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質子非彼質子
钰萱發現原來她們的馬車已經沖到了路邊,剛才想必差點撞到了人,蓮玉肯定是死死的拉住了缰繩,才讓馬車來了個急剎車。
钰萱看見離馬頭很近的地方站着個人,想必是馬車剛剛差點撞到此人。她連忙跳下馬車,準備道歉。但當她站在那人正對面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這位不正是和自己已有兩面之緣,昨日在市集出手相救的笛子哥嗎。
他穿着墨綠色的錦袍,腰束革帶,頭發用一根玉簪束起,幹淨簡單,神采奕奕。這時,這位
男子彬彬有禮,并沒有責怪蓮玉,看見是钰萱出了馬車,面容更是溫和,他向钰萱打了招呼後,問:“你們想去哪裏,要不要我來駕車?”
钰萱又想起昨日這男子自稱自己身份特殊的話語,加之此時與他巧遇之處,離她們那片王侯将領居住區不遠,她在心中便猜測,這位男子多半是個高官的兒子或是貴族之後。钰萱心中感嘆,這位有點來頭的帥哥還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的确是個仗義之人。
钰萱想着他可以把她們送到那橋頭,也不會暴露她們與章王子之後的行程,想到這,便請他上車當了車夫,代她們驅駛這不聽話的馬兒。
一路上钰萱都稱他“笛哥”,聽到這一叫法,那男子的表情自然是奇怪,但多聽了幾遍後,他便微笑着默許。
換了人駕車,拉車的馬兒一下子聽話多了,钰萱和蓮玉不一會就到了龍橋河的橋頭。
等钰萱剛跳下馬車,就傳來了幾米外章王子的聲音:“钰萱,來了。”钰萱向章王子招手,同時心裏不自覺的升起一道防線,然後準備與這位笛哥告辭。
章王子向钰萱和笛子哥走近來,钰萱沒想到章王子卻對這位好心的馬車夫打起了招呼:“乙鳴公子,是你?你怎麽成了司馬家的馬夫?”
“你們認識啊?”钰萱微微驚訝的問道。
“嗯,他是随國侯之子乙鳴公子。這幾年都居住在我們楚國。钰萱,你可能還不知道,那日我們船破落水,正是乙鳴的船在不遠處,劃過來救起了我們。”
钰萱突然明白,昨日笛哥欲言又止,說了一半的話,他其實是想說出剛才章王子告訴自己的那番話。可溫潤如玉、含蓄內斂的乙鳴見钰萱并不知情,便也低調的沒有向她吐露實情,其實那日在湖中是他救起的自己與章王子。
聽到“随國”、“乙鳴”這樣的字眼,钰萱突然聯想到曾侯乙編鐘,如果判斷沒錯,随國國君乙應該就是她身邊這位文雅又俊逸的乙鳴。
钰萱又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自己因他墓中的編鐘而穿越,來到戰國,她以為最初遇到只是楚惠王熊章,沒想到,在落水穿越時,自己遇上的其實既有熊章,又有這位曾侯乙“乙鳴”。編鐘銘文上,那兩位留下印跡的2400多年前的國君級重磅古人,竟然都被钰萱遇見了。
想到此,钰萱心中竟然有一絲竊喜。
Advertisement
心中思索出的這一連串結論,钰萱吃驚訝不已,心緒一下子出了神,直到蓮玉扯了扯她的衣袖,輕聲說:“小姐,您快謝謝乙鳴公子啊!”
钰萱回過神來,連忙行作揖言謝:“謝謝乙鳴殿下滄浪湖那日的救命之恩,昨天偶遇,你也知道我是失憶了,沒有言謝,今日更是亂叫公子的名字,還請乙鳴殿下見諒。改日我一定正式答謝。”
說完這話,钰萱望着乙鳴那不同常人的淺褐色眼眸,自己的心卻依然怦怦跳得厲害。剛才那個關于曾侯乙編鐘與這位乙鳴王子古今相聯的奇妙推論, 實在讓钰萱心緒難平。
乙鳴王子說道:“改日?不必了吧,今天你和章王子殿下若有約,我就在此告辭了。”
這時,熊章倒開了口,他對乙鳴說:“乙鳴公子,你來得正好,別走。當日你也是親眼目睹好端端的船突然就裂開散了,我覺得船破得實在有些蹊跷,钰萱現在身體已無大礙,我便約她一起去那湖邊看看,你今天在,我們就一起去吧。”
“钰萱姑娘,讓堂堂随國侯之子當你的馬夫,實在不妥,你到我的馬車上來。”從章王子說話的架勢,就知道他一定是平日裏養成了命令人的習慣,其實钰萱此時更希望坐在自家的馬車裏,特別是遭遇了栗子芙蓉糕下毒的事情。
但她轉念一想,有乙鳴一路,難道還怕熊章在路上害自己,再說坐上熊章的馬車,自己還可以試探章王子栗子芙蓉糕一事。熊章既然這樣安排,她也沒再說什麽。
章王子很紳士的把钰萱扶上他的馬車,他們倆面對面的坐着。在局促的空間裏,钰萱想到此人将來是楚國一國之君的身份,又想到他送給自己的讓人後怕的栗子芙蓉糕,钰萱不自覺的有些拘謹。
馬車行駛了幾分鐘,钰萱開口問道:“章王子,剛才您告訴我,乙鳴公子是随國侯的兒子,那他為什麽這幾年都在楚國呢?”
章王子回答:“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随國在楚文王之後就變成了我們楚國的附庸國,随國銅礦資源富饒,銅乃鑄造兵器之根本,因此随國對楚國意義非同尋常。為了防止随國叛亂,楚國一直有要求随國派王室成員長期居住在楚國以作質子的慣例,随國侯自然不會派他的嫡長子來楚國,這位乙鳴是随國侯的仲子。而我和乙鳴一直是兄弟相稱,私交甚好。”
钰萱似懂非懂的想,“中子”“質子”,這不都是原子核中的基本微粒嗎?熊章說乙鳴是“質子”,钰萱後來聽明白了,那就是充當了楚國的人質,那又說他是“中子”,這是什麽意思?
钰萱向熊章又問:“敢問章王子,什麽是中子”
“就是二兒子,你這失憶啊,什麽時候才能痊愈?”章王子瞄了她一眼,輕笑的回答。
“哦,伯、仲、叔、季。哦!”钰萱輕聲的念道。心想這位乙鳴王子被迫與父母分離,背井離鄉做人質,他這個官二代其實挺可憐的,也難怪他說自己是位身份特殊之人。钰萱心中對這位本就因編鐘結緣的古人,泛起了絲絲的同情。
钰萱對熊章說道:“楚國仗着實力強大,讓随國王子背井離鄉作人質,可真不道義。”
熊章自然不同意的她看法,他對钰萱說:“互相遣子入質,以取得他國的信任或結成同盟,是很正常的外交行為。周平王為了取得鄭國的信任,身為天子竟然主動提出要将自己的世子公子狐,也就是下一任周天子的法定人選,派到鄭國做人質呢,更何況是區區的一個弱小随國。”
钰萱聽了此話,便沒再反駁了,她心想,春秋戰國時期國家之間爾虞钰萱詐是慣常,他們這樣的做法也應該是當時的擇優之法。
話匣子稍微打開後,钰萱便決定開始問他栗子芙蓉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