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師尊。”盛青瑤硬着頭皮又說了一遍, 滾燙的溫度從臉上蔓延開去, 如野火燎原一般燒遍全身, 心虛避開他的目光，“不對嗎？”
換了身份的淩雲霄更像魔頭了。尤其像十八禁修仙文裏, 馬上就會失控的那種，表面正人君子師尊，在徒弟面前卻不是人的禽獸。
她第一次在這麽清醒的情況下, 被他親密地抱回來，感覺怪怪的。
說好了大家只是一起找玉淨蓮的革命小夥伴, 他卻一副真的想睡她的樣子，這個發展不對啊。
她……還是太年輕了。
他老人家嘴裏的睡，跟她理解的兩個人排排躺，好像不是一個意思？
“不對。”淩雲霄垂下眼眸, 冰涼的指腹落到她唇上摩挲片刻, 清冷的嗓音裏透着危險, “在絕壁峰外是師尊，在這兒是夫君。”
盛青瑤：“……”
她能再死一次，在離開無回深淵後就甩了他嗎？
“睡吧。”淩雲霄捏了下她的下巴，俊美的面容稍稍舒展, “我去處理昨夜之事，等你醒來就回太極宗。”
“那我能使用師祖夫人的特權嗎？”盛青瑤滑進被子裏，露出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 目光糾結地看着他。
這麽好看的男人, 甩了好像有點可惜？
“可以。”淩雲霄劍眉微挑, 如玉的手指落在被子上随意輕扣，“夫人想做什麽都可以。”
這麽寵溺的語氣是怎麽回事？盛青瑤睜大眼，臉頰騰地一下又燒起來，幹脆不看他了氣鼓鼓出聲，“把林君卓逐出擎蒼。我昨晚去青秀峰禁地好像遇到他了。”
擎蒼門規規定同門不可相殘，她當時也不知道淩雲霄真正的身份，要是知道非把林君卓找出來打一頓不可。
“聽夫人的。”淩雲霄點了頭，起身布下結界掉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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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瑤翻身背對着房門的方向，埋頭進被子裏用力搓了搓發燙的臉頰，生無可戀。
這種仿佛情侶的親昵和寵溺是怎麽回事，明明之前不這樣。
難道是換了身份，他不想裝了？
總不能是她在昏迷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可描述了吧？！
他看起來沒這麽變态，進擎蒼也十多天了，他們一直相安無事地睡一張床，沒見他對自己有感覺啊。
不想了，反正是要甩了他的。
盛青瑤拉回如脫缰野馬的思緒，困意襲來很快又睡着過去。
淩雲霄出了絕壁峰，神色淡淡地朝等在外面的碧荷點了下頭，禦劍前往千刃峰。
“師兄。”碧荷難過出聲，“這一千年，他們把你送去了哪兒？”
“無回深淵。他們引擎蒼靈脈設下噬魂陣，若非無極真人出手相救我活不到今日。”淩雲霄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已經過去，最多五日我便回來為你護法。”
碧荷低下頭，用力閉了閉眼将眼淚逼回去。
歸塵和無涯身為青冥的弟子，面對他的‘臨終’囑托，定然會全力以赴。只有她是局外人，從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裏。
好在一切确實過去了。
昨夜之戰，她在藏書閣屋頂上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留影石內青冥留下的影像。
青冥如今還活着，勢必會帶領魔界大軍再次向中夏大陸開戰。擎蒼一夜之間失去十名內峰長老，此事必須師兄出面，方能平息門下弟子的怨氣。
飛到議事堂前，碧荷收起佩劍叫來負責打理議事堂的弟子，冷靜吩咐，“敲喪鐘，十名長老隕落。”
弟子愣了下，乖乖去敲響喪鐘。
鐘聲裹着靈力響徹擎蒼，不多時便有長老禦劍而來。
碧荷站到淩雲霄身側，輕輕吐出口氣，“渡劫一事暫緩，青冥拿不到歸虛劍不會善罷甘休。”
“有我。”淩雲霄偏頭看她一眼，輕描淡寫的語氣，“他贏不了我。”
碧荷怔了下，想起有次他們一起跟着師尊下山斬妖除魔，在青城府外遇到妖獸，他也這般從容讓她別怕，一切有他在。
他永遠都這般運籌帷幄，無回深淵裏孤寂千年的歲月，亦未能抹去他的本性。
他仍是那個風姿卓絕，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
是她最敬重和傾慕的兄長。
“師尊？”玉翎落地收起佩劍，眼神亮了一瞬馬上平靜如深潭，“出了何事？為何敲了十遍喪鐘。”
“無涯和燕昶等十人，昨夜與魔界大将軍之子君青冥交手，不幸隕落。”碧荷出面解釋，“我與師兄也都受了傷。”
“青冥師兄是魔界之人還是同名？”玉翎陡然一驚，“師尊昨夜下令各峰不許到千刃峰，是因為此事？”
“同一人。”碧荷點頭，“正是因為此事。”
玉翎閉了閉眼，安靜退下。
昨夜千刃峰傳出的動靜，他都聽到了，也聽到了無涯的笑聲。師尊既同意師叔的說法，那就是真的，無涯等人該殺。
半盞茶的工夫，各峰長老和弟子全部到了演武場。
淩雲霄從點将臺飛下去，白衣飒飒，如谪仙一般落到升起的擂臺上，冷淡出聲，“昨夜內峰十長老與魔界之人激戰，不幸隕落，門下弟子不得将此事宣揚出去，以免引起各派恐慌。”
沈鏡擡頭，看清淩雲霄的面容後，恍惚想起此前盛青瑤吃易容丹的模樣，嘴角狠狠抽了下。
早在師祖回山第一日他就見過的，竟然被她給蒙騙過去。
難怪師祖不願意帶她。
太難帶了。
“就這樣放過魔界之人嗎？”人群中有人不服。
“以你的修為，若是能打過十個外峰長老，此事交給你去辦。”淩雲霄嗓音發沉，“對方以一人之力殺了十長老，修為之高恐怕還在我之上，此事我自會安排。”
還有些不服氣的弟子聞言，讪讪閉嘴。
淩雲霄寒着臉環顧一圈，漠然掀唇，“內峰缺失的長老三日內補齊，此事交由碧荷處理。另外，将青秀峰弟子林君卓逐出擎蒼。”
說完，他将佩劍往虛空一扔，徑自禦劍離開。
碧荷清了清嗓子，板起臉安排內峰長老如何補齊一事，同時吩咐理事堂，将林君卓逐出擎蒼。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那位闊綽得不像話的師叔，問題很大？”仇訓庭壓低嗓音，偷偷跟沈鏡八卦，“出了這麽大的事，竟然不見她人影。”
“你該操心下入仙峰新來的長老是誰。”沈鏡略無語，“師妹住在絕壁峰，她能不來自然是師祖的意思。”
他也好奇盛青瑤為什麽沒來，可盛青瑤是師祖的弟子，師祖怎麽安排，輪不到他們這些弟子置喙。
“也對。”仇訓庭噎了下，回頭把林一鶴等人帶走。
林一鶴垂着腦袋跟上，暗暗發誓自己要盡快變強，要保護青瑤姐姐。
沈鏡也把北明峰的弟子叫過來，一道離開演武場。
內峰十長老隕落一事輕飄飄揭過，衆弟子心中雖有不解，但也不敢多問。
師祖都發話了，一個人打十個長老還把長老都打死了，這麽兇悍誰還敢多嘴。
演武場轉瞬恢複安靜。
林君卓一個人坐着雲鶴回青秀峰收拾東西，心中怒火萬丈。
定是盛青瑤那魔女跟師祖說了什麽，她從進擎蒼就謊話連篇，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還說師祖是個糟老頭子還奇醜無比。
這樣的弟子都能留在擎蒼，他送上五十萬枚中品靈石，卻只多待了五日，他不甘心！
林君卓越想越窩火，恨恨拿出傳訊玉簡發了一段話出去：傳說無回深淵萬魔同窟，裏邊關押着的大批魔界大軍，盛青瑤三年前被丢入無回深淵卻能活着回來，她與魔界定有關系。
【怪不得你會被逐出擎蒼，青瑤師叔那麽優秀，怎麽可能是魔界的人。】
【林君卓，你還是個男人嗎，竟公然诋毀青瑤師叔。】
【他不是男人，命根別切了你們不知道嗎。】
【原來如此，青瑤師叔可是新弟子當中最優秀的，還是師祖的弟子，你是在懷疑的師祖的眼神嗎。】
一連串的指責湧出來，林君卓眼裏冒火，忍不住又發了一條：她滿口謊話你們也信！她說師祖是個老頭子，醜陋無比，方才在演武場你們都看到師祖了，這又怎麽說。
玉簡安靜了一瞬，又冒出來一連串的訊息。
【師叔是為了迷惑魔界奸細，能一次殺死內峰十長老的魔頭，想想就知道有多恐怖。此事定是師祖授意，她可是師祖的弟子。】
【你被逐出擎蒼一點都不冤，竟然質疑師祖的安排。】
【師祖可是飛升第一人，你也配質疑他？】
林君卓氣得捏碎玉簡，寒着臉拎起包袱開門出去。
無涯長老隕落，他給出的五十萬枚中品靈石想要都要不回，如今又被逐出擎蒼，林家日後不知該何去何從。
青秀峰的其他弟子抱着手臂站在樹下，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沒人送他也沒人搭理他。
林君卓低着頭，咬牙掏出白玉哨。
在外峰理事堂門前下去，理事堂的兩名大弟子等在門外，伸手拿走他手中的內峰令牌，和擎蒼道服。
林君卓面無表情，在看到他們将他的本命燈撤下時，眼神瞬間黯然。
進擎蒼成為歸塵掌門座下的弟子，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夢想，為此婉拒了太極宗和無妄宗，一等就是十年才入門。
不曾想，不過半個月他便被逐出擎蒼。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盛青瑤！
若不是她還活着，沒整個擎蒼都不會有人針對他。新入門的弟子當中，他還家世最好天資最高的弟子，日後必有所成。
“自今日起，你不在是擎蒼弟子，佩劍也還回來。”理事堂大弟子漠然出聲，“擎蒼從未将弟子逐出山門，你是頭一個。”
林君卓咬牙将佩劍遞過去，垂下的手緩緩攥緊了拳頭，沖那弟子略略欠身掉頭出去。
空中飛過早起去修煉的外峰弟子，他們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徑自掠過去。
雲鶴羽毛落下，毫無預兆地糊到他臉上。
林君卓拿走那根羽毛，眼底湧起強烈的殺意，仔細收入芥子內。
盛青瑤，這筆賬他遲早有天會好好跟她算！
走出擎蒼結界，男人略帶惋惜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你真就甘心如此離開？”
林君卓惱怒回頭，男人穿着蓬萊的道袍，墨發剪成中夏大陸不曾見過的樣式，很短但精神十足，長身玉立，看他眼神有憐憫還有深深的無奈。
若有若無的熟悉感讓他微微有些怔忪，收起身上的戾氣客氣行禮，“前輩可是專程在此等我？”
林家與蓬萊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莫非是父親臨走之時安排的？
此人的修為與師祖一般高深，他看不出來具體是哪個境界。
“你可願随我去蓬萊？”沈蒼澤垂眸看他，淡褐色的眼眸如深淵一般，“蓬萊雖遠，卻可讓你暫時遠離此地。”
上輩子，他們是最親密的夥伴，一同斬妖除魔對抗魔界，最終卻成為死敵。
他深愛的師妹直至渡劫失敗都不曾發現，她愛得癡狂的男人早已不是他。
而林君卓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将問天劍送給了青冥，還與他聯手對付自己。
“前輩為何選中我？”林君卓狐疑出聲，“蓬萊在海上，離大陸有數千裏之距。”
他會親手殺了盛青瑤，但不會做別人手中的棋子。若是父親的安排，他會去。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沈蒼澤輕笑一聲，将手中的劍扔向虛空，潇灑飛到劍上，“三日後，若你想去蓬萊就給發訊。”
黑色的傳訊飛甲飛向林君卓，沈蒼澤袖袍一甩，禦劍離開。
盛青瑤一定會去蓬萊，她已知曉青冥真正的身份，定然着急解除最後三個禁制。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虛空之中。
林君卓捏緊了傳訊飛甲，從戒子裏拿出飛船，啓程回青城府。
不知為何，那人給他的感覺很是熟悉，難道真是父親的安排？
過了巳時，整個絕壁峰都籠罩在朝陽下，白色的霧氣如流水一般飄動，流雲閣如雲中仙境一般，在霧中忽隐忽現。
盛青瑤再次睡醒過來，睜開眼就對上一雙仿佛深淵一般的墨色眸子，她腦袋空白了一秒，回過神利落滾下床。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醒了？”淩雲霄懶懶掀唇，“準備下，去太極宗。”
朝陽恰好照入，男人側身躺在床榻上單手托着下颌，道袍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鎖骨。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還帶着些許沒睡夠的慵懶，墨色的眸子迷離看過來，簡直要命。
盛青瑤的臉頰又燒起來，飛快轉身出去，“我去梳洗。”
他是故意的吧？
不能沉迷美色，他不止是毒而劇毒。
盛青瑤去洗了把臉，換上平時穿的留仙裙，佯裝鎮定地折回去。
淩雲霄已經起來，白色道袍整整齊齊，整個人如霜如雪渾身都透着清冷禁欲的氣息，負手站在窗前看向虛空。
盛青瑤輕拍自己的臉頰，再次提醒自己不能被美色所迷，“可以走了。”
“過來。”淩雲霄偏頭，幽邃莫辯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輕描淡寫的語氣，“用破天塔。”
盛青瑤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過去主動握住他的手。
“靈藥峰？”淩雲霄拿走破天塔，調動靈力寫下地址，“到了太極宗，我是你夫君還是師尊？”
盛青瑤莫名其妙，“當然是師尊了啊。”
淩雲霄臉色沉了沉，繼續寫完剩下的字。
破天塔外的靈力線大亮，再睜開眼，他們已經在太極宗靈藥峰上。
盛青瑤收起破天塔，擡頭就看到無極師尊站在一艘飛船前，似乎在送客？
她偏頭看了眼淩雲霄示意他在原地等着，邁開腳步輕快跑過去，“無極師尊。”
飛船上的男人偏頭看過來，露出一張她熟悉得兩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盛青瑤僵在原地，心跳亂如擂鼓。
他真的是沈蒼澤重生後的身份嗎？為什麽忽然就換了短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