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許嘉辭挂完電話, 對上安恬一張似笑非笑的小臉。

他說:“我沒有說髒話。”

安恬點了點頭:“嗯。”

她突然問了句:“他們叫你去哪兒啊?”

“去……”許嘉辭看了看安恬,“反正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安恬努了努嘴,不再問。

許嘉辭突然撐着下巴看她:“我們去你能去的地方好不好?”

安恬:“嗯?”

許嘉辭:“我們出去玩, 我, 跟你。”

安恬想也沒想:“不要。”

許嘉辭:“你不嫌每天在家裏憋得慌嗎?”

安恬不理他,開始看書。

每天待在家裏當然會無聊, 只是比起跟許嘉辭出去玩, 她寧願待在家裏。

只是這時, 安恬忽地想起上個學期那天晚上,她想讓許嘉辭別逃課, 許嘉辭卻把她帶到那個地下游戲廳,她跑出去,他也不管她, 她在游戲廳外面的街上等了好久,又冷又怕, 才等到一輛出租車, 回到學校。

她或許連條寵物狗都不如。

想到那個人現在就坐在她身邊,安恬驀地煩躁起來,她向左轉了轉身子,只留下大半個背影給許嘉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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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辭不知道安恬是怎麽了。

他能察覺出她突然的不悅。

許嘉辭愣了愣,以為是那些不好的地方惹到她了,于是說:“不去不好的地方,我們去好的地方。”

安恬埋頭寫作業,紙上的筆跡卻亂了起來。

許嘉辭:“我跟你保證。”

安恬鼻子發堵,悶悶道:“不去。”

許嘉辭聽出安恬的鼻音。

他突然無措起來, 坐在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安恬終于轉過身。

許嘉辭:“我……”

安恬埋首在紙上快速寫着什麽。

許嘉辭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接着, 安恬把她剛才寫好的那張紙推到許嘉辭面前。

“你把這題寫出來。我就去。”

許嘉辭低頭看了看。

光看題幹就很長,彎彎繞繞。

他還是提起筆。

安恬看到許嘉辭提起筆,吸了吸鼻子。

她找了道很難的題給他。

這是二元一次方程這章中的一道思考題,很難很難,起碼對于目前連方程中簡單的運算都老出錯的許嘉辭來說。

兩人沒有再說話。

十多分鐘過後,許嘉辭突然放下筆。

“好了。”他說。

安恬沒有擡頭,而是捏緊了手中的筆。

她知道他會放棄,只是沒想到他會放棄的這麽快。

或許本來就是不值得的。

許嘉辭這時把作業本推到安恬面前:“你為什麽不看看。”

安恬往他推過來的作業本上看了一眼。

忽地吓了一跳。

紙上是密密麻麻的運算,思路。

答題的步驟和排版都很工整。

雖說有些步驟多餘,但從解題過程到最後算出來的結果,都是對的。

許嘉辭:“可以去了嗎?”

安恬看着他寫出來的題,臉上表情先是驚訝,最後又逐漸變紅,轉為憤怒。

她推開許嘉辭的作業本,她生性柔和,即使是再生氣也不會大喊大叫,只是哽咽着:“許嘉辭,騙我有意思嗎?”

最簡單的知識點都要她不厭其煩地跟他講好幾遍才能聽懂,可一提要一起出去,轉眼就能自己寫出單元後的思考題。

許嘉辭不知道該怎麽哄才好,他沒有哄過女孩子,只能笨拙地說着:“我發誓我沒騙你,我是真不會。”

那些東西安恬講之前他确實是一丁點都不會,但是安恬講過之後他便懂了,只不過他發現每當自己說懂了之後,安恬便會結束給他的補習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于是後來他就會故意錯一點,裝的迷糊一點,想讓安恬多給他講一點。

剛才那道題他也是試着,然後不知道怎麽就做出來了。

對他來說并不難。

安恬樣子還是在生氣,眼圈紅紅的。

只是她這個樣子比直接表示生氣打他罵他來的還讓他難受,許嘉辭:“好,那不去了,不去了行嗎?”

安恬聽着他的話,趴在桌子上,頭枕着胳膊:“你好煩。”

許嘉辭噤聲。

安恬更難受了,不僅是難受許嘉辭,還是難受她自己。

許嘉辭在騙她,她何嘗又沒有在故意為難許嘉辭。

那道題分明就是她以為他肯定寫不出來,專門用來為難他的,可是卻沒想到他出乎她的預料寫出來了。

半晌,安恬才悶悶道:“去哪兒?”

****

正月裏,海城的街道上可能顯得比較空檔,但是廟會和公園人都很多。

許嘉辭帶女生去過酒吧網吧游戲廳,這次卻是第一次帶女生逛公園。

在南海公園。

南海公園說是海,但其實是因為公園裏有一個很大的叫南海湖,這裏曾經是古代的皇家園林,後來便被改成了公園向普通公民開放,公園裏有很多名勝古跡,包括古代皇帝禦筆親題的字。

夏天的時候,湖上有很多游船,冬日裏,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便有很多游客在湖面上滑冰,還有冰車。

游客的嬉笑聲從冰上傳來。

安恬看着在湖面上滑冰的人,想起了上次在商場的冰場裏。

然後想到沈清越。

許嘉辭見安恬定定地望着冰面出神,于是問:“滑冰嗎?”

湖面上的場地是開放的,可以自己帶鞋子過來滑,旁邊也有租賃冰刀鞋的地方。

安恬回過神,條件反射般地搖頭:“不。”

許嘉辭又看向租賃冰車的地方:“玩不玩那個?”

安恬看過去,猶豫了。

許嘉辭立馬做了決定,他似乎想拉安恬手,只是在觸到她袖口的衣服後又改成捉住她手腕,帶過去:“走。”

雙人冰車都已經租完了,許嘉辭給安恬租了個單人冰車。

安恬直到坐在冰車上,雙手拿着兩根鐵棍,才覺得難為情。

相比起滑冰,冰車實在很簡單,用手中的兩根鐵棍在冰面上一撐,冰車就能向前滑走。

或許就因為簡單,周圍基本上都是家長帶着小孩子在玩,小孩子不會自己撐,家長在冰車後一推,冰車滑出去,小孩子笑得開心極了。

許嘉辭站在冰上,見安恬不動:“怎麽了?”

安恬左右瞅瞅,自己正混在一群小孩子中間:“我還是不玩了。”

她收好撐冰車用的鐵棍,正準備站起身,許嘉辭站到她身後,輕輕推了一把。

冰車流暢地滑出去。

安恬吓了一跳,臉上肌肉都開始迎風繃緊。

冰車最後緩緩停下。

許嘉辭跟過來:“好玩嗎?”

他又從後推了一下。

這次安恬臉上繃緊的肌肉逐漸向上走,變成笑容。

好像挺好玩的。

對于不會滑冰的人來說,這是最簡單的冰上項目了。

許嘉辭看到安恬笑得很開心,自己也跟着笑了笑。

安恬開始自己滑,許嘉辭也在後面推,等到到時間時身上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安恬還冰車時終于忍不住笑自己:“好幼稚哦。”

租冰車的是個老爺爺,十分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走吧。”許嘉辭說。

兩人上到岸上,安恬突然收到一通電話。

趙秀梅打過來的。

安恬接通電話,趙秀梅聽到安恬電話這頭吵吵鬧鬧,像是在室外:“恬恬,在外面玩呀?”

安恬“嗯”了一聲:“在南海公園。”

趙秀梅:“哦,去公園啦,跟誰一起玩呢?同學嗎?”

安恬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許嘉辭,她停了兩秒才說:“是同學,女同學。”

“好呢。”趙秀梅笑,“趙姨過兩天就回來了,你跟同學好好玩,晚上早點回家。”

安恬:“好。”

許嘉辭一直等安恬的電話打完。

安恬知道許嘉辭在聽她講電話,放下手機後說:“趙姨她一直以為你今年過年回你家了。”

許嘉辭吹了個口哨:“嗯。”

冬天裏天黑的早,安恬看了看天色:“我們回去吧。”

許嘉辭:“吃完飯再回去。”

安恬本想着随便吃點,許嘉辭卻把她拉進了一家羊蠍子店。

這家羊蠍子店很有名,不過兩人來得早,不用等位。

安恬想反正也是過年,便也由着他。

店裏有免費的自助水果和點心,客人可以自己去取。

許嘉辭在點菜,安恬去自助區拿水果。

她端着小餐盤,認真地向餐盤裏夾着剝好的小金桔,火龍果,還有蘋果塊等。

全都挑好了,再淋上一層沙拉醬。

她端着裝的很豐富的餐盤轉身。

可誰知身後站的有人,也在挑水果,那人剛好跟她撞了個正着,安恬吓得不輕,手中的餐盤撞在那人胸前,然後摔在地上。

瓷片迸裂,沾着沙拉醬的水果灑了一地。

有些水果撞在那人的衣服上,他黑色的毛衣沾着白色的沙拉醬。

是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少年,個子不高但是身形很壯,而且眉眼五官都帶着兇相,有些駭人。

周圍有人看過來。

安恬看到那人沾着沙拉醬的毛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身上摸找紙想給他擦一下,對面的人先是用手拂了一下自己髒掉的毛衣,然後瞪着對面的女孩,突然見到她長得很清秀漂亮,氣便小了一點,便也沒罵,只是斥道:“你長沒長眼睛!”

“對不起,”安恬皺着眉,找到紙,伸手想給他擦一擦。

有服務生拿着清潔工具過來,掃走地上的碎瓷片和水果。

那人直接拂開安恬的手:“走開,算老子倒黴。”

許嘉辭聽到這邊水果區的動靜,走了過來,先是問安恬:“怎麽了?”

然後,跟黑色毛衣的少年對視了一眼。

許嘉辭整個人倏地一僵。他嘴唇褪了血色,變得蒼白。

與之相反,黑色毛衣的少年看到安恬身後的許嘉辭,眼睛突然一亮,像一只聞到了血腥氣,處于興奮狀态的野獸。

原本被弄髒衣服的憤怒不見,他似乎整個人都亢奮起來,沖身後的方向喊:“嘉文,快來!你瞧咱們今天碰到誰了!”

安恬察覺到身後許嘉辭的僵硬。

她覺得許嘉辭應該跟這個人認識。

黑毛衣少年沖身後喊完話,轉過身,彎了彎腰,湊到安恬面前,跟她對視。

他從齒縫間“嘶”了一聲,然後眯了眯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赤.裸裸的弱小的小動物。

“你是野種的女朋友?”他瞄了一眼安恬身後的許嘉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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