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佳人入懷

此時钰萱體內毒素未清,視線依然有些模糊。她目送着阿爹下了馬車,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馬車廂的車頂角落處挂着一團白蒙蒙的東西,她再努力一看,那正是自己臨別時送給乙鳴的那個犀牛燈。

她心想自己雖然做得不算太好,但乙鳴竟然不顧路途遙遠,從郢都帶了過來,看來他是喜歡她這份七夕節禮物的。她心裏瞬間冒出絲絲甜蜜,沖淡着腰上的疼痛。

等子徒燮離開馬車後,馬車的簾子被一雙包紮着繃帶的手掀開了,那是乙鳴。

乙鳴跨步上了馬車。钰萱看見他那只包紮着的手,鮮血浸紅了繃帶,剛才他一定不管不顧在随文厲侯自殺的時候,用力握着随文厲侯胸口的。

上車後,乙鳴坐在了钰萱身邊。钰萱朝小犀牛燈的方向望去,對乙鳴說:"你竟然帶着小犀牛燈回随國。"

"嗯,你親手做的,我很喜歡,以後我與你相隔萬裏,但我看着它就能想起你,還有那只我們之間重要的--乙小灰。"

乙鳴說着,舉起包紮過的右手撫摸她的頭,溫柔的把她耳際的亂發別到耳後,眼波中全是溫柔的疼惜。

钰萱輕輕的握住他的手腕,然後說:"別動了,你手上的傷口,我看見流了好多血。"

乙鳴搖了搖頭,說:"我手不要緊,钰萱,謝謝你救了我。你真是堅毅勇敢,飛镖紮進肉裏,你還堅持着為我搬來救兵,這份痛,常人是難以忍受那麽長時間的。而且那飛镖有劇毒,我們要是再晚點找到解藥,後果不堪設想。"

钰萱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開玩笑的說:"你知道的,我穿越而來,本來就不是常人。其實我只想着救你要緊,就沒顧得那麽多了。"

乙鳴又說:"當初我教你吹篪,是想着萬一有一天你遇到危難,可以通過篪音通知我來救你。沒想到這一次,我本來吹篪是呼喊被我伯父故意支走的青寧,你卻聽見,救了我。如果早知道我會給你帶來這一難,我寧願當初不教你。"

"你之前不是也救過我幾次嗎,滄浪湖我落水,上巳節蘭葉下毒,還有在楚宮外的市集上,都是你救了我,現在我還你一次救命之恩。要說救人性命,我還欠你呢。"钰萱含笑着低聲說道。

乙鳴目光殷切,語氣鄭重的又說:"我之前救你,我自己又沒有受傷,可這一次,你卻冒着生命危險,受了傷,挨了痛,差點還被毒死。钰萱,答應我,別再為我冒險了。"

"你死了,我更回不去我的那個世界了。"钰萱微微淺笑,說得雲淡風清。

乙鳴突然沉默下來,眸子中那閃動的眼波藏着濃烈的情緒,他凝視着钰萱,再次開口問道:"你救我,僅僅是因為這個嗎?"

"當然不是",在钰萱心裏,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或者說不願承認,其實乙鳴于她早已超越了知己的分量。

钰萱接着又說:"我剛才有些詞不達意,你要好好的,為了你的父母,你的國家,你自己,也為了我……你如果有意外,我也會很難過的。"

乙鳴聽了钰萱的話,眼睛閃爍着星星一般的柔光,面色流露着對欣慰與疼惜,說道:"你也是,你有了意外,你痛,我會比你更心疼。"

馬車外,子徒燮正在和石纥副統領商量,帶着受傷的钰萱該如何是好。钰萱聽見他們七嘴八舌的不同提議:"走出峽谷,到了離這最近的村子,讓小姐一直在那裏養病可好?""不可,那裏人生地不熟,又是随國的領地。"

"可是讓钰萱一直跟着我們走到銅綠山,估計還要有5天的路程,這一路的舟車勞頓,不利于她腰傷的恢複啊。"

"要不我們折返出這淩雲峽谷,讓钰萱到楚國邊界的臨水地界內,在我們楚國境內,司馬怎麽都好說話。而且就算回郢都,從那裏出發,也只需要4天時間。

"钰萱救了随國王子,能不能在我們去銅綠山的路上,在銅綠山和随國都城的分叉路口,請乙鳴帶着钰萱走,畢竟随國都城要比銅綠山近3天的路程,條件也好。"

钰萱和乙鳴在馬車上的,聽着父親和他手下意見不一的商議,乙鳴此時看着钰萱,問道:"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回去,在随國都城曾都把傷養好,等着你阿爹辦完事,再來接你?"

钰萱思索着說:"你急着回家為你大哥奔喪出殡,我這個樣子走不動,會耽誤你行程的。見不到你大哥最後一面,你豈不會終身遺憾。"

"是有些為難,但你只要願意,我定會帶着你回曾都好好養傷。你因救我而傷,說什麽我也想希望你盡快把傷養好。"乙鳴說。

钰萱猶豫了。看到钰萱的遲疑,乙鳴掀開馬車簾子,對子徒燮說道:"司馬,讓钰萱跟着我回曾都吧,請你放心,我一定好生照顧她,讓她盡快好起來。"

子徒燮思慮了片刻,對乙鳴說道:"謝謝乙鳴公子的一片好意。但畢竟從這裏到你随國曾都還要走3天,如今钰萱的傷勢,不宜再舟車勞頓。你也需要盡快趕回曾都,為你大哥處理喪事。"

子徒燮并沒有再征詢誰的意見,他此時終于做出了決定。他對那些部下說:"20名兄弟,護送魯班繼續按原計劃和路線,盡快前往銅綠山,我和石纥副統領,再帶2個兄弟折返,把钰萱送到楚國離這裏最近的鄰水縣,然後根據钰萱的身體情況,再決定是派人護送她回郢都,還是把她暫時安頓在臨水,我們回去的路上再接她。"

下完指令,子徒燮又對钰萱說道:"钰萱,你在這等我,我和石纥去前面把馬車和你的行李取來。"

看來真要和乙鳴告別了,钰萱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然後說:"你放心,我會好的。你的手,也多加休息,這些天別握東西了。"

"恩,钰萱,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分別的時候,乙鳴溫柔的向钰萱靠近,張開手臂,試圖用他的傷手将钰萱擁入懷中。

經歷了生死一劫,傷痕累累卻依然活着钰萱與乙鳴,如兩塊磁石,相互依靠。钰萱靠在乙鳴的溫暖胸膛裏,感受着他手臂圍着自己那不輕不重的力道。钰萱第一次聞到乙鳴身上好聞的木草香,也是第一次離乙鳴那麽近,近得她能聽見乙鳴的心跳聲。

乙鳴摟着钰萱,卻又不敢用力,怕碰到她的傷口。過了好久,他才放開钰萱,他抑制着內心的沖動,卻還是不舍得就這麽與钰萱告別。這一別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這個特別的、聰慧的、勇敢的女孩。

在乙鳴松開手臂,放開钰萱後,他忍不住又将頭靠近钰萱,他想吻她,他此刻分別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是如此渴望。

钰萱看見乙鳴的那清俊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心跳加劇,心中如萬馬奔騰,乙鳴難道要吻她?因為心裏蹦出這樣的猜測,她想象着那個吻的蜜澤,卻又覺得應該拒絕。此時,乙鳴已經微微低頭,钰萱害羞得閉上雙眼。

忽然間,钰萱額頭的劉海被輕柔的拂開,額間傳來微燙與柔軟的觸覺。她吃驚的睜開眼睛,發現乙鳴的雙唇正覆上了她的額頭,他閉着眼睛,輕輕的吻着她的額頭,長而密的睫毛在他緊閉的雙眼前微微顫動。然而就那麽一下,他卻又已經完全放開了钰萱。

短暫的額間親吻雖已結束,但钰萱一顆心依然小鹿亂撞,甜蜜、驚喜、甚至絲絲失落,都瞬間在心頭五味雜陳。剛才的那個擁抱,那額間的親吻,竟神奇得真像片止痛藥,讓她在片刻的溫暖與悸動中忘記了疼痛,連因為中毒有些模糊的視線也清亮起來,但卻也加重了分別的不舍。

此時,司徒燮和石纥已經帶着钰萱的包裹和馬車返了回來。真的該道別了,乙鳴又深情的看了钰萱一眼,才終于不舍的起身,并小心的将钰萱扶下了他的馬車。

待子徒燮把钰萱安頓在他們的馬車上後,乙鳴對子徒燮說道:"請再等一下。"

他走到青寧那裏,钰萱在馬車上隐約聽見青寧對乙鳴說話:"你的手也需要呢。"

片刻,乙鳴又回到钰萱的馬車處,他掀開馬車簾子,遞來一盒藥膏。原來,乙鳴要把那對外傷有特效的藥膏全部給她。

钰萱看着他浸着鮮血的傷手,說:"我不要了,你傷的是右手,那麽重要,你留給自己用吧。"說完钰萱把藥膏推向他,卻又不小心碰到乙鳴手上的傷口。

乙鳴痛得眉頭一蹙,卻笑着說:"你別推給我了,我手痛着。"

钰萱不好推說不要,接下了藥膏。乙鳴又看了看她,才轉身離去。

最終,兩隊人馬在峽谷中,向着一前一後兩個方向,徐徐而行,钰萱一直看着乙鳴和青寧,他們的背影終于在馬背上,漸行漸遠。

子徒燮帶着钰萱往回走,出了峽谷,來到了離峽谷最近的楚國臨水縣,在臨水地方官員的接待下,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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