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将軍閣下的休假(四)

亞德烈覺得,等待孩子出生的這幾個月,是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惬意、最美好的幾個月。沒有征戰厮殺,沒有虛與委蛇,沒有異樣眼光。有的是明媚的陽光,遍野的花香,以及和心愛之人的朝暮厮守。當然也有過許多艱辛。不過可以與心愛之人共同面對,那艱辛,也就變成了甜蜜。亞德烈真的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

然而結束的那一天到來的太突然。

彼時已經是八月,随着幾場不太大的臺風的到來,炎熱稍退,空氣幹濕适宜,這是炎南一年中最美好的幾天。

此時方星宿也懷孕八個月了,但是肚子看起來還是很小。孕期裏肚子裏的小東西吸收了價值連城的能量,然而發育的比普通胎兒小很多。不過在進入大月份後,小東西的活動越來越頻繁,顯示着它的健康。

然而它活動越頻繁,給母體帶來的不良反應越大。

并且,是不同于尋常孕婦的不良反應。

比如在六個月的某一天清晨,黛兒一早前往方星宿的房間服飾她洗漱。一般方星宿都起得很早,可是那天黛兒敲了好久的門才把她敲醒。

“抱歉,今天好困。”開門的方星宿睡眼惺忪地說。

黛兒手上的銀盆哐當一聲砸到了地上,她看着方星宿像看到鬼一樣。

“怎麽了?”方星宿問她。

黛兒哆嗦着後退,吓的說不出話來。

亞德烈聞聲迅速趕到。看清房間內情形,他握緊了拳頭。他迅速關上門,同時警告黛兒:“安靜呆着!”

“到底怎麽了?”方星宿不解地問。

“詛咒,對你也産生了一點影響。”亞德烈愧疚地擁住她,走到鏡子前。

一照鏡子,方星宿也忍不住躲閃了一下:“哎呀,好難看!”

她的左邊臉頰上,長出了半個臉頰的細密青色鱗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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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盤膝而坐、運轉心法、凝聚真元于臉上。

一遍功法之後,鱗甲只消退了一點點。

“哎呀,可能需要幾天時間才能把它消除。”方星宿有些煩躁地撓着那些鱗甲:畢竟太難看太惡心了,愛潔的修行之人如何受的了!她境界雖高,倒也沒高到無色無相之界。

“不要撓,會留下疤痕的。”亞德烈抓住她的手親親:“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美。”

方星宿悶悶不樂地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把鱗甲遮擋起來。一擡頭看到黛兒吓得面無人色的樣子,又給她施了個法把這一段記憶抹去。

那鱗甲一直小半個月才消去,方星宿的心情也足足陰沉了小半個月,亞德烈挖空心思逗了她小半個月。

進入七個多月,方星宿又突然不會走路了,腦子似乎也不好使了。

不會走路了不是說她腿不能動、癱瘓在床之類的,而是找不到平衡感、找不着方向。走兩步就要撞牆、或是前腿絆後腿,或是原地轉圈圈。

剛出現這症狀那天,她一頭從樓梯上栽了下去,把亞德烈吓了個魂飛魄散,把伯爵城堡鬧了個雞飛狗跳。

“我沒事,我是有修為的人,這點小情況不能對我造成傷害。”慌亂過後,方星宿很有精神地安慰亞德烈:“孩子更沒事,它結實着呢,那麽多晶石不是白吃的。”

亞德烈抱着她心疼地說不出話來。

“真的沒事,你看我身上,連瘀痕都沒有。”她說着解開衣服給他看。天氣炎熱難耐,連體寒的她也可以只穿一層衣服:一層淺藍色的絲綢長袍,柔柔滑落至小腹。

亞德烈腦子裏嗡地一聲,眼神當即就直了。被他抱在膝上的方星宿更能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瞬間升高了好幾倍,以及,某處觸感鮮明的變化……

這些促使方星宿的大腦恢複正常運作。蒼天啊大地啊不僅能量給肚子裏的娃了智商也給它吃掉了吧。她心中哀嘆,面上還得維持着女神形象試圖不露痕跡地把衣服穿回去:“所以你不要擔心了,呵呵,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星星。”亞德烈按住了她的手,他擡起頭,嘴唇紅豔如寶石,眼睛中的渴望也是那麽的鮮明:“讓我親親好不好,我就親一下。”

方星宿望天:這是戀母情結的表現嗎……似乎也不是、也屬于正常欲望……凡人那多餘、肮髒的欲望啊!

“對不起,對不起星星,是我過分了。”不過不用她出言拒絕,亞德烈先放棄了,他有點狼狽地從她身邊離開,大步往房間外走。

“亞德烈!”方星宿叫住他:“你沒必要道歉啦,像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沒必要壓抑……呃,據我所知印克勞城中應該是有那麽一兩個提供特殊服務的地點,你可以去問下加布利爾啦,他對這城市了如指掌……”

亞德烈轉過頭來,他的臉色陰沉的要滴水。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最終他只是扶額離去,并咬牙切齒地說:“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和你算賬。”

到了八月,孩子需要的能量突然成倍增長,伯爵城堡衆人所有資源全力調動,才勉強滿足它的需求。

而方星宿,短時間內吸收傳遞如此大的能量,她的身體無可避免地産生了劇烈的不良反應。她這一段時間的修為算是全廢了,她變得容顏憔悴、疲憊不堪。亞德烈在此時表現的令人贊嘆,他每天只休息很短時間,日夜陪伴着她照顧着她,用盡各種辦法滿足她的各種需求。比如方星宿已經無法下廚給自己做家鄉菜了,而廚房做的她總是嫌不地道。在這種情況下,亞德烈頂着衆人驚異的目光、淡定地系上圍裙、在廚房鏖戰兩夜,完美複制了方星宿曾做給他吃的各種點心、菜品。

“柔軟彈滑包裹着舌尖,如戀人的親吻,帶給人迷之感動。淡淡的酒香增添迷茫的氣質……”一碗改造版酒釀圓子下肚,昆陶醉地點評。

“小昆,主人現在這個狀态,你怎麽還好意思搶她的東西吃呢。”加布利爾都看不下去了。

“不要緊,我做了很多。”亞德烈說着賢惠地給加布利爾端上一碗:“你也請嘗嘗。”

“喲,将軍大人今天這是怎麽了,小人受寵若驚啊。”加布利爾嬉皮笑臉地說:“您是有什麽事兒嗎?”

“是。”亞德烈坦誠地說:“有一件事情想聽取你們的意見。”

“什麽事情?”

“我,”亞德烈眼睫毛撲閃撲閃:“我想現在再次向星星求婚。”

“噗——”“咳咳……”這是他對面兩個非人生物的反應:“不要啊!!”

“為什麽?”亞德烈沒有想到他們的反應會是這樣:“你們也都看見了,這些天,我和星星發展的很好。星星已經完全接受了我,她整個人變的那麽溫柔,她對我那麽依賴,我想此時此刻求婚是水到渠成、萬無一失的事情。再說孩子馬上要出生了,我想給孩子婚生子的身份。”

“這個,将軍大人,這個怎麽說呢……”加布利爾為難、求助地看向昆。

昆歪歪頭:“那你就去呗。征求我們的意見,我們說了你又不聽,那何必多言呢。”

“不是,”亞德烈困惑地說:“你們認為我說的不對嗎?那請把你們不贊同我的原因說清楚啊。”

“呃,這個……”加布利爾抓耳撓腮。

“我們說不清楚——你們兩個人的感情我們這些局外人怎麽會清楚呢。”昆微笑着向他揮手:“去吧。加油呀,少年,看好你哦!”

“我們永遠愛你。”加布利爾補充。

亞德烈臉色依舊困惑,然而腳步堅定地邁了出去。

他走出餐廳十秒鐘後,加布利爾和昆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蹦起,蹑手蹑腳地跟了上去。

他們把耳朵緊緊貼在方星宿的房門上、聽着裏面的聲響。

“小姐一如既往的兇殘啊。”加布利爾又咬手指,又捂胸口。

“啧啧,啧啧,隔着這老遠都能聽到将軍閣下那顆年輕稚嫩的心兒的破碎啊。”昆雙手做一個爆炸的動作。

“出來了!”兩個非人生物以肉眼幾不可捕捉的高速跳躍至走廊另一邊,假裝觀賞風景。

很快,他們的身後傳來将軍閣下沉重的腳步聲。

“你說這次他還會卷土重來嗎?”加布利爾看着亞德烈的背影同情地嘆息“被當成兒子養什麽的,這打擊着實是毀滅性的呀,他若還能挺過去,我敬他是條漢子,哈哈。”昆幸災樂禍地說。

“哎呀,亞德烈要騎馬出去的樣子——不會是被打擊的要出走吧?”加布利爾上身探出窗戶追逐着亞德烈的身影:“要不要阻止他、安慰安慰他?”

“她把他當奶娃養?你也把他當奶娃?”昆翻個白眼:“物以類聚、一群奇葩。”

然而一個白天過去了,亞德烈沒回來,一個晚上過去了,亞德烈依舊沒回來。

清晨,加布利爾洗漱刮面,更衣用餐。今天也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呢,加布利爾哼着小曲,從用魔法晶石制成的冰櫃中取出冷藏的血液。

冰櫃一打開,加布利爾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冰櫃裏有一個人手掌高的小玻璃瓶,裏面裝了半瓶血液,這他是知道的,這是他儲藏的。然而此時,小瓶旁邊,憑空出現了一個足有小瓶幾倍大的大瓶,裏面滿滿的是新鮮的血液。

加布利爾第一反應迅速起身檢查房間四周——并沒有別的人。他小心地取出那個大瓶,瓶子下面出現一封信。

他取出信展開閱讀。

“醫生!加布利爾醫生!”突然響起的尖銳、驚慌的呼喊敲門聲把加布利爾吓了一跳,手中的信差點掉了。他把信塞進口袋、關上冰櫃,趕緊去開門。

門外是伯爵城堡的女仆。她神色驚慌:“您快去看看吧,小姐突然要生了!”

“什麽!距離預産期還有一個多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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