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藥房內沒有打鬥的痕跡, 藥童也說不曾聽到有争執。平日來人宋璟通常都會讓他們上茶, 這次沒有。
盛青瑤繃緊了小臉, 把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停下來問身邊的藥童, 藥房內可有密道。
除了牆上的留影石不見蹤影，沒發現別的線索。
“沒有，師尊平日裏都待在藥房看書或者煉藥, 我們入谷幾十年了，并未發現密道。”藥童憂心忡忡, “以前也不曾有過如此情況。”
盛青瑤抿了下唇角，擡頭看着淩雲霄。
“去洛城。”淩雲霄面若寒霜，跟吓壞了的藥童說，“他有消息就發訊息。”
“明白。”藥童哆嗦了下, 本能往後退。
淩雲霄危險眯起眼, 伸手抽出他的神識查看記憶。
藥童沒有說謊, 宋璟确實在他們走後接待了一個人，不是青冥。
撤回靈力，藥童軟綿綿倒下，看淩雲霄的眼神跟見了鬼一般。盛青瑤略無奈, 伸手扶他起來，拿出一袋中品靈石放到桌子上，“他不在的這段時間, 你們要好好照料谷中的靈藥靈草。”
“弟子明白。”藥童哆哆嗦嗦站穩, 臉色蒼白。
盛青瑤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和淩雲霄走出藥房用破天塔瞬移去洛城。
悅來客棧和平時一樣，人聲鼎沸，打鬥聲從前樓清晰傳來。
盛青瑤收起破天塔，店小二恰好過來，看到她微微有些吓到，“姑娘，你怎麽回來了。”
“來找人。”盛青瑤給了他一百枚中品靈石，“清風谷設在城內的藥鋪，這兩日可有開門。”
小二搖頭，“自大拍賣盛會結束，藥鋪便歇業了，這幾日來了不少人打聽這事。可是清風谷出了什麽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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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有。”盛青瑤笑笑，牽起淩雲霄的手往外走，“我們去轉轉，若是需要住下再回來。”
“好嘞，一間上房給你留着。”小二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姑娘最好換個容貌出去，這幾日洛城不太平，說是要出城主了。”
“除了大拍賣盛會期間，洛城何時太平過。”盛青瑤開了句玩笑，從芥子裏拿出易容丹藥，給了一顆給淩雲霄，自己吞了一顆。
“這倒是，出門在外小心為上。”店小二見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擺擺手，繼續去忙碌。
盛青瑤偏頭，看到淩雲霄變化後的容貌，唇角彎了彎主動牽起他的手，“夫君可是有了什麽線索？”
“蓬萊術士。”淩雲霄輕描淡寫的語氣，“應該還在洛城。”
蓬萊？盛青瑤想起在寧城，娘說懷她時也遇到過蓬萊術士，所以才會忍痛送她去太極宗。他們原本也打算讓她拜到無極師尊門下，出門前一日，無極師尊恰好經過寧城到府中做客。
那個蓬萊術士，應該是跟無極師尊說了差不多的話，他才會主動收她為徒，又給她吃了十年靈藥，出事後用百年修為保她神魂不滅。
盛青瑤想到這，臉色倏然變得嚴肅，“是沈蒼澤。”
重生回來的沈蒼澤。
“嗯？”淩雲霄斂眉看她，“他神魂已滅。”
“我現在還不敢确定，等找到他我再好好跟你解釋。”盛青瑤攤手，“這個事情比較複雜，解釋起來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那等夫人确定了再說。”淩雲霄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無極真人在三年前就知道他還活着，當中定是有他不知曉的秘密。
出了客棧，外邊的街道上沖過去一群打扮各異的兇徒，行人紛紛避讓。
“洛城有主了！”不知誰喊了一句，原本還在打鬥的雙方人馬停下來，也開始往前跑。
盛青瑤眼皮跳下了，想起原著中，洛城确實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來一個城主，趕緊拉了下淩雲霄的袖子，慢悠悠跟上去。
原著裏的洛城城主神秘非常，殘暴程度無人能及。
凡是出現在追殺令上的人，無一不被城主殺死，人頭就挂在城外。
“聽說殺了一夜，也不知這城主什麽來歷。”
“洛城千年來一直是無主之城，忽然冒出來個憨貨，怕不是想今日就含笑九泉。”
“聽說幾大勢力的頭都被打殘了。”
“看來是個狠角色。”
……
一路過去，關于城主的議論不絕于耳，有好奇的，有擔憂的，也有一臉不屑覺得自己才适合當城主的。
盛青瑤豎起耳朵聽了會，沒聽到比較有效的信息，下意識拽了下淩雲霄的袖子，小聲嘀咕，“禦劍過去。”
淩雲霄略略颔首，抱起她飛到屋頂上，禦劍前往城中空置千年的城主府。
洛城在中夏大陸與魔界之戰前就存在，是整個中夏大陸出現最早的城池之一，始終無主。
飛到城主府附近，淩雲霄找了一處人少的屋頂抱着盛青瑤下去，眯眼看向修葺一新的城主府。
“速度好快，你昏迷第二日我來過城主府，當時還破敗不堪。”盛青瑤驚奇不已，“是幻境還是真的已經修好了。”
“真的。”淩雲霄話音剛落，緊閉的城主府大門徐徐打開。
圍堵在城主府門外和四周屋頂上的人，齊齊看過去，氣氛有片刻凝滞。
第一具屍體被丢了出來，跟着是第二第三具……
血腥味開始彌漫，圍在城主府門外的人慢慢往後退，被丢出來的屍體轉眼堆積成山，血水流了一地。
“那個化神期的武修我認識，他是被純陽宮趕出來的，到了洛城後自己拉百多人在城北一帶活動，竟然死了？”
“我認識那個大乘期的老頭子，他曾是無妄宗長老，聽說被魔界妖女蠱惑，殺了門下弟子數十人，被追殺至此，竟然也死了？”
“那個不是城中最美的女修嗎，雖只是元嬰期修為，死得這麽慘真是可惜了，還想找她繼續雙修呢。”
“星雲宗前掌門也死了？他的修為已經是大乘中期，這城主到底什麽來歷？”
此話一出，四周悄然安靜下去，屍體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搬。
盛青瑤扭臉看向一旁，壓下想要幹嘔的感覺，緩了緩呼吸看向城主府內。
正院大廳緊閉門扉，不知道城主是不是在裏邊。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府中的屍體總算全部搬出來，正院那扇緊閉的大門徐徐開啓。
男人穿着一身艾綠色道袍，墨發用發帶束在頭上，長得眉清目秀，看着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不疾不徐搖着一把折扇從門後出來。
盛青瑤看清對方的面容，微微有些吃驚，修真界的男人是不是長得越好看越兇殘？
男人走出城主府，踩着一地血水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門外，淡淡出聲，“在下謝驚風，自今日起，我就是洛城城主。諸位手中的入城令全部收回，換成城主府出的入城令，沒有入城令之人可現在購買，一枚入城令八百枚上品靈石。”
“憑什麽啊！”有人不服。
“憑我能殺你。”謝驚風倏然一笑，手中的折扇飛出去将出聲之人從劍上打落。
那人在地上抽搐幾下，樣貌迅速衰老，身下緩緩淌出一灘血水，死了。
空氣陷入死寂。
“還有誰不服，盡管站出來。”謝驚風收回折扇搖了搖，笑容擴大，“今日若有人能贏我，他就是洛城城主。”
盛青瑤偏頭湊到淩雲霄耳邊嘀咕，“他真那麽厲害？”
她怎麽感覺此人就是個騙子，剛才那個人是托。
“假的。”淩雲霄輕聲回了句，墨色的眼底布滿了凜冽的殺意。謝驚風是青冥座下最小的弟子，當初據說死在魔界。
地上這些人不是他殺的，以他修為尚不能殺死大乘期的修士，青冥可以。
“那我們繼續看熱鬧。”盛青瑤眨了眨眼，唇角上翹，“盤踞城中的各方勢力頭子，都想過要當城主，可惜打不贏對方，幾次結盟都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解散。”
謝驚風沒那麽大本事的話，他背後肯定還有人，不是重生回來的沈蒼澤就奪走他身體的魔界大佬。
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在原著裏這位城主從未露面，相反，沈蒼澤每次經過洛城都會帶一堆寶貝回太極宗，送給賀無霜。
謝驚風身後的人，若真是奪了沈蒼澤身體之人，宋璟搞不好已經落入他手中。
“想當城主夫人？”淩雲霄握緊她柔軟的小手，輕描淡寫的語氣，“也可。”
盛青瑤：“……”
大哥，我們要讨論的是這個問題嗎？
淩雲霄收起眼底的殺意，揉了揉她的頭頂繼續看着謝驚風。
“換入城令之前，先公布本日懸賞最高的追殺令。”謝驚風搖搖折扇，偏頭示意身邊的屬下展開畫像，“此女乃歸虛劍主盛青瑤，一月內殺人奪劍成功者，獎勵二十萬枚極品靈石。”
盛青瑤：“……”
他們這是羊入虎口了？
大幅畫像展開後，小幅的畫像開始分發，人群漸漸變得嘈雜。
“修為才築基後期，除了歸虛劍難對付一點，殺她還是很容易的，這個價格确實很高。”
“我接了。”有人禦劍落到地上，聲若洪鐘，“不就是個女人嗎。”
是個女人的盛青瑤默默翻白眼。
“一個月內，誰先把人頭和歸虛劍帶回洛城，二十萬極品靈石就是誰的。”謝驚風微微一笑，“下一位是清風谷谷主宋璟，同樣是一個月內，誰能将他活捉回洛城，獎勵五十萬枚極品靈石。”
盛青瑤眯眼看去，見畫像上的人是宋璟真實的樣貌，暗暗磨牙。
反派大佬這一招好毒，殺了不了她就抓走宋璟，除了宋璟之外再難找到第二個人，能幫她打通最後三個禁制。
左右都是要她死的意思。不過也證實了一件事，宋璟的失蹤應該是跟重生回來的沈蒼澤走了，他很安全。
“清風谷谷主的醫術當世第一，确實不能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求到清風谷。”
“清風谷的藥鋪已經關門，他人肯定已經不在谷中。他出的易容丹藥一枚就能保持一年，這要上哪兒找他去，說不定他就在我們中間。”
“有道理，五十萬枚極品靈石太少了。”
“太少了。”
“那就加一倍，只要你們能把人抓回來，一百萬枚極品靈石。”謝驚風哼了聲，波瀾不興的語氣，“一個月，希望你們當中能有人拿到這兩筆獎勵。”
盛青瑤不悅皺眉。
她身上保命的寶貝多的是，不怕被追殺，宋璟就不一樣了。清風谷賣藥賺來的靈石，也就夠他修煉和購買高階靈藥靈草的種子。
煉丹消耗很快，廢品還特別多，他是真的很窮，常用的芥子都還只是四級的。
分神的功夫，謝驚風忽然跪了下去，手中的折扇落到地上，轉眼被血水打濕。
“誰！”城主府中的武修侍衛沖出來，大約有兩三百人，緊張地将謝驚風護到身後并設下結界。
“誰幹的！”謝驚風也占了起來，艾綠色的道袍染了血，形容狼狽。
淩雲霄攬着盛青瑤的腰從屋頂上飛下去，居高臨下的看着謝驚風，薄唇輕啓，“驚風。”
師祖！謝驚風吓白了臉，本能往後退，“此女就是盛青瑤，殺人奪劍，贏者……”
一句話還沒說完，護着他的結界破碎，武修侍衛也全都化作齑粉，一個活口不剩。
“師祖……我錯了……”謝驚風長大嘴巴，卻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眼珠子充血外凸，被靈力化作的絲線綁向虛空。
淩雲霄漠然回頭，“還有人要殺盛青瑤嗎？”
才剛剛拔劍的衆人有一半收了劍往後退，剩下一半猶豫不決。
幾百個武修侍衛一夕間化作齑粉，這是修為已經到了神鬼莫測的程度，誰還敢亂來。
“我們人多，城主府不止城主一人，殺了他們奪劍。”有人大吼。
利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人群潮水一般朝着淩雲霄沖過去，殺聲震天。
淩雲霄淡淡擡眸，袖袍一揮，沖在前面的幾十個人身體僵住，轉瞬化作齑粉。後邊的也被靈力震蕩出去，下餃子似的落了一地。
謝驚風瑟瑟發抖，想要給青冥傳訊都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淩雲霄轉頭過來。
“城主之位我要了。”淩雲霄說完扭頭看向門外，謝驚風在他身後化作齑粉被風吹散。
剩下的人無論是街道上的還是站在房頂上的，不自覺往後退了三步。
盛青瑤滿臉懵逼，他竟然來真的？
“洛城萬年來都不曾有主，我等入城只為活得自在，不需要什麽狗屁城主，大家夥聯手殺了他！”有人不服。
人群又往後退了三步，方才喊話沖出來的男人一看情形不對，剛想退回去雙腿一軟撲通跪下。
“自今日起洛城有主。”淩雲霄擡起頭，墨色的眼裏寒芒畢露，“誰還要殺盛青瑤？”
無人應聲。
許久，有人顫顫下跪，“拜見城主，城主夫人。”
“拜見城主，城主夫人。”陸續有人跟着下跪，不多時一整條街都跪滿了人，屋頂上的人也陸續跪下。
會在洛城長居的都是惡貫滿盈之徒，平日裏大家拉幫結派來回厮殺搶地盤，還從未遇到過比他們更狠的。
幾百個人在眨眼間死掉屍體都不剩，這殺人手法實在吓人，得罪不起。
“畫像收回來銷毀。”淩雲霄漠然環顧一圈，牽起盛青瑤的手進入城主府。
青冥把謝驚風放在洛城，目的是為了抓住宋璟。方才擡出去的屍體，死的時間還很短，青冥應該還沒走遠。
“你真要當城主啊？”盛青瑤回過神，忍不住小聲問，“你有時間管嗎。”
淩雲霄揉揉她的頭頂，無所謂的語氣，“不管。”
盛青瑤：“……”
那你搶這個城主之位幹嘛？
進入府內，淩雲霄停在後院的廊下，放出神識找了一圈，寒着臉收回來，“走。”
盛青瑤眼皮跳了跳，跟着他一塊踩到劍上，往城門的方向飛去。
靠近城門，四周湧起黑色的濃霧，城門關閉的巨響傳來，跟着空中多了一層結界，男人恣意又嚣張的聲音清晰傳來，“焚月的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盛青瑤本能屏住呼吸，脊背陣陣發涼。
魔界的反派大佬就是狠，為了殺她不惜屠城。哪怕住在城中的居民，大部分都不是好人，這個殺法也足夠兇殘。
“青冥，你能跑幾次。”淩雲霄傳音入密，抱着盛青瑤繼續往上飛，破開結界。
“我說過你殺不死我。”青冥也傳音入密，“當年六大門派祖師散盡修為都沒能殺我，師尊你就別費力氣了。”
“是嗎。”淩雲霄一手抱着盛青瑤，另一只手調動靈力，将地上的黑色霧氣卷起，拍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青冥隐匿身形避開那一擊，冷笑陣陣，“她身上的禁制不解，修為永遠無法提升。而她特殊的體質，會讓她很快就因為靈力暴漲無法化為己用而死。”
“話多。”淩雲霄掌中又聚起靈力，整個洛城的劍都發出铮鳴，片刻後自行出鞘朝城門的方向飛來，目标準确地朝着青冥藏身的方位刺過去，“這才是飛劍瀑布！”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了一陣，出現在空中的劍密密麻麻，如瀑布一般往青冥逼近過去。
青冥雙手難敵萬劍，不一會就吐出大口鮮血，狼狽後退，“你就不想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