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出了酒店的大門,南風從季逸懷中擡頭望了望夜空。

今晚有全世界最亮的星光。

季逸一路沉默不語,只是緊緊抿着嘴角,帶着懷裏的人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南風看得出來,他憤怒,在抑制。

她心中莫名的想笑。

到了季逸車子的停車位,南風腳步還沒有站穩,整個人就被季逸扳着身子轉了個身,他狠狠一推,她站不穩,整個背部‘砰’的一聲磕在車身上,随後就是一片麻木火辣的疼。

南風硬是咬着牙,哼都沒哼一聲。

她身子靠着車門,微微斜勾起嘴角,肆無忌憚的直視他的眼睛。

季逸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目光陰霾的盯着她,好半天,語氣陰寒的問:“讓你喝你就喝?我原來怎麽不知道你還這麽聽話?”

南風嘴角的笑意擴張,依舊不語。

她的眼神有恃無恐,季逸雙手撫上她的肩頭,整個人向她傾軋下來,呼吸相聞,他呼出的氣息中有濃烈醇香的白酒氣味,他幾乎是咬着牙,看着被圈在身下的女人,一字一句:“說、話!”

南風微微擡頭,優雅白皙的頸部像一只白天鵝般揚起,她的嘴唇微張,随着吐字間細小的翁和,柔軟的唇瓣甚至摩挲在季逸的唇上。

她聲音很輕,卻清晰無比的吐出兩個字:“孫子。”

季逸眸色陡然轉沉,片刻之後,突然将她摁在懷中,然後一把拉開她身後的車門,南風小腿突然打了個顫,整個人就被她一下仰着推倒在車子的後座之上。

季逸附身就覆在她軟綿的身子上,南風的心抖了一下,他的身軀強悍而有力,她周身都彌漫着只屬于他的帶着酒香的硬朗氣息,被他這樣禁.锢在身下,心中卻忽然騰起一股難明的安全感,那種感覺鋪天蓋地,緊緊将她一顆空洞冰冷的心包裹在內。

正如那日在福利院的醫護室裏她感受到的那樣,這是一種帶着顫.栗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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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時不能動,也不想動,只是問他:“你想幹嘛?”

季逸黢黑的眼底掀起一陣狂嘯的風暴,薄唇微啓,甩給她一個字:“你。”

随之而來的便是他的吻,可她卻忽然偏頭,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的眼睛中有狡黠的笑意,季逸一怔,忽然明白過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淡定的從她身上起來,移身到車外。

南風一手拽着已經滑落到半胸的禮服,慢慢從座椅上起身坐好。

車門外,一名酒店的代駕司機正拿着服務牌,目瞪口呆的望着一臉陰郁之色的季逸。

意外的,南風以為季逸會讓代駕将車開到竹苑,可他卻說了另外一個地址。

半個小時後,車子平穩的停在一幢公寓樓前。

季逸一路沉默,下了車付了代駕費,直徑攬着南風進了公寓樓門。

南風此時心裏已經緩過勁來,一邊被他帶着走一邊去掙他的手:“你放開,我要回家。”

季逸不由她,腳步不停:“別人讓你喝酒的時候怎麽那麽痛快?當時怎麽不想喝多了回不了家的事?現在想回家,晚了。”

南風忍不住皺眉,較勁道:“我又沒讓你喝,你喝的不也挺痛快?”

季逸眉目間已經有了暴虐之色,将她推搡進電梯裏,紅色的數字不斷攀升,南風想去按電梯,又被他一把拉住,圈在懷裏。

她咬牙:“你到底想幹什麽?”

“剛才不是說了麽。”

本來寬敞明亮的電梯間裏突然變得逼仄起來,南風盡量控制微微發顫的聲音,目光灼灼的仰視着他:“你敢嗎?”

季逸面色陰沉,環着她大步邁出電梯:“你忍着別哭出來就行。”

他本來就沒有什麽敢或不敢,面對她,他只有能與不能。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可卻足夠他看清一些事情,他清楚的知道不能再這樣跟她幹耗下去,這女人冥頑不靈,不管他如何潛移默化,她卻永遠站在原地,止步不前。

他這些時日算是真正明白了,他不能只是靜觀其變,對付她的原地踏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踹她一腳。

季逸今晚喝了多少南風心裏有數,本以為之前在車裏那一刻是他酒勁沖頭,她沒放心上,本想将他送回來就回家,可沒成想他這次居然是動了真格的。

她沉默的反抗着他的桎梏,卻一路撕扭着被他拎進了家裏。

進了玄關,季逸踢上門,連燈都沒有開,直接彎腰将人扛在肩上,穩步行至卧室。

南風這時才有點心慌。

她被他甩在大床上,身上的禮服已經墜滑的不成樣子,月光透窗而出,她只看見眼前光色一暗,季逸已經将外套和領帶甩在地上,再一次壓了上來。

南風背後緊緊貼着松軟的床頭,一條胳膊護在身前,堪堪遮掩住胸前的的風光無限,另一只手推他的肩膀:“季逸你他媽的別耍酒瘋!”

他冷笑:“我他媽的今天還就耍了。”

季逸直接抓住她兩條細嫩的腳腕,向下一拖,她‘啊’的一聲驚呼,整個人就被拉躺在了大床之上。

她開口就要飙出髒話來,可季逸沒有絲毫猶豫的,熾熱的,還帶着濃重酒香的吻就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親吻霸道而急切,混亂又癫狂,南風發不出聲音,只覺得腦子裏的養氣越來越少,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稀薄而凝滞。

就在她覺得下一秒就要因為缺氧而暈過去的時候,季逸終于放開她的唇,她邊喘邊咳:“我他媽的去告你強x!”

季逸冷冷一笑,‘嘶啦’一聲,單手就撕開她禮服的前襟:“那也得等事實成立再說。”

南風腦子轟然炸開,只覺得胸前一涼,胸貼已經被他揭去,她在黑暗裏聽到了他拉動腰帶滑扣的細小聲響,就在這一瞬間,她身子猛地一抖,有種在劫難逃的念頭。

她背上沁出冷汗,仍做着最後的掙紮,就像一只被按在菜板上,瀕臨決死的魚,就連聲音都難以抑制的發抖:“季逸你王八蛋!我......”

他觸到她的那一瞬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她能看到他的眼睛,猶如墨黑瑩潤的寶石,他眼眸中有隐忍,有克制,還有一些暗藏卻洶湧的,她辨別不清的情緒。

季逸額上的汗珠滾落下來,砸碎在她的眉心中央,他音色黯啞,卻平添了一絲蠱惑:“你怎麽?”

南風的呼吸已經紊亂不堪,她牙齒都忍不住打顫:“我怕......唔!”

那個‘疼’字還沒說出口,什麽都已經晚了。

南風的腳趾都屈了起來,稍稍仰起頭,微張着嘴,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鐘,一個字都說不說來。

異樣的感覺讓季逸陡然轉醒,一時間,酒意欲.意什麽意都被倏然抛至腦後,他霎時明白過來,知道了她怕的是什麽。

她怕疼。

他目光震驚的看着她,也是許久才發出一個音節:“你......”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這是他沒想過的事,也是萬萬想不到的事。

這樣的一個她,在世人眼中早就被各種陳雜不堪的顏料遍身塗滿的她,竟然是這樣。

他從未想過,她竟然會是初次。

南風渾身被激出冷汗,可一顆心卻在此時倏然安定了下來,沒有躁亂,沒有混沌,雲淡風輕般妥帖的跳動在胸腔裏。

就連她自己也詫異,在這樣從未有過的,最親密的關系中,她居然能得到莫大的呵護感與滿足感,就像是一個犯了煙瘾的人,倏然間深深吸入了一口凜冽的煙草氣息,整個肺腑都是穩穩的滿盈。

她忽然覺得安全。

南風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雖然仍疼的直吸冷氣,可她的聲音此時卻出奇的平靜:“沒想到?”

季逸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她似乎笑了一下,又問:“那接下來,怎麽辦?”

季逸看着她隐在月華之中清亮的眼眸,深深呼出一口氣來,輕輕低下頭,重新溫柔的親吻她,他含着她柔嫩的唇瓣,輕聲說:“你別動,我來。”

“嗯。”南風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語氣柔軟:“那你輕一些。”

一切都是突如其來,可一切似乎又都是順理成章,那樣渾然天成的交集,純粹的不帶一點雜質。

不知道哪裏有風吹進來,南風身上濕濡滾燙的汗水微微變的冰涼,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禁.锢在冰火之中,只能等他來救贖。

黑暗的屋子中沒有一點光亮,只有窗外殘留的月華傾灑下來,眼前似乎盡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霧,她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摧毀,碎成砂礫,心甘情願的随風而散。

沒有光,沒有時間,沒有盡頭,也再沒有她自己。

只有一雙深邃的眸子,似是無邊無際的海子,将她沉溺其中,随波而逝。

她在後半夜醒了過來。

房間裏很安靜,也很暗,那樣溫暖安全的黑暗似是阻斷了一切尖銳的傷害,一室靜谧,只有身下的松軟的床單有些許褶皺,她稍稍偏頭,就看見季逸近在咫尺的臉,他沒睡,一直這樣看着她。

南風問:“床頭有燈嗎?”

季逸說:“有。”

南風問:“有煙嗎?”

季逸說:“有。”

南風說:“把燈打開吧,我想抽根煙。”

季逸說:“好。”

季逸伸手将床燈扭亮,玫紅色的光影突然柔媚的灑下來,她本能的用手擋住眼睛,等視線慢慢适應,才發現季逸的目光仍停留在在她臉上。

她緩緩起身,身子稍稍越過他想去拿床邊木櫃上的煙,季逸快她一步,将煙盒拿在手上。

他抽出一支煙來放在嘴邊,跳動的橙紅色的火光将他側臉映照的俊朗非凡,他将煙點燃,然後遞給她。

南風徑自接過去,凜冽的氣息深入肺腑,她覺得自己的心從沒如現在這樣寧靜過。

她忽然笑了一下,想到在海邊的那一夜,手裏夾着煙偏頭問他:“你不來一根?”

季逸知道她想什麽,也兀自一笑,說了和那晚同樣的回答:“也好。”

可是他并沒有去拿她手上的煙,而是微微俯身,再一次親吻在了她的唇上。

南風沒有動,季逸也沒有動,只是單純的唇瓣間的觸碰。

三秒之後,他離開,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頂。

南風輕笑了一聲,反應不大的低下頭去,又吸了一下煙。

可她自己清楚,就像是一束陽光,透過他的眼睛,直直照耀在她心底最陰暗的那個牆隅,她低着頭,心口好似突然變得透明,她能看見自己心髒的樣子,原本積埋着厚厚灰塵的那一角,突然變得澄淨無比。

她安靜的抽煙,季逸問:“沒什麽想說的?”

南風心裏一動,依舊不露聲色的說:“你想聽什麽?”

季逸說:“還疼嗎?”

南風猝不及防的一口煙嗆在喉嚨裏,瞬間破功,她別過頭去咳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季逸輕輕在身後拍着她的背:“別緊張,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傷亡情況。”

“季逸!”南風轉過身來雙目怒視他,可臉上那抹不自然的紅潮卻是藏也藏不住。

季逸溫熱的手掌撫着她的背,看着她一雙眼波暗流的眼睛,嘴角慢慢劃開一個大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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