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近滿分
聲音在外放，所有人都能聽見。
克裏裏說：“怎麽了，明言的成績很不好嗎？”
話音剛落，電話那端有片刻詭異的沉默。
那位老師很快用激動的語氣說：“什麽不好啊，他這個成績是近些年來最好的——不不，從我任教至今，我還從來沒見過接近滿分的畢設作品呢。”
“不好也正常……”克裏裏說到一半，突然回過味來了，失聲道，“你說什麽？！”
“明言啊！我的世界啊！第一次答辯結果争議太大，送上去複審，複審結果出來了——99分！我肯定沒看錯，用紅色字填的，99分！差一分就拿滿分了！我們學校建校以來就沒見過這麽高的評價！”
嘩，全場所有嘈雜的聲音突然都不見了。
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堂內落針可聞，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電話那一頭還在大笑呢，那個老師還以為明言是克裏裏的好朋友，使勁地吹捧道：“太牛逼了，克裏裏，你這個同班同學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教育部那些老古董對分數是多吝惜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做派，估計殺了他們都不可能給出滿分的。這個99分的意思就是他們已經完全被征服了！沒話可說！心甘情願地把這個作品捧到這一屆的冠軍位置上！不，不止是這一屆——”
啪！
克裏裏猛然把電話給摔下了桌子，那一邊傳來的聲音終于斷了。
所有人依然鴉雀無聲。
克裏裏的跟班們突然夾起了尾巴，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克裏裏已經臉色幾經變幻，最後鐵青着臉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給我找別人問問！赫斯特呢？赫斯特那個老師不是還發校友圈誇我的嗎？”
他一把推開了跟前的兩個人，抓起一部手機就翻。
衆人欲言又止，躲得遠遠地看着他發飙。
更恐怖的是，克裏裏搶了手機沒多久，大家都翻到了赫斯特最新的更新。
【赫斯特李不想上課：哈哈哈哈，好多人都猜到了我之前說的是哪個游戲。看來什麽游戲最好玩，還是玩家群體反應最快呀！（圖1：《我的世界》第三人稱視角，角色牽着一條小狗）（圖2：《我的世界》截圖，赫斯特回家後造的屋子、風車和花田）】
再看一眼克裏裏，那張本來清秀的臉已經脹得通紅，說：“那個游戲……都能拿99分？那不是笑話嗎？”
“沒錯。”一個聲音傳來了。
大家紛紛轉過頭，想看看是誰在這個時候附和了克裏裏——難道不怕被打臉嗎？還要死鴨子嘴硬？
但定睛一看，所有人都驚了。
竟然是明言！
明言仍然從容端坐在那裏，開口道：“嗯，我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好。沒想到老師們還是太過寬容了，像這種半成品的游戲，其實沒有他們說的那樣好。什麽‘王道’啊、‘冠軍’啊……都太過客氣了，只不過是矮子裏面拔高個罷了。”
克裏裏的臉終于徹底變成了绛紫色。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一股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要噎死個人。
——矮子裏面拔高個，意思就是他們都是矮子吧！
——《我的世界》差點拿了滿分都只是半成品，那他們的畢設是不是垃圾廢品？
明言又嘆了口氣，說：“唉，早知道我做出來的效果這麽不理想，當初就應該把設計稿給扔了，起碼能給盆栽施施肥。”
“嗚……”
突然，角落裏傳來了哭聲。
“我才拿了72分，”一個女生哭道，“我的畢設應該是連肥料都不如了吧！”
周圍人個個如喪考妣，只能小聲地安慰她。
他們有的人可是連70分都沒有啊……現在只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
這時克裏裏更是鐵青着臉，氣得手指尖都在發顫，恨恨道：“開席！你們先吃吧！”
說完，他也不看明言，頭也不回地就沖出了大堂。
剩下幾個狗腿子們左右看看，連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而此時，留下的飯桌上，明言便成為了唯一的主角。
克裏裏打車回到了他父親的公司。
Vayela，這是這個星球上很知名的游戲開發公司了。實際上一共是600名雇員左右，同時在開發兩個異世界。
它出品的游戲在世界層次上還排不上號，但對于本星球來說已經相當不錯，巅峰時期也能夠流水過千萬，算得上是一個營收能力較強的公司了。
克裏裏的父親就是這家公司的創始人，也是現任的掌權人。
在他的辦公桌上，已經羅列好了和A家平臺溝通的細節了。
作為地頭蛇，Vayela和A家是有一定程度的合作的。
——只要克裏裏拿到了這一屆的畢設冠軍，馬上就能通過審核然後上線。拿到游戲版本號後，後續立刻在A家平臺上享受A級簽約的待遇和推薦位。
這些推薦位還有不少是Vayela自己給的引流，就是想要主推一下克裏裏少爺的作品。
他們認為只要反響足夠好，也許能吸引外來資本，為這個游戲購買一個異界。
但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克裏裏看着玻璃上反複播放的投影“重磅推薦！皇家學院畢設冠軍之作！”字樣的廣告輻條，難受地咬住了嘴唇。
——連這廣告都是花了兩萬塊來設計和繪制的！
“爸爸，怎麽辦？”他問。
他父親皺着眉看完了兩份畢設的評分表格，然後說：“沒出息！六個人輔導你，你還能輸給一個平民學生，現在還有臉問我怎麽辦？”
克裏裏哭喪着臉道：“我的A級簽約，還有推薦資源……”
“只能是都給那個冠軍了。”他父親說，“合約都簽了，不賺這筆錢才是真的虧了，你爸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下去吧，我安排人給你準備另一套資源。”
另一邊，酒席結束後。
明言在這個班級呆了四年以後，總算了加到了所有人的好友。
大家還很熱情地給明言敬酒，還讓他不要忘記了一個月後的集體派對和散夥飯。
散場時，明言取出手機，将這些同學全部分到了一個組裏。
他很清楚，這個組在未來的時間裏基本上不會再出現了。
外頭天色已經黑了，背後的燈光照得明言的側臉輪廓分明，有一種穩重而淡漠氣質在。
有人偷偷看紅了臉，走上來說：“明言，那個……我打不到車，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家？”
明言低頭一看，這是班上一個普通的女生，他沒什麽印象。
他剛想答應下來，手機卻突然響了。
明言接起電話，對面禮貌而公式化的聲音很快傳來。
“您好，請問是明言同學嗎？這裏是Atlas的市場部。”
Atlas就是被簡稱為A家的平臺，一個真正橫跨整個朝陽聯盟的游戲平臺，也是目前聯盟中用戶人數最多的綜合性數字發行平臺之一。
大量玩家都在這個平臺上購買、下載VR游戲，以及使用賬號進入異界游戲。
明言挑了挑眉，沉聲道：“我是明言。”
“明言同學你好。”對方說，“我司最近有一個‘新星計劃’很适合本屆畢業生的參加。你的畢設作品《我的世界》已經通過了我們的初期選拔，有機會成為我們的力推作品。到時候我們會推出一個游戲專題，收錄有潛力的——”
“抱歉。”明言打斷了他，“我不記得我有報名參與這個‘新星計劃’。”
對方停頓了一下，耐心地說：“這個新星計劃是專門針對應屆畢業生的處女作品的。我們會提供相應的推薦位，請我們有經驗的經理人宣發你的作品，如果市場反應好的話呢，就有機會得到異界風投公司的青睐，正式設計為一個異界游戲哦。當然，這都是建立在先和我們簽約的前提上的。”
然而實際上，明言并不認為《我的世界》是一個适合作成異界游戲的好題材。
首先它的美術風格，就是一個很大的限制。
它只是明言用來完成初期的資金積累的作品，所以不可能草率定價。
明言靜靜地聽完，說：“你們想讓我的游戲在Atlas平臺上上線？”
“是的。”
明言問：“價格呢？”
對方一下子就興奮了，說：“我可以個人給你報價四十萬。”
嚯，四十萬，好大一個數字。
明言撇了撇嘴，就問：“我不會把它賣給你們的。我是問，盈利抽成的模式，平臺費抽取多少？”
對方顯然有點猝不及防，但還是說道：“25%。不過——”
明言再次打斷了他：“謝謝，不用了。”
這次，那邊語速明顯加快了一點：“明言同學，請你多考慮一下。四十萬對一個本科畢設作品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你可能不太了解VR游戲的銷售模式，一般渠道抽取25%的費用已經是相當公道了……”
他還沒有說完，明言先把電話給挂了。
對方顯然還沒有死心，下一個電話就來了。
明言笑了笑，将手機先關機了。
Atlas可能是把他當做待割的韭菜，對自己作品的價值一無所知，随便來一個跨星省的大公司提出合作，馬上就樂得找不着北了？
還屁颠屁颠上趕着25%的抽成呢？
确實，這是個公道的數字。因為其他黑心平臺甚至還有抽30%的，但那是對于最底層的游戲制作者而言的價目。
真正優質的游戲可不能随便賤賣了。
明言準備将《我的世界》的這筆收入完全捐贈出去，但如果數額太少，那反而是對創意提供者的一種不尊重了。
要知道PC版本《我的世界》原作可是營收22億美金的小奇跡，那麽這個星際VR版也不可能太差。
否則的話，跟那些重生者拿着人家一百萬定制的曲子兩萬塊就賣給網絡平臺了有什麽區別？
明珠暗投，不如不投。
更何況……
明天，畢設成績就會在全校範圍內公布，而這一屆畢設冠軍的名頭，可是已經不小了。
對方着急忙慌的，甚至要趕着已經下班的這個時間點來電溝通，就是害怕明天之後他拿了這個冠軍……
聲名鵲起的小熱門，那可就不是白菜價能拿下來的了。
明言将手機放回兜裏，回過頭看向那個女生，微微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