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橋翻轉這個動作是起源于柔道裏的基礎練習動作,巴西柔術的起橋翻轉是改良版,需要雙肩與雙腳做支撐點來完成。

南風躺在地上,看着上方季逸的眼睛,忽然緊張起來,不自覺的在心裏默念動作技巧:防守姿勢、控制對方手臂和肘關節後側、側腳鈎鎖對方腳部、肩部向斜上方翻轉、保持腰部上頂、發力......

季逸沒來由的覺得好笑,沒想到她這樣百無禁.忌飛揚跋扈的人也會緊張。

是該讓她吃點苦頭了,要不然她一定敢有恃無恐變本加厲的騎到自己頭上來。

他長腿一邁,南風的心訣還沒有默念完,他忽然跨立在她身側。

南風仰望着他的眼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挑釁道:“站着幹嘛,來啊。”

他眸色一銳,居然真的在她身體上方跪坐下來,只是雙膝撐住地面,并沒有坐到她身上。

南風無聲的彎了彎嘴角。

那笑意讓他太陽穴‘突突’一跳,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動作已經先于意識而動。

南風腿.根一麻,沒想到他真的敢往下坐。

兩個人都怔了怔。

隔着道服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他從上方高處看着她一雙詫異的眼睛,眯了眯眼睛,問:“喂,感覺怎麽樣?”

說這話時,他的右手已經按照套路卡在了她的脖子上,瞬息萬變間,南風已經握住了他的一條胳膊的肘關節後側,還有時間小聲罵了一句:“王八蛋!”

她按照剛才默念的動作技巧,制住他的雙臂,腳蹬地面,給身體一個推動力,腰部發力旋轉,身體側轉單肩支撐......

她暗暗咬牙,可他忽然俯下身來,整個人上身的重量都壓到她身上,南風心中一驚,再用力,可身上的人卻紋絲不動。

她額上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手上漸漸失了力氣,這時忽然聽他在耳邊說:“沒力氣了?那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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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心頭熱血一蹦三尺高,整個人忽然被他拽着腰帶和衣襟從地上拉了起來,她皺眉,雙腿盤住他膝蓋後方的關節處,整個人挂在他身上,腦海中努力回憶着這個動作的掙脫技巧。

可是大腦一片空白。

這樣親密無間的姿勢,他們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心髒強烈跳動的節奏。

場上的學員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還剩下幾個瞠目結舌的看着訓練場中央沉默較量的兩個人。

教練自言自語:“哎哎哎哎哎、哎卧槽!這這這這、這也太太太太、太激、激烈了!”

南風掙脫不得,終于有些急了,咬牙切齒的低聲說:“你放手!”

他嗤笑:“認輸的人要做拍擊動作,你忘了?”

南風死死咬着下唇,原本有些蒼白的唇色被她咬出了一小道紅印,他看她一眼,居然有點心軟。

可南風這時卻再也顧不上什麽動作技巧和柔術規則,整個人忽然向下滑了一點,一只腳別住他的腳腕後側,猛地向前一勾。

他毫無防備,整個人向後踉跄兩步。

她抓住機會,忽然用了全身的力量将他的身體向後頂壓。

他整個人向後倒去。

他的身體一直遮擋着她的視線,此時重心不穩的偏離,她剛好一眼看到他背後的位置。

“......!”南風忍不住皺眉咒罵了一聲:“他媽的!”然後忽然找準時機,雙腳落地,抓着他道服的袖子,瞬間将自己與他調換了位置。

一切劇變都倉促的發生在眨眼間,她重重摔在地上,他倒在她身上。

南風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

季逸站起身來,驚悸的看着地上微微發抖的人,不明白為什麽她剛才會突然将自己與他翻轉位置。

她躺在那裏,不起來也不說話,季逸覺得,剛才這一下,她可能是真的摔疼了。

這是不是就叫做作繭自縛、自讨苦吃?

他在她身邊蹲下,烏黑的眼睛看着她:“還來嗎?”

來你xxxx!

南風深深出了一口悶氣,将嘴邊的髒話生生憋了回去,換上了那種依舊無所謂的口吻:“下次吧。”

還想有下次?

季逸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她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

季逸起身,轉身就往休息區走。

南風見他走得遠了一些,才慢慢慢慢的從地上挪起來,兩腿打着顫,走向訓練場的更衣室。

一直在不遠處觀戰的教練忽然驚悚的‘啊’了一聲。

南風腳步未停。

季逸轉過身來。

不知是哪個學員将一大串鑰匙帶進了訓練場地,落在了那裏。

就在她剛才倒下去的位置上。

鑰匙上挂着一個塑鋼的大黃蜂模型。

季逸臉色劇變,呆立在了原地。

塑鋼模型上,隐約染上了紅色的血跡。

更衣室的裏間是浴室。

季逸還穿着剛才的道服,靠在更衣室門口一側的牆壁抽煙。

他聽着裏間傳來的嘩嘩的流水聲,微微有些出神。

許久,他回過神來,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剛想擡起手來吸煙,才發現一根煙已經燃完。

他将煙蒂熄滅,扔進一邊的廢物箱裏,浴室的水聲就在此時停了下來。

可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出來。

季逸走到更衣室門口,朝裏面的喊了一聲:“喂,你有沒有事?”

南風正坐在更衣室外間的長椅上,擰巴的轉着頭,斜着肩膀,萬分艱難的用手裏攥着的一疊紙巾,慢慢按壓擦拭左肩的斜後方被磕出來的一道口子。

她疼的牙根打顫,沒心思回答門外的人。

季逸猶豫了一下,長腿一邁徑直走進了更衣室裏。

進門轉彎,就看看坐在長椅上的,臉色煞白的人。

南風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襯衫,盤着一雙細而長的腿坐在長椅之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一側的衣襟斜斜的搭到胳膊上,露出左邊大半個白皙的肩膀,肩膀後方有一條寸長的傷口,正向外歡快的‘滋滋’冒着血珠。

她将手裏鮮血浸透的紙巾扔掉,又抽出來一疊新的,心氣不順的白了一眼站在轉角處的季逸:“這是女更衣室。”

季逸沉默着走到她身後,将她手裏的紙巾拿過來,輕輕擦拭着一條快要順着她肩膀留下來的血痕。

南風冷笑:“喲,這時候知道內疚了,你摔我的時候那股殺伐果決的勁頭哪去了?”

她膚色白的像是一塊瑩潤的璞玉,果真就像之前有個學員說的那樣,白的發冷,從季逸站着的角度探看下去,隔着她敞開的襯衫領口,依稀能看清她胸口起伏的陰影。

牛奶緞帶般的皮膚,赤紅的血跡,若隐若現的輪廓,妖嬈卻冷豔的女人。

一個三番五次胡攪蠻纏,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強迫他,卻在剛才那一瞬間,用自己的柔嫩的身體替他擋下了這一道本應該刻在他身上的傷痕的人。

季逸的天職就是揣摩分析別人的心理,但在這一刻,忽然覺得,他有些看不懂她。

季逸重新換了新的紙巾,但是傷口需要上藥包紮,而且剛才她還不知死活的沖了水,眼下還需要先進行消毒。

他暫時用手裏的紙巾壓住她的傷口,本能的想替她整理一下衣服,可指尖還沒碰到她襯衫,就又收了回來,他口氣很淡,依舊聽不出情緒:“我拿了醫藥箱過來,你先跟我到休息區。”

南風自己将襯衫拉上來,系好了一顆扣子,站到地上就準備往外走:“勞駕不起您。”

季逸一把抓住她手腕,情緒難得有些不受控制:“你怎麽這麽別扭?”

南風‘啪’的一下打開他手的:“謝了,都是我助教指導到位的功勞。”

季逸皺着眉,看她片刻,忽然彎了一下腰,将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擡腿就出了更衣室的門。

南風眉心一突,此時卻安靜的任他将她抱到休息區,小心的将自己放到搖椅上。

和上次一樣,此時的訓練廳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了他們兩個和頭頂那排暖而黃的燈光。

腿下被一個堅硬的物體冰了一下,南風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她随手放在搖椅座墊上的手機。

南風的手指随意的劃着手機屏幕,看不出心裏在想些什麽。

季逸将醫藥箱拿過來,口吻卻溫和下來:“把扣子解開一點。”

南風嘴角彎了一下,居然順從的慢慢解開了一顆扣子,可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你這麽直接真的好麽?”

季逸沒心情聽她那些不鹹不淡又是挑釁又是引逗的話,他将鮮血已經浸透的紙巾從她肩上揭下來,才發現那道傷口周圍都已經紅腫的老高。

他忽然說:“對不起。”

南風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他,可他的只是低垂着眼簾,看着她肩上的上,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眼中的情愫。

南風将長發全部捋到另外一邊,說:“沒事兒,我自找的。”

的确是她自找苦吃,可聽她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出來,他心中卻絲毫沒有輕快幾分。

他将藥棉蘸了消毒酒精,用鑷子夾着,對她說:“可能有點疼,你忍一下。”

南風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傷口處忽然一涼,緊接着就是火燒火燎的疼,那痛感像是通過傷口透入肌理,瞬間蔓延到全身,然後再一股腦沖向她太陽穴。

南風咬着牙忍着一聲不出,一只手死死抓着手機,另一只手的指尖都要硌進掌心的嫩肉中。

這是有點疼?這是太他媽的疼了好嗎!

季逸看她低着頭坐在那裏,兩條手臂都微微顫抖,卻倔強的,頑抗的不肯發出一點聲音,莫名有點心軟。

有清涼的微風吹在傷口上,南風心悸,剛想回頭,就聽後面的人說:“別亂動。”

他手上的力道很輕,每擦拭一下,都會幫她輕輕的吹口氣,緩解疼痛,這樣的行為,讓南風覺得,像是再哄小孩子一樣。

可是一句‘幼稚’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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