡出的兒子只有兩位，剩下的都是庶出。她和盛行之合籍快三十年有的身孕，小叔子那邊是第二年才有動靜，庶出的那幾房兩年一個生了好幾個小子。
家主之位傳嫡不傳庶，若嫡出子弟天資太差，會從庶出的幾房裏挑出天資過人的孩子，過繼到他們膝下。
想來，四房是在她懷上女兒之初就做了手腳。怪不得幾日前，四房的人過來問他們夫妻倆，要不要過繼一個孩子到他們名下。
紀千柔越想越火大，“等出了這詭境，娘非找他們好好算賬不可！”
“嗯，先出去再說。”盛青瑤說完，感覺到有劍氣逼近，歸虛劍當即出鞘。
原著裏沒有寫這些，不過倒是跟一筆帶過的劇情對上了。
“誰都別想出去。”男人陰柔的嗓音在耳邊炸開，“我等了一千年歸虛劍才出，卻沒選定我給它找的主人，太不聽話了。”
盛青瑤脊背發涼，暗暗握緊了歸虛劍，安慰自己不怕。
大魔頭跟他不是同夥，只要将沈蒼澤的神魂找回來，換魂令就會失效。
詭谲的聲音安靜下去，黑色的濃霧也徹底散開，露出詭境內的景象。
屍山血水滿目瘡痍，空中飛過巨大的食屍鳥，叫聲凄厲。遠處，長相猙獰的魔獸正呲着牙，一步一步朝他們靠近過來，每走一步都地動山搖。
“師兄，你為何會魔界詭境？”賀無霜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蒼澤，“你不是他！”
“聰明。”沈蒼澤低低笑出聲，又尖又細的聲線聽得人毛骨悚然，“說起來你才是我選定的歸虛劍主。”
“不是的，我從未想過要搶歸虛劍。”賀無霜臉色發白，“你不要胡說。”
盛青瑤揮劍斬殺了幾只試圖攻擊她和紀千柔的食屍鳥，也看着沈蒼澤，“魔界換魂令，你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也好意思搶劍。”
“小姑娘，你三年前就該死了，要不是有人用百年修為保你神魂不滅，歸虛劍根本找不到你。”沈蒼澤臉上浮起陰冷邪肆的笑容，揮劍朝她殺過去。
歸虛劍如何擇主的秘密只有他知道，他不惜假死借着歸塵等人之手，殺了師尊淩雲霄奪劍，卻沒想到問天劍的劍氣太過強盛，他靠近都不能還将他打成重傷。
閉關千年終于等到歸虛劍即将出世，他提前借他人之手殺了真正的劍主，問天劍上殘留的神魂也越來越弱，馬上就要重新擇主。本該死在三年前的歸虛劍主卻活着回來了，還把死去千年的師尊也帶了回來。
他不會讓他們雙劍合璧的，魔界很快就會占領整個中夏大陸，以報千年前被六大門派圍剿，全族幾乎覆滅之仇！
“你是不是長得特別醜？”盛青瑤避開他的攻擊，同時調動靈力施展水系法術，放出無數的冰刃朝他射過去，“所以才借用別人的身體。”
沈蒼澤袖子一揮，所有的冰刃齊齊掉頭并幻化出萬千幻影，如瀑布一般朝盛青瑤逼近過去，“春招當日飛劍瀑布沒能殺你，今日可就說不定了，他永遠別想找到沈蒼澤的神魂。”
“你做了什麽？”盛青瑤大驚。
難道不是換魂令，而是換魂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