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四中開設精英班以來, 安恬這一屆的精英班人數随着每次大考不停在變動,但是也有些人一直很穩,從來沒有掉下去過。
精英班本來就是為培養競賽型學生所開設的, 在上了快兩個學期的課後, 迎來了第一次比賽。
是省裏的物理聯賽,比賽地點在隔壁b市。
精英班先考了一場難度很大的試, 選出前二十名, 由學校一起組織去隔壁市參賽。
安恬的名字赫然在列。
比賽一共有三天, 會有學校的帶隊老師組織食宿。
因為要缺課,安恬先是跟張培勝請了假, 然後又跟趙秀梅打電話說了這件事。
張培勝把這次比賽看得很重,比賽前跟安恬單獨談了很久。這比賽不僅是為學校争光,更是關系了一個學生的将來, 省裏的聯賽如果能拿到名次,除了有獎金, 憑借這個獎高三就能去參加全國最好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 還有資格去參加接下來的國家聯賽,如果再能在國家的聯賽拿到獎,甚至連自主招生都不用了,直接能保送到最好的大學。
安恬當然知道競賽的重要性,比賽前兩個星期的訓練壓力很大,從以前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改成了整個晚自習都去上課,學的暈暈轉轉累到回到宿舍倒頭就睡。
又要準備競賽又不能落下白天的課程,安恬忙得不可開交,給許嘉辭補習的時間少了很多。許嘉辭後來的考試也有進步, 但是進步并不太大,這倒不是因為他學的不好, 而是因為他從初中開始落下的知識太多,需要從最基礎的開始。
安恬從寒假時就發現許嘉辭其實很聰明,她隐隐感覺到只要等到落下的知識補上來了,許嘉辭的進步便會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比賽時間定在周四周五周六三天,周三中午的時候安恬便把行李從宿舍帶到了教室,下午上完一節課後所有人直接去學校門口集合跟帶隊老師出發。
班上的人都知道安恬和徐智先這幾天要去參加比賽,葛萱看到安恬帶的行李,對她握拳:“加油!看好你哦!”
安恬點頭:“好。”
許嘉辭拿了本書走過來,坐在安恬前面的人的座位上。
葛萱已經見怪不怪了,最開始的時候她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見鬼了,許嘉辭跑來問安恬學習上的問題,後來發現她沒有見鬼,許嘉辭确實老老實實在問安恬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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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辭每次問的題都符合他的水平,很基礎,明明班上大多數人都能講,他偏要來問安恬。
葛萱總有一種安恬給許嘉辭講題實在是大材小用的感覺。
今天許嘉辭坐下後看了葛萱一眼,葛萱立馬明白他有話要跟安恬說,于是找了個借口去上廁所走了。
安恬翻了翻許嘉辭拿過來的習題冊:“哪題?”
“沒題。”許嘉辭胳膊肘撐在安恬課桌上,“你們去幾天?”
安恬知道許嘉辭拿來的習題冊就是個借口,合上習題冊還給他:“三天。”
許嘉辭:“加油,拿個獎回來。”
安恬翻了個小白眼:“哦。”
許嘉辭笑了一下,又問:“什麽時候回來?”
安恬:“周六晚上。”
許嘉辭:“周六晚上?”
安恬:“我買了晚上的動車票。”
這次比賽學校統一安排去,但由于有不少同學想周末在b市逛逛,有的也覺得比賽完當天就回的話太趕了想在b市歇一晚,便沒有統一安排回程,安恬不打算比賽完當晚留在b市,多留一晚的酒店住宿費很貴,她給自己買了張周六晚上當天返程的票。
許嘉辭:“那我去火車站接你?”
安恬:“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許嘉辭站起身:“就這麽定了。”
安恬只好鼓了鼓腮。
葛萱上完廁所回來,許嘉辭剛走。
葛萱看了一眼許嘉辭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恬。
“安恬,許嘉辭……真的是你表哥?”
“啊?”安恬恍惚一瞬,然後颔首,“嗯。”
葛萱半信半疑地坐下,欲言又止了半天後終于說:“你跟你表哥,真的沒有搞骨科嗎?”
安恬不解:“什麽是骨科?”
葛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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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程的車票是學校統一買的,安恬對着自己的座位號坐下,不一會兒,另一個人對着座位號落座在她身旁。
沈清越笑着跟安恬打招呼:“嗨。”
安恬也沖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車窗外。
很奇怪,從上次那個吻之後,兩人的關系甚至較之上學期更生疏了不少。
只是這個生疏好像只是安恬單方面而言,她發現自己有時候在有意躲着沈清越,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沈清越,而沈清越卻和以前一樣,一點沒有不同,溫柔而有禮,有時候甚至讓安恬懷疑,那晚的事到底有沒有發生,還是只是她在做夢。
動車開動的平穩,安恬拉下座位前的擋板,從背包裏取出書開始做題。
沈清越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樂扣盒子,裏面是洗好切好的水果,他先是分了前後座的同學,然後又遞給身旁正在算題的安恬:“打擾一下?”
安恬頓下筆,看到沈清越遞過來的水果。
“不用了,謝謝。”
“好吧。”沈清越呼了口氣,他似乎對自己帶的水果也沒什麽興趣,自己一塊也沒吃,分了前後座同學後便放到面前擋板上。
安恬手裏這道題做的不太順,她做題卡殼時喜歡停一會兒讓大腦休息一下再思考,安恬放下筆,看了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
“安恬,你周末想好去b市哪裏玩了嗎?”沈清越見她停下筆,便問。
安恬答:“我周六晚上就回海城。”
“周六?”沈清越似乎不太相信,“大家基本上都在b市多留一晚周末再回去的。”
“你已經買好票了?”
安恬:“嗯。”
“好吧。”沈清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後座的韓妍聽到兩人對話,從兩人座位中探出一只手:“沈兄,你周末去b市哪裏玩,咱們一起呀。安恬,你真不多留一晚嗎?”
安恬回頭笑笑:“不了,你們玩吧。”
沈清越也回頭沖韓妍笑笑:“先比賽,到時候再說吧,我怕比賽過後不一定有心情玩。”
韓妍一聽這話便萎了,咬咬牙:“靠,沈清越,算你狠。”
三天的宛如一場又一場的頭腦風暴,整個省的優秀學生基本上都在這裏,以學校為單位組織登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安恬面對的是一道又一道的深奧的題目,她心态放的比較平,整個人全身心投入,考完一場又一場。
都是時間寶貴的高中生,競賽的成績結果出來很快,第三天上午所有的考完,下午便開始頒獎。
四中這次的成績不錯,三個一等獎,好幾個二等獎和三等獎。
兩個一等獎分別是安恬和沈清越還有另一個男生。
安恬從頒獎老師手裏接過獎杯和證書,沉甸甸的。
她拿完獎後第一個打電話給趙秀梅,趙秀梅高興得不行,說嘉辭說他今晚去火車站接你,趙姨就在家等你們回來吃飯。
安恬的車票是晚上十點鐘的,回海城後再回家估計已經十二點多一點了,安恬正想說太晚了您先睡不用等,趙秀梅已經興奮地開始問她晚上想吃什麽了。
安恬只好搖頭笑了笑,答應下來。
搬完獎剛好是晚飯時間,四中這次成績好,帶隊老師給校長打了個電話,校長高興批了筆公款讓老師請所有學生吃飯。
吃完飯,帶隊老師說了解散,大家想多住一晚也好想明天在b市玩一玩也好,自己安排。
安恬看了看表,七點多了,她可以出發去火車站,然後在車站等。
韓妍看到安恬把包都從酒店背出來了:“安恬,這麽晚了你真要回海城啊,跟我們住一晚呗,你跟我睡,明天一起去逛逛?”韓妍得了二等獎,很滿意,明天十分有心情去逛。
安恬搖頭:“我票已經買好啦。”
韓妍:“那好吧。”
安恬背上背包,跟帶隊老師道了別,剛走到酒店門口,沈清越從後面追上來:“安恬。”
安恬停下步子,扭頭:“唔?”
沈清越追到她身旁:“我今晚也回海城,咱們一起。”
安恬愣了一下:“你今晚……也回?”
沈清越點頭“嗯”,他說:“你先退票吧,別往火車站去了,我家司機待會兒會開車過來,我們坐車回去。”
因為沒有高鐵中間的經停站,b市到海城開車走高速路的話也很快,兩個多小時。
“啊。”安恬突然想到許嘉辭,搖搖頭,“沒事的,我搭動車回去,有人在車站接我。”
沈清越笑:“高鐵的話十二點多才到海城,他現在肯定還沒出發往車站去,你打電話讓他別去在家裏就行了,反正你家跟我家住得近,你從車站出來還得跟他倒車,又沒有地鐵了,我們直接一路開車更方便啊。”
“你現在退票吧,扣點手續費,也比你從下了車從火車站到家打車的錢少呀。”
安恬聽着,似乎有些動搖。
沈清越伸手去拿安恬背上的背包:“包給我吧。”
安恬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沈清越手落空。
安恬抓緊了書包帶,終于下定決心:“不用了,謝謝,真的不用了。”
沈清越眼中失落:“……為什麽?”
“因為……”安恬咬住唇,“我只是想自己回去。謝謝你。”
她沖沈清越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沈清越立在原地。
安恬轉過身,深吸了口氣。
她覺得很抱歉,但是并不後悔。
沈清越總是太好,好到,她覺得自己真的負擔不了。
就好像那塊三千塊的電子表,好像在冰場他專門跑過來替她擋下那一摔,又好像今晚,特意打電話讓家裏司機來b市接。
這些好,又何嘗不像那塊表一樣,貴重卻沉重,戴在手上,是無形的枷鎖。
天還不晚,安恬搭公交車到了b市火車站。
b市是海城的下屬城市,火車站規模不大,安恬在自動取票機取了票,安檢進展。手機震了一下。
許嘉辭:【我到了。】
安恬一邊從安檢機拿包一邊覺得奇怪。她十二點才到海城,許嘉辭那麽早就去車站等她幹嘛。
安恬背好背包,正準備問許嘉辭那麽早去幹什麽,結果就看到不遠處,少年正隔着車站裏來來往往的人,站在那裏。
安恬呆了。
許嘉辭看到她,沖她走過來。
他說:“剛好。”
安恬有些語無倫次:“你,你怎麽在這……”
“昂。”許嘉辭,“不是說好我來接你的嗎?”
安恬突然反應過來:“我以為你在海城火車站接我。”誰知道他說的意思是到b市來接。
“嘁。”許嘉辭随手取下安恬背上的包背上,“那還有什麽意思。這麽晚了,陪你坐回去呗。”
安恬:“哦。”
許嘉辭掂了掂安恬的包:“幾等獎?挺沉的說。”
安恬說的很平淡:“一等獎。”
“厲害。”許嘉辭笑。
安恬昂起頭,她可以說的平淡,但她似乎不滿意一個學渣聽到她的省一等獎的反應太平淡:“只是這個?”
許嘉辭一聽,伸臂攬了安恬一下,悠悠道:“我媳婦兒棒~”
一句話,一個稱呼,他說的很自然,仿佛不是第一次,好像已經這樣稱呼過她很多次了。
只是安恬臉唰一下就紅了,推了許嘉辭腰一把:“你,你不許胡說!”
“好好好,不說了。”許嘉辭被她推得向旁邊兩步,也不惱。
兩人在候車區坐了坐,開始檢票上車。
許嘉辭跟原本坐在安恬旁邊的人換了個位置,兩人坐一起。
安恬與其說只是忙了競賽這三天,不如說是從全力準備競賽起就開始忙,現在得了一等獎,心裏一樁事總算是放下來,整個人都放松了。
她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夜景,沒一會兒便犯起了困。
安恬頭往左右歪了兩下,又咚地靠在許嘉辭肩膀上睡着了。
許嘉辭看着安恬的睡顏,伸手輕輕把落到她臉上的一縷碎發,別到她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