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色毛衣少年逼得太近, 安恬斂了斂眉,向後退了一小步。
“你說什麽?”她問,語氣不悅。
那人卻并沒有重複剛才的話, 笑着直起身。
許嘉辭面上表情未動, 他沒說話,只是身側的手掌開始緊握成拳。
黑毛衣少年的身後又走過來一個人。
應該是剛剛他回頭叫來的名叫“嘉文”的人。
安恬看到這走過來的人, 眼睛倏地睜大。
叫“嘉文”的少年看起來比許嘉辭大不了多少, 個子很高, 如果說許嘉辭是白而清瘦,那麽眼前的少年則因為白而顯得面龐微胖, 他站在那裏,微擡下巴,勾起一邊的唇角在笑, 只是這笑容看在人眼裏,莫名讓人覺得不舒服。
并且最讓安恬驚詫的, 是這個叫“嘉文”的少年, 即使氣質迥然不同,但是五官,卻跟許嘉辭足有五分相似。
相似到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兩人之間絕對關系匪淺。
他只瞟了一眼安恬,然後目光一直懶洋洋地落在許嘉辭身上。
許嘉辭身側的拳頭收緊再收緊,指甲嵌進掌心,骨節變的青白。
只不過他最後還是驀地松開已經攥緊到發酸的手,拉起安恬的一只手腕,說:“我們走吧。”
兩人正欲轉身, 黑毛衣少年卻突然堵到許嘉辭面前:“喲,這見了面招呼都不跟哥哥們打一個就想走, 像話嗎?”
“這是誰啊,給我們介紹一下呗?”他用下巴指指許嘉辭身邊的安恬。
許嘉辭沒有理他,別過頭,帶着安恬想換一個方向走,然而那人卻接着堵在他面前,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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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恬站在許嘉辭身邊,手心發涼。
許嘉辭緊咬着牙,擡頭,跟身前擋路的人對視:“讓開。趙昌源。”
安恬能感受到許嘉辭身上壓抑着的怒火。
趙昌源一聽立馬上前揪起許嘉辭衣領,惡狠狠地瞪着眼睛:“老子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趙昌源比許嘉辭矮了一截,許嘉辭雖說被揪着衣領沒有還手,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人,氣勢并不輸。
兩人本正處于劍拔弩張狀态,一直在旁邊默默看着的許嘉文,轉了轉脖子,懶洋洋地走到許嘉辭面前:“怎麽,連聲好哥哥都不叫就想走?”
不知為何,許嘉辭原本跟趙昌源對視時還劍拔弩張的氣勢,等到這個跟他長得有五分像的年輕人走到他對面時,倏地收散。
許嘉文又瞄了一眼安恬,然後湊到許嘉辭面前:“喲,那麽要死要活不要命,就是為了她?”
安恬沒有說話。
她只是忽地想到什麽。
她覺得奇怪,為什麽安長鳴能那麽幹脆地放手,為什麽許嘉辭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明明是被保镖按在地上強行帶回家的少年,過年時卻又能輕易地出現在她面前,不再離開。
許嘉辭也沒有回答,抓着安恬手腕的手掌收緊了些。
趙昌源松開揪着許嘉辭衣領的手,打了個哈欠。
他跟許嘉文兩人對視一眼,面上帶着笑。
然後許嘉文把手揣在褲兜,沖許嘉辭吹了個口哨,笑道:“怎麽,好不容易見面,去玩會兒?”
趙昌源也笑:“走,玩會兒。”
許嘉辭聽着,表情木然。
安恬聽得雲裏霧裏,有些懵。
玩什麽?
只是這時許嘉辭一直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松了。
許嘉辭松開安恬的手腕,在對面兩人的注視下,對她說:“你先走吧。”
安恬:“為什麽?”她看了看許嘉辭,然後又警惕地看向對面的兩個人。
許嘉辭閉了閉眼,然後睜開眼眸,對她說:“你先回家吧。”
安恬心裏預感一點都不好,搖頭:“不,不要。”
許嘉文瞧着兩人的樣子一笑,然後俯身對安恬道:“要不你也去?”
此話一出,許嘉辭原本收斂的神色突然一冷,投向許嘉文的目光終于摻雜了狠。
許嘉文也對上許嘉辭的目光,挑了挑眉,他似乎非但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挑釁。
趙昌源也笑着對安恬:“小妹妹,別擔心,我們就只是跟他去玩會兒,不會對他怎麽樣
的。”他攀上許嘉文的肩,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們都是他哥哥,我,他表哥,這位,”他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許嘉文,“他親哥。”
安恬雖說有隐約猜想,但是親口聽到說出來是還是很驚訝,她微張着唇,看向身旁的許嘉辭。
表哥和……親哥?!
許嘉辭竟然并未反對。
趙昌源見許嘉辭默認,繼續對着安恬:“喏,是吧,哥哥能對弟弟怎麽樣嗎?哥哥就不能帶弟弟去玩會兒?”
安恬呆了呆,整個人都處于震驚中,差點回不過神來。
許嘉辭又對安恬說:“你先回去吧。”
……
安恬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暮色降臨。
她現在腦子裏一片亂。
安長鳴,許嘉辭,黑衣保镖,表哥,親哥,玩會兒……
這些信息爆炸一般的充斥在她的頭腦中。
許嘉辭讓她先回去,那兩個表哥親哥說要帶弟弟去玩會兒。
許嘉辭承認那兩人是他哥哥。
她就這麽走了,聽了許嘉辭的話。
安恬反複思索着剛才,然後她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倏地停下來。
有哥哥會罵弟弟野種的嗎?
有見到弟弟時是那個樣子的哥哥嗎?
安恬在原地站定,然後轉身,瘋了一般地向回跑去。
店裏早已沒人了,安恬在周圍的街上死命找着,最後終于在附近一個空寂無人的巷子裏,找到。
她停下來,看到眼前的畫面,眼睛倏地睜大。
昏黃的路燈下,那個自稱許嘉辭表哥的人,先是助跑兩步,然後一腳飛踹在許嘉辭腹部。
許嘉辭被踹的向後退,然後他的身後,跟他長相五分相似的哥哥,一腳踢在他的腿彎。
許嘉辭腿軟了一下,似乎差點要跌倒,然後又硬撐着站定。
他定定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一個不會疼不會傷的供人練拳腳的靶子,悶聲承受着向來砸來的所有拳腳。
安恬張着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不遠處的這一幕幕。
許嘉辭,他不還手,他不還手啊!
白天還在冰車後面笑着推他的少年,此時卻像一根死了的木頭,毫無生機。
安恬鼻子不受控制地酸楚,她奔了過去,張開雙臂,護在許嘉辭的身前。
“你們幹什麽!”她喊,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許嘉辭忽然看見護在他身前的安恬。
她張着雙臂,死死擋在他面前。
對面兩人看到突然沖出來,像只小動物一樣護在許嘉辭身前的安恬也是一驚。
只不過他們似乎并沒有把安恬放在眼裏。
趙昌源在笑:“不是讓你先回去了嗎,小女朋友。怎麽又跑回來了?”
安恬喘着氣,死死的看他。
許嘉文一邊活動着拳頭,一邊輕飄飄道:“哦,你就是那個跟野種養在一起的伴兒吧,可以啊,青梅竹馬患難見真情,多感人。”
安恬紅了眼,“野種”兩個字像刺一樣刺在她心口,她吼道:“你再罵一句試試!我報警了!”
“報警,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昌源笑了起來,他先是看了看一前一後站在一起的兩人,然後目光又聚集在安恬路燈下愈發白淨細膩的小臉上。
“女朋友原來是青梅竹馬呀。”他摸着下巴,向安恬問,“那野種操過你沒有?怎麽樣?被野種操的感覺爽不爽?”
安恬脊背驀地一僵。
許嘉辭拳頭收緊,他整個人甚至微微顫抖着,在拼了命的忍耐着。
趙昌源笑過之後對安恬伸出手:“小女朋友還是讓開的好,哥哥可沒說不打女人。”
安恬躲了一下,被他抓住衣服。
兩人力量懸殊,趙昌源像拎小雞一樣,一手直接把安恬從許嘉辭面前扯開。
許嘉辭死攥着拳,他頭微低,看不清臉上表情,只聽壓抑着嗓,一字一句地說:“別碰她。”
趙昌源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甚至還伸手在安恬臉上摸了一把:“你說什麽?”
安恬立馬尖叫起來,拼命揮手掙紮着:“你放開我!放開我!”
護在許嘉辭身前的安恬被趙昌源扯走,許嘉文接着一拳揮向許嘉辭。
可是出乎意料,這次的許嘉辭,突然躲過去了那一拳。
許嘉文腳下一趔趄,萬沒想到自己會撲了個空。
緊接着,許嘉辭一拳揮向趙昌源:“我讓你別碰她!”
趙昌源頓時吃痛,抓着安恬的手松開,許嘉辭立馬把安恬拉到他身後。
這兩下都在瞬息之間。
許嘉辭擋住身後的安恬,咬牙看向對面的兩人。他額頭青筋暴起,臉頰的肌肉都微微鼓動,顯然已是極怒。
對面兩人都是一臉震驚。
沒想到許嘉辭竟然敢躲過去拳頭,更沒想到,今天他竟然敢還手。
趙昌源被打中的左頰發麻,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操,你媽!”
他跟許嘉文對視一眼,胸有成竹,兩人直接揮拳向許嘉辭。
許嘉辭回頭看了安恬一眼,迎面而上。
不出片刻。
趙昌源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許嘉辭用手臂抵着面前人的脖子,他看着眼前這個跟他五分像的人,眼底是燃燒的火。
許嘉文被許嘉辭鉗制住,他對上許嘉辭的目光,眼底終于閃過一絲懼。
他不是沒有能力還手的。
相反,從現在看來,他還手,誰也打不過。
這個比他小一歲,從小時候開始,總被他按在地上欺淩的野種,此刻正以他掙不開的力道锢着他。
為了一個女孩。
只不過那絲恐懼也是一瞬而逝,轉眼間,他換上得意而高貴的神情,沖面前的少年擡起下巴,他挑眉,說:“許嘉辭,你敢對我怎麽樣嗎?嗯?”
許嘉辭死咬着牙,眼中甚至快噴出火來,也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終于,他不知道經歷怎麽樣的煎熬,松開手。
許嘉文直起身,優雅地理了理身上衣服。
然後把正痛苦呻.吟的趙昌源從地上扯了起來。
趙昌源忍痛站起身,不可置信又恐懼地看着許嘉辭。
因為那女孩,開始還手的許嘉辭。
然後他的目光又移到安恬身上。
許嘉辭渾身的戾氣,盯向他。
趙昌源立馬打了個哆嗦,收回視線,一瘸一拐地跟許嘉文走了。
安恬靠在牆上,一顆心髒在胸腔裏怦怦直跳。
許嘉辭也靜靜地站着。
安恬看着他。
即便他剛才動起手來時沒有吃一點虧,但她還是記得,她來時,那兩人是怎麽踢在一動不動的他身上的。
熟練的,笑着的,踢在他身上。
像是已經這樣過很多次了。
他明明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卻那樣麻木地受着。
安恬心抽徹地痛着,走到許嘉辭身前。
她拉住他冰冷的手,說:“以後不要讓他們再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