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季逸依舊沒有帶她回竹苑,而是再次來到了那個她幾天前離開過的公寓。

上一次是模糊而混沌,來去之間都是匆忙,她并沒有仔細觀察過他的這個居所,現在一切回歸平靜,她倒是站在客廳中,有幾分好奇的四處打量着。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之處,裝修簡潔典雅,和他竹苑的那幢小複式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淡淡的舊時風情,家居擺設隐約蘊含着典雅中國風。

南風的目光穿過客廳,一眼就看到了他書房靠牆位置擺着的那扇書架,木質結構的架身已經有些斑駁的痕跡,側面擋板上,暗紅色的朱漆也有零星的脫落,這樣的一件古物,她甚至猜不出年代來。

季逸順着她探究的目光看過去,問:“喜歡?”

南風收回視線,聲音淡淡的:“一般般。”

她從來都是這樣,将厭惡的事情毫不遮掩的挂在臉上,卻将喜歡的情緒藏得很深,不讓別人發現。

季逸嘆了口氣,忽然推着她往廚房裏走,說:“餓了,做飯去。”

南風皺着眉拉開冰箱保鮮櫃的門,看了一眼,忍不住冷笑一聲,一臉嫌棄的指了指保鮮櫃裏僅有的一個雞蛋和三根黃瓜,對季逸說:“就這存貨儲備?咱倆還是把黃瓜切了貼面膜得了。”

季逸靠在料理臺上,說:“足夠了。”

他走到冰箱前,從冷藏櫃裏拿出兩盒凍着的鮮蝦,又把雞蛋和黃瓜拿出來,放到料理臺上,說:“櫥櫃裏有紅辣椒,兩根黃瓜切薄片,把蝦化了炒一起,香辣蝦知道吧,簡單一點的就是這麽做的,剩下的一根黃瓜切小塊,涼拌,雞蛋放湯。”

南風聽他有條不紊的吩咐,愣了有兩秒,說:“這麽能耐幹嘛還讓我做啊,您自己解決了不就得了?”

這樣隐晦的含義,他一下就聽了出來。

他好笑的看了一眼她陰沉的面色,突然擡手揉了揉她頭頂,輕聲說:“嗯,我好你這口。”

這個衣冠禽獸!

南風冷着臉,大力揮開他放在頭頂的手,一言不發的到水池邊給蝦解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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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晚餐的整個期間,南風都沉着一張臉,手上的功夫卻很利落幹脆,尤其是切黃瓜片時的刀法,讓季逸忍不住贊揚的暗暗挑眉。

前前後後不到一個小時,一大盤香辣香、一疊拌黃瓜,一小缽雞蛋湯,還有一小鍋米飯就大功告成。

做完飯,南風習慣性的點上一根煙,靠着料理臺上季逸剛才靠過的地方,看着他将食物一樣一樣的端到餐廳桌上。

擺好碗筷,季逸站在餐桌邊向她招了一下手:“站那幹什麽,過來吃飯。”

南風沖他揚揚手裏的煙:“抽完再說。”

季逸走過來,直接攬着她走到餐椅上坐下,一邊盛湯一邊說:“飯前吸煙,你這都什麽毛病?”

南風笑了一下,一口煙氣吐到他側臉:“我毛病多了,不僅飯前喜歡,事後更喜歡,你不知道?嗯?”最後那個‘嗯’字字尾音不輕不重,卻暧昧至極,猶如微燙的巧克力,綿綿劃過某人的心尖,迅速融化在心口上。

季逸盛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半勺湯‘嘩啦’一下全部灑回到湯缽裏。

他抿着嘴角,神情難測的看她一眼,而南風則笑的一臉純良無害。

季逸無奈嘆息,他不疼不癢的擠兌了她好幾次,而她卻都沒反擊,而且真的按他吩咐的那樣乖乖做完了飯,是他得意忘形了,早該想到,不找機會扳回這一局來,她就不是秦南風了。

兩個人安靜的坐在餐桌兩邊,先喝湯,再吃飯,南風看他夾了半只蝦放到嘴裏,嚼了嚼,咽下去,又神色無常的喝了口湯,慢悠悠的一來一去間,南風微微皺了下眉。

就這樣?難道不應該說點什麽才對麽?

季逸看出她的臉色,輕聲說:“味道不錯。”

其實不止是不錯,甚至已經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嗯,我知道。”南風慢條斯理的喝着湯,沒擡頭。

季逸忽然有點想笑,真是,又別捏又幼稚!

吃完飯,南風站在一旁,又點上一支煙,看季逸收拾碗筷。

南風跟在他身後來到廚房門口,季逸站在水池前洗碗,水池的高度設計的似乎有些欠缺,他個子很高,洗碗時需要躬着身彎着腰,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見他黑色緊身t恤的下擺稍微竄上去了一些,露出他一小截肌理分明的腰身,暖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晃得南風有點眼暈。

她熄了煙,靜悄悄的走過去。

南風從身後環住他的腰,整個人輕輕覆在他的背上,擡起一只手,手指沿着他的喉結一路向下,輕輕滑過。

她能感覺到他背部線條陡然間繃得僵直。

季逸用還沾着水珠的手拍了拍她另一只環在腰際的胳膊,聲音中有隐忍的喑啞:“別鬧,我洗碗呢。”

南風的手指沒停,一直向下,在他腹肌上左右逡巡:“嗯,你洗呗。”

季逸艱澀的閉了閉眼,心中苦笑,他還怎麽洗得下去?

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想留下?”

南風手指猶若無骨,輕而易舉的從他腰間探了下去,又穩又準又狠,只須片刻,她輕聲說:“你不也想麽。”

季逸眉間都要皺成一個‘川’字,一聲悶哼忽然破喉而出,他一下拉出她的手,轉身就對上她帶着頑劣的眼神,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氣,瞬間把人抵在料理臺上,低頭就吻了下去。

夜半時分,季逸把已經虛脫的人從床上撈起來,打橫抱着去浴室淋浴。

他将噴頭摘下來,擰開水,才将她放在地上,南風站不穩,就勾着他的腰,整個人倚在他懷裏,任他一手拿着噴頭,一手環着她肩膀的沖洗。

季逸問她:“要不要洗頭發?”

南風說:“嗯。”

“閉眼。”

她就把眼睛閉上。

溫熱的水花從頭頂澆下,長發浸濕了水,頭上的重量變得很沉,她就側頭靠在他肩膀。

不需要她自己支撐。

最後的時候,季逸沖掉兩個人身上沐浴乳的泡泡,拿浴巾把她裹好,又抱回了卧室床上。

床頭的燈光是淡淡的玫紅色,照在她通體雪白的身上,愈發顯得柔媚動人,季逸拉過被子蓋到她肩膀處,一擡眼,就看見她清亮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一瞬不瞬。

他吻在她的眼皮上,她反射性的閉了下眼,而後又睜開。

季逸将裹着她的浴巾從被子裏拽出來,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又去浴室拿了吹風機回來。

他坐在床邊,接好電源,将她拉到懷裏:“給你吹頭發。”

南風額頭抵在他鎖骨下方,說:“好。”

吹風機發出細小的嗡鳴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裏顯得微微刺耳,暖風偶爾吹在她的脖子和側臉上,她心裏卻覺得安靜至極。

吹完了頭發季逸扶着她重新躺好,自己也在她身邊半躺着靠在床頭上,扯了一點被子,蓋到腰上。

他轉頭,發現她還是目光筆直而柔軟的看着他的臉,他想起她做完飯說的那句話,笑了一下,問:“想要煙?”

她卻搖了搖頭,說:“拿不動了。”

他低聲笑了出來。

良久,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學他的樣子靠在床頭,季逸伸手将她攬在懷中,說:“你之前,問我要一個說法,今天,在我家,你給我做了晚餐,而現在,你躺在我床上,人在我懷裏,還需要那個說法嗎?”

南風想了想,說:“你誤會了。”

“嗯?”

南風說:“從一開始,我要的也不是什麽說法,而且,我也不在意所謂的何種關系。”

季逸的眉頭動了動,問:“什麽意思?”

南風說:“你一直要我看清自己的心,要我自己确定自己的位置,其實,自從我從香港來到s市以後,就沒再理會過什麽心不心,位不位置,關不關系的事情,我不需要這些。”

季逸低頭看她,眼神中有震驚之色:“那你之前鬧的那些別捏?”

南風:“純粹看你不順眼而已。”

季逸:“......”

過了許久,他問:“為什麽?”

南風已經有些困意,迷糊間聽到他的聲音,反應有些遲鈍:“嗯?”

季逸将她抱得緊了一些,下巴搭在她的頭頂,又問了一遍:“為什麽不需要那些了?”

他以為,對于一個女人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身邊那個男人給予一份确切的心意,為她構建一段穩固不可摧毀的關系,戀人關系,甚至是婚姻關系。

可她卻說,她不需要。

南風動了動身子,稍稍提起一點精神來,回答說:“不真實,太虛幻。”

他把下巴從她頭頂移開,垂下眼簾去看她的眼睛,她看得出他目光中的探究之色,便嘆了嘆氣,說:“你有興趣聽?”

季逸說:“有興趣,之前聽你說過對親子關系的看法,我大開眼界,現在也好奇,不知道你對男女之間的關系,又有什麽看法,比如,我們這樣。”

南風從他懷裏起來,已經恢複了一點體力,這時候才想抽一支煙,她用下巴指了指床頭櫃,季逸心領神會,卻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拿煙給她,而是微微皺了下眉說:“抽煙太多對女人不好。”

南風笑了一下,自己越過他附身去拿,季逸無奈,只好由着她。

南風點上煙,說:“你看,就像剛才,你感覺不讓我抽煙是為我考慮為我好,可是我就是想抽怎麽辦呢?一定要抽怎麽辦呢?放在別人身上,抽了,男人心裏會不高興,不抽,女人心裏會不痛快,這就是矛盾點,被一段固定的關系捆綁住的兩個人,時間久了,就會以為對方着想的名義,而幹涉對方的自由意志和主觀選擇。”

季逸沉默了許久,低聲笑了一下,說:“南風,我說過,你是自由的。”

她轉頭看他,他也側過頭來,說:“而且,我沒有不高興。”

南風愣了一瞬,笑着平靜的說:“我知道,況且,你高不高興都沒關系,我心裏痛快了就行了。”

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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