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澤消太報到他們的成績的時候，綠谷出久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爆豪勝己上前一步，手一伸，利落地拿走了成績單。這次機甲實操，他們的最終成績是70點積分，位于全部考試學生的榜首。
爆豪拿走成績單，頭也沒有回，便快速離開，一副一分鐘都不想與人在這裏久留的模樣。綠谷出久回頭看了一眼，只能看見爆豪勝己匆匆離去的背影。
“你的實操成績單。”相澤消太面無表情地把報告給他。
“謝謝老師。”他鞠了一躬。
“配合得不錯。”他的班主任留下這樣一句話，然後繼續去給別的學生發成績了。
綠谷出久站在原地，對着成績單發呆。
配合得……還不錯嗎。
他坐在宿舍的書桌上，一筆一劃地寫着今天的考試心得。
綠谷出久首先感到的是慶幸，獲得全班第一的高分，是他之前怎麽都不敢想的，不如說，實在是因為運氣的成分在。因為運氣，所以考試使用的是單人機甲，因為運氣，他可以不用和小勝在同一個空間，又因為運氣，他們的考試內容是山地山谷地形，而這種地形，在考試前的那個雙休日，他恰好在生存裏，和Lord一起訓練了很多遍。
對，和Lord一起訓練了很多遍。
綠谷出久實在太感謝Lord這一周邀他一起打生存了，與水平高的操作者的配合，對自己水平的提升很有好處。他這個雙休日，除了去食堂吃飯以外，他基本沒有邁出過宿舍的門，沒日沒夜地在寝室裏和Lord聯機。Lord每次都選的是随機地圖模式，他們每次練習用的地圖都不太一樣，這保證了他在任何地圖都有了自己的一套戰鬥經驗模式。他們雙排的戰績并不是全贏，有的時候遇到對面的高年級，也會輸得很慘。
每一局結束的時候，Lord都會和他讨論剛才那一局的戰鬥情況，Lord的話依舊不多，但總是能直擊要害。一個雙休日的虛拟訓練下來，綠谷出久通過與Lord的雙排，寫下了滿滿一本的戰鬥筆記。
真好啊。他現在翻閱着自己的筆記，這樣想着。
他的終端叮地響了一聲，顯示Lord在線了。
綠谷出久連忙調出通訊界面，發消息過去。
人偶：你上線啦！
Lord：……
Lord：考得怎麽樣？
人偶：考得很好！不如說是超乎我預料了……所以覺得很感激你。
Lord：感激我做什麽，不如去感激你的搭檔。
人偶：……說得也是诶，感激他今天能和我好好配合。
人偶：但也感謝Lord你和我雙排了那麽多次！今天考試的內容，我沒想到……竟然是山地山谷地圖，這個地圖我們在生存裏打了很多次了，我還算有經驗，恰好我的搭檔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我們最後的成績挺不錯的。
人偶：你是不是也需要準備期中考試？
綠谷出久問完這句話，頓時覺得自己很傻，像Lord這樣的高年級，期中考試的內容自然和實習有關。首都軍校的高年級學生在期中期末考試時往往會被外派，通過實踐來獲得成績，和他們這些在學校考試的大有不同了。
Lord沒有具體回答他，而是含糊了過去。
綠谷出久自知問了啥問題，便也趕緊不追問下去，Lord今天也沒提出雙排，在寥寥數語中，綠谷出久察覺到Lord似乎也有些累的樣子。正好他今天考完試，也覺得有些疲勞，便禮貌地和Lord說了再見。
打出晚安以後，綠谷出久突然有些愣神，他看着Lord的頭像，忍不住又打了一句。
人偶：那個，Lord，我以後還能和你一起雙排嗎？我會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的。
Lord：……
Lord：可以。
綠谷出久覺得高興，于是憋不住自己的笑，笑了一會又覺得自己有些傻。他也搞不懂自己是怎麽回事了，一和Lord說話，他就覺得很開心，像是一種崇拜與敬佩混合的情緒。
不止是這個雙休日，Lord答應了以後還能和他雙排！
他把手環摘下來，調好每日的鬧鐘，放在床頭，喜悅加上疲勞，後腦勺一沾上枕頭，綠谷出久就陷入了睡眠。
“在開始今天的課程前，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
相澤消太擡了擡眼皮。
“對于在戰鬥科已經學習了半年的你們來說，機甲是什麽？”
學生們沉默了一會，然後紛紛舉手想要回答。
“是用于戰鬥的工具，重要的是機甲的操作者。”一個女生回答。
相澤消太點點頭。
他示意綠谷出久回答。
“是搭檔。”綠谷出久說，“在操作單人機甲的時候，我經常覺得，它好像是和我一起戰鬥的夥伴……一樣。”
相澤消太點頭。
說這句話的時候，綠谷出久忍不住看了看幾米以外。他們被帶到3號訓練室，所有人都站在這裏聽班主任的訓練前講解，他站在隊伍的西南角，爆豪勝己站在隊伍的東北角，像是南極與北極點一般的疏離距離。綠谷出久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看他，可能是因為他們在期中考試的時候剛剛做過短暫的搭檔，現在有提到搭檔兩個字，他就稍微在意了那麽一點點吧。
從他的位置，在簇擁着的戰鬥科同學中，只能看到爆豪勝己的一個線條鋒利的側臉。他的視線停留不過幾秒，但不巧的是，爆豪勝己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就在爆豪勝己恰好回頭的這一瞬間，他們的視線尴尬地撞在了一起。
猩紅的眼睛與他對視。
綠谷出久像被針紮一般，吓得差點跳起來，還好爆豪勝己根本就懶得多看他哪怕一秒。他的Alpha幼馴染迅速地別過頭去，樣子像是從未轉過頭一般。
綠谷出久也立刻轉過頭，乖乖地看向自己的鞋尖。
我到底是怎麽會有搭檔過一次就和爆豪關系稍微好轉的錯覺？
綠谷出久忍不住責問自己。
就像老鼠希望能和貓做朋友一樣。
簡直太異想天開了！
今天的課程，算是開啓了他們步入首都軍校的另一個階段。因為從在第三訓練室的第一堂課開始，他們要學會駕駛在星際戰場上應用更廣的大型機甲，也就是雙人操縱式機甲。
相澤消太正在朗讀他們第一次課程的随機雙人分組名單，聽到分組情況，綠谷出久心裏高興地說了個yeah，終于不再是讓他晚上睡不着覺的爆豪勝己……他這節課的搭檔是麗日禦茶子，這簡直再好不過。他和麗日禦茶子本身就是很好的朋友，又有過很多配合經驗，作為第一節 課的搭檔，實屬非常幸運。
他們戴上頭盔，登上機甲，兩人分坐在正駕駛與副駕駛位。綠谷出久調試了一下控制面板，然後向下面的班主任打手勢，示意自己這一組沒有問題。
麗日正在熟悉副駕駛的面板。相澤消太在确認了所有學生的機甲都能正常啓動後，就站在了一邊，讓他們自行學習。這節課并不需要他們立刻能熟練操作，而是先登上機甲，熟悉一下雙人機甲的構成。雙人機甲的操作和單人機甲完全屬于不同的體系。由于有副駕駛的存在，所有的操作将由兩人共同分擔，在一定意義上減輕了主駕駛的壓力，但又在另一層面上提高了難度——
因為當駕駛員有兩人時，是否能夠完美地配合，成了決定是否致勝的重要因素。
“完全不一樣啊。”麗日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橡皮筋，把垂下的礙事的頭發紮起來，“雙人機甲的控制模板，和單人機甲的完全不一樣，我們以後得記住完全不同的兩份模板呢。”
“是啊。”綠谷出久點頭，“而且雙人機甲中，主駕駛的控制模板，和副駕駛的也不太一樣。以後我們不可能只做主駕駛，或者只做副駕駛，肯定要根據分組、或是戰場需要随時進行調整，所以就連這個，我們也需要記兩份。”
“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會開機甲的人那麽多，優秀的機甲駕駛員卻那麽少了。”麗日禦茶子有些感慨，“确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我離歐爾邁特還差得太遠了。”綠谷出久低聲說。
确實差得太遠，在機甲的學習上，他就像一個懵懂起步的孩童。他向往的歐爾邁特卻是一位已經歷經了無數次實戰的大英雄，殲滅蟲族部隊，保護空間站……歐爾邁特如同孤膽英雄般駕駛着機甲，留下了無數震撼人心的戰鬥事跡。而這些錄像，從小時候開始，就一次次地擊打着他的心。
所以即便分化成了一名公認不适合開機甲的Omega，他也依舊堅持着在雄英學習，即便要付出比Alpha，比Beta多出無數倍的努力，即便要受人嘲笑，他也依然……無法放棄，也許在觸碰到機甲操作臺的那一刻，他就離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近了那麽一些吧。
“你太努力了啦，小久。”麗日對他溫和地笑了笑，“你已經是我見過最努力的人了，有的時候也該放松一下啊，你看，雄英的活動祭都快要到了，在這種全封閉、連門都不讓出的軍校，這可是一年一度稍微有趣點的活動了，恰好期中考試也剛剛結束，小久不如稍微讓自己輕松一下啊……”
“活動祭？”
“你不知道嗎？我們才高一，之前沒有參加過，但每年都是這個時間，校內網上都有寫的，就在論壇置頂——小久，你這兩天是不是沒逛校園網？”
綠谷出久抓了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于自己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他确實不知道，畢竟前陣子他一登陸終端，就在和Lord沒日沒夜地打生存……
“那，那校園祭，是做什麽的？”不懂就問，他趕緊詢問麗日。
“很多啊，每班的節目表演，試膽大會，美食街……”麗日興致勃勃地掰着手指，數着數着，她突然壓低聲音，靠近他的耳朵，“最讓人熱血沸騰的，就是在校園祭結束的前一個小時，由所有雄英前輩們流傳下來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什麽規定？”他從沒聽說過這些東西，綠谷出久把這些歸咎于他在校內網常年混跡于“戰鬥讨論區”，像是個什麽鑽牛角尖的阿宅，而對火熱的八卦實在關注太少。
“在校園祭最後一個小時表白的人，表白對象不能拒絕他，必須答應與他交往一周以上。”麗日神秘地說。
“怎麽樣。”麗日禦茶子眯了眯眼睛，“小久要是有喜歡的人的話，這是一個一年一度的好機會哦，畢竟可以交往一周，就算她不喜歡你，也很值得了吧？”
綠谷出久震驚了。
居然有這樣的規定嗎！他坐在主駕駛座，驚得差點把一個操作鍵給摳下來。
小久有沒有喜歡的人？麗日的話萦繞在耳邊。
喜歡的人……這種和自己這類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字眼，在上學期，綠谷出久聽到這句話，應該還是會無動于衷，可是今天、這一刻聽到，他的心裏竟然有異樣的感覺。
心跳突然快起來，呼吸變得火熱，有一種感情在期待，而理智又明白不該期待的奇妙心情。他震驚又迷茫地看着麗日，麗日為他從未露出過的表情感到納悶，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小久？”麗日有些奇怪地喊了喊出神的他。
喜歡的人……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臉……不對，連臉都沒有……事情尴尬就尴尬在，在這種發覺自己好像對誰有點在意的時候，他的腦海裏竟然只能浮現出一個名字。
完了。
完了！
綠谷出久的思維一片空白。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Lord了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