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盛青瑤擡頭看向督戰臺, 負責督戰的是內外峰各三名大弟子, 以及內外峰的六名長老。
弟子她全都不認識, 長老倒是有些面熟。
盛青瑤笑了笑，波瀾不興的語氣, “我只是輩分高，同樣是新入門的弟子，怎麽就欺負人了？為了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我只用劍訣一層招式，挑戰之人随意。”
出聲的長老啞口無言, 演武場開始變得嘈雜。
“她就是那個得到歸虛劍的五靈根廢材，春招當日，我前兩關都是第一個過關，最後一關她先過去了。”
“我記得她, 剛才被打下來那小子, 不就是抱大腿才過的第三關嗎, 還以為多大能耐。”
“她就是歸虛劍主啊，這麽漂亮？”
“神劍選主自然是選最優秀的那個，當年問天劍選了師祖淩雲霄，就是最好的證明。”
“外峰的弟子之所以被分去外峰不就是因為天資不如人嗎, 新入門還這麽傲氣，也不知道哪兒來自信，五靈根就一定是廢材嗎？我覺得是天才。”
……
內外峰新入門的弟子和入門許久的弟子吵起來, 不可開交。
盛青瑤好笑擺手, “剛才誰說我是廢材的, 等我打完他，歡迎你們上來挑戰。”
“師叔是天才！”林一鶴大吼，清秀的臉龐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我相信歸虛劍選擇師叔不會錯。”
盛青瑤丢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偏頭看向對面的弟子，“來吧。”
弟子繃着一張臉，握着竹劍的手有些抖，“請。”
盛青瑤揚了揚眉，揮起手中的竹劍毫不客氣的攻過去。擎蒼劍訣第一層立地一共九招，不用靈力的情況下只能拼速度。
Advertisement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招還沒使完，對面的弟子掉落擂臺，輸了。
盛青瑤收了竹劍淡然環顧四周，“還有誰，想要上來挑戰。”
都是新入門的弟子，林一鶴按照規矩來，對方估計是覺得自己在外峰委屈，所以不留情面還有點下作，不等開始就出手。
這樣的小朋友，應該嘗嘗被鐵拳教育的滋味。
擂臺之上，少女抱着竹劍含笑而立，白色發帶随風飛揚，美得令人摒息又傲得讓人心折。
沈鏡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眼底卻滿是笑意。他預料得不錯，她真讓擎蒼這一潭沉寂了千年的死水活了。
擎蒼門下弟子攀比成風，無論內峰外峰都在暗暗較勁，卻又不敢擺到臺面上來一較高下。
“我想上去跟她打，你覺得我有多大幾率能贏她？”仇訓庭眼底燃起好戰的光芒，曲起胳膊拐了下身邊沈鏡，“輸了我立即閉關。”
“打不贏，不信你看着。”沈鏡好笑搖頭，“不用靈力的情況下，我可能都不是對手。”
他們修為提高後出招都會使用靈力，很難像剛入門時，一邊習習心法一邊練習招數。
盛青瑤是師祖座下弟子，看着很不着調，但她能閉關數日為比武做準備，足見用心。如此用心之人，除非是同樣心性堅定之人，否則遇到她只有輸的份。
“她進擎蒼後也不曾見她認真修煉，我有自信贏她。”仇訓庭不服。盛青瑤閉關四天而已，能精進的程度有限。
“我也想試試。”穆午含笑插話，“好久沒遇到這麽大膽的新弟子了。”
沈鏡偏頭，見牧于歸似乎也蠢蠢欲動，索性就不勸了。
挨打了才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林君卓坐在入仙峰弟子當中，低着頭，眼神晦澀莫辯。四天前，無涯長老找到他想要将他逐出擎蒼，理由是他曾經到太極宗陷害盛青瑤。
他大驚失色，得知太極宗發出公告，心中是又恨又怕。
被逐出擎蒼，從今往後沒有任何一個門派會收他，沒有宗門庇護，父親又死的不明不白，林家沒落之勢再難挽回。
為了能夠留在擎蒼，他向無涯長老獻上了五十萬枚上品靈石。
他在青秀峰種藥也是修煉，峰內有一處靈氣充沛的林子，加上随手可得的靈草，只需十年，他有信心将自己的修為提升到化神期。
屆時再離開擎蒼，林家無人敢欺！
至于盛青瑤……林君卓擡頭看向擂臺，眼底殺意遍布。他不會讓她活太久的，父親被殺之仇，命根被切之仇他一定要她拿命償。
“我來！”一名外峰弟子飛到高臺上，恭恭敬敬行禮，“請指教。”
上臺的弟子進入擎蒼正好三十年，尚未結丹。修為上和盛青瑤差不多，劍訣也習習到了第五層，在三十六外峰弟子中，屬于佼佼者。
“贏了她給外峰弟子争口氣！”
“給外峰弟子争口氣！”
加油鼓勁的聲音響徹演武場。
盛青瑤微笑回禮，手中的竹劍一揚，身輕如燕地攻過去。“你可要好好争氣。”
擂臺上，少女如蝶起舞，只三招就将挑戰的弟子打下去。
全場寂靜。
淩雲霄懶洋洋躺在屋頂上，唇角勾着淺淺的笑意，留意督戰臺上的長老。
無回深淵的結界是六大門派祖師散盡修為結成。盛青瑤的體質特殊，落下去之時将結界上的修為全部吸收，加上無極真人給她吃了十年靈藥打開禁制之術，五靈根的純淨度比單靈根更高。
他發現後擔心她出意外，不得已下了禁制之術，除了他禁止任何人抽取她的神識和記憶，查看識海。
歸虛劍選她，應該是這個原因。
金木水火土五系法術她也無師自通，全在她識海之內。劍訣乃師尊所創，在她識海內已有三年，只是比劃擎蒼劍訣招數，在座的弟子難有人能贏她。
淩雲霄看了一會，放出神識查看各峰的情況，片刻後他收回神識，眼底的笑意淡去，戾氣遍布。
青冥，他回來了。
當年死在他眼皮底下的人，活着回來了。
淩雲霄臉上覆着霜雪，起身禦劍前往玉華峰。
落地進入攬月閣，秋堂平恰好從暗道裏出來。
他似乎有些緊張，關閉暗道機關時微微有些手抖，呼吸很亂。淩雲霄看了一會，等他關好了這才現出身形，“堂平。”
“師師師師尊？”秋堂平陡然一驚，手中的劍迅速出鞘，“當年我等就該跟着你一塊進入無回深淵，讓你死透，你為何要活着回來！”
“讓你們失望了。”淩雲霄垂下眼眸，秋堂平手中的劍脫手，人也被靈力化作的絲線綁住升上虛空。
他的佩劍倏然回頭，先是挑斷他的筋脈，跟着一劍刺入丹田。
元嬰飛出，尚未靠近大門便化作一團齑粉落到地上。
秋堂平雙眼凸出，最後一縷神識消散整個摔到地上，血水湧出染紅了白玉地面。
淩雲霄一甩道袍，繞過他的屍體，打開機關進入暗道。
密室內有魔界的氣息殘留，青冥已經不見了蹤影。淩雲霄壓低眉峰放出神識将所有的密道都看了一遍，收回神識轉頭出去。
跑了啊。
回到千刃峰，比武還在繼續。
淩雲霄飛到剛才落地的屋頂上懶散躺下，拿出絕壁峰的令牌細細摩挲，目光寒涼。
演武場擂臺上，盛青瑤還在，被她打敗的外峰弟子已有二十多名，內峰弟子躍躍欲試。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盛青瑤拿着竹劍含笑看向場下，“既然如此，條件放寬到百年以下，再沒人上來的話，今年的比武就算我贏了。”
一開始覺得盛青瑤不該拿到歸虛劍的幾名新弟子，眼珠子差點掉地上，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吱聲。
入門三十年的弟子都打不過她，他們更不敢上了，至于百年以下的弟子，她的口氣未免太狂。
“我來。”仇訓庭從看臺上下去，在擂臺下拿了一把竹劍飛到臺上，“弟子要請教青瑤師叔一二。”
“也行，要是能打贏我，清風谷的培元丹送你，助你結嬰。”盛青瑤含笑揚眉，“輸了的話，替你師尊好好帶林一鶴，不可藏私。”
燕昶已經很少親自帶徒弟，入仙峰的弟子基本都是仇訓庭在帶。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她罩着林一鶴小朋友。
“那是入仙峰的大弟子，入門都快一百年了，她是不是太狂了？”
“要是輸了豈不是打臉？”
“青瑤師叔一定會贏的！”林一鶴大吼，“她一定會贏！”
“小孩，你居然指望一個同樣新進門的女弟子罩着你，天真！”
“就是，你師兄的修為比她高入門比她早，她有半點贏的可能嗎？”
“她就是有！”林一鶴臉紅脖子粗，大聲吼回去。
他親眼看到青瑤師叔把齊雲峰的大弟子打傷，師兄肯定沒辦法贏她的，他相信她。
“稍安勿躁。”盛青瑤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唇角勾起一絲壞笑淡淡看着仇訓庭，“我依舊用擎蒼劍訣第一層的招式，你随意。”
“師叔如此托大不怕輸了太難看嗎。”仇訓庭眼底湧起不悅。擎蒼劍訣他已經習習到第八層，她才剛入門，閉關四天而已能有多少領悟，口氣居然如此狂傲。
“不怕啊，你能贏了我才有資格這麽說。”盛青瑤拿着竹劍拱手，“開始吧。”
“那就得罪了。”仇訓庭按下激動，再次拱手，“師叔請。”
贏了她就有清風谷出的培元丹，市價一枚要兩百枚極品靈石，還買不到。他在金丹後期打轉已有十餘年，始終無法突破，此丹正好能幫他突破修為結嬰。
今日，他勢在必得。
“看好了。”盛青瑤含笑出手，依舊是劍訣第一層立地。
仇訓庭凝神接招，也用劍訣第一層立地的招式。
整個演武場靜得一絲的聲音都沒，所有人都盯着擂臺。跟仇訓庭同樣修為的內峰弟子紛紛屏住呼吸，希望他輸。
擎蒼也有培元丹，鬼醫長老的醫術和煉丹之術也跟高明，可是跟清風谷比起來，還是差了些。
擂臺上人影翻飛，仇訓庭一開始還能跟盛青瑤打平手，到第五招開始亂了步法節節敗退，沒能撐過第七招便狼狽跌下擂臺。
“輸了？！”
“居然輸了？”人群中發出兩聲不可思議的驚呼，跟着爆發出如雷的掌聲。
林一鶴拍得手都疼了，清瑤姐姐好厲害！
他用力仰着脖子看她，眼神熠熠發亮。終有一天他也要這般強大，強大到無懼任何欺辱，成為飛升的第二人！
“我也試試。”牧于歸扶起仇訓庭，拿走他手中的竹劍飛到臺上，“請。”
盛青瑤眸光沉了沉，只用了五招就将他打下去。
掌聲再次雷動。
無涯站在督戰臺上，臉上寫滿了驚訝，偏頭跟身邊的燕昶說，“此女不可小觑，五日後的考核須嚴防死守。”
燕昶寒着臉點頭。
他們原想趁機出手幫她贏，誰知碧荷師叔祖也來觀看，千年來她可從未在意弟子比武。
“走吧，師祖似乎就在附近。”無涯脊背莫名發涼，“有事傳訊，不可再聚在一起，免得被師祖發現。”
燕昶嗯了聲，禦劍離開督戰臺。
兩個時辰的比武結束，盛青瑤還站在擂臺上，無人再敢上臺。
拼力氣的活，真的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啊。盛青瑤笑了笑，餘光留意到碧荷從督戰臺上下來，旋即換上笑臉，“師叔。”
“你贏了，這是這次比武獲勝的獎勵。”碧荷欣慰看她，眸中波光潋滟，“你比師兄當年還差了些，要努力修煉。”
盛青瑤乖覺點頭，“弟子一定戒驕戒躁，勤苦修煉。”
才怪，半年後她就該跟擎蒼說再見了。不過聽碧荷的語氣，似乎已經解開了心結？上次去北明峰見她，她還一副幽怨的模樣，隔了幾天不見整個人都變了的感覺。
難道是淩雲霄的魔性壓制住了，終于發現自己也喜歡碧荷？
盛青瑤抿了下唇角直覺不可能，碧荷光彩照人的模樣，像是大乘圓滿的征兆。
這是破了心魔？
若真是如此，倒是要跟她說一聲恭喜了。
修真一道，最忌三心二意，只有心性堅定之人方可有所成。
“回去吧，五日後擎蒼秘境開啓，若你能遇到祖師，替我跟他說一聲我終悟了大道。”碧荷傳音入密，“你如此說他便能明白一切。”
盛青瑤再次點頭，“恭喜師叔。”
碧荷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恍惚想起自己當年在此與師兄比武的景象，笑容愈發明媚。她天資不如師兄，平日裏加倍修煉卻還是打不過，輸了後站在臺上氣得直哭。
師兄沒有安慰她，只說修道之人，不能以柔弱換取同情憐憫，那樣會死得更快。
她起初不明白為何不可，後來青冥隕落師兄飛升，她輔佐歸塵管理擎蒼，終于明白師兄當年所言用意。
如今回想，又多了幾分感慨。
自己終究不是他屬意之人，他不會讓，外人和對手更不會讓她。
好在終于放下一切，天地之廣才是她該追求的。
“走了。”碧荷撤回手，禦劍回北明峰。
臺下歡呼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盛青瑤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淡淡一笑，“擎蒼人才濟濟，而我才剛剛入門，今日我能做到之事，你們也可以。”
太裝逼了，要是他們知道她能贏是因為識海裏什麽都有，估計會拿臭雞蛋砸死她。
“青瑤師叔！”林一鶴喊得嗓子都啞了，“你是我修煉的标杆，我也要像你這麽努力。”
盛青瑤汗了下，從臺上下去順手把青雪花和聚元丹給他，“送你了，好好修煉哦。”
林一鶴紅着臉難為情低下頭，“我會的。”
盛青瑤哭笑不得，偏頭見仇訓庭在看着自己，低頭從芥子裏拿出培元丹丢過去，“送你了。”
仇訓庭做夢一樣接過來，讷讷出聲，“謝謝師叔。”
這也太大方了吧！
“你小子今天太走運了。”牧于歸含笑揶揄，“輸了也有獎勵。”
盛青瑤腳步頓了頓，繼續朝沈鏡走去。她還有好多培元丹，本來想給牧于歸一顆的，想到他是無涯的弟子，似乎又一直在跟蹤她，幹脆打消念頭。
“贏得漂亮。”沈鏡臉上綻開淡淡的笑容，欣慰的語氣，“看來閉關參悟了不少。”
盛青瑤：“……”
不能說實話，會把他給氣死的。
“我回絕壁峰了，有事給我發訊息。”盛青瑤扯開一抹笑，擡頭看了一圈，在屋頂上找到現出身形的淩雲霄，擡手做了個走的手勢，吹哨叫來雲鶴。
回到絕壁峰，盛青瑤站在結界後，等淩雲霄禦劍回來立即得意擡高下巴，“我是不是很厲害？”
少女臉頰泛着緋紅，澄澈透底的眸子裏盈滿了期待。淩雲霄伸手揉揉她的頭頂，牽起她的手往裏走，“是很厲害，累不累？”
“還行。”盛青瑤捂着嘴傻樂，“他們要是知道我早就熟識劍訣九層，估計會一頭撞死。”
淩雲霄偏頭，墨色的眼底劃過一抹笑。“不會有人知道。”
盛青瑤又笑，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
回到聽風臺歇了會，盛青瑤收到爹娘發來的傳訊飛甲，信上說沈家上門提親還有貴客登門，要她立即回家一趟。
沈蒼澤幾個時辰前才被大魔頭打斷雙腿，這會竟然跑去盛家提親，他的腿治好了？
爹娘信上說的貴客又是誰？
盛青瑤壓下火氣捏碎了信，伸手拽了下淩雲霄的袖子，生無可戀，“送我回寧城府，沈家去提親了。”
提親？淩雲霄微微偏頭，俊美非常的臉上覆滿了寒霜，嗓音發涼，“用破天塔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