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虞文洛說,他在與嚴言聯絡過後的第二天就把身份證寄出來了。

不止寄了身份證,還寄了一沓人民幣。嚴言給他的房費他打不回去,就想着幹脆一起快遞過來算了。

“你在那之後一直沒聯系,我以為已經收到了。”虞文洛說。

嚴言懵了。

“你等等,我是網上下單的,單號還在,我查一下。”

虞文洛說着掏出手機,劃拉了起來。片刻後,他輕輕地咦了一聲,接着把手機屏幕豎在了嚴言面前:“好像在快遞櫃裏?你沒收到短信嗎?”

嚴言接過他的手機點開詳情。果然如同虞文洛所言,發件時間是那之後的第二天,收貨地址是他家。但手機號碼,卻是寫錯了一位。

也就是說,他的東西在快遞櫃裏放了差不多半個月。但因為手機號碼錯誤,他根本沒收到短信提示。

嚴言擡頭,看向虞文洛那張帥氣的面孔,覺得上面寫着“不靠譜”三個大字。

不知道取件碼,他的身份證就取不出來。于是嚴言不得不給快遞公司打了個電話。接線員表示去了解過情況後會盡快給予反饋。

等嚴言放下手機,發現虞文洛已經點了一桌子的菜。

嚴言的額角嗡嗡作響。

之前酒店的費用,其實不怎麽便宜。但相較之下,今天這一頓飯肯定還會更貴一些。這對嚴言而言完全是惡性支出。

“你不問問我就點啦?”他問。

虞文洛看着他:“你不是說有事嗎,那我想早點吃完就不耽擱了。要是不合口味,你再點吧。”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語氣裏甚至有那麽點邀功的意思。

嚴言扶額,說不出話。

“怎麽了,不舒服嗎?”虞文洛一臉關心。

嚴言搖頭:“……沒事。”

“那快點吃吧,”虞文洛沖他笑了笑,“你待會兒要去的地方離這兒遠嗎?”

嚴言心虛不已,視線游移:“還行……”

虞文洛點了點頭,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垂下了視線:“你應該也不需要我送你吧。”

見嚴言一時沒有回話,他繼續說道:“那個……你不用太在意。我沒什麽別的意思,也絕對沒有多想。你就當我是一個……是個單純的粉絲好了。”

“哈?粉絲?”嚴言納悶。

“我一直很期待能再看到你在舞臺上的樣子。”虞文洛說。

嚴言愣了一下,接着才意識到,大概是那天晚上虞文洛跟他同事有聊過一些,所以知道了他的職業。

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窘境吧。

“你也沒必要為了我特地來看演出,”嚴言低頭看着面前的餐具,“你這樣……”

“我本來就經常來看你們的劇,”虞文洛解釋道,“不過以前場次太不巧了,每次過來都不是你。不然我早就認出來了。”

“你經常來?”

“每個月都會來呀,”虞文洛說,“你們這兩年的劇我都看過。”

見嚴言發愣,他又繼續說道:“下次你什麽時候上,提前告訴我一聲吧。”

嚴言有些尴尬,笑了笑,沒吭聲。

沒見過他再正常不過了。他僅有的幾次上臺機會,場次都極其尴尬,基本都在上午。他們的小劇場在高峰時間也很少坐滿,冷門時間一眼望去下面稀稀落落,只能用凄慘形容。

“你可能會覺得和我沒什麽關系,”虞文洛看着他,“可知道你現在真的成為了一個話劇演員,我真的很高興。”

“為什麽?”嚴言問。

“你那時候站在臺上的樣子,非常的……非常不一樣,”虞文洛說,“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沒想到還有機會能再看到,我特別開心。”

嚴言在心裏苦笑。

當時和他同臺的,都是他的同班同學。作為一群普通高中生,自然沒什麽演技可言。嚴言知道,自己在其中是最有天賦的那一個。

如今卻不一樣。他身邊所有人,都是有天賦的。而他為了脫穎而出所付出的許多努力,暫時還看不到回報。

嚴言覺得自己有些矛盾。

他希望虞文洛能對他徹底死心,又不願意把自己尴尬窘迫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有緣分就會看到的,”嚴言說,“都那麽久了,從來沒遇上過我的場次,大概是因為我們之間本來就沒緣分。”

虞文洛聞言,看着他眨了眨眼。

“那如果遇上了,是不是就說明我們是有緣分的?”他問。

嚴言不置可否。

“那大不了我天天都來,”虞文洛說,“總會撞上的。”

嚴言哭笑不得:“你那麽閑,不上班嗎?”

“我還在念書,現在研二,”虞文洛說着指了指他們劇場的方向,“我的學校離你們劇場很近的。”

“……研究生很閑嗎?”

“有重要的事,時間都是可以擠的。”虞文洛說。

結賬時,嚴言想要AA,虞文洛答應了。

等兩人分別後,嚴言翻出虞文洛的支付寶賬號,卻不想打款失敗。這家夥,居然也把他給拉黑了。

迫于無奈再次給虞文洛打了電話,對方聞言笑出了聲。

“我都忘了,”虞文洛說,“我怕我把錢快遞給你以後你又打回給我,所以才學你的樣子提前拉黑了。”

“那我怎麽把錢給你?”嚴言哭笑不得。

“要不就算了吧,”虞文洛說,“你下次請我也行啊……”

嚴言皺起了眉頭。接着,他努力板下臉來,用盡量嚴肅的口吻答道:“不行。”

“哦,”虞文洛說,“……那就欠着吧。這樣你可以多記得我一陣。”

回家路上突然下了一場大雨。

嚴言家距離車站只有五分鐘路程,用跑的還能更快一些。等他一路沖刺到家,發現虞文洛給他發了消息,問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外面,要不要給他送傘。

嚴言沒回複。

他不想給虞文洛希望,又不擅長說太冷酷的話,不如幹脆裝死冷處理。

那之後,虞文洛果然沒有再發來消息。

原以為只是淋了幾分鐘的雨不會有大礙,卻不想第二天起床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

嚴言這人體質有點奇怪。發高燒的時候只覺得身體輕飄飄思維遲鈍,不會太難受。但只有幾分熱度時,一定會頭疼腦熱關節酸痛神志不清。

家裏沒藥,撐了一個上午喝了大量熱水,依舊不見好轉。吃過午飯後,嚴言決定去醫院看看。

他家附近不遠就有醫院,打車過去只需要起步費。

挂了號後在預檢處叼着溫度計發了會兒呆,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嚴言吓了一跳,差點沒把溫度計咬碎。剛要回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言言怎麽啦,生病了?”

轉過身,果然是他的大伯。

他的大伯在這家醫院工作,是個産科醫生。嚴言原本想着只是些小毛病沒必要特地打擾他工作,所以沒去打招呼。卻不想偌大一個醫院,那麽巧就撞上了。

嚴言不是本地人,父母都在老家。這座城市裏唯一的親眷就只有這個大伯。他的父母也因此拜托大伯平日裏多照顧着點。

眼下見他身體不适,原本剛交接過正要下班的大伯便主動留下陪他。

這兒的醫生都是大伯的同事,看起病來就方便了許多。

雖然熱度不高,為了保險起見醫生還是讓他去驗了個血。等拿到化驗單後,大伯幫着看了看,接着表情就不對勁了。

“怎麽啦,”嚴言見狀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有什麽問題嗎?”

大伯看看化驗單又看看他的臉,欲言又止了幾次後問道:“言言,你現在有對象嗎?”

嚴言愣了一下,搖頭:“沒有啊。”

大伯皺眉,又盯着單子上的某個數值看了會,接着一言不發拉着他往自己科室跑。進去以後,他找同事又開了一張單子,讓嚴言再去驗一次。

嚴言茫然極了:“這幾個指标是查什麽的呀?”

大伯的視線先是落在他的臉上,接着又往下挪到了他的肚子。

嚴言還是反應不過來:“我不會是得什麽惡性疾病了吧?”

大伯搖頭:“你先去查了再說。”

作者有話說:

ABO世界裏應該不能用婦産科這個詞吧?那産婦這個詞也不對了。産O産B又聽起來奇奇怪怪。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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